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红莲》85
英婉摇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燕元澜感到无言可说,只好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脯,慢慢地在口中咀嚼,借以打破沉闷!
英婉啜泣一阵,突地拭干眼泪道:“相公当真答应合作了?”
燕元澜无可奈何地道:“没办法!令尊以我三个同伴相要挟!看见了姑娘日间的……”
英婉脸上泛起一阵红潮,低声道:“家父也要用那种方法去对待相公的同伴?”
燕元澜点头道:“是的!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害她们受我之累!”
英婉低头不作声,神情怏怏,显得很是软弱,燕元澜忽然想起她为了拦阻大花加害自己时所做的一切!不禁怜惜之情顿起,柔声道:“姑娘今天受苦了!”
英婉浮起一个凄苦的微笑道:“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别看我父亲养着那么多的狗,我只要控制住大花,他们那些猛犬如同废物,只有那样做才可以控制大花!”
燕元澜不禁愕然,背上的汗毛都坚了起来,张着大口,说不出一句话!
英婉顿了一下又道:“控制大花,便可以控制我父亲!这老杀才!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他的!”
说时脸上戾气毕露!燕元澜惊然地道:“姑娘可是令尊亲生的女儿?”
英婉剔眉厉声道:“是的!就因为如此我才要杀他,这原因我不想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燕元澜皱着眉头道:“在下无意得知别人的隐秘!”
英婉忽转柔声道:“不!我要你知道,有一天我会源源本本的告诉你,那时你也许会谅解我!也许会鄙弃我!但是我不管……”
燕元澜连连摇手道:“不!别跟我说!我不想知道……”
这时西门咆哮正拿着一壶酒出来,怀疑地望着他们道:“燕兄不想知道什么事?”
燕元澜张口莫知所答,英婉却平静地道:“我要把你的身世告知燕相公,他这人很固执,拒绝听取报告!”
西门咆哮不甚相信地道:“燕兄真是如此吗?”
燕元澜只得接口道:“是的!在下从不喜探人隐私!”
西门咆哮笑道:“燕兄是正人君子,所以才有如此胸怀操守,不过我们既然相许共事,燕兄倒不妨一听,而且由此也可知道一些兄弟的为人!”
谎已经撒下了,燕元澜也只好顺势接道:“假若庄主不以为忤,在下只有洗耳恭听了!”
西门咆哮高兴地重新肃容就座,将酒斟满,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才感慨地道:“兄弟原籍陕中,寒门也是一大望族,祖产甚丰,可是家门不幸,老父在兄弟一岁时即告弃世!未及一句,先母亦追随地下,祖产亦被族中亲戚侵占,彼等为恐兄弟日后长成追讨祖产,竟欲将兄弟置之死地……”
燕元澜不禁侧然同情道:“原来庄主早年身世遭遇甚惨!”
酉门咆哮点头道:“不错!兄弟就因为幼受迫害,所以对强取财富一事,深恶痛绝!”
燕元澜微带钦意道:“已所不欲,不施于人,庄主如此心胸,不愧磊落!”
西门咆哮微微一笑,才又继续道:“当时幸仗一个忠心的乳媪!携着兄弟逃了出来,可是那些亲戚仍不肯放松,派人追踪加害,乳媪仓皇逃命,一直避至藏边的深山之中,才躲过追捕!”
燕元澜愤然作色道:“那班人简直该杀!”
西门咆哮笑道:“无劳燕兄悬怀,那些人都已经喂了我的狗了!”
燕元澜不觉一愕,西门咆哮笑笑又道:“乳媪携着兄弟在深山中避了几天,那时正属隆冬,藏边绝寒,风雪交加,饥冻交迫之下,她不得已,抱着兄弟出来觅食,终因体力不支,冻死在山中……”
燕元澜恻然动容道:“这妇人太可敬了!后来呢?”
西门咆哮的眼角也有些润湿,低声道:“是的!她是我一生中最尊敬之人,只可惜天不假年,她死得已经够惨了,可是她的尸骨却无法保全。”
燕元澜惊问道:“为什么?”
西门咆哮摆摆手,阻止他发问,然后才低声道:“她临死之际,还顾全到我,将她的衣襦解开,紧紧地将我裹在胸前,以心头那一点余温,保全了我的生命,可是那山谷正是野犬聚生的巢穴,最后野犬发现了她,将她啃得片骨无存!”
燕元澜抚腕长叹道:“这样一个忠心的妇人,怎会落如此归宿!”
西门咆哮亦是抗声怒道:“不错!所以兄弟日后行事居心,不论天道,天若有眼,怎会有如此安排!”
