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十八骑》旋风十八骑(66)
霍宇寰注目道:“你是真的只是去保定打听消息?”
铁莲姑连连点头,说道:“是真的,我不骗你。”
她极力想镇定,无奈泪水却滚滚而落,几乎哽咽不能成声。
霍宇寰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保定府西门的陈家酱园,是咱们的暗舵,兰州若有变故,他们一定会用信鸽飞告,你先去保定府等候,我随后就来。”
铁莲姑泪水滂沱,悲不可抑,一面颔首答应,一面催马加鞭,绝尘而去。
霍宇寰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怔忡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
一回头,却发现林雪贞站在木屋门前。
林雪贞秀发蓬松,睡眼惺忪,彷佛刚由卧室出来,又好像已在门前站了一会了。
她脸上全是迷惘之色,惊讶地问道:“九姐姐怎么啦?”
霍宇寰道:“她惦记着兰州啸月山庄的兄弟们,先去保定府打听消息了。”
林雪贞道:“为什么不等咱们一起走呢?”
霍宇寰耸耸肩,道:“我也是这么说,怎奈她却是个急性人,竟不肯多等一会。”
林雪贞又道:“我瞧她神色不对,好像在跟谁生气似的?”
霍宇寰笑道:“没有的事,好端端她会跟谁生气?时间不早,咱们也该准备动身了。”说着,举步向后院走去。
林雪贞紧随身侧,笑问道:“大哥昨夜睡得还好么?”
霍宇寰道:“很好!奔波半生,难得像这样安安稳稳睡过一宵。”
林雪贞道:“本想收拾师父的卧室让大哥安歇的,只因有师父的遗物不便移动,所以只好委屈大哥在书房过夜。”
霍宇寰道:“书房很好,又清静,又舒适,园内鸟语花香,尤其令人神清气爽,心胸舒畅。”
林雪贞道:“大哥既然喜欢这个地方,何不再多住一天,让我好好做几样菜请大哥,咱们明天再走吧?”
霍宇寰道:“这不成,你九姐姐已经先去了保定,怎好让她久等。”
林雪贞忽然“噗”她一笑,道:“大哥,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
霍宇寰道:“什么话?”
林雪贞道:“我看大哥虽是一帮之主,却好像很怕九姐姐。”
霍宇寰一怔,随即大笑起来,道:“你错了,咱们是兄妹,说不上谁怕谁,只不过,帮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做兄长的难免会宠她一些。”
林雪贞接口道:“如果我也要求加入旋风十八骑,大哥也会宠我吗?”
“这……”霍宇寰呆了一下,才笑道:“你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怎可自甘堕落,与盗贼为伍。”
林雪贞道:“像旋风十八骑这种劫富济贫的侠盗,不知比那些自命侠义之士要清高多少倍,只怕大哥嫌我无用,不肯收容,否则,我一定要加入,永远追随大哥,替世上千千万万可怜的人,尽一份力量。”
霍宇寰见她义正词严,不像是说着玩的,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只得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这些事以后再谈吧,现在我饿了,快些弄点吃的,吃饱了咱们好动身上路。”
林雪贞却不肯放松,说道:“大哥,你得先回答我,究竟你收不收我这个妹妹?”
霍宇寰笑道:“旋风兄弟与天下志同道合的朋友携手并肩,共襄义举,岂有不欢迎的道理,待你为师报却血仇之后,如果真愿加盟,大哥绝不拒绝就是。”
林雪贞大喜道:“大哥!真的呀,说话可要算数呀!”
霍宇寰道:“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林雪贞伸出右手小拇指,道:“好!一言为定,咱们现在勾勾指头。”
霍宇寰道:“勾指头干什么?”
林雪贞笑了笑道:“这表示‘君子一诺,永不反悔’。”
霍宇寰笑了笑,道:“瞧你还是信不过大哥。”
伸出左手小拇指,和林雪贞紧紧勾了一勾。
林雪贞这才心满意足,雀跃着去了。
不一会,捧来了水盆和面巾,侍候霍宇寰梳洗水又亲手迭被折褥,整理卧榻。然后,又欣然下厨,洗手作羹汤。
林雪贞愉快地忙碌着,像一位殷勤的主妇,也像一位能干的妻子。
然而,霍宇寰却由此产生了太多的感触。
许多年来,他的饮食起居,都由铁莲姑亲自照顾,很少假手于他人,他行踪所至,铁莲姑总是随侍在左右,这情形,不仅帮中弟兄早已视为当然,连他自己也习以为常了。
如今,铁莲姑负气离去,眼前忽然换了林雪贞,即使亲切有胜铁莲姑,在内心的感受上,却始终有些异样。
是对“新”的惧怯?抑是对“旧”的留恋?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这种感受?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可是,他却对林雪贞精心调制的饭菜,突然失去了胃口。
***
陈家酱园在保定府西门城墙边,除了成堆的酱缸,只有数间木屋。酱园主人陈煌,是个独脚老人,今年已经七十出头,无妻无子,仅率领着五名伙计和饲养着几头獒犬,经营酿制酱油的生意。
陈煌既是旋风十八骑的暗舵主持人,那五名伙计,自然也非外人──他们都是由霍宇寰一手扶养长大的孤儿。
一名残废老人,带着几名年轻伙计做生意,表面看来,自是毫无起眼之处,何况,独脚老人陈煌待人很客气,除了督促伙计们经营买卖之外,每遇闲暇,总喜欢在城垣高处和孩子们放鸽子玩儿。
陈老头最欢喜饲养鸽子,各式各样的鸽子,养了近百只,或许因为他身体残废了,行动不便,故而特别喜爱独坐城楼,看着成群的鸽子在空中盘旋飞翔,藉以回忆当年自己行动方便时自由自在的日子。
附近孩子们跟他厮混熟了,都叫他“独脚陈爷爷”,大家跟他嬉笑戏耍,他都不以为忤,但却有一点,绝对不能捕捉他的鸽子,那些鸽子,就像他的儿女,也是他的命根子,谁要是捉弄他的鸽子,那真比拿刀杀他还要严重。
因此,邻居们又送给他一个绰号,叫做“鸽子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