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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梦》如今的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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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施瓦辛格

对,他就是那个施瓦辛格。“就叫我阿诺德吧”。

“‘赢’很重要。让你脱颖而出的一个词就是:赢家。”

就叫我阿诺德吧。

我出生在奥地利格拉兹城外一座小村庄。那座房子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了。

十岁时,我就梦想着成为世界上某个领域最优秀的人。十五岁时,我的梦想是变成世界上最棒的健美运动员和最强壮的人。这个梦我不止在夜里做,白天也做。我天天想着这事,觉得它必须成真。我下了五年苦功夫。五年后,我把这个梦想变成了现实,我当上了世界先生,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健美运动员。

“赢”很重要。某个人成就了他想成就的事情,另外成百上千的人失败了。让你脱颖而出的一个词就是:赢家。

我曾三次获得亚军,可我并不认为是失败。我的基本要求就是:阿诺德必须获胜。我必须比别人赢得更多次世界先生的头衔。我连续赢了五届。我保持着“奥林匹亚先生”的纪录,这是健美界的顶级专业赛事,我赢了六届。这也是我后来退休的原因。甚至没人能接近我的纪录。人人都放弃了和我比赛。这就是我对赢家的理解。

还是个小男孩时,我的梦想并不是拥有强大的身体,而是追求另一种强大——我讲话时每个人都要认真听,因为我是重要人士,人们能认出我来,觉得我很特别。我强烈地渴求着脱颖而出。

我的另一个梦想是定居美国。我十岁时就希望当个美国人。当时我对美国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个了不起的国家。我觉得自己是属于那里的。我不想待在奥地利这样的小国家。我尽我所能想离开这里。1968年我终于来到了这里,那时我二十一岁。

如果相信来世的话,我要说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在美国生活的。所以如今我才在这里感觉如此良好。这是个你能把自己的梦想化为现实的国家。当初我来到这里,感觉就像是到了天堂一样。在美国,我们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人能阻拦你。

在美国得了第一名,世界其他地方的事情就全是小菜一碟。你到其他地方也都能如履平地。我试图让美国人意识到他们应该感激自己拥有的一切。你们有最好的税收政策、最好的物价、最好的产品。

我一直很有商业头脑。高中时我的大部分课程是关于商业的。经济、会计和数学。我最初一点英语也不会说。后来我上了英语课,并开始学商业方面的课程,因为美国的商业很厉害。怎么在短时间内把一美元变成一百万美元?还有发财之后,你怎么经营这些钱呢?

这是你手里有钱之后最紧要的事情之一,怎么保住这些钱?或者创造出更多钱?投资房地产是最佳方式之一。我买了住宅楼和办公楼,还有地皮,房地产是我的心头好。

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当你想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要保持冷静,把感情储藏一段时间。你必须控制感情,能够支配自己的所作所为。比赛前三四个月,我能做到不受他人问题的干扰。有时这被称为自私。但如果你想成就某个目标,这是唯一的方法。我心中一旦有什么感性的东西作祟,我就保持冷酷的态度,这样它就不会干扰我的训练了。

有很多次,我真的被一些事触动。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但不得不对自己说,别去想。为了继续前进,我不得不抑制这些感觉。体育是必须全神贯注的活动之一。你要百分之百投入到你正在做的那件事情当中。心中不可有杂念。不能受情感因素的干扰。否则你就会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如果恋爱了,你的精力和能量就会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去,而不是用在体育场或是赚钱上面。

你必须早日选择自己想要什么,是过平凡的人生,还是成就你理想中的事业?我从来不为取悦别人去赢某些比赛。我总是挑自己觉得好的路走。一些人说我冷漠、自私。之后他们发现并不是这样。目标实现后,我就可以当好好先生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对我而言加州是一块梦幻之地,这里集合了我所追寻的一切东西。这里集中了全世界的金钱、演出、好天气、美丽的乡村,还有海洋。冬日里可以滑雪,在同一天也能去沙漠。人们各个长得漂亮,全都晒成了棕褐色皮肤。

我深信饥饿的哲学。如果你已经把梦想变成了现实,不要过久地感到满足。你要有一个新的梦想,追寻它,使它成真。当你把这个梦想也实现了,就再创造一个新的。

我是西方哲学的坚定信徒,这是一种追求成功、进步、获得财富的哲学。东方哲学是消极的,我只有3%的时候相信,另外97%的时间里还是相信西方哲学,追求征服和前进。这是种美丽的哲学。美国人应该保持下去。

