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红颜》22
司马豪不去理他,继续说道:“二哥,请你平心静气,仔细想想,今年是来不及了,倘你能于明年秋表姊的逝世之日,或是她的生辰,双眼复明地,站在她的坟前,顾盼生姿,展目一笑,她的泉下芳魂,会获得多大安慰,否则,你纵准备上一千斤‘葡萄美酒’,杀上一万只肥鹅,又……”
司马豪话犹未了,司马明业已转过头来,语音发颤地,向卓轶伦问道:“卓兄,我的眼睛,能……能不能治?”
卓轶伦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地,立即答道:“能治,我担保二庄主于明年此日,除了秋香秋声之外,并能领略秋色,一奠秋魂。”
司马明“哦”了一声,高兴得语音发抖地,又复问道:“卓兄,你……你……你未经诊断,怎……怎么有这……这等把握?”
卓轶伦微笑答道:“死别廿年,深怀未渝,二庄主真是至性至情,令人钦佩,你胸前衣裳,全为泪湿,显见眼苗未枯,只不过生了一层白膜,障蔽视觉而已。”
司马豪扬眉叫道:“卓兄,我二哥的眼上白膜,是否可以立即除掉?”
卓轶伦摇头笑道:“这种白膜,是起自睛珠以内,井非沾在睛珠以外,故而只能使其慢慢化消,不能立即除掉。”
司马明点头说道:“我不太急,只要能于明年此日……”
卓轶伦接口笑道:“二庄主放心,我先为你配置一种药丸,一种药水,每日服食洗涤,约莫半年以后,必有相当成效,到了那时,小弟再为二庄主换用猛药,便将霍然痊愈,决不致错。”
司马明大喜称谢,卓轶伦又自笑道:“但有一件,二庄主必须切记,眼为心苗,伤损目力之事,莫过于时常愤怒,尤其在这段服药时间以内,务宜平心静气,善养天和,并尽量少食辛辣刺激之物,方能与药力配合,收效宏速。”
司马明点头说道:“卓兄所言极是,司马明自当谨遵台命。”
卓轶伦懂得这位武林奇客的焦急情怀,遂立即索笔开方,请司马豪命庄丁购备一切应用药物。
俟药物购齐,卓轶伦并亲临炉火,和药为丸,熬药为汁,更把有关服食洗涤等各种应注意的细节,向司马豪兄弟,一一详加讲解。
司马明等唯唯受命,卓轶伦因配药熬药,业已耽延多日,深恐误了自己那重要无比的“小孤山”重阳之约,遂向他们昆仲二人,告别说道:“二庄主,三庄主,卓轶伦有事在身,无法久留,只好暂时告别,但一有闲暇,便会再来‘红叶山庄’为大庄主勉效绵薄。”
司马明兄弟,对卓轶伦业已感激万分,听说他身有要事,自然不好意思坚留,遂取出极丰盛的酬赠。
卓轶伦剑眉双扬,摇手笑道:“两位庄主倘真把我当做卖药糊口的江湖郎中,未免走眼,上次周三畏老人家,游戏风尘,已取重酬,并更荷三庄主的貂裘厚赠,衷心感激,惴惴难安,如今贤昆仲再若这种相惠,便系见绝于卓轶伦,我下次还敢来么?”
司马明哈哈笑道:“我虽因疾成盲,无法得瞻卓兄丰采,但稍接清谈之下,已知必系旷代英雄,以卓兄与‘天琴醉叟’周三畏那等人物,行医江湖,定有深意,未识卓兄能否交浅言深,为司马明兄弟一告?”
