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章含笑答道:“此物生在峻岭危崖的阴湿之处,其形若菌,庐山五老峰一带尤多,但非色呈纯白,小才如指,而四缘垂丝披拂者,决不合用!云兄如无甚要事可与傅老弟及甄女侠一游匡庐,但须于四十日内赶回,方不致误了炉中火候!”
葛愚人听完,也向云老渔人笑道:“域外三凶各有几种绝世恶毒武功,厉害非常,盛名并非虚致,彼此既已定约九九重阳,作一了断,小弟必须立返黄山,利用这段时日,锻炼一种生疏已久的功力备用,庐山采药之行,就烦云兄率领傅天麟贤侄暨劣徒去吧!”
云老渔人本来身无要事,庐山又不甚远,自然含笑应允!
葛愚人又向傅天麟说道:“贤侄‘六六天罡剑法’的新学变化,业已精熟,只等采来‘垂丝石耳’,练成‘补天丸’服食以后,便可足与武林一流名手,互争长短!故一经服药,即应偕你秋妹,再赴高黎贡山,以朱痕铁剑,邀请‘丹心剑客’茹天恨出山主持黄山盛会,扫荡群邪,我则需回转清凉台,静坐练功,不到九九重阳,不相见了!”
傅天麟唯唯领命,葛愚人遂又对甄秋水叮咛数语,并递给她一件小小布包,便与白元章、孤云道长、熊大年、云老渔人等“萍踪四友”含笑为别,大袖轻扬,飘飘自去!
孤云道长遥望葛愚人身影,赞叹说道:“这位葛兄,不论文才武学,机智见识,均高出我等甚多,委实令人钦佩不已!有他一人,足可抵得过‘东海枭婆’芮冰心!‘血泪布衣丹心剑客’茹天恨,亦应制得住‘南荒瞎道’,‘玉指灵蛇逍遥子’及他门下孽徒,所豢毒蛇,合我等四人之力勉强也能抵制!问题就在那位新近崛起苗疆,自封‘野人山主’,又号‘铜鼓天尊’的雷震宇,此人不仅武功奇诡,善用各种恶蛊,手下并有猛兽如云,却……”
云老渔人听到此处,接口笑道:“道长不必为此担心,玉指灵蛇逍遥子无意之间,竟与一位空门奇侠,结下深仇,我们这边不又添了有力帮手了吗?”
说完,遂将祁连山留云峰觉慧神尼的俗家师弟“红发醉灵官”宋善,被玉指灵蛇逍遥子惨剥人皮之事,细述一遍,并命甄秋水取出那三根红发,给请人观看!
白无章一摸自己的“绿玉青芒剑”,又看了看孤云道长启后所插的“流云剑”,不禁笑道:“觉慧神尼若来,以她那柄‘紫霓剑’,加上东海枭婆的‘天蓝毒剑’,小弟的‘绿玉青芒剑’,道长的‘流云剑’,则所谓‘武林五大名剑’之中的青、蓝、紫、银四剑,齐会黄山,倒也是一件武林盛事!”
说到此处,略一沉吟又道:“但那位持有武林第一名剑的‘白衣驼翁’翁务远,却不知可会不请自来?九九重阳会上,若看不见翁驼子那柄‘朱虹剑’,及他的‘九宫剑法’,未免减色不少!”
长白酒徒熊大年叫道:“白兄何必想得那多!你赶快开炉替这位傅老弟炼‘补天丸’,我老熊与孤云道长,趁为你护法之际,也好锻炼锻炼自己那几手功夫,准备九九重阳,去到黄山清凉台上,打一场痛快好架!”
萍踪四友,在彼此哈哈大笑声中,也就暂时为别!孤云道长,留在九华山冷月坪,为仁心国手赛华陀护法,同炼“补天丸”,洞庭钓叟云老渔人,却与傅天麟甄秋水,同赴庐山,寻采那种炼药所需的“垂丝石耳”!