卡利斯·伊宁斯

他是芝加哥商业中心区一座办公楼的维修主管。

“我住在芝加哥,日子很舒心。我的梦想是到处走走,看看这个国家,就是这样。”

他是拉脱维亚人,1956年来到美国。“二战之后,俄罗斯人回到拉脱维亚我们那个地方。我在1945年1月离开了那里。”

我家多年来一直是农民,所以我父母从没出过国。农民就是这样。他们年岁都大了。知道俄罗斯人要回来了,我们这儿的人纷纷出走,人们愿意到瑞典去,可大多数只去到德国,因为德国不让人们去瑞典。你必须得弄条渔船渡海。前线越移越近了,我们只好撤回来,直到战争结束。我们进了外国人待的集中营。

难民营吗?

是的,难民营,这名字不太好听。我当时在德国霍斯坦的难民营,那里大约有两万人。我在那儿结了婚。之后我一直待在德国,直到两个孩子都出生了。1950年,我们动身到了这里。

美国是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一片快乐的土地。在美国的拉脱维亚人不多,但他们会彼此交流。他们都很快乐。你常常能听到的就是:美国最好了。从没有人说过美国的坏话。当然了,他们也说黑帮跟偷盗这些事。可美国仍旧是大家都愿意待的地方。

我跟老婆、儿子和女儿到了纽约。我老婆说:“看啊,这就是我们的理想世界了!”(笑)的确如此。你来到这里的一路上似乎都在呼吸着这个国家的芬芳。这是很难言传的一种感受,在这里居住真是美好啊。

我们在芝加哥有朋友,于是在他们那儿借住了几星期。然后我领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弄到一间公寓。我们是自食其力的人。我从没失业过,一个小时也没有。

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我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我在美国很快乐。也有难过的时候,比如我们陷入了越南战争的泥淖。我一向支持我们的政府。如果政府决定我们必须坚守原则而派兵,那么就应该如此。因为这是我们选举出来的政府。你必须服从你选举出来的政府。否则还有什么出路呢?我真觉得我们的政府做得不错。他们有时候也犯错误,但人无完人啊。

有很多美国人,比如一些电影明星吧,他们是好人,但我知道他们是左派。我不喜欢这些人。有些人总爱抗争。他们想要与现在不同的体制。你怎么能为了某样别的东西而放弃自由呢?可有些人就是这样。我觉得拉脱维亚人不存在这种问题。

我看到媒体有时会损害政府,就好像有什么秘密泄露出来了一样。埃尔斯伯格案就是一个例子。媒体认为他是正义的。我却觉得他有错。媒体那些家伙兜售秘密,靠这个赚钱。我的意思是,一个人这么做怎么会是正确的行为呢?而有些小伙子正在越南打仗,随时可能丧命。也许我错了,但这正是我的看法。

如今在美国,我们面临着一些问题。城市全被黑人接管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一些人说如果他们接管了大城市,他们就将统治整个国家。我也说不清。我不喜欢事情的走势。白人都在往郊区跑,尽管他们买的都是实际上支付不起的房子,一个个债台高筑。

我住在芝加哥,日子很舒心。附近都是老邻居,来自各个国家。人人都有一份营生。都是诚实的人啊。就算你敞着后门也不会丢东西。

我有一套两层的房子。楼上住着三个拉脱维亚人,三个单身汉,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有一个儿子。他住在本森维尔【117】。他今年二十四岁,上了两年大学后结了婚,之后就没回到学校去。他老婆在芝加哥商业中心区当秘书。我还有个女儿,她也结婚了。她是护士,我女婿是汽车机械师。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我老婆则是个簿记员。

我的梦想是到处走走,看看这个国家,也许要再等几年吧。我对老婆说:“咱们事先不订计划,一路开车去。”比如黄石公园、产巨杉的地方【118】、洛杉矶、肯塔基州的落基山。要看的地方真是很多。还有新墨西哥、死亡谷……我要先看看美国。很多地方我还从未见过。这就是我的梦想。

米格尔·科尔特斯

他显得很年轻,今年四十二岁,淡棕色皮肤。

“我从小就想来美国。我想留在这里,有一天我也想死在这里。”

我出生在古巴最早的首都巴拉科阿。那是一座漂亮宜人、趣味盎然的小城。居民彼此大多有亲戚关系。我母亲是圣地亚哥人,她是一名医生。我父亲从商。我是圣地亚哥大学的学生,专业是教育学。

