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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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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缦!”
    客房门被推开来,一颗笑吟吟的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
    纱缦坐在床畔出神,没有听见。
    “纱缦?”麦达一怔,拉开门走到她身边来。发呆可不是纱缦的专长啊!
    “麦达,你回来了!”她蓦地回过神,一见是他,露出一丝强笑。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一抹鹰锐的神采融入他看似随和的眸中。
    “没事。”她摇摇头。
    她的眼圈是黑的。难道他凌晨离去之后,她一直没睡?麦达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
    “傻纱缦,我不是说,办完正事就回来,叫你先睡吗?”
    “我有啊,可是睡得不太好,你知道我会认床。”她的语声有些虚软。“现在几点了?”
    “早上十点半左右。”麦达突然想起自己跑回来找她的目的。“对了,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应该走了。”
    他先站起来,手去拉她,她却坐在原位,动也不动。
    麦达疑问地挑起一道浓眉。
    “接下来又要去哪里呢?”她疲惫地往床上瘫倒。
    麦达望着她深暗的眼圈,心中再度盈满浓浓的罪恶感。
    纱缦不像他,习惯了四海飘泊,在任何环境之下,一闭上眼睛就能入睡,隔天起来又是一条神清气朗的矫龙。
    许是童年时颠沛流离的影响,她的体质天生就不强健,长大之后虽然经常在牧场里劳动,做的也都是比较不粗重的家务。比起健壮得像匹骆驼的他,这些日子来的奔波显然是累坏了她。
    他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细吻她的脸、眼睛、俏鼻、嘴唇,举止间有着满满的怜惜。
    “对不起,这几天没能让你好好休息。”他轻哑低语。“齐磊和我还是得回利雅德一趟,你跟我们一起走,等我把总部安全系统的几个BUG抓完,我们就回老巢牧场去!”
    老巢牧场,她睁开眼睑,眸心流露毫不掩饰的思念。
    她,将来还有机会再踏上牧场的土地吗?
    她的心思飘回两个小时前的光景。
    桔姬夫人必然知道她这一夜不可能成眠,今天一早,再度召见她,急着想知道她考虑的结果。
    于是,她们俩又进行了第二度的会谈。
    这两番谈话,除了当事人之外,再不会有第三者知晓——包括麦达。
    纱缦怔忡抚着他的五官,那俊朗的鼻,如黑色水晶般灿然的眸,还有,最让她喜爱的,柔软的薄唇。
    桔姬夫人的提议,当真是解决之道吗?
    嫁人……
    麦达若知道她嫁给别人,一定会激动不已,无法接受事实吧?
    他必然同她一样,从未想过,两人会有分离的一天……
    她低低叹息了。
    “麦达,我好累。”她埋进他怀里咕哝。“你自己去利雅德,忙完之后再回来接我好不好?”
    叮的一响,脑中的警钟重重敲了一下。
    麦达稍微推开她一些距离,拧着眉心观察她。
    不对!这不像纱缦会说的话。她应该很期待,即使再如何疲累,都迫不及待想陪他回利雅德把公事处理完,两人再一起回牧场才对。
    她居然建议他,两个人先分道扬镳?将她留在纯然陌生的环境里?
    “是不是我娘见到你,说了什么话?”他一针戮中血脉。
    纱缦回避开他精利的眼神。爱笑爱玩爱闹只是麦达性格的一部分,他体内仍然深深埋藏着麦氏家族与生俱来的凌厉呵。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甚至没有机会把话说完,麦达已经风也似地刮向门口。
    “我就知道不应该把她和你单独留在这里。天知道我娘会灌输你什么鬼念头!”人老精,鬼老灵,他老娘则是又精又灵。表面上的温柔驯良只是一层保护色,实则是玩弄心理战的高手。否则他和齐磊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男人,怎么会被他娘整治得乖乖的?
    “麦达,麦达!”她叫不住他。
    麦达只离开了一会儿,顶多十分钟,然后又风也似的刮回来,揪起她未打开的行囊,弯身扛起她,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麦达,放我下来!”纱缦用力拍打他的后腰。
    “她昨晚跟你说了什么?”麦达停下脚步,把她放落地,质问的眼神显得火爆。
    “什么也没有。”老天,她为何这么累,头为何这么疼呢?纱缦踩着颓软的步伐,堪堪倒在床沿。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麦达挫败地瞪着她。方才他抓了几个女侍来问,结论只能确定他娘和纱缦密谈过,内容却全无人知晓。
    “因为我……”纱缦勉强坐直身体,呼吸却越来越不顺畅。
    “纱缦,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麦达终于看出,她的不适并非借口或推托。她是真的病了!
