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看得懂宫胤平静眼眸底,满满怒意和担忧,立即对他安抚地一笑,以口型示意道:“我很好。”
喉咙还在火辣辣地痛,那女子下手不轻,好在她感觉了一下,身上没什么别的伤害,甚至当时那女子扑过来扼她的时候,是斜身用手肘整个压住她颈项的,连她肚子都没压着。
她笑得从容,宫胤却并没有放心,以景横波性子,这时候会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安他心,没说话,就说明有问题。
目光细细一搜寻,看见她下巴微低,似乎在挡脖子,脖子上隐约有青紫痕迹,他眉头一挑,眼底杀气一闪而过,眼看那边将景横波推了出来,一脚将蒙赫踢了出去,正踢在蒙赫伤处。
蒙赫痛得浑身猛颤,咬牙抱住手臂向前冲,景横波走出人群,似乎步子也有些踉跄,药性未过,人看起来软软的。
两人原本各自警惕地隔了三尺距离,互相避开向对面走,眼看即将交错,抱臂走路歪歪斜斜的蒙赫忽然身子一转,已经一个大转身,转到了景横波身边一尺,衣袖猛地一拉,完好的左手啪地一弹,弹出一柄尺长精钢爪,爪尖蓝汪汪地尖锐如刺,直刺景横波心口!
狞笑声回荡在人群中,“从没有人伤了本王还想全身而退……”
“唰。”精钢爪抓在空处,蒙赫的笑声戛然而止,骇然瞪大眼睛,不明白刚才还在那里的人,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他反应也快,立即猛退,为了自己安全,他本就没有完全靠近景横波,此刻后退,自然也方便得很。
但已经来不及,一只手鬼魅般伸出来,就在他原本空空如也的身侧,那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伤臂,狠狠一拧。
“喀!”
清脆的筋骨再折之声。
蒙赫的惨嚎已经变音,尖利瘆人,府衙百丈之外的围墙都似能被冲倒。
惨嚎声里,他身不由己软软倒下,被一人接个正着,那人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脸,呵呵一笑。
痛到神智模糊的蒙赫,听见这女人这时候的笑声,白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交换人质场中惊变,制人者被人所制,雷府尊兄妹目瞪口呆,他们猜得到蒙赫会使诈,因为他身上永远藏着各种害人的玩意,但他们没猜着这结果。
这世上原来有人比这样的恶人,更狡诈更凶狠。
蒙赫固然不怀好意,景横波也早就准备对他动手,没有用瞬移立即回到宫胤身边,就是等着对付蒙赫,蒙赫不出手,她也一样会勒住他的脖子。
姐的脖子不能被白勒!姐不能被白陷害!
她用和宫胤一模一样的姿势,拖住了昏迷的蒙赫,一笑,向宫胤走去。
然而变生肘腋。
她刚刚迈步。
忽然厉啸贯空,四方风动,一箭忽来!
那一箭惊云掠电,呼啸如泣,旁边一排柳树,忽然树身一震,齐齐爆开一道长长白茬。
那一箭,连景横波也只来得及迅速闪开,来不及再去拖蒙赫。
厉响如哨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一霎之后。
血花爆开。
众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前方地面。
离王蒙赫,死不瞑目、鲜血淋漓地被一柄长箭穿胸而过,活活钉死在地上。
郑家小姐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景物微微晃动,她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在一辆马车内。
她猛地一惊,昏倒前的幕幕立即涌入脑海……进入雷府,听见对话,被人拉近门内,然后……
回忆到此处惨痛如刀,狠狠绞进心房,她闭了闭眼,咽下一口涌到喉间的血。
跳过那一段,后来的事记忆很清晰,那个可恶的丽人堂女管事,那个她一心想救的人,干完了坏事还不放心,还要来亲自察看,还想拦住自己自杀,自己扑上去,扼住了她,狠狠扼住了这个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满腔悲愤,只想将这世上无耻卑鄙之人都扼在手下,烧个干净,那女人在自己手下渐渐挣扎无力,之后……
再之后就记不得了,好像忽然晕了过去……
郑七小姐猛地一惊,转头看看这马车装饰,她是大家出身,一眼看出马车装饰华丽,顿时惊吓更甚——听闻有些地方掳了人去,将人糟蹋了,然后转卖到那些肮脏地方……
想到这里她白了脸色,咬咬牙——郑家已经将要因为自己蒙羞,如何能再苟且偷生,将整个郑家百年清名都玷污!
她霍然站起,拉开窗户,就要跳下。
窗外哪怕是悬崖,她也跳了!
窗外但望是悬崖!
拉窗的动静惊动了人,一人探进脑袋来,一眼看见她束起裙子将要跳窗,惊得一个猛扑抓住了她的裙角,“郑七小姐,莫要误会,我等是救你的人,送你回家的!”
郑七小姐惊惶回首,一张脸在黑暗的马车厢内浮凸地白。
“离王殿下今日巡视濮阳,”那人急速地解释,“无意中发现小姐……身处危境,遂出手解救,命我等送小姐归家。”
郑七小姐此时看见外头正是回家的路,不远处郑府已在望,她脱力般地坐下来,怔怔地望着郑府高高挑起的青色飞檐,眼泪无声地落了满脸。
那人很是彬彬有礼,叹息一声并不多问也不多看,放下帘子。稍候,郑七小姐听见车窗外多了马蹄之声,显然有人被派到窗边护卫以免她跳窗,马蹄声稍有距离,并不接近,她心中稍稍安慰,觉得这般行事妥帖有礼,倒是和传说中性子古怪的离王殿下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