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纳主教的荣华富贵
波尔朵斯和达尔大尼央是从一扇秘密小门进入主教府的,在这个府邸里,只有少数几个朋友知道有这扇门。
不用说,给达尔大尼央当向导的是波尔朵斯。可尊敬的男爵处处表现出象在自己家里一样。然而,或者是出于对阿拉密斯这个神圣人物和他品性的默认,或者是出于尊敬那位在道德上影响他的阿拉密斯的习性—这是一种使波尔朵斯既成为一个典范的士兵,又成为一个卓越的伙伴的习性—由于这种种原因,我们说,波尔朵斯在瓦纳主教阁下府邸中,在对待侍从和常客方面保持着一种达尔大尼央一眼就看出的矜持态度。
但是,这种矜持还没发展到叫他不提问题,波尔朵斯向人问长问短。
他们听说主教阁下刚刚回到他的寓所,准备在不拘礼节的亲密气氛中露面,而不象他在信徒面前出现时那么庄严肃穆。
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在你盯着我,我看着你,只是一股劲地来回摆弄着拇指,这样过了一刻钟光景之后,厅门开了,身穿神职人员便服的主教阁下出现在门前,阿拉密斯象惯于发号施令的人那样昂起了头,撩起他那紫色呢修士服的一角,一只手又在腰间。
他仍蓄着漂亮的小唇髭和路易十三时代流行的一撮长须。
他进来的时候身上散发出幽香,这股香味在风雅的男子身上,在时髦的妇女身上永远也不会消失,仿佛是从他们的肌体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的。
只是这一回,在这种香味里还带着某种神圣宗教的香火味。它不是那样使人陶醉而是渗人肺腑,它不是唤起欲念而是叫人崇敬。
阿拉密斯一刻也没有犹豫就进入房间,他一言不发,在这种场合下,不管开口说什么都会显得冷淡,他径直走向乔装得很好的、扮成大尼央先生的火枪手跟前,亲切地把他拥在怀里,这个动作即使最多疑的人也难以看透到底是冷淡,还是热情。
达尔大尼央用同样的感情拥抱对方。
波尔朵斯用他那双粗大的手去握阿拉密斯纤嫩的手,达尔大尼央注意到主教阁下伸给他的是左手,这也许是出于习惯,因为波尔朵斯已经有十次以上,用他那老虎钳般的手握伤过他那戴满戒指的指头。阿拉密斯有过痛苦的经验,只好提防这一招,他宁肯让皮肉受折磨,而不愿让手指去跟金子或多面钻石死拼。
在两次拥抱间,阿拉密斯直盯着达尔大尼央的脸看,递给他一把椅子,自己却坐在阴暗处,仔细观察着在光线照耀下的、他的对话者的脸色。
这是外交家和妇女们爱用的手段,与在防卫上占优势的人采取的方法非常相象,按照他们的机灵或习性,在决斗场上伺机袭击敌手。
对这种伎俩达尔大尼央是不会受骗的,可是他装作没有觉察这种意图。他感到自己已被抓住了,恰恰因为他已被抓住,他觉得事情将真相大白。对他来说,象他那样的老谋深算的雇佣兵队长,表面上被打败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懂得从所谓的失利中去争取得胜的有利因素。
阿拉密斯首先打开话匣。
“啊!亲爱的朋友!我的好达尔大尼央!真是喜出望外啊!”
“真是意想不到,我尊敬的朋友,”达尔大尼央说,“我把这称之为友谊。我在找您,正如每当我有重大的事务要向您提出,或者我有几个钟头的空闲想和您一起消磨时去找您那样。”
“啊!真是这样?您在找我?”阿拉密斯听他这么说并没有发作。
“哎!是的,他真在找您,我亲爱的阿拉密斯,”波尔朵斯说,“正是他,为了这件事在美丽岛和我纠缠不清,这就是证明。那不是充满友情的吗?”
