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文
这是一本演讲集吗?可能很多人问。我要回答:不是。
因为,我一不会手舞足蹈地演,二不会义正辞严地讲。我只会说话或者与你聊天。
这是一本自传吗?不会有人这样问。可我还是想抢着回答:好像是。
因为在整理这本书的过程中发现,一路上与人聊天的话语,其实比写在纸上的履历更真实地记录了自己在内心里走过的路。
接下来,这样的聊天可能还少不了,那么,还想说一些什么?
前几天,又翻开“东西联大”二期毕业生给我的留言册,其中一页上有这样几行字:老白,您还欠我一次课。有次我们的展示是“一个字概括你的未来”,我选的字是“公”,讲了“天下为公”和“公务员”。您说,应该加上一个“公民”,找时间讲讲“公民”这一课,我可一直期待着呢……
我想起来了,是说过,可能后来又忘了。其实,又没忘。带学生的过程中,每堂课都会或多或少地讲到这个内容,只不过,没专门用到“公民课”这个题目而已。这么想,是欠了同学的,那就欠一个人的还给一群人吧!在未来的每一个时间,与“公民”有关的沟通不会过时,我们都该试着讲一讲,认真地听一听。
我还想好好说说中国的AB面。
当下的中国,希望在A面,失望在B面;东部在A面,西部在B面……这样的AB面中国还有很多。
为什么一个民族,一方面说着“好死不如赖活”,另一方面又说“士为知己者死”;这边“大公无私”“天下为公”,那边又“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们为何如此分裂?
在信仰上,一方面,过年时让庙里香火缭绕;另一方面,却又是临时抱佛脚,人与佛成了互惠互利的商业关系。我们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在公开的场合,我们常常主义、真理、礼义廉耻;可下了台家门一关,又是另一套语言逻辑。哪些是真话?哪些又是假话?
好事来了,人群中你争我夺,互黑互害互抢;可灾难来了,却又马上牺牲小我同呼吸共命运。一会儿让人瞧不起,一会儿又让人肃然起敬。
哪一面才是我们的面孔?我们是继续AB面分裂着,还是慢慢会有清晰的面容?
我们一起想,有空聊聊。
还想说说自由,这是一个总与我的职业连在一起的词语。如果说新闻的绝对自由,我没有;但人格与心灵上的自由,我有。
自由,不该只是字面上的,更重要的是心灵深处。没有内心真正的自由,就不会有独立而大写的中国人。因此,自由,并不仅仅是个被“政治化”的词汇,还该有它更可爱的面目。
当然,不都是这些大而空的选题,还有更多有趣的。比如,我很想讲一次古典音乐,我自己选出交响乐中最喜爱的第一乐章、第二、三、四乐章,它们各有魔力,有着不同的情感冲击。选出它们,不是为了构成一个新的交响曲,而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游戏。通过这样的游戏,让更多人走进音乐的世界,滋养过我的,也该属于你。
在我带学生的课堂上,有一堂课,是讲“达明一派与香港问题的由来”,这是校园里不会有的课。哪一天,又可以讲回到校园里?
还有很多很多……
这个时候,可能有人会问了:题目千差万别,你其实是在说一些什么?在即将合上这本书时,我知道,无论说的是什么,都不过是在说一个更好点儿的未来。现实也许还有很多的无奈与失望,能支撑我们前行的依然是明天。说的时候,总觉得那更好的未来能靠我们更近一些。
在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里,或许可以篡改一下鲁迅先生的名言:
世上本没有路,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2015年8月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