卓轶伦本因弄不清楚“宇宙六残”间的关系如何,未曾向司马明、司马豪兄弟探问,此刻既听对方提起,遂不再隐瞒地,应声答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卓轶伦与周三畏老人家,江湖行医之故,是为了便于探查两位武林人物下落,有事须加拜访。”
司马明扬眉笑道:“卓兄要找何人,或许司马明兄弟,可以略效绵薄。”
卓轶伦仍未吐露有关“天龙八掌”郭南天之事,只是含笑说道:“小弟要找之人,是与二庄主齐名,并列‘宇宙六残’中的何撑天,和独孤智。”
司马明听得皱眉苦笑说道:“卓兄,‘宇宙六残’之中,除了我司马聪、司马明兄弟,居有定所以外,其他均行踪飘忽,隐秘异常,但独孤智似乎是住在湖北‘桐柏山’一带,何撑天的踪迹,则常于‘黄山’出现。”
卓轶伦对于司马明所告之语,虽然早就有闻,却仍满口称谢。
司马明忽然神色一正,又复说道:“卓兄万一寻找两人时,有两件事儿,必须严密注意。”
卓轶伦笑道:“二庄主请加指教,卓轶伦恭聆高论。”
司马明道:“第一,卓兄莫要轻视何撑天是无手之人,他双腿、双膝、足尖、足跟,以及颈后,共装置有九种奇毒暗器。”
卓轶伦虽已知道何撑天会由腿上发出飞环,但听得一个无手之人,竟有这多暗器,也不禁吓了一跳,并替那位穷追何撑天的“咆哮红颜”夏侯娟,暗耽忧虑,生恐她万一不慎,受了算计。
司马明继续说道:“第二,独孤智体己半僵,终年坐在一辆特制轮车之上,但此车不仅下水能浮,上山能登,遇壑能度之外,并有多种杀人妙用,尤其独孤智常年持在手中的一柄羽扇,更是厉害无比, ‘宇宙六残’之中,数此人机智最深,也数此人心肠最狠,他因中风之故,嘴巴略向左歪,每逢左边嘴角,一再掀动,即系毒心大起,要想杀人,卓兄万一发现独孤智流露出这种特殊习性时,务宜赶紧远离,或是留心防范,免遭不测。”
卓轶伦抱拳笑道:“多谢,多谢,二庄主这一席教言,简直重逾万金之赠。”
司马明闻言,知他不肯收受所赠礼物,遂从身边取出一粒红色的径寸明珠,双手捧过,含笑说道:“卓兄既不肯旋受俗礼,则这粒‘天蜈珠’可避一切蛇虫,或对江湖游侠,略有助益。”
卓轶伦深明医道,自然知道这种“天蜈珠”的来历,及其珍奇妙用,遂不等司马明话完,便赶紧逊谢说道:“这粒‘天蜈珠’,径已逾寸,色泽又呈火红,分明是得自罕世难睹的‘百足天蜈’体中,如此异宝,卓轶伦怎敢收受,何况二庄主出外游侠时……”
话方至此,司马明业已接口笑道:“卓兄,你要我勿动肝火,善养天和,司马明敬遵台命,在服药疗疾期间,哪里会再涉江湖锋镝,加上昔年在苗疆巧斩‘百足天蜈’,我弟兄每人分得一珠,即令有事外出,也可轮流配用。”
卓轶伦仍待谦辞,司马明便傲含不悦之色地,皱眉说道:“卓兄若是执意不收此珠,便系看不起司马明兄弟,则我也不敢仰承妙手仁术,只好把你苦心配制的药丸药汁,一概璧还的了。”
卓轶伦听他这样说法,知道无法再推,只好称谢收下,并向司马明、司马豪兄弟告别。
司马明等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出十来里外,方坚订后约,洒泪分手。
卓轶伦独踏风尘,胸中不禁好生感慨,暗忖世间事真难定论,往往耳闻是虚,目睹才实。
若照江湖传说,所谓“宇宙六残”,似乎个个均是旁门左道,凶恶无伦,但以司马明而论,武功固属上上之选,品格也是性情笃厚之人,即或生平行径,偶涉怪僻,也决非无法劝导归正,不可救药。
自己艺成出道之际,两位恩师均一再叮咛,教以游侠江湖,切勿倚仗武功,一味诛戮,凡遇恶人,务须尽量劝化,诱入正途,除非怙恶不悛,动人共愤之巨奸大恶者外,不计妄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