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忏情记》25
春虹笑笑,说:“黄庭经倒是瞧过,但只是学艺而已。”
白如霜回头向他注视,两人并肩而行,相距很近,她笑问:“瞧黄庭经而名之为学,必定不是黄庭经。”
“哈哈!你知道黄庭经有几种?”春虹大笑着反问。
白如霜和穷酸都一怔。穷酸乃是饱学的穷儒,但对玄门经典极为陌生,也不屑涉猎,白如霜当然不知,茫然问:“黄庭经还有几种?愿闻。”
春虹为人坦率,朗朗往下道:“所谓黄庭经,只是上清真经里面的一篇而已,世传的黄庭经,也就是大书法家王羲之写向山阴道士换鹅的一种。其实,这里面有凝问。王羲之死在东晋穆帝升平五年,黄庭经问世却在哀帝兴宁二年。也就是说,王羲之死后十四年,黄庭经才问世。呵呵!写经换鹅的文坛美话,不揭自破。第二种黄庭经,叫做黄庭内景经。这才是上清真经劫后残存的一篇。第三种叫黄庭经遁甲缘身经。第四种叫黄庭玉轴经。你们所知的黄庭经叫做黄庭外景经。也就是王羲之换鹅的一种。”
白如霜摇摇头。笑道:“这经那经,可把我弄胡涂了。黄庭经我也看过,我看没有多大的作用,谈养生,任何炼内家气功的人都会,用不着死啃黄庭经,也啃不动。”
“嘿嘿!你就外行了。除了世俗所传的黄庭经之外,余下的三种都是艰涩之学,不但要知晓天文地理,更要熟悉历象遁甲卜卦之事,方能贯通,参研有成。不是吹牛,在下只消摆下几堆石子,便会将你困住。”
穷酸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不信,你摆摆着?”
春虹也哈哈大笑,道:“当然了,我可没功夫摆石头,那不是三两天可以摆成的。这是真本事硬功夫,不像邪术,可以呼风唤雨鬼画符,用障眼法迷魂献丑。”
白如霜又问:“这么说来,葛兄对史子集定然涉猎极为广博啦!”
“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三坟五典八索……见鬼!我可没读过书,不敢在你这位游学书生之前胡说八道,呵呵!”他一时高兴,说出了口,半途却又省悟,满口否认,古铜色的脸蛋红得像抹了一层胭脂。
白如霜“噗嗤”一笑,突然挽住他的胳膊,笑道:“葛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是么?我要考你。”
穷酸一看妞儿亲热得不象话,怪眼一翻,正待发作,却又见到妞儿向他扭头一笑。这一笑天真无邪,而且温顺明媚,把他将要发的火浇灭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摇头苦笑自语道:“但愿是好事,可是好事多磨。”
春虹却毫不在意,他只感到如霜的身体热呼呼地有点不同而已,哈哈一笑,说:“考我?考我能喝几斤酒?别考了,我可以千杯不醉。”
“酒能乱性,多喝……”白如霜噘起小嘴柔声说。
春虹又是哈哈一笑,抢着道:“别管我的事,我不要人管,除了家师以外,免谈。”
“请问,何谓五典?”白如霜问道:
“真要考我?”春虹扭头问。
他扭头回望,接触了一双火热的大眼,和一张喜悦兴奋的脸庞,还有令人喜爱的甜笑。他心中忖道:“这家伙真糟,没有半点男子气概,要不得。”
“真的要考,也是请教。”白如霜含笑答。
“好!那是祀天大典、祭祖大典……”
“鬼!鬼!你……”白如霜擂了他两拳,笑得打跌。
春虹也忍不住狂笑不已,笑完道:“要问五典何不请教穷酸?他年龄比我大,也许浏览过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咱们这一代,早已看不到这五典了。”
“好小子,你考起我来了?”穷酸怪叫。
“哈哈!你考过进士,不找你找谁?”春虹也叫。
白如霜推了他一把,间:“那么,你为何吹牛说三经五典都会。”
“我学的五典是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够了么?别废话了,我还得赶路呢?”
白如霜仍挽着他不放,痴痴地笑,信口说道:“赶那么快做什么?难得你我一见如故,意气相投,谈得来,何不结伴长谈,以消旅途寂寞,何必要急急赶路呢?”
她的语声轻柔,真情豪放,但触动不了春虹。春虹有大事,哪能耽误?道:“在下确有大事在身,他日有缘相会,再与白兄亲近。”
“葛兄,能见告么?小弟愿为葛兄分忧。”她满脸真诚的问。
春虹摇头苦笑,道:“任何人都无法分我之忧,我在山苦练十八年,自小离家,至今故园的大门究竟朝何方向,也毫无所知。所谓归心似箭,仍不能形容我的心情之万一。恕我先走一步了。司徒前辈,我们走!”
他挣脱了白如霜的手,放开脚程,行走如飞。
“葛兄……”白如霜尖叫,举步便追。
穷酸扭头向她怪笑一声,耸耸肩摊摊手也走了。
白如霜主仆追了半里地,假书生走路虽能如飞,但不及春虹之速,只好放弃追逐。
她叹息着倚在路旁一株树杆上,突然尖叫道:“为何我该听母亲的安排?不!不!绝不!十年前的事我反对,反对了十年,我为何不能安排我自己的归宿?我要浪迹海角天涯,绝不回家!绝不!”
小书童叹口长气,轻声道:“小姐,请别胡思乱想了。屠龙客不会放松主母的。”
“别提那老猪狗!”如霜顿足尖叫。
屠龙客,正是“龙刀风霜七星镖”的龙刀。姓包,名山,任何内家气功也无法挡住他全力一震。而他刀法的凶猛狂野,也是武林各门派刀法中所仅见,独树一帜,锐不可挡,号称武林一绝。据说,在他的金龙刀下,没有支持三招的对手。
小书童脸色默然,幽幽地道:“小姐,浪迹天涯,终非了局,还是回去的好!”
“绝不!绝不!”白如霜尖声大叫。
四周的山谷中,回声绵绵折回:“绝不!绝不!不!不!不!……”山谷应鸣,逐渐逍逝。
小书童直待她平静下来方轻声道:“那么,我们走吧!小姐。”
白如霜站正身形,道:“是的,我们走,走得远远的,愈远愈好。”
主仆两人重新上路,小书童走在如霜的右后方,道:“小姐,你今天很失常。”
“是么?真的?”如霜慎重地问。
“同时,小姐眼神中,从未流露过这么焕发的神采。”
“小慧,你知道为什么?”
小书童略一停顿,低声道:“为了那个傻大个儿。”
如霜没作声,足下突然加快,她的秀颊上,泛出神采奕奕的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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