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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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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绿洲之后,他们仍然没有直趋利雅德。太干脆的自投罗网从来不是麦达的本色。
    他们继续向东南方行去。
    沙漠的景致越来越淡薄,人烟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湿润,渐渐地,连公路和汽车都出现在眼前。
    行到中午过后,一座繁华的城市赫然在望。
    他们来到达曼——阿拉伯湾最重要的海港之城,也是阿国的第三大城。
    离开尘嚣与热闹实在太久了,纱缦初初返回车水马龙的城市里,一时之间还不太能适应。
    达曼的周围有丰沛的油田与矿产,正在发展大规模的工业园区。麦氏也经营庞大的油品加工事业,自然会在此地设立工厂及分据点。
    “纱缦,我先送你回我的公寓休息,再去麦氏油业的分公司把系统上线,然后我们就可以溜了。”狡免有三窟,一个麦达则可以抵三只狡兔。
    “我们不去利雅德了吗?”
    “开玩笑,这一去就脱不了身了,当然不去!”麦达兴高采烈地说。他娘一定已经守在利雅德的宅邸里,等着他这只脆弱的小燕子自动归巢,让她唠叨个痛快,逼婚、逼工作、逼生儿子,他怎么可以轻易投降,让守株待兔的人不劳而获呢?
    “可是……你的系统,不是要在利雅德的总公司里使用的吗?”她对电脑的东西完全不懂。而且,若他们不去利雅德,她就不能赴桔姬夫人之约了。
    不知怎地,一想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失约,她的心头轻快起来。
    “哈哈,齐磊只是叫我强化麦氏油业的会计连线系统,避免被入侵。整个麦氏的网路是相通的,我从达曼上线,连接到利雅德的主机处,一个小时之内就搞定了。呆子才会大老远跑到利雅德去送死!”
    “看你东一句‘送死’,西一句‘脱不了身的’,到底利雅德有什么洪水猛兽?”纱缦微笑道。
    她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两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大大松了口气。
    之前也不知道她和沙蜜雅咬了哪些耳朵,其后就看她一路都心事重重的,偶尔抬头瞄了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又回头去发呆了。害他整段路程跟着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实说,他爱逗弄纱缦是一回事,如果她心情不好,他还真不敢惹她呢!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大概就是天生一物克一物吧!总之,他就是知道,纱缦是一座休火山,平时没有动静,不表示天下太平。他最好安分一点,不要让休火山变回活火山了,否则第一个罹难的人肯定是他。
    即使是在阿拉伯,两只骆驼的行队走在文明城市的马路上,仍然很惹人注目。尤其骆驼旁边还跟了一只羊,背上的两个人类一身风沙尘土,活像直接从沙漠里变到大街上来。
    所有经过他们身旁的驾驶人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确定刚刚停在自己身边一起等红灯的,真的是两只骆驼。
    “麦达,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们。”纱缦被瞄得局促不安,连两只小耳朵都红了。
    “我们男的俊、女的美、骆驼娇、羊儿俏,大家会看是正常的。”麦达一派安然自在貌,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了!飞飞喷一口气赞许。
    于是,就这样,他们大剌剌地穿过大街,越过小巷,经过警察伯伯身边时,他还大方地挥挥手,丢下一句“辛苦了”,快快乐乐地继续往前行。
    他们进入达曼之后,又慢慢晃了两个多小时,出尽了风头,才来到他位于郊区的小巢。
    “纱缦,跟你说,我的小巢外表是一楝普通的旧公寓,实际上是一座温柔的销金……呃,落脚处,藏得之隐密的,保证……”他神采飞扬的介绍声蓦然顿住。
    两只骆驼赫然煞停在他“藏得之隐密”的小巢外。
    他的小巢看起来确实是一楝不起眼的旧公寓,楼高三届,外表简直破烂得可以,几乎像贫民窟了。
    然而,楼下大门外,两台加长形豪华房车破坏了它的“伪装”,更别提其他七、八辆随扈的车子。其中有一辆吉普车,看在他眼里简直刺眼到极点。
    妈的!齐磊!
