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彩虹剑》18
宋大娘见第三招“玉镜金花”已快达对方胸前,他依然脚下不丁不八,环臂不动,不禁暗骂一声:“真是找死!”那知心念未已,猛觉眼前一亮,一股刚猛的劲道,击正自己的剑身,登时右腕受到大震,宝剑几乎脱掌飞去。
但她到底久经大敌,而且脚尖已站在叶上,在这千钩一发的危机中,以剑身为轴,居然借一弹之力,飘出丈余。
说起来还是余树奇心存忠厚,手下留情。要不然,在宋大娘身子悬空的时候,双臂并发,那怕不把她立毙树下?再不然,挥臂击剑的时候,另一条臂膀再向她背上一扫,也要把她打得腰断骨折,五内崩裂,飞出十几丈外。
这时,余树奇虽然一招得势,却不肯上前进招,笑说一声:“宋大娘!要不要再来一招?”
虽仅是一招的接触,宋大娘已知这少年果然身怀绝学,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尤其难得他那份不骄不怒,不亢不卑的神态,更使人钦佩心折。当下笑笑道:“这里不大好打,还是跟我来!”话声一落,立即施展“塞草如烟”的轻功,踏叶飞奔。
余树奇心想:“萧老儿那套故智又来了,难道我还怕你?”他曾经在九疑山被萧老者将他引开,致山寨被贼党乘虚偷袭,死伤多人而深怀戒心。但他这时只有一人,毋需顾虑,仍然跟后急追。
两人身法都十分迅速,不清多时已走到树林边缘,遥见一块空地上建有几间茅屋。
余树奇恍然大悟,暗道:“原来你带我到这里,打算以多为胜,但我也不怕你母女两人。虽然宝剑在你手上,剑鞘仍在我身上哩!”毫不犹豫,和宋大娘飘落地面。
忽然一道红影自茅屋里奔出,即闻娇呼一声:“妈!你们怎地来这么快?我煨的山鸽还没有烂透哩!”
余树奇搞不清她母女要什么玄虚,不禁愕然止步。
宋大娘忽然回身狂笑道:“好小子!还要不要再打?”
余树奇这时已认出这块空地,正是十年前和田叔叔来过的地方,峭壁、山崖、断崖、深谷,都宛然在目。
他心里陡然兴起一阵悲伤迷惘,对于宋大娘的问话,浑如不觉,三脚两步纵往迷云谷的崖边,依稀记得自己跌下去的地方。低头一看,距崖上十几丈还可以看出崖形如削,十几丈下面云气 浑,雾气翻腾,由得眼力再好,也无法看透云层下面。
他知道那可怜的姑姑就垫居在云层底下,自己来这里的心意,也就是为了打救姑姑,并不是凭吊游踪。他虽恨不得即时跃下迷云谷底,而且仗着“提气悬空”的功夫,虽是谷深数里,也不愁会跌死。
但是纵使此时下去,得与姑姑见面,也无法救她出困。他早就想过谷底深潭的漩流是一条通外面大江要道, 他头一回无意中陷身漩流,幸获重见天日,也已九死一生,姑姑少了两条腿,怎能冒此奇险?
原来预计得十分周到,虽然龙虎关没有布匹卖,没有木器店,邻近总该有城有镇,只要多走几里,还怕买不到这些用品?偏是周上宋敏这死丫头,一下子骗来这里。这迷云谷分明就在脚底,下得去,上不来,那不教人心急万分?余树奇独自徘徊半晌,蓦地察觉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恰见那条碍眼的红影,立即令他记起前情,倏地拧转身躯,喝一声:“拿来!”
宋敏因见余树奇不理她妈的话,独步崖沿,正对她妈笑说:“你看他干甚么呀?”蓦地听他一喝,反被吓了一跳,登时蛾眉扬起,粉脸含怒道:“你叫拿什么来呀?”
余树奇也大声叫出一个“布”宇。
宋大娘诧道:“是什么布?”
宋敏脸红红地将带余树奇来迷云谷的前情,一五一十对她妈说明。
宋大娘忽然改变了一付脸孔!对余树奇柔声道:“余相公立此善心要布救人,家里就有上好的布料,此时先把剑还你,即和我母女进屋小憩,也好找布给你!”
余树奇摇摇头道:“剑不要了,我只是要布!”
宋大娘以为他还在记恨,好笑道:“你可别恼,方才我是故意试你的,谁真正要你的剑了?快点拿去,别再罗苏!”说毕,倒提剑柄,上前交剑。
余树奇这时若不接剑,显得故意矫情,只好一面接剑,一面问道:“布呢?怎样卖给我?”
宋大娘笑道:“我们又不是做布生意的,何须卖给你?只因见你实情实意,要落井救人,这才送你一个人情。其实,你光是有布也无用处,我知道你定要将布缝成布兜,这么大一个布兜,一时那能够缝就?”
余树奇忙道:“缝个布兜要多少时候?”
宋大娘道:“这要看缝多大的,若是载得两人重量的布兜,少说也得缝一天。”
余树奇不禁默然,半晌才道:“我只要它能载个大木桶就行了!”
宋大娘诧道:“载木桶?要木桶干吗?”
余树奇急于要下迷云谷,忙将心意全盘托出。
宋大娘失笑道:“你这痴孩子幸是遇上了我,不然还是全盘无功。试问那么大的一个木桶,往那里找去?纵使你能够找得木桶来,要是被砸碎在谷底,你又怎生修补?还有猪尿泡,猪大肠,这些东西除非吩咐宰猪的人留下,还不早丢给狗吃了,那还有现存的来卖?”
余树奇越听越愁,不禁叹一声:“如何是好?”
宋大娘道:“事情虽有困难,但并不是完全无望。林里面成根的大木和大竹子很多,可以斫整段的大木锤下去,然后把它里面挖空,此起木桶要好得多。用竹筒代替猪尿泡作浮筒,也比猪尿泡好。只有猪大肠做透气管子,还找不出代替的东西……”
宋敏忽然叫起来道:“用竹管子可行?”
宋大娘道:“透气管要用软的,整条竹管太硬,怎么能行?这个得另外想法子!”
余树奇觉得宋大娘说的前两项,确此他自己想出来的高明得多,惟有这条大肠管子怎样也找不到代用品,心急得抓耳搔腮起来。
宋敏听说竹管不行,一双星目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分明也在苦苦思索。
宋大娘瞥见他两人那付神情,不禁失笑道:“往屋里再想罢!反正布兜得花费多时,敢情布兜缝好了,方法也想出来了!”
余树奇这时不便再借故推辞,逊谢几句,也就跟她母女身后走往茅屋。
这是一排五间,用竹、木、茅草,搭架成的小屋,每一相距总有丈余,前面一道竹篱笆将五间小屋围在当中。因为这五间小屋后面,紧傍着迷云谷的崖边,所以显得参差不齐,为什么要把屋子紧靠断崖,万一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将屋子吹落断崖,岂不平白送命?
余树奇心里有点疑惑,但这是别人的事,而且他念念不忘找可代替猪大肠作通气管的东西,所以除了东张西望,也懒得问起这些枝节。
宋大娘带了余树奇进了篱笆,到达最右边一座小屋坐下,立即向宋敏问道:“老三和老四往那里去了?”
宋敏不禁“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