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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甲・秋水寒》金缕甲・秋水寒(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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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这件金缕衣质料十分柔软,居然可以刀剑不入,这话要不是爹说的,自己怎么也不会相信。

  徐天华等他穿好长袍,就挥挥手道:“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徐少华向爹道了晚安,才返身退出。刚跨出书房,踏上长廊,就听到有人低低的“喂”了一声。

  徐少华脚下一停,举目四顾,并没有人,心中正感奇怪,刚才明明有人“喂”了一声,怎会连人影都没有?

  心中想着,又听有人“喂”了一声,说道:“我老人家蹲在墙头上,你没有看到吗?”

  徐少华抬目朝墙头看去,果见有一团黑影蹲在三丈外的墙头上。

  只是在夜色之下,看不清此人面目形状,正待开口喝问!那黑影伸手朝自己招了招,就往墙外跳了下去。

  徐少华从小由爹扎下练武的根底,十岁那年就拜在三师叔门下学艺,从师十年,本门武功,又得乃师倾囊传授,在年轻的一辈中,可说很少对手了。

  他发现那黑影向自己招手之后,就跳下墙去,岂肯不追,当下立即双手一划,纵身扑上墙头。凝目看去,那黑影就站在数丈之外,好像正在等候着自己,这就提气飘落地面,要待发问。

  那黑影没待他开口,拔足就跑。

  徐少华虽觉此人可疑,但少年气盛,自然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也就纵身朝他追掠过去了。

  那黑影敢情不会轻功,只是颠着脚尖跑路。

  徐少华使出来的可是轻功提纵术中的“八步赶蟾”,身发如风,轻快已极,是以数丈距离,不过一回工夫,就渐渐赶上了。

  现在两人相距,已不过丈许光景,徐少华只要再是一个箭步,就可以追上。因此也已可看清那人是个瘦小个子的老头,弯腰弓背,跑起路来,双肩扛头,活像一只大马猴!

  这一阵工夫,早已追出庄外,那黑影忽然舍了大路,朝山上跑去。(云龙山庄是在云龙山麓)

  云龙山,徐少华小时候就跑惯了,就算闭上眼睛,一样不会走错。哪里有一块突出大石,哪里有一棵合抱的大树,都可以如数家珍,记得丝毫不爽,眼看那黑影朝山上跑去,不由暗暗冷笑,也提气紧追不舍。

  那黑影在平地上跑得并不快,但这一踏上山径,当真更像一只大马猴了,颠着足尖,一跳一蹦,居然起落如飞。

  徐少华施展轻功提纵,竟会迫不上他,本来双方相距已只有一丈光景,现在却一直保持着一丈左右,再也无法拉近距离。

  云龙山本来就算不得很高,不过片刻工夫,前面那黑影已像猴子般一弓身蹦了上去。

  徐少华和他相距不过一丈,自然也很快有跟纵掠到。哪知目光一注,山顶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心头方自一怔!

  只听一个沙哑声音喘着气道:“小伙子,你把我老人家追得走投无路,这到底为啥?”

  徐少华又是一怔,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一丈开外的一棵老松树丫杈上,蹲着一个黑影,正是方才那人,原来他掠上山顶,就上了树,无怪自己四处都找不到人。

  只是此刻夜色正浓,树影婆娑,根本看不清对方人影,只觉此人生得十分矮小,听他口气,似乎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徐少华朝他拱拱手道:“方才是你老蹲在墙头上,朝在下招手,在下才一路跟着你老来的,在下和你老素不相识,怎么会追着你老呢?”

  那黑影忽然笑道。

  “哦,你小伙子这误会可大了,我老人家只是举手搔着头皮,你就认为是我老人家朝你招手,万一你小伙子被人拐走,我老人家岂不是脱不了干系?”他不待徐少华开口,又哦了一声,问道:“小伙子,你住在徐家庄?”

  徐少华点头道:“具的。”

  那黑影忽然蹦的跳了下来,一下落到徐少华面前,霎着两颗豆眼,朝徐少华一阵打量,问道:“那么你是江淮大侠徐天华的什么人?”

  他在打量徐少华的时候,徐少华当然也在打量着他,此刻夜色虽黑,但徐少华练过十年内功,这一面对着面,自可看清楚了。

  这人是个矮小老头,头上盘一条只有泥鳅大小的花白辫子,眼小如豆,酒糟鼻,下已下面有几十根疏朗朗的花白胡子。

  现在正在耸着双肩朝自己微笑,他本来生相极为猥琐,笑起来就更觉滑稽。

  看他须发都已花白,少说也该是七十左右的人了。

  这一接近,只觉他满口酒气,敢情是喝醉了酒。

  徐少华因他问到了爹,拱拱手道:“老人家说的正是家父。”

  矮小老头忽然嘻嘻一笑,问道:“淮扬派以‘云龙十八爪’出名,小伙子,你练过没有,会不会使?”徐少华道:“在下只是刚练会,初学乍练,会而不精。”

  矮小老头摇摇头笑道:“精了也没用,不练也罢!”