    “溜!驾——”他当机立断,掉转了骆驼的方向,起步就跑。
    这个时候就很懊恼,当初选中慢吞吞的骆驼,而不是善驰骋的快马。
    纱缦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似无人的随扈车子,突然发动起来,飞快地前后包抄,阻挡他们的去路。
    “麦达少爷!”其中一辆的驾驶步下车,恭恭敬敬弯了个腰,展手请他进破公寓里去。
    “夫人已经等你两天了。”另一位随从补充了一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麦达绝望地仰天长啸,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是谁?是谁出卖了他?
    可是,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会往达曼来啊!
    “麦达,我们进去吧!”纱缦终于回过神,叹口气说。
    时也,命也,运也!这个时候很能体会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滋味。
    随从接手骆驼的照料,麦达无奈,只好抱着她跳下地,往屋子里走去。
    “飞飞,救你自己,快逃!”他悲伤之余,不忘很有义气地交代宠物。
    “咩,咩……”现在开始一定有得吃又有得喝,它会逃才怪!羊的身上可不会长出一颗猪脑袋。
    进了大门,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已经等在玄关口。
    即使以前曾见过齐磊,纱缦再见到他时,仍然为这男人出乎想像的“美丽”感到惊慑。
    “你这死小子!你出卖我!”麦达咬牙切齿。
    “对!”齐磊干脆得很,甚至不必劳烦装出一脸罪恶感。
    放眼天下,能捉摸得到麦达形踪的人,也非他这个精明绝伦的兄弟莫属了。
    “我们不是约在利雅德见吗?我先绕来达曼玩玩也不行?”
    “谁说是利雅德来着?我本来就需要你到达曼来。”齐磊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那你干嘛跟我约利雅德?”
    “我不跟你约利雅德,你会跑来达曼吗?”齐磊轻松地反问。
    也就是说,他被人家反其道而行,一脖子揪个正着就对了!麦达气得跳脚。
    “齐磊,你这样陷害你亲爱的大哥,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他恐吓道。
    “等你真的变成我大哥再说。”齐磊懒洋洋地负着手走开来。
    既然是同父异母,两兄弟究竟谁大谁小的排行问题早就无解。麦达爱当哥哥是他家的事,承不承认,可在齐磊自己。
    “母亲大人正在三楼你的卧室等你。”齐磊走回客厅里坐下,声音慵懒地飘过来。“别怪我没提醒你,母亲的厌恶排行榜上,第二名是等人,第一名是等不到人。如果让她火大了,后果自负。”
    哇!哇哇哇!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这句话完全是去年他撂给这个死小子的话,现在居然原封不动地砸回他脸上。
    气啊,恨啊!此仇不报非小人!而他麦达保证是个长戚戚的小人!
    “纱缦,你先到二楼的客房休息一下,我上去跟他们厮杀。”麦达忿忿抱着她冲上楼梯。
    纱缦进了客房不久,有一位女仆端了晚餐进来。用完餐后,她洗去一身的尘土,怀着隐约的不安感,不知不觉等到睡着了。
    再被唤醒时,天色已经深成浓浓的墨。
    “纱缦,纱缦?”低哑的呼唤,伴着一阵细碎的吻,黏上她的唇角。
    纱缦充满鼻音地哼了一声,长睫仍然是合着。
    “纱缦,醒醒。”
    “麦达……你又要闭关了?”她口齿缠绵的轻吟。
    恍惚之际,她彷佛仍睡在老巢牧场的床上,身畔躺着他矫健的身躯。
    “差不多。”老天,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实在可爱极了!麦达忍不住吻啄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她身上。“纱缦,我和齐磊必须去分公司把系统安装上线,你先睡一觉,等我回来,再找机会偷偷溜掉。”
    分公司?神智渐渐流回她的脑海,纱缦疲惫地眨开眼脸。
    是了,这里不是牧场,是达曼。
    她就着月色,瞄了一眼墙上的钟。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还要去公司忙吗?”因着睡意,她的嗓腔比平常柔哑性感。
    “白天大家会来公司上班,所以新系统上线向来是在夜间进行的。”
    她揉揉眼睛,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那副模样委实可爱到令他受不了。麦达呻吟一声,突然拉开她身上的被单。
