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纪四
禅通纪
炎帝纪下
炎帝柱,神农子也。七岁有圣德,佐神农氏。历谸原铭百药,爰惎其人比梩,定利芟芨及寒垈土,时雨至,则挟创乂以从事于畴,殖百疏、区百谷、别其遫,深耕圣作以兴岁。天均时而地均财,于是神农之功广,而天下殷赈矣。任公而不物,任法而不数。守其余以制其啬,故其人不佻不病,民亾事,审时而权宜,是以老幼安里而无谢生之心。滣西荡河源、东澹海,滣南耀丹垠、北汔幽虚,莫不来享、咨来茹,亦曰列山氏。五帝以来稷之。
说
炎帝庆甲,帝柱之伯也。自帝庆甲至帝临,书、传蔑记,不得其攷。
事固不可以概论,有显然之是,而世以为非;有皭然之非,而世以为是者。神农有天下,传七十世而书、传止存八叶,年眇记落,固无足惑,然运历诸书复侜张、争诡,其为政之日,而世交引以为是。真诰有炎庆甲,而国语烈山氏有子曰『柱二者记并』,无有以今内简炎氏为世以十抴者,亦七首于二帝。然自是至帝临汔,亦无纪。夫古之有天下,最长世者,无神农若也。故尸子曰『神农七十世有天下』,岂每世贤哉?牧民易也。吕覧亦曰『神农七十世有天下』,岂不足信如后世之书耶?尸子之言记为孔子,然世犹以为非宜乎?士之不攷古也。
炎帝临
通系外纪以帝临为临魁,非也。夫帝临在帝承前,而帝魁乃在帝承之后。盖自异代世本书言夙沙民叛以归帝魁,则非临也。惟诸历纪炎帝八世,故临与帝魁递为存废,或合临魁以为一,复有不知神农尝有后代者,则又以帝魁为即神农,而更以神农为魁傀氏。嘻儒之无特操如此,夫彼又乌知黄帝之元孙帝魁哉?
炎帝承,帝临息也。其政因民之仞,发虚土监贾区,储偫废举,以符其诡。盖五百而始收,于是贡胥之灋行焉。
说
炎帝魁。帝魁之立,祗修自动。质沙氏始叛,其大臣锢职而哗诛,临之以罪而弗服,其臣箕文諌之;不听,杀之。三卿朝而亾礼,怒而拘焉。哗而弗加,哗卿贰,质沙之民自攻其主以归。
说
炎帝朙,帝魁之子子也。明生直。
炎帝直,直生厘,是为帝值。
炎帝厘,厘生居,是为帝来。
说
炎帝居母曰听訞,承桑氏之子也。炎帝居生节茎。
妇人之贤,亦有能世其声者尤为不恒也。夫世固有贤母眷其孙子而愿授其孙若姪终以闲有家者杞荡二姬为子来逆原流益别惟其贤有以知之也。昔者神农取于承桑氏矣,至于炎居复纳承桑氏。后稷取于有骀氏矣,至于泰王复纳有骀氏,此其子孙繁衍盛大岂偶然耶?
夫妇,人伦之本也。鲁自惠公而上,世取于宋桓公以降、世取于齐非一日矣。所谓必齐之姜、必宋之子。文姜何为哉?庄公世嫡,而犹制使必取其党,抑果贤而合于礼耶?齐女待年,公齿晏矣,而且牵惑姜氏至年六六,不有内主,以陷不孝之域。恶呼妇贤而世其声,诚为不恒有哉。
炎帝节茎,节茎生克及戯。
炎帝克。炎居生节茎,节茎生戯,戱生器。
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是故狐死首丘,鱼肉之虫集于地,而北行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予游陵山、拜灵丘,徬徨重阜,觌玄卢潜闼之窜其间者,崔嵬隐约且二百,所以传信之神农有天下七十世。若其妃后亚旅,则有之矣。方金戎犯,顺初原之氓,陇穿焉。方中尸首,撮而腯黑,玄绡单衣,偃负穿中附旁,惟铜鼎剑玺,既取掩之,他日邑胥魁,或新室匄其鼎荣焉。燕合未既,而室燬鼎遂亾之,而弃劔鼎者,亦门灭。
嗟夫易墓非古也,太公之封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而文、武、周公犹反,玷毕族葬合兆,古之道也。是何鲁人长府之事,予稽而切悲之。夫长府,昭公之所居也。公之二十五年,欲逐季氏居于长府,九月戊戌伐季氏,是故季氏恶公欲改为长府,故闵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以言长府?自尔又何必改作以自章其恶不韪哉?』此孔子之所以闻之、而发言必有中之语。盖亦嘉其深,中季氏隐也。方昭公之出也,平子祷于炀宫,故九月立炀宫。由此观之,则其欲改为长府意可知矣。定公之元年,公之丧至自干侯戊辰,定公即位,季孙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驾鵞曰:『吾欲为君謚,使子孙知之。』对曰:『生不能事死,又恶之以自旌将焉。』用之七月癸巳,葬公于墓道南。孔子为司寇也,乃沟而合之墓。夫阚者,鲁群公墓之所在也。
周代冢人掌公墓地,必辨兆域而为之图。先王中居,昭穆左右,凡诸侯以前,卿大夫以后,惟兵者不入兆域。季孙恶其君,乃沟绝其兆,使之不得上同先君。故孔子于是沟而合之,以反于义。族葬合兆,自天子达,由古然矣。何惑乎?炎墓之丛哉,或曰周公盖附其亦不详于礼者欤?