“噢!是的,”阿拉密斯说,“在美丽岛……当然是。”
“好!”达尔大尼央心想,“看,没想到我这个傻波尔朵斯竟轰出了第一颗进攻炮弹。”
“在美丽岛,”阿拉密斯说,“在那个窟窿里,在那片沙漠里找我!确实是充满友情的表示。”
“是我告诉他您在瓦纳的,”波尔朵斯用同样的声调接着说。
达尔大尼央带着一种微妙的、近乎嘲讽的口气,说:
“是啊,我早就知道;可我就是想来看看。”
“您想看什么?”
“看我们的友情是否常在,看经过岁月蹉跎而变硬了的心在看到故友归来时,是否仍能发出美好的欢呼。”
“那么,您该满意了吧?”阿拉密斯问道。
“马马虎虎。”
“这怎么说?”
“是的;波尔朵斯跟我说:‘嘘!’而您……”
“怎么!我怎么?”
“而您,您给我祝福。”
“这有什么办法呢!我的朋友,”阿拉密斯面带笑容说,“这是象我这种可怜的高级神职人员能给的最珍贵的东西。”
“真是这样,我亲爱的朋友。”
“的的确确是这样。”
“巴黎还有人说,瓦纳的主教府是法国最漂亮的主教府之一呢。”
“噢!您说的是世俗的财富?”阿拉密斯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是罗。我,我想谈的就是这个。”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来谈谈吧,”阿拉密斯微笑着说。
“您承认您是法国最富有的高级神职人员吗?”
“我亲爱的朋友,既然您问起,我就给您算一笔帐,瓦纳的主教府的年金不多不少两万利弗尔。这是一个包括一百六十个教区的主教管区。”
“这就相当可观了,”达尔大尼央说。
“那真是太好了,”波尔朵斯说。
“可是,”达尔大尼央接着说,眼光投向阿拉密斯,“您不打算永远埋葬在这儿吧?”
“请原谅。只不过我不能接受您用的‘埋葬’这两个字。”
“可在我看来,和巴黎距离那么远就等于埋葬在这里,或者也差不离。”
“我的朋发,我老啦,”阿拉密斯说,“城市的繁杂嚣闹,动荡不安对我不再适宜。年龄上了五十七岁的人应该追求安静以便反省。在这里我找到了。难道还有比这个古老的阿尔莫里克①更美丽更庄严的地方吗?亲爱的达尔大尼央,我发现这里的一切与我过去喜爱的东西不一样,那是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必然会发生的,它不同于人生的开始。昔日的那些乐趣还在不时地向我招呼,却没有能把我从拯救灵魂的道路上转移开去。目前我还生活在这个尘世间,然而,我每走一步就更接近天父。”
①阿尔莫里克:布列塔尼的古名。
“多有说服力,多么英明,考虑得多周到,您是位完美无缺的高级神职人员,阿拉密斯,我祝贺您。”
“可是,”阿拉密斯含笑着说,“亲爱的朋友;您到这儿来不仅仅是为了赞扬我吧……您告诉我,谁让您上这儿来的?我是否有幸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来帮您点忙?”
“感谢天父,没有什么要求,我亲爱的朋友,”达尔大尼央说,“什么也不需要,我现在既有钱又有自由。”
“有钱了?”
“不错,对我来说是有钱了,当然,不能和您或波尔朵斯相比。我大约有一万五千利弗尔的收益。”
阿拉密斯以怀疑的眼光望着他。他不能相信,尤其看见他老伙伴那副寒伧的样子,他怎能攒下这么多钱。
达尔大尼央这时看到需要解释的时刻已经到来,就把他在英国冒险的故事说了一遍。
在叙述故事的时候,他发现不下十几次主教阁下的眼睛闪出亮光,他那纤细的手指痉挛似地抖动着。
至于波尔朵斯,他向达尔大尼央表示的不是赞美而是满腔热情。达尔大尼央讲完故事后,阿拉密斯说了声:
“喔!”