    纱缦虚弱地微微一笑。
    别担心,麦达,我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舍他担忧害怕的神情,她心里想开口安慰他,嘴一张——
    却往后一倒,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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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走,我随后就来!”麦达两只脚岔开,两只手臂盘在胸前,坚定地黏在沙发上不动。
    “随后是‘随’到什么时候?”齐磊一脸铁青。
    “你不要因为自己急着回利雅德见老婆,就硬把我拖走!你悬念青萝,难道我就不会担心纱缦吗?”麦达斜睨着弟弟。
    齐磊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一张完美绝伦的脸庞几乎扭曲了。“医生已经来诊断过,纱缦只是体力透支过度,加上没有足够的睡眠,才会昏倒,等她醒过来,好好休息几天,就又能生龙活虎了。这几天你跟我回利雅德把系统漏洞修补好,再回来达曼接她,时间轧得恰恰好,你究竟在跟我瞎缠什么?”
    “总之,没有纱缦,我不会一个人离开达曼。”他冷冷地道。
    什么?原来他不是想等纱缦醒来即可,还要守到她体力恢复为止?
    “如果这段时间之内,骇客攻击麦氏油业和沙城的防护网又该如何?”
    “不如何。”麦达撇撇嘴。
    齐磊气到了极点,反而冷笑起来。
    “麦达,我没听错吧?”一个清清冷冷的质问加入兄弟俩的缠闹。
    麦达偏眸一看,他娘亲大人由侍女扶着,缓缓从楼梯上步下一楼客厅。
    “麦氏一族不是齐磊一个人的责任,你自诩为他的大哥,更应该以身作则,难道,整个麦氏比不上一个纱缦吗?”桔姬夫人似乎对他的话心痛极了。
    麦达撇开头不语。
    即使他性格不羁,对母亲仍然有一份天生的敬重,平时没大没小是一回事,当母亲着恼时,他仍然不会回嘴冲撞她。
    “纱缦有我的人照顾着,还会有什么问题呢?”桔姬努力平抚下激动的语气,心平气和地转向齐磊。“你和麦达先回利雅德去,等纱缦的健康回复了,看是麦达回来达曼,或者我和她一起回利雅德,都是可以的。”
    虽然他们兄弟俩名义上都是她的儿子,然而,齐磊是她丈夫的外室所生,麦达则出自于她的肚皮。虽然两个儿子她同样喜爱,可是,她对齐磊的态度一直都是温柔可亲,和蔼到近乎客气,不像对亲生儿子的严格管束。
    “娘,你和纱缦素不相识,为什么突然对她如此关心?”麦达冷眼旁观。母亲的热诚太可疑了!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对哪个人例外过了?”桔姬听出他的怀疑,气得浑身颤抖。
    麦达又撇了撇嘴。“好,那你告诉我,你昨天晚上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整个晚上都睡不着,今天还昏倒?”
    “你在暗示,纱缦昏倒是我的错?”桔姬微微提高了嗓音。“原来我是那个拖着她在两天内赶过整座沙漠的人,在外头一待就是一整夜,害她等门等得睡不着的人?”
    这两颗炸弹丢下来,恰好丢在麦达由罪恶感揉成的引火线上,轰的一声,炸得他哑口无言。
    “我只是告诉她,你天生没有定性,要她多担待你一些,再慰留她在达曼陪我几天,让我们两人多认识一下!等纱缦醒来,你尽可以自己去请她说清楚,我难道还怕你问吗?”桔姬怨怒不息地转过身去。“你们两个现在立刻给我回利雅德去,别让我再说第二次!麦氏祖先的基业,不是让你们两个拿来玩的!”
    母亲的重话已经撂下,兄弟俩互视一眼。其中一个是善意警告,另一个是老大不愿意。
    “我先上去留张字条给她。”麦达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撑起长腿。
    齐磊瞄瞄母亲僵直的背影,再看看兄弟冲上楼的身形,嘴唇蠕动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顿了一顿,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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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趟利雅德之行,超乎他想像的久。
    一开始他只预计花个三天,即能把系统漏洞修补起来,然后返回达曼。然而,齐磊那张乌鸦嘴,无巧不巧一语成忏,居然真的有一尾不知死活的毛毛虫从漏洞里钻进来。
    对方先隐藏了几只病毒在警戒系统里。一旦安装这套安全防护软体的麦氏产业,遇到火警等事故,警铃一响,系统内的病毒自行连动,切断所有备用电源,锁住电梯,将建筑物里的人全部困住。
    麦达大开眼界之下,随即追着对方的身后跑,试图找出他还动了什么手脚。
    对方窃入主电脑,查阅过几笔油品加工的重要合约,然后逃逸。
    他一路追踪,那人一路跑。美洲、亚洲、非洲、欧洲,最后竟然绕回阿拉伯境内的几个路由器。
    对方也是本国人?可是,这人手法很高明,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阿国叫得出名号的电脑高手他几乎都会过,除了他自己,没听说有这么厉害的。
    高手过招,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对方彷佛也有相同的心态,不断和他缠斗,想分出个高下来。
    就在麦达即将锁定他之际,讯号中断!对方成功地溜掉了。
    “该死!”他失望地拍了下大腿。
    这一番窃与防,潜与搜,追与逃,藏与找,等他回过神来,两天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他花了一个星期,一一找出对方安置的大小病毒,再花四天一一解答,再花一个星期修补漏洞,再花一个星期撰写一套反跟综程式,再花一个星期写了一套更完善的支援软体。
    待所有电脑工程结束时,一个多月已经过去。
    而,纱缦一直没有来。
    期间,他打过电话催她。
    “你在利雅德忙,我千里迢迢的跟过去,也无事可做。”纱缦说。
    “你可以来陪我啊!”
