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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情看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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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声出口,刀势加力,锋利的刃口,几乎已经切进了他的脖子里,便只得一连口地讨起饶来。

  简昆仑右脚挑动,把地上被点了穴道的一个,挑落暗处,就势把地上的一盏灯笼踏熄,刀势前送,迫得这个人不得不移步向前,走向暗中站定。

  “把灯吹了!”

  那人还真听话,刀既架在脖子上,吹灯笼还真不方便,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方自弄熄了。灯笼既熄,黑黝黝一片,啥也看不清楚,倒是那口刀,冰冷的刀锋接触在脖子上,令人印象深刻。只觉着两片牙骨连连战抖,要不是简昆仑一只手用力地抓着他,这个人真个软了下来。

  “有一个新来的姑娘,把她藏在什么地方?”

  “哪……一个新来……的姑……娘?”

  “有个叫七老太爷的人,现在哪里?”

  “谁……是七老……太爷?”

  虽是在暗中,简昆仑却也把他打量得很清楚,这两句话料是不虚。

  转念一想,七老太爷只是贝锡寄身江湖的一个称呼,这里是平西王的府邸,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大爷的呼唤?

  再说王府女眷众多,只是丫鬟婆子,每日更换都应不在少数,对方不过是巡夜的一个把式,如何弄得清楚?

  “好吧,我只问你,王爷现在哪里?”

  “这……”发了一阵子怔,这人才点头说,“刚才在大厅看戏……说是散了……现在哪里……可就不知道了。”

  这几句话,想来也是实话。

  “好吧!”简昆仑冷冷一笑,“那就麻烦你一趟,头前领路,带我到大厅去吧!”刀势一紧,轻叱一声:“走!”

  走了几步,简昆仑站住脚道:“还有多远?”

  “远着……咧……”一只手往前面指着,“还得绕过七八层院才到。”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清楚一点!”随即松下了刀,改比在对方肚子上。

  这人连说带比,总算把大厅所在说了个清楚。

  简昆仑打量着他,冷冷说道:“今天夜里,你用不着查更了,就睡在这里吧!”

  这时右手突翻,已点中对方肋下麻昏一穴,这人和他那个同伴,身子一软,便自瘫了下来,随即人事不醒,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简昆仑施展轻功绝技,按照那个巡更把式所示,一路兔起鹘落,来到了前院大厅。

  却是晚了一步,正如那更夫所说,宴会已然结束。

  此时此刻,大厅里灯火阑珊,早已曲终人散,偌大的厅堂里,只几个仆役婆子,正在收拾桌椅残局,彼此相互调笑,说些不相干的闲话。

  简昆仑侧身殿廊,隔着一片轩窗向里面窥伺,由于厅堂广大,且多拱柱。玻璃屏,喷金兽,古董玉器,摆设既多,极易障身,倒也不愁为人发觉。

  却见厅堂地势极大,足可容下数百人盛宴,绕厅四周,设以环梯,一路迂回而升,皆铺着鲜丽藏毯,整个大厅,就其地势之高低间异,点缀着数百盏不同形状的各式宫灯,雕梁画栋,绣槛文窗,翡帷翠幔,极具富丽堂皇之能事。

  厅内设有仿似盛朝天子的四方雕楠玉座一方,仅差着没有雕龙附凤而已;居中偏后的丹墀玉池,想是用以歌舞献艺之所,两厢乐台,琳琅满目,举凡笙管萧笛,丝竹琴瑟,应有尽有,左面金钟,右面玉磬,较之宫廷的中和韶乐,亦相差无几。

  料想着吴三桂在此接见属下百官,或颁发旨令,金钟响、玉磬鸣的一番盛况,或是夜宴观舞,千灯齐明,玉池献舞的一番旖旎风光,该是如何一番景况?所有的这一切,无非只是为满足他一个人的权势威望、声色之欲而已。

