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忠队”一次又一次猛烈的冲击下,市委工作队在上海国棉十七厂已经近乎靠边了。
11月6日“永忠队”冲进施惠珍的办公室。大轰大嗡,施惠珍遭到了批斗[13]。
“我们勒令你明天向全厂作检查!”“永忠队”的队员拍着桌子,向市委工作队队长提出最后通牒。
“好吧,我明天作检查。”迫于无奈,施惠珍只得答应下来。
令人奇怪的是,在如此“热闹”的场面,却不见王洪文。
王洪文哪里去了呢?
他踏上那叮当叮当作响的8路有轨电车,穿过杨树浦工厂区,再从外滩向市中心前进,过了静安寺,终于来到愚园路的一幢小洋房。
那里原本是资本家的房子。在扫“四旧”的时候,红卫兵的一纸“勒令”,便把房主赶走了。眼下,那里已成为“首都红三司”的驻沪联络站所在地。
“首都红三司”,全称“首都红卫兵第三司令部”。大抵是受毛泽东那篇《炮打司令部》的影响,原本是军事专有名词的“司令部”一词广为“外延”,红卫兵们既然是“兵”,也就把自己的组织称为“司令部”了。首都的红卫兵,本来只有一个“司令部”,骨干是高干子弟。不久,另一个“司令部”冒了出来,与高干子弟们抗衡。于是,便分为“一司”、“二司”。清华大学工程化学系三年级学生蒯大富在清华园里因反工作组打成反革命,平反后成为红卫兵中的“名人”,成为清华大学红卫兵组织“井冈山兵团”的首领。蒯大富不愿俯就“红一司”,也不愿加入“红二司”,他联合了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头头王大宾,另树一帜,自封“司令”,王大宾则成了“副司令”。为了区别于“红一司”、“红二司”,蒯大富的这支红卫兵队伍,便命名为“红三司”——“首都红卫兵第三司令部”。
大抵因为蒯大富名声颇大,他的“红三司”迅速扩大,许多原属“红一司”、“红二司”的红卫兵,也纷纷改换门庭,加入“红三司”。因此,“红三司”成为首都红卫兵中实力最强的“司令部”。
聂元梓、蒯大富、韩爱晶、谭厚兰、王大宾,在当时并称为“首都高校红卫兵五大领袖”。
蒯大富仗着有康生、江青、张春桥做后台,不光称霸于北京,而且把自己的触角伸向全国。于是,“首都红三司驻沪联络站”的牌子,也就在上海愚园路上挂了出来。别以为红卫兵小小年纪,这么个“联络站”微不足道。这个“联络站”与“中央文革小组”之间,有着热线联系。北京红卫兵在上海大闹市委,就是这个“联络站”干的。
在“首都红三司驻沪联络站”中,有一个姓包的红卫兵,当时相传他原名包得福,后来他自述原名包常甲,乃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出于对毛泽东的那篇《炮打司令部》的敬慕之情,他改名“包炮”[14]。此人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可是,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老成、沉着。据云,他的父亲是工人,因此他属于“红五类”,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又据传他的母亲,当时在北京某中央首长家当保姆。由于这么一层特殊关系,包炮的消息十分灵通。这位中央首长何人?乃康生也。因此他在上海的种种活动,有着特殊的背景。包炮当时带着中央美院附中的两个学生李永存和武晋安一起来上海,住在上海音乐学院。
北京红卫兵虽然对上海市委进行了几次“炮轰”,反响很大,震动了全上海,可是只伤了上海市委的一点皮毛而已。上海市委依然未倒。上海市委派出的工作组还在领导着各单位的运动。
该怎么办呢?从“中央文革小组”传来最新指示,为他们指点迷津:“你们应该好好学一学毛主席的《青年运动的方向》这篇光辉著作!”
于是,在“首都红三司驻沪联络站”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打开《毛主席语录》,第二五一页,第三段……”
红卫兵们掏出“红宝书”,齐声朗诵着毛泽东在1939年5月所写的《青年运动的方向》一文中的一段名言:“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做标准呢?拿什么去辨别他呢?只有一个标准,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结合的,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
那时候的学习,讲究“立竿见影”。包炮点出了“中央文革小组”的“指示”的含义:北京红卫兵只有与上海工人造反派相结合,才能打倒上海市委。
于是,11月1日至4日,“首都红三司”连同“炮司”(即“炮打司令部”兵团)的红卫兵们下厂串连,专找造反派,特别是找那些因反工作组,反上海市委而挨整的人。
1月5日——星期六晚7时半,上海一些工厂的造反派头头应邀来到上海愚园路311号“首都红三司驻沪联络站”,计议在翌日正式召开“上海工人串连交流经验会”。
“光是串连、光是交流经验还不够,我们应当成立上海工人造反派的全市性组织!”有人这样提议,马上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补充着“上海工人串连交流经验会”出席者的名单,以求尽量把上海各厂的“老造反”请来,共商大事。
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之中,有人提到了上海国棉十七厂“永忠队”头头王洪文。
就这样,在11月6日——星期日中午,王洪文远道赶去,前往出席“上海工人串连交流经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