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17
玄修道人脚下一点儿不停,回首一瞥,只见史思温一直保持在身后四尺之处,自己虽用尽全力,仍然无法把他甩远一点儿。
情知对方必定看出他的心意,当下搭讪笑道:“敝派掌门真人清修之处,就在前面。”
史思温看不出联兆,只好漫应一声,忽然发现凌红药已走丢了,便道:“凌姑娘已落在后面,我们回去接她吧?”
玄修道人虽然知道今日不比往常,那凌红药武功比起乃兄凌铁谷差得太远,在这等深夜荒山之中,一旦碰上那对头,甚为可虑。
但他又不愿和史思温一同回转去找寻,弱了峨嵋派的名声。
想了一下,才答道:“不要紧,凌师妹极熟山中道路。”
两入对答时,又驰了十余丈距离,史思温突然瞧见前面山谷之内隐隐透出光亮。
转入谷口,但见此谷甚为宽敞,一道清溪从谷内流出来.泉声浪泻。
谷内宽广的草地上,许多古柏刺空挺立,柏树下面不少鹤鹿栖息,果然呈现一片仙泉清静景象。
先前在谷外隐隐见到的光亮,竟是在一座庙观之内的一幢高楼透出来。
这座高楼雅致美观,云检飞棕,古色古香。
穿过草地松柏,到了庙门,只见一块横匠,题着“隐仙观”三个大金字。
玄修道人在大门处的云板上连击三下,然后肃容进庙,走过十余重殿堂院落,忽然转到那座隐仙楼楼下。
只见两个眉清目秀的道童,恭立楼下,一见他们,立刻上前躬身道:“掌门真人听说有贵客茬临,特令小道们领路。”
史思温口中道谢了,便跟随两名道童上楼,玄修在后面跟着。
一直到了三楼,在长廊左绕右转,但觉一片庄严堂皇,到处飘散着一阵檀香香气。
那两名小道童在一个静室门外停步,一齐大声票道:“谨尊法渝,已把贵客请来。”
静室内传出一下苍老清劲的口音道:“有请。”
史思温整一个冠袍,肃然入室。
只见一位道貌清古,须发皆白的老道人,盘膝端坐在榻上。
玄修道人先一步上前票道:“这位贵客是崆同三清官玉亭观主。”
老道人不禁睁大眼睛,两道眼神有如电光划过漫漫黑夜。
史思温上前恭谨行礼,自称晚辈。
原来太清真人如果论起辈份,已是和史思温师祖碧霞真人同辈,史思温目下虽然身为一派之主,但正派中讲究礼数,因此绝不肯妄自尊大。
太清真人起来相迎,徐徐道:“真想不到今晚的贵客是崆同掌门玉亭观主,贫道有失远迎,尚祈道友原有!”
史思温见这位老道友如此谦谦有礼,更生敬仰之心,彼此客套一番,然后分别落座:太清真人道:“三年前贫道忽然心血来潮,正在推究其故,老友少林寺方文白云大师已遣人致我一函,说是令师石轩中银芒将敛,我等年纪老吾,机会无多,劝我一涉尘世,到襄阳红心铺一开眼界。
是以当日有缘得见令师英侠风采,至今回忆,犹在目前。
记得当时令师宣布封剑隐退,玄阴教刑堂香主西门渐上棚向令师相迫之时,有二位少年侠士,上棚骂那西门香主,豪气直干云霄,此情此景,贫道也是一直难忘,想不到今宵与观主把晤,已是一身道气,满面仙风。
如不说明,贫道万万认不出来呢!”