燕元澜默然无言,只得岔开话题道:“庄主是如何逃得狗吻的呢?”
西门咆哮笑了一下道:“这倒是一个奇迹,刚好犬群中有一头母犬,幼子新丧,乳水涨疼,我那时也是命不该绝,冻饿中抓住乳头就吮,想不到却因此激发了母犬的天生母性,保护我未受群犬伤害,而且将我衔至犬巢中抚养!”
燕元澜至此才有一点明白,点头道:“怪不得庄主如此娴熟犬性,原来是在犬群中长成的!”
西门咆哮得意地一笑道:“是的!那些野犬便是我现在所养的巨獒,名叫血獒,乃是一类异种,勇猛异常,它们的血是强身良剂,皮毛更可御严寒,藏人视同异宝,只是捕捉不易,兄弟在犬群中长至十岁,斯时习性与犬无异,而且幼食犬乳,体健身轻,纵跳如飞,但是不解人言,仅通犬语!”
燕元澜奇道:“犬类亦有语言?”
西门咆哮笑道:“雪獒智慧较高,聚族而居,自然会有语言,只是比较简单而已,兄弟早年之遭遇,便是犬母告诉我的,十一岁时,被藏边一个隐名异人发现,将我带离犬群,授我各种武功,也教了我人类的智识,那时我才解人事!”
燕元澜点头道:“庄主幼年在雪原兽群中成长,禀赋天成,难怪有如此成就!”
西门咆哮笑道:“燕兄过奖了!二十四岁那年,授我武艺的异人死了,我无处可归,自然又回到血獒中,那时正是大花的父亲在称王,我凭仗武功,将它制伏了,代替它领导犬群!以后有一队猎人入山猎犬,那时犬群受我训练,已经很厉害了,结果那队猎人全军覆没,仅有一个女子十分了得,接连击毙了十几个猛犬,我得到报告之后,立刻出动,结果将那女子制眼,成为夫妇!”
英婉在旁恨声道:“你完全是靠着犬群的帮助才胜了我母亲的!”
酉门咆哮毫不在乎的笑道:“不错!可是她到底变成了我的妻子,做了犬国之后!”
英婉撇撇嘴道:“她到死都在恨你!”
西门咆哮仍是笑道:“我不在乎!她嫌我兽性太重,却不想我在犬群中长大的,本性难移,她气死活该!”
英婉道:“你偷去了她的武功!”
西门咆哮耸耸肩道:“夫妇之间,一切都是共有的,怎么能算做偷呢!”
英婉咬着嘴唇不开口,燕元澜见他们父女又闹僵了,连忙解围道:“庄主之经历的确不平凡,只是庄主离家之际,犹不解事,对于受同族迫害之情形,因何得晓?”
西门咆哮道:“这是王彪告诉我的!他是我乳媪的长孙,因为我的缘故,他在家乡也安不了身,所以亡命边塞,刚好找到下血樊谷,从他的口中我才得知一切原委!”
燕元澜喔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无怪他对庄主如此忠心!”
西门咆哮道:“全庄也只有他一个人可堪信任,连我儿子都不行!”
燕元澜诧道:“庄主还有令郎,怎么没听提起过?”
西门咆哮道:“犬子不堪造就,我把他派出去办事去了,一会儿大慨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命他拜见燕兄,还望燕兄多加管教!”
燕元澜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这如何敢当,令郎的年纪恐怕比我还大!”
西门咆哮道:“有什么不行,尊卑岂在齿序,你我既然共襄大举,燕兄就是他的上司与父辈,别说管教,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燕元澜见他说话鬓发皆张,态度却极为诚垦,心中不禁觉得奇怪,这人几乎毫无父子之情,何以对自己特别垂青,默然片刻才道:“在下既蒙庄主垂爱,许以共事,对庄主理应一效绵薄,可是在下另有要事,恐怕无法帮太多的忙!”
西门咆哮笑道:“燕兄可是为令师的事,这很简单,过一二日我就准备发出武林帖,有我们两个人,加上一千头巨獒,不愁天下不入掌握,那时我们可以动员所有武林人物,调查此事,保证可以水落石出!”
燕元澜微笑摇头道:“这倒无须如此大张旗鼓,武林七大门派中,与家师交好的不少,他们若是知道,定必早已相告,而且当年现身于黑森林的一些嫌疑人物,我已访问及遍,眉目稍具,只需加以追索,定可得知,再者这件事还可由我纪师妹来办,在下所说的乃是我本身的一件私事!”
西门咆哮奇道:“燕兄有何疑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