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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甲・秋水寒》金缕甲・秋水寒(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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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上菜的庄丁端上一盘菜看,总得把吃剩下了的盘子撤下。

  这回一名庄丁刚把一盘滚油还在滋滋有声的炒鳝背端上之际,有人把一个空盘递给了他,一手就把炒鳝背接了过去。

  庄丁接过空盘,就回身退下。

  徐天华和在座众人明明看到庄丁端上来的是一盘炒鳝背,大家耳中也都听到盘中滚油发出来的滋滋轻响,但目光一注,桌面上哪有什么炒鳝背?

  那是庄丁刚端上来,又端走了。

  因为大家都看到那庄丁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退下去的。

  徐天华这回忍不住了,喝道:“你回来。”

  那庄丁端着空盘刚退到门口,听到庄主的喝声,急忙脚下一停,又回身走上,躬躬身道:“庄主有何吩咐?”

  徐天华目光一注,那庄丁手上拿着的只是一个空盘,而且盘中还有一小堆鱼骨头,分明是方才不翼而飞装熏鱼和蒸瑶柱的那个盘子了,心中更觉惊奇,问道:“方才你端上来的是什么菜?”

  那庄丁觉得奇怪,躬身回道:“是炒鳝背。”

  徐天华又道:“你手中这个盘子哪里来的?”

  庄丁道:“是桌上撤下来的。”

  徐天华又道:“是你从桌上拿走的吗?”

  庄丁道:“不是,是一位贵宾递给小的。”

  徐天华一挥手道:“没你的事,下去吧!”

  那庄丁被庄主问得一头雾水,口中应着“是”,躬身退下。

  杜浩然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真是怪事!”

  徐天华道:“方才桌上明明摆了八个拼盘,其中有一个是熏鱼和蒸瑶柱的拼盆,但在咱们第一次敬酒,大家都站起身来,再落坐之际,忽然不翼而飞……”

  少林仲清和瞠目道:“会有这等事?”

  可见大家都没有注意了。

  徐天华接着道:“刚才送上来的是炒鳝背,大家总听到滚油发出来的滋滋轻响了?但炒鳝背呢?”大家自然都看到桌上没有炒鳝背,是以大家都没有出声。

  徐天华道:“兄弟因看到庄丁端着盘子退下,还以为他把炒鳝背端下去了,所以把他叫了回来。怎知他手上那个盘子,并非炒鳝背,而是方才不翼而飞的那个拼盆,兄弟问他空盘是从哪里拿走的?他说是咱们席上一位贵客递给他的,试问诸位道兄谁把空盘送给他了?”

  杜浩然听得一呆,说道:“这倒确是怪事,莫非……”

  他话声未落,徐天华突听耳边有人细声笑道:“你这主人也真小气,老朽只不过喝了你七八斤酒,一个拼盘,一个热炒鳝背而已,好了,老朽谢了。”

  徐天华慌忙站起身,向空连连拱手,一脸虔敬的道:“前辈高人莅止寒庄,徐天华诸多失敬,还望前辈留步,现身一见,再畅饮几杯如何?”

  话声一落,神色恭敬的站着等了一回,但那细声说话的人,再也没有说话,敢情他已经走了。

  大家听他口气,似是来了一位前辈高人,因此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徐天华眼看那人没再作声,就朝大家抬抬手道:“诸位道兄请坐,这位前辈大概已经走了。”

  杜浩然问道:“天华老弟,这位前辈是谁?”

  徐天华道:“兄弟也不知道。”

  他把刚才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的话,说了一遍。

  琴儿忽然惊啊道:“启禀庄主,方才小婢两人每次装来一壶酒,只斟了七八杯,壶里就没有酒了,大概就是这位老人家喝的了,但小婢两人怎么会没有看见有人喝酒呢?”

  徐天华道:“今晚之事,你们两个不准张扬出去。”

  琴儿、剑儿同声应了声“是”。

  少林俗家掌门仲清和讶异的道:“这位前辈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喝酒吃菜,咱们居然连人影都没有看到,此人岂不已是仙侠一流?这会是什么人呢?”