途中甄秋水向傅天职笑道:“磷哥哥,那条‘翼手地龙’的用途,真还不少!蛇胆蛇血,既可给你练培元固本,增益真气内力的‘补天九’,连蛇皮都经我师傅一路用药炮制,做成一片软甲,系在胸前,正好护住‘七坎’‘天池’‘将台’及左右‘期门’五处大穴,叫我送给你呢!”说完,便把葛愚人临行之前,交给自己的那个小小布包递过。
傅天麟解开一看,只见这片软甲,制作得十分灵巧,但因“翼手地龙”,长仅盈尺,蛇皮太小,只可用丝带缚在胸前,无法兼防后背!
知道这是葛师叔特为甄秋水所制,她却假说奉命转赠自己,不由心头一阵感激,觉得美人恩意,侠骨沦肌!含笑将软甲包好,依旧交还甄秋水道:“秋妹这番情意,傅天股刻骨铭心,感激不尽!但一来这片软甲,分明是葛师叔特为秋妹所制,不可随便辜负师长厚意,二来我六六天罡剑法变化,业已学全,足可防身,秋妹还是乘夜晚投宿更衣之间,便把它系好,江湖中步步魔影、寸寸风波,多一层防御,总是好的!”
甄秋水知道不必推来推去,遂接过布包,一双秋波,脉脉含情地凝注傅天麟,傅天麟面上,也对这位由盟弟变成义妹的绝代红妆,流露无限关切!
目光互接,彼此会心一笑。
皖赣本属邻省,自九华斜奔西南,便是庐山,三人因仁心国手赛华陀白元章,嘱咐于四十日内赶回,便可不误炉火,时间余裕太多,遂一路登临游赏的缓缓前行,约莫六七日后,才到了庐山脚下!
庐山千峰万壑,无不灵奇,然雄旷伟浑,却推“五老”!唐代诗仙李白有五老峰绝句云:“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了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二峰锦延断续,耸峙万仞,石怪松奇,云封雾郁,不要说是身临其境,即远远眺望,那种若隐若现的俊伟诡特之状,也令人心旷神清,尘嚣尽涤!
云老渔人与傅天麟甄秋水登山以后,直趋东南,遥望天际云烟,捋须笑道:“常言道: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委实非在这些奥区胜境,两间灵气钟孕之下,才会产生那些不为世俗所知的珍奇之物……”
云老渔人话方至此,突然凝神倾耳,似有所闻?
傅天麟甄秋水也听出仿佛在山风撼树,木叶萧萧之中,有一种奇异声息,远远传人耳中!
甄秋水向云老渔人皱眉问道:“云老前辈,这种奇异声息,好像是内家罡力所化剑气,难道有什么绝代高人,在这庐山交手?”
云老渔人再度凝神,果然听出不但是两位武林高手,在互相比剑,并已确定声息系来自五老峰前的五座较小山峰之间!
遂略一寻思,低声说道:“据我这点江湖经验判断,在此比剑的两人,武学极高,但‘丹心剑客’茹天恨未出高黎贡山,甄女侠的师尊黄山遁客葛大侠,已返清凉台,域外三凶也各在准备九九重阳之约,不会期前蠢动,究系何人?确难揣测!
这样好了,那五老峰前的五座较低峰头,名叫‘五小峰’,自右至左,顺序称为‘狮子’‘金印’‘石船’‘凌云’‘幡竿’,甄女侠右奔‘狮子’,傅老弟左扑‘幡竿’,老朽则去向中间的‘石船峰’,然后彼此往中聚合!
但万一若有所见,千万不可冒失插手多事,必须蹑足潜踪,先看清双方身份,等人手会齐,再作计较!”
傅天麟甄秋水一齐点头,遂各展轻功,依照云老渔人所说,分作三路,扑向那异声来源之处!
中路的云老渔人,暨右路的甄秋水,暂时不谈,且说这位扑向左路的傅天麟,他刚刚赶到“幡竿峰”前,便已听清那种飒飒剑风,是自“凌云峰头”传下!
傅天麟听清来路,自然转身改扑“凌云峰”,但他身形才到峰腰,峰头已自有一个清朗女音说道:“老怪物,今日三百招又满,依旧胜负不分,明晨若仍如此,我甘心纵落这万丈绝壑,粉身碎骨而死!”