    “我待在这里,等你来,不是一样吗?”
    “我娘没为难你吧?”
    “没有,夫人怎么会呢?”纱缦轻柔地说。“夫人对我极好,为我引见了不少朋友,我们聊得很愉快。”
    他听了真不是滋味。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相思难耐而已,纱缦没有他也无所谓?这个想法,让他彻底地无法接受。
    程式修整妥当的那一天,一通内线由麦氏油业大楼第八楼的电脑部,烧向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喂,齐磊,我搞定了,我要闪人了!”他两三句交代完就挂上电话。
    纱缦,纱幔,我来了,呵呵。
    先不通知她,直接攻到达曼,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受惊的人是他!
    来到达曼,迎接他的,是一个婚礼。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凌淑芬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砰!
    一声重击挥开了公寓大门,一楼大厅里,响彻云霄的乐音,热闹的欢声笑语,舞动中的男人们全愕然停下来。
    正午的热风从门口窜进来,空气中夹杂着烟尘,挺立在门口的巨大身影,凛然不屈,一双精光灿烂的眼眸定住每一个人的心。恍惚间,众人竟然无法确定,热气是出自于艳阳的高温,或者来人的怒焰。
    麦达微眯着眼,客厅内装潢得金光灿灿,极具奢华之能事,各个角落的媒礼堆放得如山一般高。与会宾客里,不乏几个眼熟的高官将相。
    如果他看得没错,他刚闯进一个婚宴的现场。
    根据阿国婚礼仪俗,男性与女性宾客必须分开来,显然客厅是男人的地盘。
    “麦达?”一个吨位惊人的晚中年男人从舞池里走出来,眼色极凝重。“你是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吗?你来晚了!”
    米拉酋长?米拉一族曾经和麦氏有相当偏远的姻亲关系,其后,由于两方的祖父辈都介入油品事业,情面上多少有些打坏了。后来米拉一族的事业不如麦氏成功,便退出了这个战场,返回大漠边缘,专注于近百年历史的畜产事业,因此,两个家族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直到他和齐磊这一代为止,甚至不曾再和米拉一族有任何的交情,只隐约听说,酋长在深宫里养了一个藏镜人似的独生子。
    而今,他儿子结婚了,却选在麦氏的产业上举行?这会不会太喧宾夺主了一些?
    “恭喜恭喜。”麦达谨慎地撇了个笑。“不知新娘是哪家闺秀?”
    “你不知道吗?”胖酋长呵呵地笑了起来。“承蒙令堂的允肯,将她的干女儿下嫁给犬子。待会儿行完庆贺仪式,纱缦就要和我们一起回到大漠去了。”
    纱缦?
    新娘竟是纱缦!
    有一瞬间,麦达的眼前冒出一堆金星,让他看不见也听不清任何事。
    他狂瞪着酋长,眼神之凶猛狰狞,众人彷佛以为他就要扑上来,狠狠撕裂酋长的喉咙。
    他低吼一声,冲上二楼!
    这是在搞什么鬼?纱缦何时认识了酋长之子,他为什么不知道?
    她又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一个多月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得不像真实发生中!这是玩笑吧?是哪个不上道的人安排这出闹剧,想看他吃惊愤怒的表情吧?
    他脸色铁青,一脚踢开二楼客房的门。
    客房的床铺已经不知去向,里面有桌有椅,装潢成高雅的起居室。
    “啊——”一阵阵女性惊慌的叫嚷从各个角落响起。
    “麦达,这里是女眷的休息室,你怎么可以闯进来?”桔姬夫人惊吓完之后,一眼看见是自己儿子看到的好事,气得从一张圆桌前站起来。
    麦达大踏步走到母亲身前,气势雄烈,青筋在太阳穴上用力抽动。
    “你在搞什么鬼?纱缦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叫她出来!”