炎帝戱,戱生器及小。帝自庆甲以来疑年。
炎帝器,器生巨及伯陵、祝庸。
巨为黄帝师,胙土命氏而为封。巨夏有封,父封文侯,至周失国,有封氏、巨氏、巨氏、封父氏、富父氏。
伯陵为黄帝臣,封逢实,始于齐。同吴权之妻何女缘妇,孕三年,生三子,曰(即“呚”?)、曰鼓、曰延。
延始为。,后出臣尧。
鼓,兑头而,与延同事。是始,乐风为编钟。生灵恝,灵恝生氐人。有逢氏、蠭氏、呚氏、延氏、氐氏、齐氏。
祝庸为黄帝司徒,居于江水,生术嚣,兑头方颠,是袭土壤,生条及勾龙。
条喜远游,岁终,死而为祖。
句龙为后土,能平九州,是以社祀。生及信,信生夸父,夸父以驶,臣丹朱。有句氏、句龙氏。
垂臣高辛、为尧、共工,不贵独功,死葬不距之山。生噎鸣,是为伯夷,为虞心、吕且,功于水,封吕。生岁十二泰岳,袭吕,余列申许,尧代有许繇。
泰岳生先龙,先龙生玄氐,玄氐乞姓。汤革夏伐氐,氐人来朝。其别为青、白、朒之三氐,后有羌氏(疑为“氐”字)、羌戎氐、杨氐、符氐、氐羌数十,白马最大,非无弋后者。周初复泰岳后于申,暨申伯入卿而楚蚀其壤,宣王开元,舅申伯于谢。后有宇氏、申氏、申叔氏、申鲜氏、谢氏、射氏、宇文氏、大野氏。
吕侯为穆王司寇,训夏赎刑,后曰甫。春秋初入于楚。有吕氏、旅氏、吕相氏、甫氏、共氏、龚氏、药罗氏。商周之际,有吕渭,字子牙,敏而内、智而动。偶诸阏游诸侯而不用,退居东海之滨,及弃于室,伏于兹泉,四友与居。文王见之,吕遯陈以钓道,遂成周业。是为太公望,师尚父,成王封之营陵,曰齐。十五世,小白伯于诸侯。又若世,而陈和移齐,钟鼎宝玉七百余年。后有丁牙、丘尚、左洴,国晏宾平,纪癸柴苑,庆贺掌厉,献易氏。是年栾襄牵,青管柯析,其裔壬、角、望、绍、茶、骆、弦、旗、眀、灵、孝、彦,闾门栢亘威齐,盖铎畅李。
及子旗、子雅、子尾、子襄、子囊、子剡、子功、子牵、子渊、子泉、子干、子公、公齐旗、公牛、公牵、公翰,母知祭公仲长,诸儿士疆乐利。
齐季申鲜,将其雝门、东门、东宫、西宫、南史、邴意、独孤、宇文、东北、西南、四郭、若左右,子因之氏,其以采者,丙氏、邴氏、艾氏、隰氏、高氏、剧氏、棠氏、高堂氏、檀氏、灌檀氏、禚氏、甗氏、崔氏、移氏、若氏、丁若氏、陆地氏、大陆氏、井氏、百里氏、西乞氏、白乙氏、余氏、余丘氏、虵丘氏。若闾丘鉏、丘籍、丘咸、丘梁、丘廪、丘蒲卢、卢蒲之氏。
宣氏子之孙,封汲,为汲氏。徯封于卢,为卢氏、徯氏、柴氏。其支于章者,为章氏、鄣氏、章仇氏、申章氏、赤章氏、赤张氏。先是武王得泰岳后,文叔绍之,许灵公徙,叶悼公迁城父,曰焦夷,二十有四世,郑灭之。有许氏、鄦氏、叔氏、亟氏、礼氏、容成氏、锡我氏、贾氏、止氏、焦氏、谯氏、岳氏、文氏、苴氏、苴人氏。
小帝,少也,佚名。盖为政日浅者,自庆甲来,俱兆茶陵。
鲁僖公二十有四年,襄王出,居于郑。文公三年,王子虎卒,求之于例,则皆曰:王臣。谓春秋所书王臣之卒者,三尹氏纪世卿之祸,刘眷存定难之功,而子虎之义不眀,见于天下,其所以言王臣,又自不得其说。左氏说者,既以为翟泉同盟之王人,而公谷氏且以为会葬之叔服。夫王臣之来,会葬同盟衆矣,何独子虎而且指之惟叔服哉?此惑于左氏晋文公已定、襄王之说而臆之也。