另一人未见答复,仅仅发出一连串音量极洪的哈哈长笑!
笑声一收,峰头倏然腾起一白一灰两条人影,宛如巨鸟摩天般的,落入山峰阴暗处不见!
傅天麟见自己尚未赶到,峰头比剑之人便走,不由颇觉扫兴!果然等他援上绝峰,业已空无所有,只见到四围乔木,一片石坪,是个绝好的打斗所在而已!
直等云老渔人及甄秋水赶来,听傅天麟说出所见所闻,云老渔人即自蹙眉猜测那一男一女,究属何人?甄秋水则含笑说道:“云老前辈也不必猜,麟哥哥更不必气,他们既约定明晨仍要来此作殊死之战,我们仅须等待半日光阴,便可明了究竟,何必如此着急?”
云老渔人暨傅天麟听得也自相顾哑然,甄秋水嫣然一笑,又复说道:“我想那‘垂丝石耳’并不一定非‘五老峰’才有,我们何不利用半日光阴,先把这‘五小峰’,搜一搜看!”
云老渔人微笑点头,三人遂穷搜这五座山峰的阴湿之处,但翻岸越涧,探险寻幽的找了半天,“石耳”倒被采来甚多,不过只是些寻常之物,大者如盘,小者如拳,慢说是“垂丝”,连那小如人指色呈纯白的,也未找到!
甄秋水生恐傅天麟找得有点灰心厌气,方软语温存地,向他略为解释安慰,傅天麟便失笑说道:“秋妹,你这一路怎么拿我几乎当起小孩子来?天材地宝,定极难寻,我们虽然费了半日时间,未曾寻得‘垂丝石耳’,但不过才入庐山,傅天麟倘若如此躁急灰心,我还想研求什么武林绝学?”
说到此处,见甄秋水玉颊微红,恐怕自己说话太重,把她惹恼,赶紧改口笑道:“但秋妹对我这份关怀,傅天麟委实感铭心田!山深云密,夜色已临,我们还是回转‘凌云峰’头,找好藏身所在,准备明日清晨,看看在峰头比剑的一男一女,究竟是当世武林之中的哪两位绝代高手?”
甄秋水似嗔似怨地瞪了傅天麟一眼,三人同自腾身,但等到得“凌云峰”头,她却指着四外参天乔木,向云老渔人微笑问道:“云老前辈,这些参天巨树,尽可藏身,我们是藏在一起?还是分开三处?”
云老渔人举目端详周围形势,想了一想,说道:“这些乔木虽高,惟因岁属严冬,枝叶不密,一树同藏三人,易被对方发觉,故而最好分为三起!但须注意一事,第一藏身之处,尽量贴近树腰,不可靠向树梢,第二若不见我发出招呼,千万不可有所轻举妄动!”
傅天麟甄秋水点头领命,三人遂各自择了一株高大古木,隐身在靠近主杆的树腰之处!
果然等到漫漫长夜已过,天方透曙之际,云老渔人因在祁连山服了七颗罕世难寻的毒蛇蛇胆,目力特强,便自那葱郁葱宠,岩间横陈的云海之内,发现有一白一灰两条人影,齐向这凌云峰头驰来!
傅天麟甄秋水则因云雾太浓,直等人到近前,即将跃登峰头,才看出灰影是一位缁衣老尼,白影是一位白衣驼背老叟!
不仅他们,连云老渔人算上,三人全不认识那位缁衣老尼!但却全认识那位驼背老臾,正是号称武林中最孤僻狂傲,难惹难缠的“白衣驼翁”翁务远!
一白一灰两条人影,虽然分自左右赶来,但却不先不后的,同时跃上峰头,彼此对看一眼,也不答话,便各自取兵刃!
白衣驼翁翁务远所取,自然是他那柄被推为武林第一“朱虹剑”,从柄至尖,一线朱虹,精芒耀眼,好不夺人心魄!
缁衣老尼也自回手肩头,撤出了一柄短剑,居然一样精光腾彩,但芒尾似作紫色!
