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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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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五月底,差不多是意外发生的一个月后,我们收到周围三十公里处生产的产品,开始按照要求检验。我们这个研究所全天运作,就像军事单位一样。当时我们是白俄罗斯唯一有专家和设备来做检验工作的地方。

我们收到了家畜和野生动物的内脏器官。我们检查了乳汁。经过首次检验,这些送来的东西显然不能称为肉类,而应该说是辐射的副产品。隔离区的牲畜都在轮班管理之中——畜牧人来来去去,挤奶工人只有需要挤奶时才会来。乳制品工厂依照政府的计划运作。

我们检验了牛奶。那些东西不是牛奶,是辐射的副产品。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使用罗加契夫乳制品工厂的炼乳和浓缩牛奶,来作为课堂上使用的标准辐射源。与此同时,这些产品还在市面上售卖。当人们开始拒绝购买罗加契夫的乳制品时,市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堆没有标识的牛奶。我不认为是他们忽然缺包装纸了。

第一次去隔离区时,我测出森林的环境辐射值,是道路和田地的五六倍。各地的辐射量都偏高,但牵引机没有停止运作,农夫们也继续种田。

在少数几个村庄,我们测量了当地成人与孩童的甲状腺机能。得出的结果是:超出正常范围的一百倍,甚至超出两三百倍。我们一行人中,有位女性放射学者,看到儿童在沙地里玩耍,顿时变得歇斯底里。

我们检验了母乳,同样具有放射性。我们到店里,正如大部分小镇商店一般,衣服和食物摆放在一起,西装和洋装摆在萨拉米香肠和牛油旁边。这些商品就这样暴露在外,都没用玻璃纸盖起来。我们测量了萨拉米香肠和蛋——我们拍了X光照片——这些东西不是食物,是辐射的副产品。

我们看到一个女人在她家门口的长椅上哺乳,她就像切尔诺贝利的圣母,但她的母乳里却含有铯元素。

我们向主管询问:“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们说:“做好检验工作,然后回家看电视。”

戈尔巴乔夫在电视里安抚民众:“我们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

我相信了。我当了二十年工程师,我熟知物理定律。我知道所有生物都必须离开那个地方,就算只是短期离开也好。

我们尽职尽责地检验,然后守着电视。我们已经习惯笃信不疑了。我是战后出生的一代,带着信心和信仰成长。这些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在那场可怕的战争中获胜了。当时全世界都对我们心怀感激。

所以这就是你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我们知道实情,却保持沉默?为什么我们不去广场上大声说出来?我们汇编了检测报告,写好附注,但我们却保守秘密,默不作声地执行命令,因为我们遵守党的纪律。

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不记得有任何同志拒绝前往隔离区工作,并不是因为我们害怕失去党员身份,而是因为我们对党有信心。我们有信心健康幸福地活下去,这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是一切的准则。在失去这种信心后,很多人得了心脏病,甚至自杀,就像列加索夫教授一样,朝自己的心脏开枪。一旦你失去对党的信心,你就不再是党的一部分了,只是一个失败者,失去了活着的目的。这是我对他自杀行为的理解,他的行为是一种征兆。

——马拉特·菲利波维奇·科哈诺夫,白俄罗斯国家科学院核能研究所前首席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