  杜浩然道:“前辈高人目前虽然还有几位;但要如此神乎其神,实在屈指也算不出一个来。”

  武功门高步云道:“这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咱们今天虽没看到这位前辈,总算也增长了一次见闻了。”

  徐天华举杯道:“这位前辈已经走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席间谈论的当然还是这位神奇莫测的前辈高人,但大家始终想不出这位高人是谁来?

  这一顿酒菜,大家自然吃得尽兴,才各自回到宾舍休息。

  徐天华回到书房,管事徐建章也跟了进来,垂手道:“庄主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他是庄主的远房侄子,年纪不大,精干老成,深得徐天华的器重,名虽管事,实为庄主的左右手。

  徐天华道:“你去叫少华进来。

  徐建章答应一声,回身退出。

  不多一回,徐少华走了进来,垂手道:“爹叫孩儿,不知有何吩咐?”

  徐天华站起身道:“你随为父来。”

  说完,举步往里首一间行去。

  书房的里首一间,是徐天华的卧室,他三年前丧偶,就没有续弦,一直住在书房里。

  徐少华跟着爹走入卧室,徐天华就掩上了房门,脱下长袍,往椅背上一搭,接着又脱下棉衣、内衣。

  现在他只剩下贴身穿着的一件金色的长袖衣衫了。

  徐天华继续把那件金色长袖衣衫脱了下来,然后迅快的穿上内衣和棉衣,再穿上长袍,一手取起金色长袖衫,抬头朝徐少华道:“少华,你把这件衣衫贴身穿上了。”

  徐少华望着爹问道:“爹,这是什么衣衫?”

  徐天华含笑道:“这件金缕衣,还是你曾祖父昔年在京师估衣铺无意中发现的,很可能是前朝大内之物,流入民间,也许商人不识货,只当它是普通金绵线制的,其实它的正式名称应该是金缕甲,穿在身上,不惧刀剑,就是最厉害的内家掌功,也伤不到内腑,另外还有一个好处是冬暖夏凉,可以说是一件宝衣。”

  徐少华道:“那爹为什么要脱下来呢?还是你老人家穿着的好。”

  徐天华蔼然笑道:“你祖父是在为父二十岁那年传给为父的,今年你也正好二十岁了,为父自然也该传你了。”

  徐少华道:“不,孩儿年纪还小,还是……”

  徐天华不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这件金缕衣从你曾祖父传到为父手里,已经三代,你曾祖父也是在你祖父二十岁那年传给你祖父的,这也成为我家父子相传的规矩,为父如果早些日子让你穿了,这次就不至放伤在‘黑沙掌,之下了。那是因为你的生日是在十一月,为父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再传给你的,不料你竟会被‘黑沙掌’所伤,因此为父决定提前让你穿了。”

  徐少华道:“孩儿听丁药师说,此人虽以‘黑沙掌,击伤孩儿;但分明意在示警,其实孩儿内伤并不很重,据他推测,这人很可能是爹的仇人,所以孩儿的意思,还是……”

  徐天华忽然大笑一声道:“少华,你连为父有多少能耐都并不清楚?”

  徐少华被爹说得脸上一红,不好作声。

  徐天华又道:“此人功力如何,为父虽没见过;但他以‘黑沙掌’向为父示威,那就大小觑为父了。‘黑沙掌’虽是外门功夫中极霸道的掌功,专震敌人内腑,那仅对一般江湖武师而言。就以今天在庄上作客的几位来说,像你姑爹、师傅、和少林南派的仲伯父、洪泽湖贺伯父,还有三位掌门人,哪一个不是内家高手。就算他‘黑沙掌’练到了十二成火候,又能伤得了谁?所以为父一再叮嘱你要勤练内功,这件金缕衣,对你来说,可以使你不为外门功夫所伤;但对为父来说,哈哈,穿不穿已是并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接着又道:“你伤势初愈,文赶了一天路,快穿上了,早些去休息吧!”

  徐少华听爹这么说了,只得依言脱下长袍、棉衣、内衣,取过金缕衣,贴身穿好,然后又穿好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