隐身材后的云老渔人,见缁衣老尼的剑光泛紫,不由微愕!暗想照她手中这柄短剑的精芒闪烁看来,分明也是洞石穿金的神物利器!
但当世武林五大名剑“朱虹”“‘绿玉青芒”“天蓝”“紫霓”“流云”之中,只有位居第四的“紫霓剑”光呈紫色,难道这位淄衣老尼,就是从来足迹少现江湖的祁连山留云峰觉慧神尼?
不过觉慧神尼决不会无事突到中原,莫非她已经发现她俗家师弟“红发醉灵官”宋善遇害,特地仗剑寻仇?
但果若如此,觉慧神尼怎不找玉龙峰灵蛇道院的玉指灵蛇逍遥子算帐,却万里迢迢的远来庐山,与白衣驼翁翁务远恶斗则甚?
云老渔人正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之际,那位缁衣老尼,已自横剑当胸,向白衣驼翁翁务远,冷冷说道:“翁驼子,我们在这凌云峰头,业已连斗三日,每日三百回合恶斗,算来已近千合,仍自胜负未分!今日却不必再以三百合为限,除非分出上下输赢,才可停手!”
白衣驼翁翁务远纵声大笑道:“老尼姑你狂些什吗?我老驼子的‘九宫神剑’,尚未展尽精微,你就准知道在三百合以内,逃得过我的‘北辰剑法’吗?”
甄秋水听恩师黄山遁客葛愚人谈过这白衣驼翁翁务远威震武林的“九宫神剑”,是以“干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合称“九宫”!而在整套剑法之中,又分出“乾坤”“坎离”
“震兑”“艮巽”及“北辰”等五种剑法,而以“北辰剑法”,总枢众妙,威力最强!
如今他既要施展这套剑法绝学,倒看这位与他拼斗千合,未分胜负的缁衣老尼,怎生应付?
白衣驼翁翁务远话完,缁衣老尼淡然一笑说道:“翁驼子,你‘北辰剑法’,虽综八卦九宫之妙,但我老尼姑也还有点压箱底的功夫未曾施展,且借此一斗,为武林后学,留些榜样楷模,也是好的!”
云老渔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知道傅天麟甄秋水,必然有人已露痕迹,否则缁衣老尼,绝不会如此说法!
果然白衣驼翁翁务远一阵哈哈怪笑,双目倏然一张,神光如电,瞩射四周!
缁衣老尼见状突然笑道:“翁驼子,你疑心太大,找些什吗?我要领教你综枢万妙的‘北辰剑法’了!”
白衣驼翁摹然省悟,自己已上对方大当,这一分神四瞩,先机立失,最少要被动狠斗个一二百合以后,还不知是否能够抢回均势?
他料得半点不错,就这刹那之间,缁衣老尼手中那柄精芒耀眼的短剑,业已发出一式“生公说法”,一式“顽石点头”,万圈紫光电漩之内,挟着一片风雷之音,排空涌到!
白衣驼翁见对方与前三日大不相同,果然一上手便施展出数十年绝域苦参的“沙门雷音剑法”,哪里还敢丝毫托大骄狂!丹田提气,贯注剑身,一式“炼石补天”,朱虹剑也自化成一片精光,往外迎去!
两柄剑全是千古神物,绝代奇珍,当然各自爱惜异常,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白衣驼翁的“朱虹剑”,虽然名推举世第一,也不肯与对方那柄紫芒如电的短剑,轻易硬砍硬劈!
缁衣老尼也怀的同一心思,见对方朱红色的剑光,化作一片光墙迎到,“生公说法”
“顽石点头”两招立收,但仍然保持先机,身形微转,改用一式“剪云邀月”,自右侧方横卷而至!
白衣驼翁应变自极迅速,朱虹剑也收发由心,反以“北辰剑法”之中的一招绝学“斗转星移”逆袭缁衣老尼,希望夺回先机,保持均势!
但缁衣老尼何等人物,仿佛白衣驼翁这些心思举措,早在料中,那招看来奇幻绝伦的“剪云邀月”,竟是虚招,剑光才闪,人已倏然腾空四丈有余,不仅避过了白衣驼翁朱虹剑的“斗转星移”逆袭,人并凌空倒扑,大片紫色精芒,带着轰轰的风雷之音,把翁务远立身左近的丈许方圆,一齐笼罩在内!