    “不管了!让那死小子去干等!”他低吼一声,整个人压覆在她身上。
    她轻叫一声,迅速感觉到两人的衣物一件件剥除。
    他抚着手掌下的雪肌王肤,心满意足。好几天没爱过她了!每夜拥着她在怀中,却得忍住汹涌的欲潮,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若非担心沙漠里有毒蝎子出没,他才不会强迫自己禁欲这么多天。
    麦达吮咬着一只绯红的蓓蕾,感觉热流在两人之间窜升。
    “麦达,夫人和你谈了些什么,谈这么久?”纱缦轻喘着,纤指耙进他的发丝里。
    他身上混着汗味和骆驼骚味,算不上好闻,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宛如春药一般,充满了刺激的感官性。
    “还不是那些老话。”他换到另一边蓓蕾,语音咕咕哝哝的。“快结婚,快生小孩,快替麦氏传香烟,布拉布拉布拉……”
    纱缦望着天花板,心思游移着。
    他安置好自己,缓缓占有她。
    一下又一下的冲击让纱缦的气息不平稳。
    “那你……你想过这些事吗?”她微喘着说。
    “嗯?”强烈的快感冲刷过他,他早就不记得他们谈话的主题了。
    “婚姻,妻子,孩子……你想过这些事吗?”纱缦用力喘一声,被他一个太激狂的动作弄得有些不适。
    “没……”堆叠的快感越来越高,他喘息,脸埋进她的青丝里。“我有你……就够了!啊——”
    极致来得太猛烈,他先沙哑地吼出来,再从他体内传导到她体内。纱缦倒抽了口气,眼睑紧紧的闭上,再也说不出任何字句……
    麦达瘫软在她身上,多盼望能立刻带着她远走高飞。
    天不从人愿!一阵失去耐性的敲门声叩得整扇房门都在震动。
    “麦达,快出来!”齐磊的口气很坏。他完全不必猜测麦达为何交代个行踪都需要半个小时,可以想像得到,里面正在进行的事,就是他原本想对妻子青萝做的事——只要里头那个痞子赶快出来,让他们能把安装系统的正事迅速解决掉。
    “该死……”麦达埋在枕头里低咒。
    纱缦终于从余波中缓缓返回地面。
    “你先去忙你的吧!不要让人家等。”
    “嗯!”他重重吻她一下,跳下床着装。“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离去的那一刻,皎月彷佛也被他带走了,整个房间都失了色。
    她身上又都是麦达和骆驼的味道了。纱缦微赧着俏脸,叹了口气。
    再洗一次澡吧!
    热水冲刷着麦达适才爱过她的痕迹,纱缦的思绪又游移起来。
    他说,他从未想过婚姻。
    他说,他有她就够了。
    奇异地,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因为他的说法而升起满足感。
    反而,她觉得体内空荡荡的,仿如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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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
    她才刚离开浴室,穿乳白色的长衣,卧室房门便被敲响。
    “是谁?”麦达不会敲门,她知道。
    “纱缦小姐,夫人麻烦你前去三楼一叙。”房外,显然是桔姬夫人的贴身女仆。
    “现在?”她瞄了一眼挂钟,十二点。“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不能明天再谈吗?”
    “若你方便的话,夫人请你现在就上楼。”字面上是非常客气之意,实则坚定不移。
    “我知道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纱缦深呼吸一下,取过一件外袍,走向门口。
    三楼的空间与装潢,同二楼差不多。
    麦达本来就是一个舒适重于美观的人,因为,房内的家具座椅虽然齐全,却都不成套。
    楼梯登到顶,是一个开放的小客厅,摆着一整套沙发,只有茶几旁的小桔灯开着,晕黄的光线,盈盈呼应着纤白的月光。
    桔姬夫人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米白色面纱、淡黄色沙龙仍穿得一丝不苟,仿佛才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回家来,或随时可以参加任何的重要餐聚,一点都看不出有日常家居的气息。
    面纱下隐隐露出形状优美的唇,唇旁镂画着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眸虽然柔和,却精光灿烂,让人自然而然端起了谨慎的情绪。
    纱缦一直以为,除了麦达,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到她,可是,来到达曼才一天不到,她便了解,自己错了!