  徐少华听他口气,好像瞧不起本门的“云龙十八式”,心中不禁微有怒意。

  要知“云龙十八式”乃是他曾祖父根据本门一百零八式“擒龙手”去芜存精,研创而来。百年来淮扬派名震黄河长江流域,就是仗着这“云龙十八式”,可以说是淮扬派的镇山秘技,他居然说出“精了也没用”的话来!这就轻哼一声,问道:“怎么会精了也没用?”

  矮小老头笑嘻嘻的道:“就算你把‘云龙十八爪,练到最精,也只能在江湖上混个字号而已,一生不遇强敌,算你运道,一旦遇上强敌,就一点也不管用。”

  徐少华少年气盛,忍不住道:“老丈算不算强敌?”

  矮小老头摸摸酒糟鼻,嘻的笑道:“我老人家只会喝酒,哪是什么强敌?不过像你们使的‘云龙十八爪,嘛,就是我老人家伸出手腕来,让你拿也未必拿得住。”

  徐少华道:“你可要试试看?”

  矮小老头忽然伸出一双枯干的手爪,送到徐少华面前,缩着头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人家已把手腕伸到面前,徐少华自然非试不可,口中说了声:“好!”右手疾发,五指如箝,一下扣住矮小老头的脉门。

  矮小老头发出嘻的一声轻笑道:“这是‘云龙十八爪,的第几爪”?

  在他说话之时,徐少华突觉对方手腕一滑,不知怎的,自己脉门已被矮小老头的三个指头扣住。全身力道顿失,再也使不出力气来,心头方自一惊!

  矮小老头已经松开指头,笑嘻嘻的道:“这一记不算,你太轻敌了,来,咱们重新来过。”

  说完,果然手腕一伸,又朝徐少华面前递了过来。

  徐少华方才使的是一记“赤手缚龙”,原是“云龙十八式”中最具威力的一记擒拿手,对方手腕明明已被扣住,居然反被矮小老头拿住手腕,心头自然不服。这回暗暗劲运手指,五指疾落,使的是记“云龙攫珠”,一下又扣住了矮小老头的脉门。

  他有了上次的经验,五指一落,扣得极牢。他选用这招“云龙攫珠”,就因为这记手法,就像云龙攫住了珠,极不会放松之故。

  哪知事情和上次一样,你正在运劲之际,突觉五指一滑,紧接着自己脉门一紧,又被矮小老头三个指头攫住,全身麻木,几乎动弹不得!

  在他扣住矮小老头脉门之时,为了要看看矮小老头是如何挣脱的?自然睁大双目,一霎不霎,全神贯注。

  但直到自己脉门被对方拿住,不但没有看清矮小老头如何挣脱自己五指?甚至连自己如何会被对方扣住脉门,也同样没看清楚。

  这好像变戏法(魔术)一样,令人看得目瞪口呆,还莫名其妙,心头不禁大为凛骇!

  “如何?”矮小老头五指很快松开,笑嘻嘻的道:“小伙子,你要不要再试一试?”

  “不用了。”徐少华道:“在下早已说过,只是初学乍练,会而不精,技不如人,再试也没用了,在下告辞。”

  双拳一抱,正待转身!

  “慢点!”矮小老头嘻的笑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套‘云龙十八爪,谁练得最精?”

  徐少华道:“在下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云龙十八式”要数爹练得最精。

  这一代淮扬派掌门人,是他大师伯宋天寿,宋天寿虽是徐天华的大师兄,但因“云龙十八式”是徐天华的曾祖父所创。他生性恬淡,当年学艺之时,就把“云龙十八式”让给师弟徐天华去练,而他却专攻淮扬派的另一种武学“打穴手法”。

  当然同门师兄弟,本门武学谁都能使,只是各人精专的各有不同罢了!

  徐少华因两次被矮小老头拿住脉门,心中有气,所以回说“不知道”的。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当然不知道。”

  矮小老头续道:“百年来,淮扬派中‘云龙十八爪,练得最精的要算你祖父。”

  徐少华确实不知道,忍不住问道:“在下祖父?”

  “不错。”矮小老头点头道:“云龙十八爪虽然是你曾祖父所创,但等他研创十八爪的时候,已是晚年,当然再不会去勤加练习,你祖父是你曾祖父的独子,自幼得你曾祖父耳提面命,精微之处,无不悉心指点,试想从小练一套武功,练了几十年,火候自然十分精纯。”

  徐少华道:“你老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