“喏!”达尔大尼央说,“您看,我在英国有朋友和产业,在法国有一笔财富。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奉献给您,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目的。”
尽管他神态坚定,这时候也难以承受阿拉密斯的目光,因此,他把视线移向波尔朵斯,好象立刻遭受了一股强大的压力而不得不另谋出路似的。
“不管怎么说,”主教说,“亲爱的朋友,您穿了一身奇特的旅行服装。”
“可怕极了!这我明白。您会懂得为什么我不把自己打扮成骑士或贵族那样去旅行,自从我有钱以后,我也变成守财奴了。”
“那么说,您去过美丽岛了?”阿拉密斯一下子转变话题说。
“不错,”达尔大尼央回答,“我知道在那儿可以找到波尔朵斯和您。”
“找到我!”阿拉密斯高声嚷道,“我!我到这里已经一年了,可我一次也没有过海。”
“噢!”达尔大尼央说,“我不知道您这样喜欢深居简出。”
“啊!亲爱的朋友,应该告诉您,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了。骑在马背上我感到不舒服,飘洋过海我感到疲劳,我现在是个有病的可怜教士,怨这怨那,牢骚满腹,加上素性倾向于苦修;对我来说,已经象是个在跟衰老交好、在与死神谈判的人了。我住定了,亲爱的达尔大尼央,我住定在这儿了。”
“啊!那就更好了,我的朋友,因为说不定我们会成为邻居。”
“啊!”阿拉密斯不无惊讶地说,他甚至不想掩饰他这种感情,“您,您说您要成为我的邻居?”
“咦!我的天主,正是这样!”
“怎么回事?”
“我打算把皮里阿克和勒克鲁瓦西克之间的一片非常合算的盐田买下来,我亲爱的朋友,请您设想一下,经营这样一项明摆着有一分二净利的企业,决不会毫无价值,决不会白花钱;大西洋忠贞不渝,有规有律,每六小时就把它的定额往我的金库里送一次。我是第一个想到做这种投机生意的巴黎人。我请求您别泄漏这件事,过些时候我们再就这个问题交换意见,我用三万利弗尔可以买下三里地的地产。”
阿拉密斯向波尔朵斯扫了一眼,好象在问这一切是否全都属实,在那满不在乎的外表下面是否隐藏着某些陷阱。可是随即,仿佛觉察到去向这样一个可怜的助手求教未免丢脸,于是他集中所有的力量作一次新的进攻,或者说一次新的防卫。
“有人说,”他说,“说什么您跟朝廷有某些纠纷,可是,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您终于摆脱了这种困境,正如您对任何困境都能利用打仗给您带来的荣誉去摆脱一样。”
“我?”火枪手纵声哈哈大笑,然而笑声难以掩盖他的窘态;因为,听阿拉密斯的这番话,可能已经知道最近一个时期国王与他的关系,“您说我吗?喔!请把一切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亲爱的阿拉密斯。”
“是的,有人告诉我,告诉我这个在茫茫荒原中迷失方向的可怜的主教,说是国王挑中您,把您当作他风流艳史的知情人。”
“他跟谁谈情说爱?”
“跟德·芒西尼小姐。”
达尔大尼央叹了口气。
“噢!我也不否认,”他回答。
“好象是有一天早晨,国王把您领到布卢瓦桥,他在那里限他的美人儿谈心,是不是?”
“不错,”达尔大尼央说,“啊!这件事您知道了?好,那么,您也应该知道就是在那天,我辞职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啊!亲爱的朋友,再可靠也没有了。”
“于是您去找德·拉费尔伯爵?”
“是的。”
“后来又去找我?”
“是的。”
“接着又去找波尔朵斯?”
“是的。”
“纯粹是为了探望我们吗?”