王子虎,周之居守者也。春秋始书天王出居后,四年五月书公朝于王所。冬,天王狩于河阳,公朝于王所。文公八年,书天王崩,未尝书入也。王猛居皇,敬王居翟泉,此圻内境而其入也。犹切书之天下之主也;郑,他国也,亦既远而戒矣,孰有入不书哉?纳天子、定王室,是乃人臣之极勲,而顾蔑纪,何以春秋为?然则襄王未始入也,未始入,则何居狩郑寄也?践土之会,郑地也,朝书王所,则犹在郑矣。千金之家、三钱之府,不可一日虚也。文之八年,王之在外十三年矣。而君不立顾不犹居守者乎?然则居守非王子而谁与?由此观之,虎之居守可知矣。王猛居皇王,猛入于王城,此以宜为王也。而其卒也,书王子猛未正乎其位也,未正其位而以王子猛书,则王子虎之书卒又可知矣。子虎书卒,益以信襄王之未入也,以王子大居守,厥任亦已重矣。任重者,其礼异。是故其卒必登于策,非王臣比也。乌乎!圣人之虑天下亦深,而示其后世也,亦至矣。西孛东狩,必三书而后已。
予既诵之而王之居外,亦三书,而后已出而不入,其事亦已明矣,而或且疑焉。至谓不能乎母而绝之日,何妄耶?虽然,后世学士将复其间,兹予之所深忧。而过计者,鲁公居干侯,犹王居郑也。而于岁首,必书公在干侯;比其没也,必曰公薨于干侯。以是例准,则凡年首必书天王在郑;及其陨也,亦必书曰王崩于郑;而且不有,则王其入矣。兹益不然也。之与以相去千里,周公、鲁公似矣而大殊也。郑虽圻外,犹吾之郑;而干侯隶晋非吾境也,惟其不入,则明在郑矣。又岂详鲁而略周哉?嗟乎!圣人不作声,谓过情;诸侯而不謚,则见谓今王;天子而蒙出,则谓之少帝。魏收所述且至以少帝,目平阳事靡,宪章乃频,于是小帝之谓,其亦孺帝之倅,为政无几,如后世携王、哀王之等者与。
炎帝参卢,是曰榆罔,居空桑。政束务乘人而其捖,于是诸侯携,乃分正二卿。命蚩尤宇于小颢,以临西方、司百工。德不能御,蚩尤産乱,逐帝而居于涿鹿,顿戟一怒,并吞亾亲。黄帝,时为有熊氏,实懋圣德,诸侯利宾之。参卢大惧,设于熊,黄帝乃暨力,牧神皇风后,邓伯温之徒及蚩尤氏转战,执蚩尤而诛之。于是四方之侯争辩者宾祭于熊,爰代炎辉,是为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而崇炎帝之祀于陈。
路,露也,潞,是后繁于河之北东,商周别为赤白之狄。狄历咎,皋落九州之戎。有隗氏、狄氏、落氏、皋落氏、戎氏、戎子氏、袁胡氏、斛律氏、觧批氏、乌护氏、纥骨氏、壹利吐氏、异其斥氏。回纥高车十二族,其衍也。潞子婴儿甲氏,吁姜路之余,晋灭之,后有潞氏、路氏、路中氏、露氏、甲氏、榆氏。伊列舟骆淳戏怡,向州、薄甘、隋纪,皆姜国也。禹有天下,封怡以绍列山,是为默台。
成汤之初,析之离支,是为孤竹。西伯之兴有允及致老矣,而归俌之。未至,西伯薨,武急伐商,叩谏不及义,弃周禄北之,止阳上,俾摩子难之,逮闻淑媛之言,遂薇终焉,是为伯夷、叔齐。先是齐嫡而夷长,父初欲立夷,不可,初薨,夷齐偕巽去之北海之滨于是凭立。故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又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嗟乎!适世暴乱而道不行,能亾(通“亡”)怨乎?忘天下之不善,去之海滨,放于义以俟其清,则其怨亦希矣。一巽而获其亲、安其弟、美其身,求仁得仁,夫又何怨之有?凭世其国,定王之十一年,辞于齐。有竹氏、笁氏、孤竹氏、孤氏、墨氏、墨台氏、默怡氏、怡氏、台氏。