我从小就想来美国。为了我在杂志和电影中看到的那些东西——伊丽莎白·泰勒、费雯·丽、奥莉薇娅·德·哈维兰、克拉克·盖博,是的。我会在美国拥有一座漂亮的城堡。我将有一千名用人。房子里有五辆劳斯莱斯轿车。那些电影里都有漂亮的房子、华美的衣服、金钱、汽车。尤其是汽车。我们以为人人都过着这种生活。有钱、友好、相貌漂亮。我做着这样的梦。

我看了《生活》和《人物》之类的美国杂志,觉得美国是世界上最好最伟大的国家。后来我长大了,想法却没有改变。我有个表哥每年都去美国迈阿密,可我母亲从来不让我去。她说:“不行,那儿没什么你非要了解的。你就待在这儿。”出于种族问题的考虑她才这么说的。

我家从来不存在这类问题。我们家族的名声很好。我祖父是巴拉科阿的巨富之一,拥有银行、剧院和其他买卖。我们也不是真正的黑人。我们本来是白人家庭,后来才加入了黑人血统,所以我们是黑白混血的穆拉托人。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且我父亲参与政治,他表兄是卡斯特罗之前的教育部长。

我一直在圣地亚哥当教师。卡斯特罗开始执政后,他们把我送到一座小镇去教书。我在那儿工作了一年。一年之后,他们又把我换到北边的奥连特。我当上了学校的视察员。我工作十分卖力,因为在这一年,也就是1961年,国家开展了学习运动。人人开始学习读写。

卡斯特罗让古巴的所有教师,以及每一个人都参与到运动中来。专业教师和中产阶级都去帮助人们学习读写。这时我在奥连特当助教,主抓技术教育,也就是说要制订送多少人去农场的计划。这份工作不错,但我不喜欢共产主义制度。我父亲从来不喜欢卡斯特罗,这个人杀了他的表兄,指控他表兄是驻古巴的联邦调查局成员,大概是类似的罪名。

1967年,卡斯特罗下令,想离开古巴的人尽可离开。我提交了申请。我们等了一年,一年半,两年。我说:“啊,不能再等了。”我尝试来到关塔那摩基地,待在一个好朋友那里,他是个医生。然后我们离开了关塔那摩,想找艘船去美国。在路上,警察和守卫抓住了我们。

我在监狱里待了两年。我的待遇并不差,因为我在那里当老师。两年后,我到了美国。那是1971年。

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哦,真的非常美丽。我第一次见到了美国国旗,看到停车场里的那么多汽车,还有飞机。这就是我的梦想。我非常开心。许多朋友来“自由之家”看我,这是古巴人找到住处前临时住的地方。之后我去了新泽西州,因为我有很多朋友在那里。就是在这段时间,我看清了美国的现实。

我开始在纽瓦克机场工作。我擦地板,洗盘子。到第三天,我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了。我说:“好吧,也许我很快就能换一份工作。”我那时还不会说英语。我对美国的看法没有改变,但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这不是我的梦想。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清洁地板的。我并非不喜欢做这些,但在古巴我不需要这么做。我在想自己来美国也许是个巨大的错误。我开始憎恶自己的工作。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既然我在古巴已经有了一份好工作,而且我没有钱。这座只有一间卧室的公寓里挤了五个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变得非常不开心。但我仍旧需要看清美国的现实,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有些作为。

我和一位住在伊利诺伊州罗克福德的朋友保持着电话联系。有一天他对我说:“来罗克福德吧,你可以在克莱斯勒公司工作。”于是我开始在那儿工作了。我有了更好的工作,赚的钱也更多了。那份工作是在流水线上。一切都发生了些许改变。我找到一间公寓,交了更多的美国朋友。我说:“不错,我正走在实现梦想的路上。”我在克莱斯勒工作了两年半,心里却仍旧在考虑着去教书。我搬到芝加哥去了,因为克莱斯勒在大裁员。在芝加哥,我参加了很多次公务员考试,终于获得了资格。

美国就像是卡斯特罗之前的古巴。由富人、中产阶级和真正处于底层一无所有的人构成。穷人依靠救济金生活。这是有钱有权阶层的社会。有时候政府很愚蠢,有钱人和高层人士管理着这个国家。

如果警察在街上拦住你,想给开你一张罚单,你给他五美元或十美元,罚单就能免了,很像卡斯特罗之前的古巴。

在古巴能贿赂警察吗?