这时暗地观战的云老渔人,已自缁衣老尼每一剑都带有雷音之中,认出这正是觉慧神尼所独擅的佛家降魔绝学,“沙门雷音剑法”!
白衣驼翁翁务远更认出觉慧神尼施展的这一招,名叫“九天雷音”,是“沙门雷音剑法”之中的绝学,随心变化,神妙无方!
自己对这招“九天雷音”,并不是无法趋避,但本来已因疏神,落了后手,再若勉强闪躲,必将永处下风!
遂钢牙暗咬,倚仗自己的朱虹剑无坚不摧,突然也自跺足飞身,一式“玉柱擎天”,连人带剑,直穿入那漫天洒落的紫色精芒之内,立时空中大作龙吟,朱紫奇光,齐幻异彩!
这种打斗方法,武林中委实罕见!
觉慧神尼与白衣驼翁身形,双双互自半空震开,落地以后,均是首先注意掌中的神物奇珍,可有损毁?
朱虹剑精芒依旧,紫霓剑锋刃无伤,两人相顾一笑,再度狠斗之时。
隐身一株参天古木的甄秋水,忽然出声叫道。
“翁老前辈与那位大师,暂停动手,云老前辈与麟哥哥也快点请出!”
觉慧神尼来时,确在侧面看出傅天麟一点身影,但想不到出现的竟有三人之多?白衣驼翁翁务远则自然更觉惊异!
甄秋水纵到场中,向两位正在比剑的武林奇侠,微一施礼,便即说道:“晚辈甄秋水,适才因寄身崖边树上,瞥见有两个道装之人,悄悄自‘幡竿峰’方面掩来,在这凌云峰崖壁的藤蔓之间,不知放了一些什么东西?如今人还藏在峰下左前方那丛小小松林以内!”
觉慧神尼闻言,两道长眉方自略耸,那位白衣驼翁翁务远业已纵声狂笑说道:“来人既作道装,不是玉指灵蛇逍遥子门下,便是南荒瞎道孽徒!我老驼子向不容人暗算,且叫这干小贼,尝尝我‘朱虹’神剑滋味!”
“滋味”二字才出,人已化作一道白虹般的,窜出崖边,在峭壁上接连点足借力,便自嗖嗖嗖地,抢下凌云峰,似欲扑向甄秋水所说两个道装恶贼的藏身之处!
觉慧神尼不肯放这白衣驼翁翁务远逸去,正徒跟踪下峰,却见云老渔人含笑相拦,只得高声叫道:“翁驼子你不要借机溜走,我们这笔帐何时再算?”
白衣驼翁翁务远一面在峭壁间往下飞驰,一面提气答道:“老尼姑不要以为我会怕你!
我们这笔莫明其妙的糊涂帐,随时遇上,均可结算!你若性急,便往东海枭婆芮冰心所居翠微岛附近找我好了!”
但这位白衣驼翁,想是答话分神,未曾注意到落足崖壁的藤蔓之间,突然会飞起三点金星,往他背后的驼峰之上一落!
黄星虽然一落即起,却听得白衣驼翁翁务远低低“哼”了一声,连头都不回地,反手一掌,便把那三点金星,震得飘出丈外,堕入峰旁峡谷,人则益发加速地,向那一片小小松林扑去!
在白衣驼翁翁务远离松林尚有十丈以外之时,林内果然纵出两条道装人影,电疾而遁!
白衣驼翁翁务运盛怒之下,暴吼连声,跟踪穷追,两三个起落以后,一追二逃的三条人影,均已消失在凌云峰顶云老渔人等的目力所及之外!
觉慧神尼这时才以一双寒电似的目光,环视傅天麟等人,并向云老渔人面冷如霜地缓缓问道:“尊驾怎样称呼?为何阻止贫尼追赶翁务远?莫非……”
云老渔人知道觉慧神尼必会误解自己用意,遂截断她的话头,哈哈大笑说道:“老朽云九皋,偕同这傅天麟老弟,甄秋水女侠,结伴侣游庐山,无意中巧遇名震天下的祁连山留云峰觉慧神尼,与那白衣驼翁比剑,才想躲在暗中,一开眼界!”
