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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赐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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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行走在深红富贵万字花的长毛地毯上,越丹陛,过玉阶,上头是堆金嵌玉满绣褥的女王宝座。

经过门槛时,她微微提起裙裾。

无人看见门槛背后,一抹紫影,悄然闪进她裙裾之下。

明黄裙裾长长拖曳,一路逶迤上玉阶,她在宝座上坐下,整了整裙裾,捆住的手托在下巴上,懒洋洋看着殿门。

众臣纷纷随入,各自习惯性站班,如果不是气氛严肃森冷包围住她,这态势倒有几分像女王临朝。

站定之后,众人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毒药由谁奉上去?

用宫胤护卫,不放心。用女王女官,不放心。自己上?众人面面相觑,忽然都想起女王的诸多神异,想起刚才宫城之前,她鬼魅般忽然出现在成太尉之子面前,再鬼魅般消失。

以女王鬼神莫测的手段,也许无法抗争这许多人,但弄死一两个上前逼她的人,还是很有可能的。

她到现在都不急不忙不悲愤,表现诡异,令众人心中戒心更重,都觉得杀死女王固然要紧,但这事在场这么多人,大可以由别人去做,不必自己逞这个英雄。

看女王的样子,是不大可能自己去死的。

果然景横波在上座,勾了勾手指,懒洋洋地道:“自缢太难看,我不要这样死给你们看。谁有种,把毒药献上来给朕?”

众人望着她,心中微凛,都觉得这女子,不管心中如何打算,此刻依旧如此从容睥睨,才是真正的霸气。

“呵呵,成都督英雄盖世,又急于报杀子大仇,此事非成都督不可!”赵士值立即推荐成孤漠。

成孤漠武人习气,受不得激,当真上前一步。

只一步。

陛前铜鹤忽然倒下,直砸向他的面门!

成孤漠大惊后退,铜鹤哐当一声落地,骨碌碌滚出好远。

成孤漠不敢再动,骇然抬头看景横波。

座上景横波已经敛了笑意,手撑下巴,微微倾身,一双眼眸冷冷凝注着他,不见明日明媚,只见冷酷与杀气。

一霎如神。

“在下还需要留此有用之身,延续我成家香火。”成孤漠立即退后一步,直白拒绝,“不如赵大人去吧。”

“我这不是不良于行么,再不然,请成兄弟偏劳一下?”赵士值看看那铜鹤,又点名殿中资历最差的那一个。

“我……我……”成太尉之子早已给先前女王那鬼魅一现吓破了胆,此刻哪怕她在笑,他都觉得鬼气森森,嗫嚅着向后退。

至于轩辕镜等人,早已站到一边事不关己地寒暄了。

景横波在上面,冷笑看着这群高官的嘴脸,推吧,让吧,早就看透了你们,要的就是你们这样!

她的裙裾下。

霏霏正忙忙碌碌,将自己的尿液撒在一个小小的香炉盖子上,然后捧起盖子,盖在香炉上。

香炉里的烟气,经过湿润的盖子,再迤逦而出的时候,便由原先的纯白色,转变成淡淡的青色。

一线青烟,从景横波裙裾下,悠悠缓缓散出。

景横波注视着关得紧紧的殿门,眼中冷笑一闪而过。

等下这烟气,应该就会令众人恍惚,她会带众人进入自己的寝殿。

女王寝殿是私密地,众臣清醒时不会随便进入,但迷糊状态下就可以了。

她想让他们领略下自己寝殿之下,那一片特别天地的美妙。

等他们领略过了,也许想杀她的主意就改了,她准备学一学宫胤,也让他们签下不得不遵行的协议。

现在,就等烟气发挥作用了。

她目光在殿内掠过,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好像少了一个人。

半刻钟前,拥雪出门去查看外头动静。

声音好像发生在墙外,她踩着积雪的石头,想要爬上去看清楚。

头顶墙头忽然有碎雪簌簌而下,碎雪里,一抹亮光刺破她视野!

拥雪仰头就让,脚下忽然一滑,跌下石头,重重栽倒在雪地中。

后腰咯着石块,她痛得泪眼朦胧,隐约中看见一抹身影如轻絮雪影,飘然自墙上掠下。

这姿态……她心中一惊。

那人飘近她身边,蹲下身,似乎想要看她伤情,又似乎已经拔出了剑,手中亮光闪闪。

拥雪未及看清楚,伸手就去抓那人脖下,那人似一惊,向后一闪,手中银光一亮便要劈下,忽然一停,似听见什么声音,身子一掠,如风将雪吹过高墙,消失不见。

拥雪躺在雪地上,慢慢睁大了眼睛。

冷硬的刀顶在背后,翠姐一动不动。

“静筠。”她道,声音一开始发颤,说了几个字便稳定下来,“你果然在装病。”

“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装过病?”静筠在她身后咳嗽了两声,连咳嗽都是轻飘得意的,“但是为了手刃害我的人,我就算病体支离,也得爬起来是不是?”

“谁害你了?”翠姐皱起眉,“你不会是说大波吧?”

静筠冷笑一声,声音寒气似入骨髓,“为什么不会?你忘记上次就为一碗姜汤,她怎么对我了?”

“那也是你先心术不正,自取自辱。”翠姐声音里满是轻蔑,“你的命都是大波救的,你却对国师动了春心,是你先要去抢她的男人,她那么对你,要我说,还是客气的!”

“什么她的男人!”静筠声音忽然激愤,“她的她的,什么都是她的!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是她的!不是!”

翠姐冷笑一声,连反驳都懒得。

两人不再说话,看庭前雪落沙沙,穿越深红窗棂,一两片雪花扑入脸颊,彻骨的冷。

“你是要杀了我吧?”半晌翠姐吸一口气,闭上眼,“那你就杀吧。我只恨当初没有力劝大波立即送走你。”

“她送不走我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地方。”静筠冷悄悄地在她耳边道,“我本来都不记得,最近,我都想起来了……不然你说为什么,我就能从这里面出来呢……”

“你什么意思?”

“你不配知道什么意思,你确实是要死的,我已经厌倦透了你在大波面前的模样,总是一副忠心耿耿姿态,总是一副对我防备模样。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你不就一个爱钱的婊子,因为大波地位高才这么死心塌地投靠?非要装得为朋友两肋插刀模样,你觉得你恶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