  对于吴三桂的强颜事敌,卖主求荣,冲冠一怒,只为红颜故事,天下志士,无不嗤之以鼻。任何一个稍有血性的人,都应不齿其人,简昆仑更不例外。

  看着看着,简昆仑情不自禁的心里滋生出一种激动,恨不能立刻寻着这个人,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当然,这可不是他此行的主旨,像刺杀吴三桂这等壮烈大事,绝非仅凭一念之兴的血气之勇之可为,目下却是莽撞不得。

  退出了署名召贤殿的大厅,简昆仑四顾茫茫,一时真不知何所去从?眼前一道水磨方砖的垂直甬道,直通向前面的一处石楼,灯月之下,花叶扶疏,时有微风,飘散着郁郁清芬。却有两个执戈禁卫,远远站立甬道尽头──那里立着一个六角形的宫门,门内禁地所在,显然又是一番世界。

  简昆仑原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查知朱蕾下落,却不知一入宫门,宛若置身汪洋大海,想要找寻朱蕾这个神秘人物,还是真不容易。

  自然,凭他一身武功,不难大肆发难,只是那么一来,打草惊蛇,其与九公主朱蕾之未来祸福,可就难料,更何况朱蕾身边还有个老谋深算,技艺超人的七老太爷,若为他知道了自己此来的意图,朱蕾下一步的命运,可就令人担忧。

  是以,今夕夜访,万万莽撞不得,实应谨慎为先,非万不得已决计暴露不得,正为有此一念,行动上不免大生阻碍,这一霎不禁有进退维谷之感。独自伫立在一棵雪松前,正自纳闷儿。

  蓦地,一条人影有似燕子般轻飘,直由身后瓦脊间蹿身而至,身形一落,急速向着一座耸立的假山隐身过去。

  简昆仑心里一动,本能地向后收了一收。

  却在这一霎,另一条人影,海燕掠波般,紧接着先前那人之后,突地飞身而至。

  好快的身法。正因为简昆仑自己轻功造诣极佳,目睹之下,才自更为惊心。

  毫无疑问,眼前两个人,俱可称得上轻功中一流身手,后来的这人,身法尤其惊人。

  好在简昆仑站立的这个地方,角度适中,藉助于大厅当前一溜高挑长灯的映射,正可将当前二人看得十分清楚,而他本人由于背光之故,加以树身的掩饰,却是不虞为对方所发现。

  先来的那人,乍现即隐,动作太快,简昆仑一时未及看清,后来的这个人,似乎并不顾忌行藏的败露,更无丝毫掩饰之意,乃致身形乍现,即为简昆仑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高的个子,足足有六尺高下,却是穿着讲究。一身宝蓝色缎子直裰,在灯光映衬之下,闪闪而有光泽,却把前面一片大襟扳起腰间,露着里面月白色的缎子裤脚,足踝处绑扎得极为利落,衬着那等气势,称得上是个漂亮人物。

  这人年岁看来约在四旬上下,唇间留有短髭,一双眸子,深陷目眶,转侧之间,精光内敛,这一切显示在刀板也似冷漠的脸上,尤其给人以精悍阴沉之感。

  比这些更使简昆仑注意的,却是紧紧缠绕在对方脖子里,结有辫花的一条油松大辫子,不啻说明了,对方满族人氏的身份。

  那么,此人在这所巨宅里的身份职掌,已是呼之欲出了。

  似乎认定了先来的那个人,就藏身附近,对方这个长身汉子,显得异常的沉着,一副从容镇定模样,却把一双光华内敛的眸子,缓缓在眼前搜索逡巡不已。

  如此情况之下,那个匿身假山石后的人,越加噤若寒蝉,不敢显露出一点点声音来。

  简昆仑从而也为一袭紧张气氛所笼罩,随即提高警觉。悄悄取出早已备好的遮面虎,罩落头上。

  长身汉子一双目光,继续在附近缓缓搜索,刀板也似冷漠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两道深刻笑纹,表情颇似不屑。

  “大姑娘出来吧,二爷已经瞧见你啦,还藏着干嘛,跑不了的!”

  正为其这么出声一招呼,才使得简昆仑倏然警觉到先时那个人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