不行,因为人人都是警察。(笑)

我在古巴时,一家大型糖厂的老板是美国人。我们见过那个美国人,个子很高,很有商人派头,看上去有点像上帝。在卡斯特罗之前,那些商人觉得自己在别的国家高高在上:我是美国人。我是史密斯先生。人们理应尊敬我(他模仿恭敬顺从的声音说):哦,史密斯先生。因为他高人一等,是个美国人。我家的农场有个蔗糖厂。不少美国人在管理层任职。农场工人们常低下头打招呼说:哦,史密斯先生。但后来情况不同了。

一切都改变了。在古巴,卡斯特罗上台后,穷人掌了权。这挺愚蠢的,因为他们中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妓女们不再当妓女了,而在银行里工作。用人跑到政府里任职。真是鱼目混珠。

卡斯特罗掌权后一年,富人们发现这个国家有些不对劲儿。他们说,啊哦,然后开始把财产转移到美国,之后他们自己也过来了,上流阶层都转移过来了。然后中产阶级和专业人士家庭也开始转移。他们把用人也带来了,但用人离开了他们。在美国的工厂工作,每小时能赚三美元。他们都跑去工厂干活了。(笑)那些用人每个月在古巴只赚二十五比索【119】。

我有一些专业人士朋友,他们从没爱过这个国家。那些特别快乐、深深爱着这个国家的人都来自最底层,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从来没有工作过。

我有舒适的公寓、漂亮的家具、全套的配置。我待在家里,听听古典音乐,出去和朋友吃晚饭,四处旅游。我热爱自己的工作。

美国式英语我掌握得不是特别好,但我深深地热爱着美国,就像从前我热爱古巴那样。我认为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改变了。我想看看家人,他们也想看看我。我母亲现在会说:“你就留在那儿吧。”她现在很高兴我待在这里。尽管我没有得到最开始想得到的那些东西,但我很高兴待在美国。我想留在这里,有一天我也想死在这里。

阿纳斯塔西亚斯·(安迪)·科斯泰利斯

在高速路上,他与开另一辆车的金发姑娘调情,技巧出神入化。

“我生来就想当重要人物。我愿意到美国来,就是想获得自由、活出真我。”

我和你说,我十四岁那年,军人集团开始在我的祖国实施独裁,我很烦恼。他们声称我们是自由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们甚至搜查我们的口袋,审查书籍,审查一切。

他开着出租车在波士顿闹市区接上了我。他载着我,一边在拥挤的车流中左右突围,一边轻松自如地跟我讲话。在开往劳伦斯的高速路上,他与开另一辆车的金发姑娘调情,技巧出神入化。当她在下一个高速路出口转弯时,他朝后视镜孩子气地一笑。“我不打算开很多年车,也许再开几个月。在美国我孤身一人,完全靠自己。”

我出生在雅典的比雷埃夫斯港。父亲是一位牧师。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两年前我大哥也当上了牧师。我二哥是律师,大姐是会计,我最喜欢的小妹妹则是服装设计师。

在希腊,我进了商船学院念书,并从那里毕业。我在学校里分数很高。在船上我是无线电报务员。我在四条船上待过。我去过北极,大概去过三次,还有一次航行到非洲西北部。我也去过赤道。当无线电报务员薪水很高,尤其对我这个年龄来说。我每个月挣一千两百美元,而当时我才二十岁。就算是纳奥西斯【120】的儿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你知道纳奥西斯是谁吗?(笑)

我能力出众,于是他们付给我更多的薪水。在希腊,无线电报务员并不好找。希腊有全世界最大的商船舰队。

他们让我参加“斯特拉·K号”的航行,我从德国的基尔港上了船,我们要在格洛斯特【121】装上鱼,再返回波兰。我不得不在当无线电报务员的同时兼任船长的副手。天气极其糟糕,那是1976年2月。我告诉船长风暴即将来临,冰山正从南边漂过来。我们卷入了气旋中。哦,我的老天,我一生也忘不了那段时间。风速每小时240公里。无线电坏了,发不出求救信号。紧急传送装置也出人意料地不能工作。每个人都看着我,好像我是上帝一样。我向上帝和圣尼古拉斯祈祷——圣尼古拉斯是海员的保护神,我说:“上帝啊,求求您,就算您不喜欢我,也请帮帮其他人,我只是这里的一分子,求求您。”在风暴中颠簸了九天之后,我把所有衣服都抛到大海里去了。我想我们会葬身海底。而就在同一天,醒来时我们发现海面恢复了平静,好似铺了一层油,就像块玻璃似的。我们喜出望外。这次航行花了十九天。