“不,我不知道你们正忙着,我本想要你们和我一道去英国。”
“是的,我知道,于是,您这个神奇的人就单枪匹马独自一个人完成了您原来想建议我们四个人一起干的事情。我怀疑您在那次漂亮的复辟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因为我听说有人看见您出席查理国王的接见,国王和您象朋友般交谈,或者说更象在和一个恩人交谈。”
“可是,真见鬼!您怎么会知道所有这一切的?”达尔大尼央问道。他担心阿拉密斯的寻根究底会远远超越他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
“亲爱的达尔大尼央,”高级神职人员说,“我的友情跟码头尽头防波堤上小塔楼里的守夜人的关怀有点相似。这个善良的人每天晚上都点亮一盏灯,指引从海上来的船只。他躲在塔楼里,渔民们看不见他,可是,他却时刻关注着渔民,他在那里探测他们的到来,招呼他们,把他们引向入港的航道。我就象这个守夜人,时不时有一些消息传给我,使我回忆起我爱恋过的所有东西。于是,我在这个人间的惊涛骇浪的海面上跟踪那些旧日的朋友,我,一个可怜的守夜人,天主一定很愿意赐给我一座赖以栖身的守望塔。”
“那么,”达尔大尼央说,“从英国回来以后,您可知道我又干了些什么?”
“喏!您看!”阿拉密斯说,“您这个要求超出了我所能看到的限度了,您回来以后,我对您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达尔大尼央,我的双眼渐渐模糊了。使我遗憾的是,您竟一点也没有想到我。您的遗忘使我流泪。可是,我错了,现在,我又重新和您相会,这是件喜事,一件大喜事,我向您起誓……阿多斯身体怎么样?”阿拉密斯这样接着说。
“他很好,谢谢。”
“还有那年轻的弟子呢?”
“您是说拉乌尔吗?”
“正是他。”
“看来他继承了他父亲阿多斯的机智和监护人波尔朵斯的膂力。”
“您根据什么作出这样的判断的?”
“嗯!我的天主!就在我动身的前一天。”
“噢!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您可知道沙滩广场执行了一次死刑,而且还引起了一场骚乱。我们偶然碰上了,您想想看,在这次骚乱中,我们不得不耍耍我们的剑,他耍得可够神了。”
“噢!他怎么啦?”波尔朵斯问道。
“首先,他把一个人象扔一包棉花似的从窗口扔出去。”
“噢!好极啦!”波尔朵斯说。
“接着,他拔出剑,又是砍,又是刺,就象我们这些人在过去美好的日子里干的那样。”
“怎么会发生骚乱的呢?”波尔朵斯问。
达尔大尼央注意到波尔朵斯提的问题在阿拉密斯脸上完全没有反应。
“噢!”他望着阿拉密斯说,“为了两名包税人,他们是富凯先生的朋友,国王要他们退赃,并把他们绞死。”
高级神职人员的眉头微微一蹙,这就足以说明他听见了达尔大尼央的回答。
“嗬!嗬!”波尔朵斯说,“富凯先生的这些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德·埃默里先生和利奥多先生,”达尔大尼央说,“阿拉密斯,您听说过这些名字吗?”
“没有,”高级神职人员傲慢地回答,“听起来象是财政家的名字。”
“一点不错。”
“噢!难道富凯先生眼看着他的朋友被绞死而撒手不管吗?”波尔朵斯高声嚷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阿拉密斯说。
“噢,对我来说,好象是……”
“这些可怜虫被绞死,那也是国王陛下的命令。而富凯先生尽管身为财政总监,我想,生杀大权不在他手中。”
“那也有可能,”波尔朵斯咕噜着,“但是,处于富凯先生这样的地位……”
阿拉密斯知道波尔朵斯又要说出什么蠢话来,连忙把话题岔开。
“您看,”他说,“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我们尽谈别人的事;让我们来听听您的情况吧。”
“关于我的情况,您早就全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您的。相反,亲爱的阿拉密斯,还是谈谈您吧。”
“我的朋友,我已经对您说过,在我身上,原来那个阿拉密斯早已不复存在了。”
“连修道院院长德·埃尔布莱也不复存在了吗?”
“不存在了。您看到的是一个被天主牵着手领到一个他不应该也不敢奢望的位置上去的人。”
“您说是天主?”达尔大尼央问。
“是的。”
“唷!那才怪了,有人对我说,亲口对我说,是富凯先生把您送上这个位置的。”
“谁对您说的?”阿拉密斯问,他使出全部的坚强意志也无法制止他脸颊上微微泛起的红晕。
“还用问!是巴汕说的。”
“这个笨蛋!”