史思温听这位得道仙长提及三年前旧事,不由得忽起满腔豪情慨,道:“老前辈犹复记得当日之事,晚辈实感荣幸。
只可惜于今魔氛犹张,晚辈却无此气魄,担承家师未了心愿,言下不胜汗颜。”
玄修道人一看敢情糟了,起初他本想借着遏见掌门,一则把朱剑扣回来,二则这隐仙居中,除了太清真人以外,还有几位从来不轻易出手的高手。
这几位本门高手虽然一向不肯涉足江湖,但如若事情发生在掌门真人隐修之地,他们非出手不可。
是以他打算见过师尊之后,便设法挑出史思温的毛病,以便翻脸赶他出谷。
谁知掌门真人对石轩中和史思温都钦佩有加,哪还能插口多言。
太清真人和史思温谈了片刻之后,便动问史思温来意。
史思温起立道:“贫道因昔年得到一柄好剑,名为朱剑,后来因一场误会,落在贵派凌红药姑娘手中。
贫道最近忽生瞻仰名山之心,遂西来朝拜峨嵋,顺便把此事交待一下。
适才承蒙姑娘溉然归还,但此等事不宜瞒着掌门真人,是以玄修道兄领贫道来此遏见真人。
“他歇了一下,然后又道:“贫道拜访名山之时,并没有想到贵派适好有事,今宵正好赶上,贫道身上带着一宗前古异宝,称为龙环:功能镇慑千虫百兽,是以令致贵派两头守山神猿,喋不敢声,却被故人乘机暗下毒手。”
太清真人那么修为功深的人,闻言面色也自微变,道:“神猿已经死了么?”
他的话乃向玄修问的,玄修躬身道:“弟子亲自检查过,两头伸猿均已丧命。”
太清真人磋叹了一声,转脸向史思温道:“这两头守山神猿,已逾百龄,乃是先师祖在世时豢养的灵兽,历经三代,想不到在贫道尚未解脱之前,已遭横死,它们一生菇素向道,从无孽事。
但最后竞遭此下场,不免令贫道悲叹。”
史思温惶恐道:“贫道此来便是向真人负荆请罪,虽然事出无心,终究于心负愧。
敢问真人,可有赎罪仙方?”
太清真人道:“此事与观主无关,但行凶之人,却不能轻恕。”
玄修道人凛道:“此人已曾侵扰本山数日,伤了多名弟子。
但弟子十分惭愧,至今尚未查出那人来历姓名。”
太清真人肃然道:“你说你亲眼见到神猿尸体,它们因何而死?”
玄修道人道:“弟子人楼查看时,曾经因神猿死得奇怪而耽搁了一点儿时候,它们浑身俱无伤痕,最后才查出均在右面太阳穴上,有一点食指尖大小的黑印。”
太清真人闻言,便十分沉重地道:“两头神猿已达通灵之境,久服灵药异果,浑身刀枪不人,也不怕重手法。
此人甚是内行,深知百兽要害。
而这等功力手法,只有少林寺金刚指和昆仑派的天龙指,外门奇功虽有更歹毒的,但伤处势必一大片泛黑。
这人不是少林门下,定是昆仑门下。
而且必是嫡传高手,方能获得这等不传心法。”
玄修道人失声道:“师父,少林派和我们都熟络,交情甚好,不会是他们吧?”
太清真人心伤神猿之死,清古的面上露出一丝冷笑,道:“不错,如论两派交情,少林决不会出此毒手,也无人敢如此藐视本门。”
他将眼瞧瞧史思温,道:“玉亭观主,你可知道昆仑派有什么高手出道?”
史思温不能瞒他,坦白道:“钟先生有一位嫡传高弟,姓金名瑞,已在峨嵋山中。”
太清真人面色一沉,道:“谢谢观主指点,现在趁观主尚在,贫道再提及神猿惨死之事:少林寺的金刚指,从来只练左手,其次专攻中下两盘,神猿们身材高大,站直时比普通人高上一头有余,又是太阳穴受伤,是以贫道敢断定不会是少林寺高手所为。
“其次昆仑派的天龙指左右两手均须痛下苦功,而且昆仑身法,在空中时特具威力,这两头神猿之死,凶手来历,已不须猜测。”
史思温不得不服,点头道:“真人神目如电,见解自然无错。”
太清真人断然道:“玄修鸣钟召集你师叔等人来。”
玄修道人躬身道:“敬领法逾。”
便转身出室。
太清真人向史思温道:“贫道已是风烛残年的人,虽然心伤神猿之死,却仍未有亲自出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