在风暴中,我吸食可卡因之类的,为的是让自己觉得轻飘飘的,让自己醒着、活下去,而不是瘫软下来。

我到了格洛斯特,兜里有两百美元,还有身份证和移民护照。我病得不轻,他们抓着我,给我下了驱逐出境令。这事说来话长。

我还是个孩子时就想当老鹰。我喜欢在高高的位置上待着。我到达了山巅。两年半前,我在风暴中坠落,翅膀冻僵了。我飞不起来了。我痛哭流涕,日夜祈祷,直到太阳再次升起。我尝试了很多方法使翅膀上的冰融化,好让我能再次展翅飞翔。最后,感谢上帝,经历了那么长时间、尝试了那么多次、花了那么多钱之后,我的太阳再次升起,积雪开始融化。我的翅膀干燥起来,也许不久就能起飞了。

美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只要不干扰别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国家。你想变富有?你可以变得富有。你想工作?你可以工作。你想学习?你可以学习。你想做什么都行。你有很多机会。

如今我的首要目标是努力变成美国公民,即使去服预备役也没关系。我希望在这个国家享受充分的权利。我希望在这里了却此生。在达到这个目的之前,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我有很多想法,可有时候还是冒冒失失的。前段时间我拿到了外侨登记卡,而几个月以前我还面临着驱逐令的威胁。现在我是美国的永久居民了。生命短暂,美国给了你成就自己人生的机会。

现在我孤身一人,对吧?我能到哪儿跟别人聚会呢?你能告诉我吗?实际上没处可去。只有迪斯科舞厅。你走进一间酒吧买醉。酒吧里的人都不是上层人士,他们全来自底层。

我过去和一些希腊来的人混在一起,对吧?我是在迪斯科俱乐部遇到他们的。希腊人有特殊的据点。什么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笑)没有哪个姑娘从我们身边经过却不知道我们想跟她交朋友的。(笑)我们差不多有十个人。外面停着他们的凯迪拉克埃尔多拉多牌汽车、马克四型、马克五型和其他各种牌子的汽车。他们很有钱。他们大多拥有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餐馆。跟美国姑娘交朋友是很容易的。

在希腊人里,我的美国舞算是跳得很好的。在希腊,我们不过在大街上逗弄一下女孩子寻开心。“嗨,你好吗,宝贝儿?”这啦那啦。这些家伙都笨嘴拙舌不知怎么搭讪,对吧?总是我先开始。我尝试着尽我所能多交几个女朋友,然后好分给他们。

我们经常换迪斯科舞厅。我们想找更好的舞伴,遇到更重要的人。即使你是个医生或年轻律师,也总能看到有些家伙在你面前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想当所有人的头儿。那些人跟我们搭话了。

我们一遍一遍地看那部电影——《周末夜狂热》【122】。没错,是约翰·特拉沃尔塔主演的。这部电影我看过四次。很多人说,它拍得就是你们这群家伙。可我们没有电影里那种手提厕所。我的朋友们什么都有,我可以数出五辆埃尔多拉多、一辆弗利特伍德、两辆马克五型汽车,最便宜的也要一万美元。

有天晚上,我又回到了迪斯科舞厅,跟我跳舞的那姑娘很漂亮。而且她是个绝妙的舞者。于是我朋友说:“来吧!约翰·特拉沃尔塔,舞起来!”我对那姑娘说:“尽情跳吧,宝贝儿,别把骨头折断就行。”我告诉你吧,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一对对跳舞的人走下舞池,仅仅为了把地方留给剩下的三对。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人们全站在台下看我们跳舞。我简直飘飘欲仙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晚太棒了。他们把我拉了出来。我不知道那晚他们花了多少钱。

那天晚上我太开心了,头也抬了起来。在那之前,我被移民案子困住太长时间,像冻在冰箱里似的,特别不自在。但那次我感到了片刻的快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鹰。

我从不争第二,总是争第一。我从小就有这种感觉。我脑海中仍有十四岁时的一些画面。参加主日学校的那群孩子里,我总是站在中间一排或者最上头,中央或者最前面。要是我达不到目的,怎么会开心呢?

我的大脑有点疲惫了。我十一岁就开始工作了。我有过这么多糟糕的经历,对我这个年龄而言颇不常见。我白白丢掉了那么多时光,三年。这就是我不得不重头再来的原因。二十岁时,我赚了一大笔钱。我父亲当了二十五年牧师,赚得还没有我多。你知道那时我的感觉吗?就像在天堂里一般。我觉得自己好像生来就这么富有。你知道一个兜里有一千美元的二十岁小伙的想法吗?但是暴风雨来了,把我送到了这里。今年八月,我就满二十四岁了,我必须从头开始。而我已不再是十一岁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