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苍白的脸上涨出兴奋得意的微红,嘴上勉力轻描淡写,“小意思。”
女人崇拜的晶亮的目光,总能令男人荷尔蒙大量散发,钟情现在神采奕奕,搀扶景横波踏上梯子时分外殷勤。景横波笑吟吟捏了一把他的脸,以示赞赏,钟少爷越发开心,目光灼灼如狼。
屋梁上似乎有影子一闪,不过一个低头看楼梯一个专心览美色,没人注意。
“就是梯子悬空,看着有点怕人。”景横波低头看看楼梯,可以看见下面两层的人头。
钟情笑得越发得意神秘,迫不及待地打了个响指。
“板来!”
啪地一声脆响,所有悬空木板突然横向滑出一截薄板,垂直往下一搭,咔咔一阵相连,完整的楼梯搭建完毕。
“奇思妙想!”景横波想不到还有这一层设计,瞪大眼睛惊呼,“你怎么想出来的!”
她语气里的真心夸赞连傻子都能听出来,艳美容颜因惊讶而眸光晶亮,肌肤透红,似蒙上一层珠光,温润又耀眼。
钟情欢喜陶然得似要飘起,笑道:“不过雕虫小技耳……梯板最近打过桐油,小心滑脚……哎哟!”
一句未完,猛然一阵怪风掠过,撞得他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砰砰乓乓顺着梯子滑了下去。
景横波吓了一跳,赶紧奔下去扶他,“怎么回事?这楼梯不怎么滑啊。”
“我也不知道……”钟情满脸涨红,这楼梯打桐油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根本算不上滑,他不过是想献殷勤去扶扶佳人玉臂,怎么就倒着了呢?
景横波伸手来扶他,黝暗的楼道衬得她手指根根如玉,从钟情的角度,正看见她浓黑鬓发边珍珠一样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粉红色,一边一个晶莹的小孔。
耳洞。
第一眼看见这个,就知道她是女子。
馥郁的香气在四周浮动,因暗室而越发鲜明,香气浓郁又自然,让钟情想起诸如牡丹芍药大丽菊之类的名花,这些以艳丽著名的花都不香,但不知为何,他就觉得她有牡丹芍药的艳,又有牡丹芍药不能有的芬芳,天意钟爱,自得完美。
钟情心中腾腾一热。
他是西康老帅的独子,自幼先天不足深居简出,过惯了苍白寂寞的日子,闲暇时,也只能凭借自己少有的天分,玩玩机关之术。因为身体原因,以往未曾想过女人,也没觉得女人有什么重要。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也许,苍白惨绿少年,往往更易被风情独具,张扬于外的艳丽御姐所吸引。
钟情有点悻悻又有点欢喜地去接景横波的手指,指尖将要相触时,忽然景横波哎哟一声道“谁推我?”身子向前一倾。
两人手指交错而过,景横波控制不住身形,踉跄跌下一步楼梯,砰一声将正准备爬起来的钟情又撞了下去。
“啊啊啊啊……”钟情娇弱的小腰垫在楼板上一级级蹭蹭下滑,腰骨摩擦硬木发出可怖的嚓嚓之声。
“嘭嘭嘭。”他再次一路栽到底,大头朝下,裤裆朝天。
景横波手指含在嘴里,眼睛瞪得溜圆,觉得今天诸事不吉,或者应该先烧香。
她回头望望,楼梯口哪有人影?刚才一阵推在背上的怪风哪来的?
钟情哎哟哎哟跌在楼底,泪汪汪望着上头“哀上楼之多艰,长太息以掩涕。”
这回景横波不敢搀他了,钟情一步三摇地爬了上来,终于没再发生什么事,到了楼上钟情靠在楼梯口,气喘吁吁地道:“美吗……”
景横波的目光已经被一片巨大的黄杨木屏风给吸引。
迎面一面巨大的黄杨木墙,墙上满是向日葵,个个大如轮盘,花托饱满,昂头挺胸,姿态英俊。
景横波想了一下,没发觉本地人有用向日葵花做装饰的爱好,一般都牡丹桃花什么的。
“这些迎阳花美不美?”钟情神情陶醉,“它们只迎日光盛放,志向高远风标独具。它们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强壮,特别挺拔,特别……像我?”
景横波看一眼他水蛇似的腰霜似的脸,觉得除了“迎阳”两个字特别符合他受的气质之外,其余什么都不像。
“不好,不好。”她大摇脑袋,“为什么用这么丑的花?为什么用这么傻的花?人要像这花那可糟了,傻兮兮地只晓得向一个方向看,后头有鬼怎么办?还有这身材,细身子顶个巨大的脑袋,你是怕人家想不起来你发育不好吗?”
钟情“呃”地一声,再想不到还有人这么诠释他心目中独特有气节的迎阳花。这么一说,再看那迎阳花,忽然就觉得姿态乏味面目可憎。
“那你觉得什么花适合我?”
“菊花!”景横波欢欣鼓舞地拍着黄杨木屏风,“菊花才最符合你的气质,是所有极品美男子的经典标志!这一面墙如果都是菊花,大菊花小菊花金灿灿的菊花,该多么美多么令人触景生情!”
不知道她手舞足蹈触及了哪处机关,轰隆一声屏风一分为二,景横波就势跌了进去,一抬头看见满室的向日葵花瓶,向日葵帷幕,向日葵地毯,向日葵座椅,金灿灿华丽丽,硕大的花盘逼人眼球。
景横波连连摇头,“太没品味了,为什么不是菊花?都换成菊花多美!”
“我都换成菊花,你会喜欢吗?”钟情气喘吁吁的问话好像就在身后。景横波似乎都感觉到了他忐忑呼吸的热气。
景横波一回头,果然看见钟情苍白的小脸就在自己后脑勺五公分处,因为她的突然回首,那少年不及掩饰眼底的渴望和倾慕,景横波被那忽然灼热的目光灼得一怔,钟情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果这里什么都换成你喜欢的,你会留下吗?”钟情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切切又怯怯地道,“我知道你是女子,你好像也就是一个人,我不问你的来历,我只想讨你的喜欢,如果我都顺着你,宠着你,你……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朦胧的密室光线里,少年苍白发青的脸色难得地涌上红晕,握住景横波的手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