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胤看她一眼。
“倒退十年,或许我可以说这么傻的话。”
景横波叹口气,想了想,似乎自己想通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呢,”她笑笑,偏头看他,“别那样。她未必就是你以为的弱者,女人能顶半边天哟,有时候你放手,她或许比你想象得更坚强有力。所以千万别轻易说拿尸首来垫,或许她自己就能开辟一条路,或许她只愿和相爱的人普通过一生,或许在她看来,失去你才是最不想看见的。为所爱的人珍惜自己,才是每个相爱的人应该做的。”
宫胤注视着她,目光柔和,浓艳秋景在他熠熠眉宇间似要淡去。
“是的。”他道。
风卷了零落的红叶,从乌发间飞去,韶华艳极,酒浓花香,却不抵这一刻相视的目光情意深深。
铁星泽向后靠了靠,喃喃道:“觉得自己甚多余……”
景横波“噗嗤”一声笑出来,忽觉心境奇异,似有无限情绪将要喷薄而出,想要大喝大唱。
她伸手转盘子,“继续继续!”
两个男人似乎都在出神,这回没作弊,勺柄停在了景横波面前。
“哈哈哈哈。”她迫不及待地喝完杯中酒,目光发亮,高声宣布,“大冒险!”
宫胤立即阻止,“真心话!”
“大冒险!”
“真心话!”
“大冒险!”景横波犟起来就是一头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你再和我捣乱,我就跳草裙舞!”
宫胤想象了一下草裙舞,看了看铁星泽,闭嘴低头喝酒。
景横波满意了,笑哈哈地看两个男人,“大冒险,你们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可以选难度高的,我做到了之后,就可以要求你们中一个做一件事。”
她擅自改了规则,反正两只古人又不知道。
铁星泽笑着摊摊手,“微臣可没资格要求女王做什么,还是偏劳国师吧。”
宫胤酒杯一停,看了景横波一眼,似在斟酌。
景横波笑吟吟对他嘟嘴,指着自己翘起的红唇。
你可以要求当众献吻哦,姐会遵守规则哦,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哦。
宫胤颊上掠过一抹薄红,转开眼光。
“缝一件可以穿的衣裳。”他道。
“啊?”景横波一傻。
好狠!
她已经做好准备跳舞啊唱歌啊什么的,反正大神绝对不会出什么让她随便找个男人搭讪献吻之类的事,或者她猜大神会要她当面表白,对此她也举双手双脚赞同,她连在哪表白的地点就选好了,就在前面盛华池莲塘上的月沟桥最上面,对整个玉照宫大喊!
结果他老人家来句这个!
“这个这个……”她眼睛发直,“一时半刻做不好怎么办?”
“那就先欠着。”宫胤唇角淡淡笑意,似乎很愉悦,“你只需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便成。”
“能!”景横波发狠——男盆牛要爱心内衣了!戳漏了手指也要做到!不就缝个内裤嘛!
哎可惜穿越时箱子里没能塞下缝纫机,或者没能把小蛋糕带来,小蛋糕好像会打手套……
她答得爽快,宫胤神情也颇满意——嗯,终于可以让她收收心学学女红了,嗯,她做的第一件袍子想必很难看,不过还是要穿的,就晚上穿穿好了……
两人各自算盘打好,脸色一整。
“这个先欠着,再来再来。”景横波积极地转着盘子。
两个男人都瞪着她,龙山冰酿极烈,一般人半壶顶天,此时两人都已经微醺,怎么这个女人还精神奕奕,除了脸稍稍红了点,没什么变化?
真正千杯不醉的海量?
宫胤开始有点后悔提议喝酒了……
“不对,”景横波忽然一拍脑袋,恍然道,“我差点忘了,刚才我说,只要我过了大冒险,我就可以要求你们各自做一件事。”
不等两人同意,她气壮山河地一指铁星泽,“我要求你,立即回避!”
铁星泽哈哈一笑,赶紧端起酒壶一口喝尽,顺手又将旁边一壶备用的抄进怀中,才站起身,道:“微臣遵旨!”转身就走,极为潇洒干脆。
宫胤半仰着头,看看铁星泽再看看景横波,眼神颇复杂,不知道是期待还是紧张。
一边的护卫们也齐齐绷着肩膀,期待又紧张地斜瞟着这边——谁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王下一步会做什么?更不知道好像已经有了酒的女王会干到什么程度,不会当众白日……那个……吧?
“星泽,”宫胤忽然道,“那件事,拜托了。”
铁星泽转身,一笑躬身,“不敢有负国师所托。”
宫胤凝视着他,慢慢道:“你在帝歌多年,熟悉帝歌道路建筑,女王闲居宫中,有时候也想出去疏散疏散,你知道我忙,你若有闲,多陪着陛下吧。”
景横波霍然抬头——啥米?她耳朵出问题了吧?
铁星泽似乎也怔了怔,没想到宫胤居然有这句,但也没有什么兴奋之色,反而皱起眉头,“陛下出行,安危何等重要……”
“所以,”宫胤截断了他的话,“她若出宫,她的安危,便拜托你了!”
铁星泽苦笑一声,摸摸鼻子,只得再次躬身,“是。”
宫胤又看他一眼,道:“你有醉意了。这酒后劲极大,你今晚还是留在我这里。”
铁星泽也不推辞,晃晃酒壶,道:“也好,我真觉得走不动了……”
景横波看他背影离去,眼睛发直,喃喃道:“醋坛子今天变味了……?”
身后“当”地一声,酒杯搁下的声音,宫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陛下喝尽兴了?那恕臣还有要事,不陪了。”
“啊别!你还欠我一个大冒险!”景横波一回头看见他真的起身要走,赶紧蹿过去,扑在他背上,“我要你背我,顺静庭走一圈!”
宫胤浑身一僵。
那么突如其来地,她扑上来。
几乎瞬间,他便感觉到背上的温暖和柔软,感觉到她躯体的轻灵和喷薄,感觉到她的呼吸,微带清甜的酒气和女子天生的魅香,从脖颈之后拂过,越过耳边鬓发,忽然就乱了这天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