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红颜》17
卓轶伦站起身形,深深一揖,吴沅又复笑道:“卓老弟要走了么,我吴沅可有什么能为你效劳处?”
卓轶伦灵机一动,遂先把夏侯娟暨何撑天的形貌,说了一遍,然后向吴沅问道:“吴老人家你长居‘黄山’,不知最近可曾见过这样一位绝代红妆和一位畸形残废的两人踪迹?”
吴沅笑道:“老弟所说的夏侯姑娘,我未见过,至于那位双手俱折的何撑天,倒是常在‘西海门’茫茫云海之中,暨‘天门石径’等极端险峭之处.锻炼轻功身法。”
卓轶伦闻言暗喜,因自己随口一问,果获端倪,有了“西海门”, “天门石径”等两处地点,总比盲目乱撞,要省力得多。
他见已无事,遂向吴沅告辞,吴沅不再挽留,送到洞口,彼此含笑为别。
卓轶伦离开吴沅所居幽洞,便即赶赴“西海门”,试探是否能有所巧合,寻得何撑天,或是夏侯娟的踪迹。
由“平天岗”向右方转去,便是“黄山”的望云胜地“西海门”。
卓轶伦来得极巧,云海四合,一望茫茫,几乎连数丈以外的路径树石,均不易看清。
他见了这种情况,不禁剑眉微蹙,心中暗忖:除非天缘巧合,否则要想从如此茫茫浩浩的云气雾云以内,寻得心目中人,简直可称奇迹。
想到此处,念头又转,暗叹难怪何撑天以一个残废之人,具有那等绝世轻功,原来他是选择这等云影迷蒙,峰削壁峭的奇险所在,经常苦苦锻炼。
峰高飞鸟绝,除了天风松涛以外,几乎万籁皆静,一片天机幽趣。
卓轶伦是位文武兼资,才华如海的风流人物,他到了这等所在,自然难免要好好地徘徊领略一番。
但正在他心旷神怡地,领略这无边妙景之际,忽然微有所闻,神色立变。
他从“天籁”之中,听见“人籁”。
所谓“天籁”,就是天风松涛,所谓“人籁”,则是叱喝声息。
因为吴沅曾说,何撑天经常在此练功,卓轶伦自然一闻人声,便特别注意。
他根据声息方向,慢慢行去,并凝目细看。
有所见了,从横侧方,迅疾如电地,飞驰过一条黄色人影。
雾影之中,黄色最显,故而卓轶伦一眼便即看出那条黄衣人影,双袖郎当,正是两臂俱失的何撑天,“宇宙六残”之一。
卓轶伦扬眉叫道:“何朋友留步,卓某有事请教。”
何撑天毫不理他,足下纵跃如飞,展眼间便成了茫茫云雾之中的一点淡淡黄影。
卓轶伦正待追踪,“刷”的一声,又是一条红衣人影,掠空而过,穷追前逃黄影。
卓轶伦看出这条红衣人影,正是自己赠她外号,并惹起相思的“咆哮红颜”夏侯娟。
他惊喜万分之下,一面提足轻功,急急赶去,一面高声叫道:“夏侯姑娘留步,我是卓轶伦,特地前来找你。”
夏侯娟也与何撑天一样,不肯停步,但却边自疾驰,边自答道:“我知道你是卓轶伦,也知道你定会前来找我,但我如今无法和你多谈,我非把那何撑天捉到不可,绝不使一个残废人能逃出我的手掌。”
这时卓轶伦因系提足真气,以全力飞驰,业已追得与夏侯娟先后仅距数尺,
雾影之中看去,夏侯娟衣袂飘飘,宛若凌虚仙姬,风神更美。
卓轶伦心中微醉,含笑说道:“夏侯姑娘,我陪你一同追他。”
夏侯娟毫不回头,只把螓首微摇,应声答道:“这厮轻功太好,心思又刁,一发现斗我不过,拔脚就跑,并倚仗地熟腿快,不肯跑出雾影,只在‘西海门’一带,来回乱转,我只得半步不予放松地,和他硬耗,耗到云海散后,倒看他怎样逃出我的手掌?”
卓轶伦点头笑道:“对!夏侯姑娘的这种想法极对,何撑天想仗云雾隐身,不肯跑离‘西诲门’,但茫茫雾影,总会消散,我陪你和他对耗,等把这残废凶人擒住,彼此再作畅叙。”
夏侯娟摇头说道:“谢谢,但你不必陪我和他对耗,最好我们另订后约。”
卓轶伦对于夏侯娟的英姿侠骨.绝代风华,委实心醉神迷,越看越爱,哪里舍得离开遂含笑说道:“没有关系。”
夏侯娟似乎已知卓轶伦要坚持陪她,遂接口笑道:“不是什么有关系或没有关系,是恐怕你的脚程方面,跟我不上。”
这几句话儿,若是出自别人口中,定会激得卓轶伦勃然震怒,但出自坦率豪迈的“咆哮红颜”夏侯娟口中,卓轶伦也只有深皱剑眉,发出几声苦笑而已。
夏侯娟扬眉叫道:“你莫要苦笑,我这人心直口快,不会故意奉承人,也不是故意刺激你,休看你如今勉强可以和我跑成一肩之随,但最多支持一个时辰左右,便将渐渐落后,因为何撑天是双手俱废,逼得在双腿上,下了专门性的特殊苦功,我则曾服‘雪鳝精血’,具有特殊耐力,你却只是一个武功甚好的寻常人,论持久耐力,你不如我,论特殊苦功,你不如他,何必跑得满身大汗,白费力气,干脆另外定个时地,和我见面多好。”
卓轶伦心知夏侯娟说的均是实情,但仍苦笑说道:“夏侯姑娘,你让我尽力一试好么,万一真不行,再遵从你的吩咐。”
夏侯娟忽然双眉一扬,娇笑说道:“你自己愿意白吃苦头,当然可以,不过……”
卓轶伦见她语未尽意,接口问道:“不过什么,夏侯姑娘怎么不说下去?”
夏侯娟毕竟豪爽大方,一面疾驰,一面点头笑道:“好,我告诉你,我觉得你这种行为太笨,起初我认为我对你有点傻里傻气,如今我又认为你对我有点痴头痴脑。”
休看这“傻里傻气”和“痴头痴脑”二语,不是什么好字眼。
但在男女关系之上,却远比那些卿卿我我,誓海盟山,来得真,来得甜,来得亲切有味。
卓轶伦听得心中好不受用,精神大振,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奇异力量,竟追得与夏侯娟并肩同驰。
但这种精神作用,仅能振奋一时,无法持久,只可使卓轶伦多看夏侯娟几眼,把情根种得更深而已。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后,果然追不上那位对轻功下了特殊苦功的何撑天,只见那条黄衣人影,在雾影中,旋回盘绕,而云海也不但没有消散之意,反倒因风卷聚地,越来越厚,越来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