伊耆之国,尧之母家,下及汤代,有伊挚,以本味进,为之左相,是为保衡伊尹。尹丰上而兑下,偻黑下声,钩深本草,妙达汤液。有伊秩氏、耆氏、伊耆氏、尹氏、伊祈氏、阿氏、衡伯氏、衡氏。
纪侯以道事齐,不得,免,乃大去,而俾季奉入于齐。有纪氏、郱氏、裂氏、嶲氏、鄣氏。淳于不复,有淳氏、淳于氏、于氏。甘夏灭之,州杞灭之,舟骀薄,至周尤在列頼,则楚灭之矣。后各以国令氏。姜之泒,又有列氏、厉氏、丽氏、巫氏、神氏、灵氏、农氏、夸氏、节氏、烈氏、药氏、山氏、邹氏、屠氏。戎子遁朔野,有葛乌,释世长鲜卑,又以俟斤、俟汾、渝汾、嗣汾、俟畿为氏。俟汾者,药也,则又为宇文氏、宇氏、普氏、俟豆氏、库莫奚氏、费乜头氏、阿会氏、莫贺弗氏、李氏。
蚩尤传附
阪泉氏蚩尤,姜姓,炎帝之裔也。兄弟八十人,蚩尤首、虎、八肱、八趾,好兵而喜乱,隳党崇讐、惽欲亾(“猒”?),惟作五虐之刑,延于平民,罔不寇贼,鸱义奸宄,敚攘矫,发葛卢雝,狐之金启九冶,作兵刑剑拨,剑拨作而岁之,诸侯相者二十一。
帝榆罔立,诸侯携,胥伐虐弱,乃分正二卿。命蚩尤宇于小颢,以临西方、司百工。德不能驭,蚩尤産乱,出羊水、登九淖,以伐空桑。逐帝而居于涿鹿,兴封禅,号炎帝。兴,乃驱罔两兴云雾、祈风雨,以肆志于诸侯。顿戟一怒,并吞亡亲。
九隅亾,遗文亾,所立智士寒心参卢,于是与诸侯委命于有熊氏,有熊于是暨力牧神皇,厉兵称旅顺杀气,以振兵法。文昌而命将熊、罴、貔、貅以为前行,雕、鶡、鴈、鸇以为旗帜,士既成矣,逮蚩尤。逆筮之,巫咸曰:『果哉。』而有咎。乃率风后、邓伯温之徒及尤嘬兵涿鹿之山,三年九战而城不下,问之五胥,乃设五旗、五军,具四面攻之。三日而后得志,传战执尤,于中冀而诛之,爰谓之解矣。甲兵释怒,用大政顺天,思叙纪于太常,用名之曰『绝辔之野』,身首异处,以故后代圣人着其像于尊彜,以为贪戒,由其威械,故貊焉。后有蚩氏。
贪必败,虐必败,淫奢必败,不忠必败,贼必败,而昏懦不与焉。方夫事之涣也,常若有利、有不利,族而观之,固未有不败者。吾行年四十,有所阅载籍数十百千万卷,所见所闻若所传闻衆矣。自黄帝以来,贪如蚩尤、如龚工、如蜀王,盗跖虐如桀纣、如秦皇、如高纬、刘,仪卫崇台榭,而夸子女穷日卜夜。上不思所以绍其业,下不思有以保其乐。庸夫妄卒觑其仪卫之都,舆服之姣也。于是尽尽然,群起其后,以篡夺之,而事始扰矣。易曰:『负且乘致冠至。』子曰:『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斯夺之矣。』上嫚下暴,盗斯伐之矣。夫盗之处,心非有经世之具也,非有为仁之方也,跳梁跋户,亦不过祈饱,图自肆于一日而已。故其所觊曾未转盼,而祸败已随之矣。
呜呼!为善作德必有余庆,为恶作伪必有余殃——此天之定理也。蚩尤天之戾气也,其威力与天通矣,徒以贪残且犹不免于戮,而况其降者乎?然则贪淫贼虐不忠狂(“觖”?)之徒,顾何规于后而犹嚣嚣以犯于恶不韪、自弃于人类也耶?
