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忏情记》5
有同伴了,他心中大喜,放腿便追。
女郎似乎不知道后面有人,泰然前行。蓦地,她站住了,用奇快的手法拔剑,娇喝道:“什么人?”剑身很怪,似乎涂了一层银漆。
赶来的葛春帆以为是叫他,老远便叫:“在下广信府葛春帆。”
女郎不理身后的人,冲出两步扬剑冷喝:“让路,为何阻道?”
春帆看不见女郎前面的景状,那是一处向左弯的转角,便加快前掠,到了女郎身后,突然叫道:“姑娘,那是一个尸体。”
女郎吃了一惊,往石壁一贴,剑顺手一带,剑尖指向春帆的胸间,粉面泛白地说道:“你……你是谁?”
春帆本能地暴退八尺,也贴在石壁上,让人用剑相指,最为犯忌,他不知女郎是敌是友,必须避开剑尖。
女郎并不紧迫,春帆打量对方。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小姑娘,五官无一不美,一双大眼似深潭,明亮得像午夜的星星,樱桃小口十分诱人,苗条的身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劲装将她浑身的曲线衬得玲珑透剔,让人神往。
他的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对方头上所梳的三个髻,美好的右耳上有一颗小小朱砂痣,给他十分深刻的印象,果然不愧是江湖人,首先便在对方的五官上找出了易于记忆的显著特征。
“你是九幽堡的人?纳命!”少女厉喝,挺剑直上。
“且慢!”春帆出声喝上,一面向后退,又道:“在下是从九幽堡逃出来的,贱内明瑾,已经失陷在鬼怪之手。姑娘……”
“别问我,我也是从堡中逃出来的。”
“姑娘既不愿说,在下也不勉强。哦!咱们何不联手向外闯!也许可以脱险?”
姑娘收了剑,微笑道:“江湖上传说的谚语,尊驾当不会不知?七大绝域五大堡,八怪七魔三奇妖。七大绝域中,九幽堡是五大堡之一,也是七大绝域的九幽魔域,堡主李文宗,也是七魔之一。你想想看,进入九幽魔域的人,岂能幸免?”
“话是这般说,可咱们岂能等死?即使钢刀加颈,刀落下前的 那间,仍需挣扎求生。”
“哦!尊驾不愧是广信府葛家的子孙,果然有大丈夫的气概。”
“不敢当,姑娘谬奖。这确是在下由衷之言,在下热爱生命,绝不甘心束手等死。”
“葛大侠,别忘了妾身是一个女流。”
葛春帆一怔,道:“恕在下愚鲁,难道女流之辈,就不该热爱自己的生命么?姑娘……”
“难道你不知九幽天魔的底细?”姑娘反问。
“在下不知,天下间知道九幽天魔的底细的人,还未曾听说过,难道姑娘知道?”
“葛大侠是否认识八怪?”
“在下略有风闻,只见过穷酸司徒威,其余无一面之缘。”
“八怪是一僧一道,两女四男,除了僧道之外,都是复姓,极易记忆。那两女之一的 女司马碧瑶,在八怪中年岁最轻,只有三十来岁,见闻极为广博,我就是在她那儿听来的。”
葛春帆感到这位少女不仅明艳照人,而且知之甚多。他的妻子已落在九幽天魔之手,吉凶难料,自然急于知道九幽天魔的为人,遂问道:“姑娘可肯见告?”
姑娘凄然一笑,幽幽地感慨道:“那九幽天魔雄才大略,英雄盖世。唯一的缺点,便是喜爱头上有一把刀的色字。你想想看,如果……”
葛春帆只感到心向下沉,失色大叫道:“完了!明瑾!明……”他以手掩面,叫声如中箭的老猿哀啼。
女郎幽幽一叹,呼出一口气道:“走吧!我们闯。葛大侠说得不错,生命值得珍惜,值得热爱,在钢刀临颈一口气未断之前,仍得全力自救,走!唉!冤孽。”
她这一声冤孽,不知是何所指?葛春帆心乱如麻,也不深究,茫然地举步,脸上痛苦的线条令人叹息,他的英风豪气似乎一下子全消散净尽了。
两人到了转角处,近石壁的角落里,一看盘坐着一个脸色如古铜,身穿青裰的带剑人,瞪大着死鱼眼,半歪着脑袋,张大着口中已泛灰黑的大嘴,不言不动,呼吸早就停止了,乍看不像是死人。
春帆抢先走近,伸手一扳尸体的肩膀,尸体应手便倒,臀下出现一张便笺,字迹入目。春帆低头念道:“山东大盗宋清,补入地狱岭枉死鬼之名下,限七日后方可投下奈河,大总管上官。”
“咦!是被杀呢,还是自杀?”
“哎!笺上的口气,明明是被杀的,何用多问?九幽绝域的北谷,叫做地狱岭,被杀的人,有名单一一详记。”姑娘随口答道。
姑娘说的话,反而引起春帆的疑心,讶然道:“哦!姑娘似乎知道……”
“我也是从 女司马碧瑶处听来的,何足怪哉?走吧!”姑娘急急接口,看了他一眼。
降下了最高点,小径蜿蜒下降,仍沿飞崖而行,可以看到三里外一段小径,在滚滚奈河的左面绕过一座山嘴,那儿距水面已有足五丈高下。
降下一处小谷底,蓦地一声吼啸,小谷中突然闪出三名手执托天叉的怪人,和两名奇形怪状的小卒。小卒手执狼牙棒,现身的身法,令人心中生寒,似乎脚不沾地,一闪即至,等看清人影,五个怪人已到了路中,迎面截住了。
春帆大吼一声,火速拔剑。
可是晚了些,五个怪人看到了少女,怪人眼中现出惊诧的神色,一声厉叫,突然向小谷如飞而去,一闪不见,隐没在密林荒草中。
春帆不知其故,顺怪人的视线扭头看去,看到少女脸上的怒气仍未全消,心说:“这少女好怪,她对谁发怒?对出现的怪人么?”
“快走!”少女的喝声惊断了他的思索。
他急掠而过,到了谷对岸,突听后面少女急叫:“小心,躲!”
他本能地扭身回视,看到崖上有黑芒向下落,斜飞而下,正向他的背心。
那是一把三股托天叉,叉沉力猛,来势凶猛,假如不是少女出声招呼,托天叉又毫无疑问会贯入他的后心。他向侧急闪,才躲过致命一击。
“铮”一声暴响,钢叉没入地尺余,叉柄一震即止,碎石激射,好厉害的一击,力道委实骇人。
他知道不可久留,放开脚程向下飞掠,不久便到了先前可以看到的山下小径了,下面五丈余宽奈河的水,浪花飞溅,向北汹涌急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