“不错,我不说他是个精灵鬼,可这是他告诉我的,现在我重复他的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富凯先生,”阿拉密斯回答,他神态沉静、目光纯正,象个从未说过谎话的修女那样。
“噢!”达尔大尼央回答,“如果您见过他,甚至认识他也没有什么坏处,富凯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呵!”
“他是个大政治家。”
阿拉密斯作了个满不在乎的姿势。
“是个权势熏天的大臣。”
“我只颂扬国王和教皇,”阿拉密斯说。
“我的天!您听我说,”达尔大尼央以最自然的口气说,“我,我这样说,是因为这里所有的人对富凯先生都崇拜得五体投地,大地是富凯先生的,我购置的盐田是富凯先生的,波尔朵斯在那里研究地形学的那个海岛是富凯先生的,整个驻军是富凯先生的,那些帆桨战船是富凯先生的,我可以这样说,您附属于他,或者说,您的主教管区也是属于富凯先生的!这,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除了国王之外,他是另一个主宰,和国王有着同样的权力,就是这么回事。”
“谢天谢地!我不附属于任何人,我不属于谁,我完全独立自主,”阿拉密斯回答说,在交谈时,他的眼睛紧跟着达尔大尼央的每一个动作,注视着波尔朵斯的每一个眼神。
但达尔大尼央毫无表情,波尔朵斯纹丝不动;巧妙的进攻被机灵的对手避开,一个也没有击中。
尽管如此,这样的对垒使双方都感到疲劳,用晚餐的通知使大家都乐意接受。
晚餐使话题改变了。诚然,他们都心中有数,象他们这样互相提防,任何一方也休想刺探到更多的消息。
波尔朵斯压根儿不知道事情的底细。他仍然岿然不动,那是因为阿拉密斯示意他不要乱动。对他来说,晚餐只是晚餐而己;这对波尔朵斯已经足够了。
这顿晚餐真是妙极了。
达尔大尼央兴高采烈,喜形于色。
阿拉密斯和蔼可亲得出奇。
波尔朵斯象珀罗普斯①似的狼吞虎咽。
大家海阔天空,谈打仗,谈财政,谈艺术,谈爱情。
每当达尔大尼央大胆地提出有关政治的术语时,阿拉密斯就装出惊讶的样子。这接二连三的惊讶更增加了达尔大尼央的怀疑,正如达尔大尼央的始终不信任引起了阿拉多斯的猜疑一样。
临了,达尔大尼央故意让话题落到柯尔培尔这个名字上。直到最后他才露出这一招。
“柯尔培尔是什么人?”主教问道。
“啊!他这下子,”达尔大尼央暗自说,“可太厉害了。要防他一手,见鬼!要防他一手。”
他说出了阿拉密斯想要知道的有关柯尔培尔的全部情况。
晚餐,或者说是达尔大尼央和阿拉密斯之间的长谈一直延续到凌晨一点钟。
①珀罗普斯: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的孙子。曾被他父亲剁成碎块供神食用,后被宙斯复活。
十点正,波尔朵斯已在他的椅子上进入梦乡了,象管风琴那样打着呼噜。
午夜时人们把他叫醒,把他送上床。
“哎唷!”他说,“我好象昏昏沉沉的,可你们谈的全都很有趣。”
一点钟,阿拉密斯把达尔大尼央领到留给他用的房间里,这是主教府最好的一间。
两个仆从供他使唤。
“明天早上八点钟,如果您乐意的话,我们和波尔朵斯一道去骑马,”他和达尔大尼央告辞时这样说。
“八点钟!不太迟了吗?”达尔大尼央说。
“您知道,我需要睡七个钟头,”阿拉密斯说。
“不错。”
“晚安,亲爱的朋友!”
说完,他真心诚意地拥抱了火枪手。
达尔大尼央让他离去。
“好!我五点钟就起床,”阿拉多斯走后,门关上时他这样说。
这样决定之后,他就上床睡觉,并且,象人们说的那样头一着枕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