觉慧神尼面色略霁,继续问道:“原来尊驾便是‘萍踪五友’之中的洞庭钓史云老施主!但不知适才为何阻挡贫尼追赶翁务远?我迢迢万里,远来中原找他实在不容易呢!”
云老渔人含笑说道:“云九皋哪敢拦阻大师?只是生怕大师在怒火未消之下,易遭暗算!方才那崖壁藤蔓下面,飞起的三点金星,不知是何恶物?翁驼子那等功力,轻轻一触,竟似业已受伤,大师不见他身形起落之间,有点异样了吗?”
觉慧神尼闻言,不禁玉脸微红,长叹一声说道:“云老施主话虽不错,盛意云情,贫尼也极为感激,但翁驼子这一走,茫茫海角,莽莽天涯,再想找他太已艰难,我师弟之仇,何日才能报呢?”
云老渔人听完觉慧神尼的最后一句话,知道其中定然大有文章,遂佯作不知地问道:
“大师的师弟,怎样称呼?又如何知道是被白衣驼翁翁务远所害呢?”
觉慧神尼凄然一叹说道:“贫尼这位俗家师弟,名叫宋善,外号人称‘红发醉灵官’!
久居西域!少到中原,但两月以前,忽然有人投书密告贫尼,说是我师弟业已死在白衣驼翁翁务远的‘朱虹剑’下!”
云老渔人蹙眉问道:“就凭这样一封密柬,大师怎会深信无疑?”
觉慧神尼答道:“密柬之中,附有我师弟异禀天生的三根红发!”
云老渔人冷笑连声说道:“域外三凶的这些阴毒心机,及卑鄙手段,实在可耻!甄女侠,你且把那‘万博书生手录’之内所夹的三根红发,呈缴觉慧大师过目!”
觉慧神尼闻言不觉愕然,甄秋水遂把那拔自“灵蛇道院”门前人皮之上的三根红发拿出,恭恭敬敬递过!
红发一经入目,觉慧神厄立时面罩严霜,恨声问道:“听云老施主言中之意,莫非我师弟是被‘域外三凶’所害?而设计嫁祸白衣驼翁翁务远吗?”
云老渔人连连点头,遂把祁连山玉龙峰“灵蛇道院”之行经过,细述一遍,并略为思索说道:“想是玉指灵蛇逍遥子事后在‘红发醉灵官’宋大侠的遗物之内,发现是大师俗家师弟,而白衣驼翁翁务远又有杀他师兄铁瓢道人前恨!才定下这条企图使大师与翁务远两败俱伤的嫁祸江东之计!”
觉慧神尼听得师弟红发醉灵宫宋善,竟是被玉指灵蛇逍遥子惨剥人皮!
不由两行慈悲清泪,湿透僧衣,向云老渔人深施一礼,咬牙恨声说道:“多谢云老施主指点之德,贫厄立返祁连,凭掌中一柄‘紫霓剑’,暨所习‘沙门雷音剑法’,斗杀玉指灵蛇逍遥子恶道,替我师弟报仇,并为武林之中,除一大害2”
云老渔人还礼道谢,略为摆手说道:“大师不必急于赶回祁连,云九皋等已与‘域外三凶’定约,今年九九重阳,互相在……”
一语来了,四人脸色齐变,听得峰下壁间,似有嗡嗡怪响!不由一同凝神望去,果然刹那之间,便有二三十点先前所见金星,飞舞而上!
因这种金星,来势又疾,范围又广,漫空飞舞之下,竟向四人同时追袭!
本来云老渔人的渔网,若在手中,玄云一洒,便可把这二三十点金星网尽!
但如今临时取网,已自不及,只得微凝真气,照准向自己飞来的六七点金星,“呼”然一掌,凌空劈出!