    “你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纱缦在哪里?”砰!他一拳击碎圆桌表面。
    房间里,鸦雀无声。众家女眷全被他的暴怒和力道惊呆了。
    桔姬抚着胸口,用力喘了一下。
    “你……你……”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住自己,回身向所有女眷挥挥手。“麻烦诸位移驾到楼上去,让我和我儿子单独谈谈。”
    女人们忙不迭地点头,逃命般蜂拥出门。
    从头到尾,他一瞬不瞬地盯住母亲,眸中闪着激烈的恨意。
    “麦达,为什么这样看我?”桔姬夫人缓缓坐下来,整个人已恢复平静。“你想杀死我吗?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个时候,不要拿‘母亲’的头衔来压我!”每个字都从他的牙缝里迸出来。
    “你以为,没有纱缦的允许,这个婚礼办得起来吗?”她反问。
    麦达的脸颊上有一块肌肉在抽动。
    “她在哪里?”他咬牙问。“我知道男方还未带走她!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纱缦是你的吗?”
    “当然是!”砰!他一脚踢开那个碎烂的圆桌。
    “如果她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何从来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名分呢?”桔姬心平气和地反问。
    “我们的关系早就超脱了那些庸俗的名分之见。”他大声说。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又嫁人了?”桔姬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嘲讽他。
    这一刻,她的神情该死的像极了齐磊,反而与他这个亲生儿子有说不出的鸿沟。
    “这是我和纱缦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他握紧拳头,深恶痛绝。“这一个月以来,你究竟灌输了她多少毒素,让她弃我们十多年的感情于不顾,去嫁给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
    这绝对不是纱缦的个性,一切都太可疑了!
    “所以,在你眼中,一切都是我搞的鬼了?”桔姬深深叹了口气。“我为何要阻挠你们呢?从你十七岁遇见她开始,我可曾在你面前说过对她的一丁点微辞?可曾表示过不赞同你们交往?这些日子以来,我和纱缦处得极愉快,甚至收她为干女儿,我为什么要破坏你们?”
    “我怎么知道你在搞什么鬼?”虽然他不清楚内情如何,但是,他狡猾的母亲绝对脱不了干系!
    “麦达,你自己也知道纱缦跟了你十几年,她为你付出了属于女人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要她的身体,她便给你身体。你要她的忠诚,她便给你忠诚。难道纱缦做得这么彻底,还不能偿还你当年拯救她的恩惠?”
    恩惠?
    “纱缦跟着我,不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惠!”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
    “那是为了什么?”桔姬反问。
    “为了……”麦达顿了一下,凶霸地拧起眉。“为了情,为了爱!纱缦和我之间是情人,也是亲人,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恩惠!”
    “哦?她亲口对你说过吗?”
    麦达气息一窒。
    没有,纱缦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过她的意象。
    可是,他们这些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她在黑夜中的婉转承欢……难道这些都只是因为,他,麦达,是当年救了她的人?
    真的吗?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不可能的!纱缦看他的眼神,他比谁都清楚。纱缦爱他,一定爱他,正如他也爱她一样!
    他们虽然从未告诉过彼此这个字眼,但是,心底的感觉已明确又清晰,纱缦不可能不知道的!
    ……对吧?
    他忽然想起他们初次相亲的那一幕。他热血沸腾地向纱缦诉情,而她呢?
    她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说好。
    她既没有含羞带怯地笑起来,温柔地看着他,露出满足的神采,也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她只是,淡淡的说,好!
    如果,当年救她的人换成齐磊或其他男人,她是不是也会一样的点头说好呢?
    不是的!绝不是这样!
    他努力想摆脱这个令人喉咙抽紧的想法。
    “麦达……”桔姬温柔叫唤儿子。
    “不要再说了!我要见纱幔!你把她藏在三楼对不对?”他猛然站起身,脸色难看得吓人。
    一看见他的表情,桔姬便知道,他的思绪已混乱了。
    怀疑是一颗最会钻心的种子。一旦播了下去,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发芽,深深扎根。
    麦达并不是怀疑纱缦,他开始怀疑自己!
    他终年在外飘泊,居无定所,两个人十多年来见面的日子,总合可能不到五年。纱缦是一个恋家的人,从她有多么重视老巢牧场即可知道。
    既然如此,一个恋家的人,为什么愿意委身给一个酷爱飘泊的人呢?
    报恩?
    报恩。
    报恩!
    这两个字眼不断从心底翻涌上来,从问号到句号到惊叹号,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舞动。
    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报个彻底一点?在他已认定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时,却又去嫁了别人?
    “纱缦也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我们国内,二十岁的女人早就该有对象,到了二十四岁若还嫁不出去,以后也没指望了。”桔姬夫人轻叹。“她在你身上看不到安定的未来,除了另外他嫁,还有什么选择?”
    “住口!你不必再多说,我自己去问她!”麦达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