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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草》卑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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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赌劝嫖都没用,成瘾的事情改不了。东莞是文化符号,但也具体得很,男人们像得了神谕召唤,像飞虫投向光明,许多躯壳已不能支持这种旅程,揣着救心丸和壮阳药也要去,真是苦。这符号说抹掉就抹掉了,但很快就有新的替代。他们择偶都选“正经女人”,旧事儿自然不会说,也不必戒,因为见识丰富而总能成功。就像他们的同道女人,也常能依言“找个老实男人嫁了”。

都说不能娶那女主持人,但有特殊的劲头和快意,让他时而驾云时而卑下,有意思,过瘾,恨晚。可惜,不光他觉得有意思。新加入的第三方是出名的道上大哥,他还犹豫要不要硬起头皮简单捉个奸时,已经来找他了,拍出把手枪,“要不你滚蛋,要不我在这儿打死你”。他决定滚蛋。有人不知何意地说:“枪保准是假的,咋不豁出去试试?”他摆摆手说不值得,为那个女人,不值得试试。

我们这儿多年前有个很红的电台主播,最喜欢被叫老师,节目里爱挖苦人,既嫌弃穷又嫉恨富,只对年轻女听众和气些。他还爱追问每个打来电话的人开什么车,做的又不是汽车节目,有的被问烦了,就说自行车、蓝博基尼、拖拉机、关你屁事……都说这人有病,但都爱听他花样百出地骂人。他的节目突然掐了,传闻很多,有说无意在节目里骂了领导,有说被某社会大哥给修理了。

(续)有个姑娘讲,正在书店里翻书,觉得有人往脖子里吹气儿,一个挺有磁性的声音说“如今看这书的女孩可不多了”,烟酒臭气让她闪开半步,就是那位电台主播。他自我介绍之后说:“你是个很有品味的人,想到附近坐坐么?”他下节目常常赶着去看打电话的女听众好看不好看,好看的话,就去附近坐坐。姑娘看这颗得意地晃着的小秃脑壳,又笑又气:“臭流氓,你他妈的有病啊你?”

我们这儿盛产情感类电台节目,最出名的是位女主持,观点伧俗,时而有害,神经和言语亢奋。据说本人其实挺文静,会好好说话,节目里是贴近群众的形象设计,还有许多营销项目要做。仿效者众多,其中一位男后起之秀:“你现在嫩得跟个提子似的他就跟别的女人玩暧昧,你将来抽巴成金丝枣他还不得和别的女人上床啊。”逗得出租车司机土狼一样抽着气笑,脚底下加紧闯过红灯。

吃有主题的暧昧大饭,惯于风月场的女强人不用领,直接一屁股坐在主要人物旁边,在桌上有随意说话抢话的特权,且有经验当桌分享:“我这人喝酒,端起杯来是各位领导,三五轮祝酒下来,争取把你喝成哥们儿,上主食之前,就能管你叫死鬼。你信不信?”举座嚎叫一样地爆发阵阵大笑,登时“死鬼”起来。

“女人到那些老男人的酒局子上陪酒,这叫‘加个菜’。倒不新鲜,有上千年了吧,那些男人自以为混得不错,上千年的油污腌臜;变的是女方,以职业姿态来‘拓展人脉’,唉,这些怪词儿。中国人在圆桌上吃饭,虽是圆的,还是尊卑分明的。老男人嘴里一半人话一半荤段子,眼神都不规矩;桌子下面的手脚呢?散场后呢?难道自己家没女儿么?”

演艺院校放假,母亲们带着女儿去大都市参加些场合,临行先掂量:上广多富;北京多贵,但和原配离婚时较麻烦……扬州瘦马是收来的女孩儿,这是亲生的,所以不犯法。女儿们长大一些了,按自然界规律,可以自己狩猎:报名顶级MBA的,根据商业峰会买头等舱机票,是固定套路。奇招行险,可以驻扎在北极圈外、在珠峰脚下守株,等待颇有品位的偶遇。

裁决别人,虽说是躲在暗处,还是略觉迟疑:是否真有一种与卑污对立的高尚?就算真有,选哪种姿态生活,是否真有什么区别或意义,我无力断言。那么,也许只是嫉妒他们的自信确知和言行坚定吧?——假如上面写到的某个人认出来我是谁且把我堵在某个角落里的话,我打算就这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