觉慧神尼手中紫霓剑化作一片璇光,光圈广约丈许,并用隐隐雷音,连身畔的甄秋水,一齐护住!
傅天麟也施展新学会的“六六天罡剑法”精微变化中的一招绝学“飞虹逐电”,朱痕铁剑挺处,连人带剑,化成一条匹练长虹,腾空使起,剑光一掣一圈,五点金星,便告坠落!
觉慧神尼失声赞道:“这是‘罗浮老人’边远志妙绝当今的‘六六天罡剑法’!傅老弟既得真传,只要用上十年苦功,使比我这‘沙门雷音剑’,‘一字慧剑’,以及方才那位以剑名世,白衣驼翁翁务远的‘九宫神剑’,都强得多了!”
傅天麟方待逊谢,但目光瞥处,忽然叫声“不好”,纵身便向云老渔人扑去!
原来云老渔人一掌凌空劈出,所发劲气狂飙,虽把六七点金星,一齐震落,但却未想到,其中竟有一点金星,未被震死。
傅天麟施展绝学,剑化长虹,引得云老渔人略一偏头,就在这刹那之间,那未被劈空掌力震死的一点金星,突然飞起,往云老渔人左腿的小腿肚上一落!
傅天麟等赶过一看,云老渔人那好一身内家功力,居然业已气息奄奄。
觉慧神尼忙自身边取出一粒白色灵丹,喂入云老渔人口中,再行细看那些金星,究是何物?
此时那二三十点金星,有的已成肉泥,有的虽然翼折肢残,但仍在蠕蠕而动!
原来是一群遍体金黄,大如核桃的异种毒蜂,有几个针尾尚未收进体内,其黑如漆,其锐如剑!
甄秋水内劲潜聚,纤掌一挥,使那些未死毒蜂,全数了帐!
转念想起自己被困“灵蛇道院”的蛇殿以内之时,曾经熟读那册“万博书生手录”,仿佛记得其中有这种毒蜂记载?
遂自身傍取出一看,果见“万博书生手录”之上,有这样两行记载一:“剑尾金蜂,产自苗疆瘴疬之地,体大盈寸,色呈金黄,尾针墨黑,无坚不摧,并含剧毒!人如被螫,一对周时以内,全身渐化黄水而死!据余所知当世仅有仁心国手赛华陀白无章兄以半生心血所炼‘九转返魂丹’,或其精擅之‘雷火神针”,能解此蜂之毒!”
甄秋水看完,不禁秀眉紧锁,把那册“万博书生手录”,递向傅天麟,急声说道:“群哥哥你看,这种‘剑尾金蜂’毒性多大!一对周时以内,被蛰之人就要全身渐化黄水而死!
虽然白老前辈有术疗毒,但他人在九华山冷月坪头,一日一夜之间,怎能把云老前辈送得到呢?”
傅天麟看完“万博书生手录”,也觉皱眉,但那位党慧神尼,却微笑说道:“既然当代神医白无章大侠,现在皖南,则云九皋兄这条性命,大概可以保住!因为我方才喂他服的那粒白色灵丹,是用极为难得的‘西域雪莲’所炼,无论任何剧毒,均可使其三日三夜之内,不致攻心!不过……”
傅天麟知道党慧神尼是因男女有别,不便独送这位不省人事的洞庭钓史云老渔人去往皖南,遂向甄秋水笑道:“秋妹,既然觉慧大师的灵丹,能保住云老前辈三日无恙,我便将他送回九华山冷月坪头!你且独在此间,寻找‘垂丝石耳’,我一俟白大侠替云老前辈施术治疗,便立即赶返这庐山五老峰左近找你!”
甄秋水秋波一转,点头笑道:“云老前辈人已昏迷,必须捧抱而行,当然麟哥哥责无旁贷!不过万一你们路上,又遇对头……”
话音至此略顿,妙目一注觉慧神尼,方似有所请求,觉慧神尼业已会意笑道:“甄姑娘放心,贫尼对‘萍踪五友’,心仪已久,我且护送云九皋兄及傅老弟同往九华山冷月坪头一行,并就便瞻仰瞻仰这几位武林奇侠的丰采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