    以前的笃定是因为她处在牧场里,熟悉的环境带来安全感,如今,她人在异乡,周围没有朋友,麦达又不在身旁。
    她发现,她会担心,她会害怕。
    她坐进桔姬夫人的对面,力持镇定。
    女仆替两人上好了茶,立刻退下。小客厅里,只有她和麦氏的当家主母对垒。
    “你跟着麦达,也有十几年了吧?”出乎意料之外,桔姬开口时,语气和眼神都极柔和。
    “是。”她谨慎地点点头。
    “那么,你应该知道,他和齐磊是麦氏家族仅存的血脉,”桔姬取下面纱,弯身持起一杯热茶,轻叹。“麦氏家族能不能够延续下去,全靠他们两人了。”
    她没有搭腔。
    “他们两兄弟里,齐磊从小就是比较有责任感的那一个,氏族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由他一手包办,拖到三十多岁,总算他也成婚了,不必我多为他操心。”桔姬啜了口茶。
    纱缦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也捧起茶杯,让自己的手中有个东西可以握住。
    “但是,麦达却不是如此。”桔姬的眼光稍微严厉起来。“麦达从小就浪拓成性,无法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这一点,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清楚。”
    “夫人今天找我,究竟想谈什么?”她直接切入核心,对曲里拐弯的对话实在没什么耐性。
    “我今天找你谈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门户之见。这一点,希望你了解。”桔姬深呼吸一下。“可是,我仍然要说,麦达之所以会养成这样飘浪的天性,你,纱缦,难辞其咎!”
    纱缦猛地抬起头,怔怔望着她。
    “麦达极清楚,无论他流浪多久,去了多少地方,让多少人头痛,他永远有你的身边可以回航。一直以来,你都在默默纵容他。如果麦达的不负责任是他的天性,那么,你就是助长他的帮凶!”
    纱缦想反驳,想大叫,汹涌的情绪在她胸口里翻揽,她反而因为太过激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吧,让我问你一句话。”桔姬的语气再度从尖锐回复到平和。“从今天开始,你愿不愿意绑住麦达,让他在一个家庭里定下来,生儿育女,成为一个尽责的丈夫、父亲、和兄弟?”
    “我?”绑住麦达?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是的,你!”桔姬平稳地注视她。“你愿不愿意成为那个套住他的枷锁?”
    不,她不愿意!这不是麦达想要的生活!她太太太了解他了,她知道过着这种生活的他绝对不会快乐,她做不到!
    纱缦用力摇头,摇得之用力,视线几乎都甩模糊了。
    “因为你不愿意让麦达过得不快乐,是不是?”桔姬轻声说。
    纱缦用力点头。她已经不信任自己的声音,唯有靠点头和摇头来表达。
    “但是,无论他愿不愿意,身为麦氏一族仅余的子嗣之一,这是他的宿命。”桔姬近乎温柔地低语。“如果你做不到,就必须由别人来。”
    “我……我不能……我想待在他的身边……”
    “是啊,就像你过去十多年一样,然后让他一辈子无后顾之忧地浪荡下去,直到年老力衰,眼看齐磊的身边子孙成群,拥有成功的事业和可敬的名声,而他自己,除了一副孱弱衰老的躯体,什么都没有!”
    纱缦猛然把茶杯放下,深怕不稳的手会不小心摔了它。
    她突然对任何事都不确定了。难道,麦达的流浪……真的是她造成的?不是他天生的?
    她是麦达四海飘泊的原凶!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纱缦,请你退开吧!”桔姬深深叹了一口气,老态毕露。“我知道,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他。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必须承受我这样无理的请求……可是,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肩上扛担的,不只是‘儿子’而已,更包括整个麦氏家族的香烟。我不能再让你阻碍我的计画。”
    “您……您对麦达有什么计画?”她虚弱地问。
    桔姬突然话锋一转。”你听说过火鸟的传说吧?这个故事已经老掉牙了。火鸟必须投入火中,经过熊熊的焚烧,肉身彻底被摧毁之后,才能重生出永恒的羽翼。”
    “你想摧毁麦达?”纱缦瞪大眼睛,眼底充满浓浓的保护欲和不友善。
    “我不想摧毁他,我只想把你送走!你就是麦达的火焰,经过你的焚烧,他才会彻底脱胎换骨,体认到现实的重要性。”
    “我不懂……”纱缦喃喃摇头。“我没有您说的那么重要,更不会是您的阻碍……您为什么容不下我呢?”