帝柱
老子曰:民不畏死,奈之何以死惧之。刑法以治盗贼,法令滋章,盗贼多有,何者?民穷则不畏死,法令奚施焉。今有二舟,一实而一虚,相薄于中流,虗者恃其无伤也,盛闘而俱覆焉。今天下剽掠者,莫非虚舟也?而法令奚施焉,是以先王之时,民以里居田以井授,翘农抑末,所以处之者至矣。凶年饥岁为之荒政,以聚之散利,薄征、缓刑、弛力,使之家给人足,岂复有盛鬬之患哉?剥之象曰:『君子以厚下安宅。』必厚下者,固所以安其宅;下不厚,则宅不安者,剥之道也。孔子尝言:『刻窍太至,必有不肖之心应之。』昔者大安归,赋杂调十五石,盗贼起,文成将与除之。毛法仁以为郡国资用,去之弗可赖。帝不惑,卒遂蠲削,曰:『使地利无穷,农力不匮,百姓有余,吾谁而与不足?』于是赋调轻清,而民复厚。开皇之间,曾未几何常赋益轻,而藏府以益积。是知哀公有年饥不足之问,而有子有盍彻之对,为见远矣。于时之人犹以为异,盖不知百姓既足,君是以足;百姓既足,天下尚何更得虚舟之有。
帝承
非利仁之事,前日未起,不可从我,始寓人以徇,而有殱良之惨,二十收一而有率扉之苛。歼良而后轻杀,臣民之怨深;率扉而后委弃,山海之命易。古人有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涂车刍灵自昔有之,而必曰无后者,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其曰『无后者』,甚疾之辞也。
损下益上,损上益下,此天墬之定理也。生老病死,此人之定数。人萌财晦,此天墬之定数也。川竭谷虚,夷渊实固,未有利于此而不害于彼者,黄食泽乳岂能益人之数哉?伐其寿以强其欲而已。予悲其欲则暂强,而寿则誾摍矣。用其二而民有,用其三而父子离。正恐其不待于二离,不必于三也。人而言曰:『吾能生财敛,不及民而用度,足夫谁欺?』昔者楚灵为章华之台,伍举諌曰:『君民者,将民之与处,民实瘠矣,君安得肥?』唐明皇既以韩休为相,而无一朝之驩,或请去之,帝曰:『吾虽苦瘠,天下肥矣。』故孔子曰:『未有子富而父贫者。』知夫此,则知损益之道矣。予既玩易而妄论夫财矣,今又于帝柱、帝承而再三者,诚以民事之为重矣。春秋书初税畮用田赋,皆重其首为民害尔,帝柱之裔则大矣。而帝承之伷世不得而闻之,兹予之所甚惑也。
帝魁
夫势之去未有不先败其本者也。国之将亡,必出将亾之事。人之将死,必形将死之为。昔武王之说诗曰:支支之言,曰天之所支,不可坏也。而其所坏,亦不可支也。支坏坏支,其名曰逆。天有不亾乎?箕文之于质沙,支坏也;质沙之于箕文,坏支也。是以箕文见杀质沙,卒亾其能免。夫子华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而务成一。能尽,能既成,四夷乃平。』惟彼天符不周而周,此神农之所以长,尧舜之所以章也。尧曰:『若何而为?日月之所烛。』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理?青北九阳,奇怪之所际。』是以重塞之主,无有存国,固有道之主,因而不为责,而不诏,以不知为道,以奈何为宝。邓析名言尧置諌鼓、舜立谤木、汤有总街之诽、武有儆戒之鼗——四君之勤如是。至于栗睦氏,杀东里子,夙沙君僇箕文,桀诛关龙逢,纣刳比干——四主之嫉贤如仇。是以贤愚之较九地之下,而重天之上也。由此语之,自败自成岂有难见者哉?特其寐已久矣。
帝直帝厘
有其善丧厥善,无为无作,此古圣之治也。非特无为恶,亦无为善;非惟无作弊,亦无作法。寒而衣,饥而食,谁能易之?是故帝者之为世或传焉、或禅焉,何容心于间哉?知善其治而已矣。炎帝有天下七十世,何乃于禹而德衰哉?仁义者,教世之不可后而衰乱者,先王之所不能免者也。抑为之善后焉,尔托人以府库,弗能任,其弗窃也。托人以封疆,弗能任,其弗叛也。先王躬仁义以善天下之俗,是故俗城而窃者莫之盖也,叛者莫之兴也。言无咎,则虽有百万之智,不足以胜天下之衆矣。是以先王惟不私其后世之子孙,如欲私其后世之子孙、而不由先王之道,未有能之者也。炎耶,禹耶,曷德之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