    “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承认自已做不到!你已经失去了留在麦达身边的理由了。非但如此,你的存在还防碍他安定下来,防碍他承担下在麦氏里应尽的责任。你说,即使我愿意,我能留下你吗?”
    “你想要怎么做?”她低声说。
    看见她明显地颓软,桔姬微微一笑。
    “首先,你必须离开他。我已可以想见,他若知道是我送走你,一定会非常气我,甚至恨起我来!可是,为了不愧对他九泉之下的父亲,我也只好让他恨、让他气了。”
    “把我送离开之后呢?”她唯一关心的只有麦达。如果不能让他快快乐乐的生活,那么,她宁死也不走!
    “你是麦达眼中,最接近‘妻子’的女人,失去你之后,他会痛苦上一阵子,然后会灰心、失意,最后,任何女人对他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对他而言,娶了谁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你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真是个传神的说法。”桔姬深思道。“若要箍住一只飞扬的鹰,便必须先斩去它的翅,让它跌落尘寰,它才能褪去羽毛,进化成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不行……这样是不行的……”她心乱如麻。
    这样的麦达,怎么还会是麦达呢?
    “你放心,我已经设想好了。”桔姬微微一笑。“拉塔诺的族长已向我提了好几次,他女儿沙蜜雅是个贤慧温柔的女孩。她本人也承诺过我,将来若能和麦达结合,生下几个子嗣,她愿意用心照养他们的孩子,还麦达自由的双翼,让他在尽完家族责任之后,继续成为一个翱翔的自由人。”
    沙蜜雅?是了!那个甜美易满足的女孩。
    我只要能嫁给他,生下他的子嗣,占有他生命中的一个小部分就足够了。
    将来麦达出外去旅行,他的孩子可以陪伴我啊!
    麦达像风一样,要飘泊才美丽。
    桔姬夫人的话,沙蜜雅都说过!都说过!
    她茫然看着麦氏主母。
    “你明白吗?纱缦,你能做到的,沙蜜雅都做得到。你做不到的,她也都做得到!她比你更适合麦达!”
    “我不能……我……”她茫然摇头,脑中空空的,胸口虚虚的,什么都无法想。
    桔姬打下最后一记棒喝,“纱缦,若你一心只想成全麦达的快乐,你便是麦氏一族的千古罪人;但是,教你成全麦氏一族,你又不愿违背麦达的心意,因此,除了把你送走之外,我已经想不出还有更好的方法了。原本麦达可以同时拥有家庭和自由,而你却不愿意给他!现在的他或许是感激你的,将来呢?在他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流浪厌倦后,却发现身旁只剩下一个同样也是垂垂老矣的你呢?”
    “我明白了。”她颓然低下头。
    桔姬夫人的眼中迅速飘过一抹释然。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她坐到纱缦身旁去,温柔地拍拍她的手。“我已经替你找好了对象。”
    “对象?”她猛然抬头,心中已经承受不住再多的惊恐。
    “无论我把你送到哪里去,麦达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你找回来。所以,除了让你嫁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让他死心呢?”桔姬理所当然地说。
    “嫁人……”她惶惑起来。她不想嫁人啊!她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离开……麦达……
    可是,桔姬夫人说,她非走不可……
    “但亚是米拉酋长的独子,平时虽然鲜少在公开场合走动,却是酋长的心肝宝贝。嫁给他之后,你的身分在他们族里就像太子妃一样,从此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都是个美满的归宿。”
    可,这却不是她要的啊!纱缦迷茫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拚命摇头。
    “我知道,一个晚上要求你接受这么多巨变,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桔姬叹了口气。“我让你回房去想想!你是个聪明人,其中的利弊得失,我相信你心中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