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箫》二七
杜天鹗伸手在他额角摸了一下,不禁心头大生震骇,原来上官琦火烫的额角,此刻却变得一片冰冷。仔细瞧去,上官琦艳红的脸色。
已然变成一片苍白。只听兵刃相击之声,一阵紧过一阵,不绝于耳。
丰富的阅历经验,使杜天鹗辨出这丛林中正展开一场激烈的群斗,当下心中一喜,低声说道:“兄弟请再忍耐片刻,黑衣卫队似乎是遇上穷家帮的高手──”
语音未住,突听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哨声,黑衣卫队呼啸而退。
一个身着灰衣倒提长剑的大汉,当先走了过来,正是穷家帮的武相关三胜。在他身后列队相随着数十人。
杜天鹗重重地咳了一声,抱着上官琦飘身而下。
他身着黑衣卫队之装,人一现身,立时被穷家帮之人,重重围了起来。
武相关三胜仔细瞧了杜天鹗一眼,道:“杜兄么?怎生这等装着?”
杜天鹗微微一笑,也不解说,望了望怀抱中的上官琦道:“我这位兄弟病势沉重,急欲求医,久闻唐先生医道精深,敢劳关兄带往。什么事待咱们见了唐先生再谈不迟。”
关三胜望了上官琦一眼,只见他紧闭着双目,脸色白中透青,病情果似十分厉害,略一沉吟,道:“在下即为先生所遣,率敝帮四十八杰夺取这片丛林。目下黑衣卫队中人虽然尽为逐退,但在下必得留此预作部署,只怕一时间难以分身──”
他微微一顿,又道:“这么办吧!由在下就所带四十八杰之中,选出四位高手相护,带两位去见唐先生。”
杜天鹗心知他一下子遣派四名高手,名虽相送,实则暗有监视之心,但此情此景之下,自是不能怪人多疑,当下欠身说道:“有劳关兄了。”
关三胜点头一笑,道:“敝帮中文丞唐兄,把脉用药,确有起死回生之能,杜兄的兄弟,当不难一药而愈。”一面指派了四个高手,带了杜天鹗去见唐璇。
杜天鹗在四个大汉的护拥之下,穿过丛林,奔行在一片旷野上。
只见四个大汉,逐渐加快脚步,形势相逼,杜天鹗也不自禁地加快了行速。
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遥见一座三五人家的小村落。
杜天鹗默算行程,这一阵奔驰,足足有十几里路。
带路的两个灰衣人突然放缓了脚步,走入小村落中。
杜天鹗低头望了上官琦一眼,只见他紧闭着双目,沉沉睡熟了过去,这一阵奔行,竟然未把他惊醒过来,不禁吃了一惊,忖道:“他病得如此厉害,想是非同小可。”
忖思之间,两个带路的灰衣人已然闯入了村落之中。
那紧随杜天鹗身后的灰衣人突然低声说道:“请大驾停此稍候片刻,已有人代两位通报去了。”
不大工夫,只见唐璇身着长衫,手摇折扇,在两个灰衣人前导之下,迎了出来,笑道:“杜大侠来得很好,快请入村中小坐片刻。”
杜天鹗轻轻叹息一声,道:“怎敢有劳先生亲迎。”
唐璇目光一转,投落到上官琦的脸上,道:“怎么,他受了伤么?”杜天鹗道:“病了,有劳先生代为理脉。”
唐璇道:“请入村中说话。”翻身带路而行。
杜天鹗紧随身后,进了一竹篱环绕的茅舍。
一座宽敞的大厅中,放了一张红漆木桌,桌上堆满了纸张、笔墨。
唐璇肃客落坐,挥手对随入的灰衣人道:“你们退出去。”
两个灰衣人躬身应命,抱拳而退。
唐璇缓缓把手中的折扇放在木桌之上,说道:“救人如救火,先让在下看看他的脉息如何?”
杜天鹗道:“他的病势,发作奇快,只怕不是普通的小病──”
唐璇点头不语,牵过上官琦的左手,按在他脉息之上,缓缓闭上双目。
过了良久时光,才突然睁开双目,道:“他病得果真是不轻。”
杜天鹗紧张地说道:“有救么?”
唐璇道:“当无性命之忧,但却必须一段时间的疗养。”
杜天鹗道:“事不宜迟,有劳先生用药。”
唐璇道:“僻荒之区,哪来的药店?只好先让他服下几粒在下先行制成以备不时之需的丸药,护住元气,再派人抓药煎吃。”
杜天鹗道:“全凭先生了。”
唐璇道:“杜兄放心。”探手入怀,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两粒丸药,先用开水冲服了下去,低声问道:“这位上官兄的病势,似是心脏忧苦,劳神过度,受了风寒。”
杜天鹗点头道:“完全说得不错;他这几日确实很苦很累。”
唐璇道:“有一点使在下大为不解之处,还得请杜兄据实相告。”
杜天鹗道:“在下知无不言。”
唐璇道:“那是最好不过。这位上官兄,近日之内可是遇上过什么伤心之事么?”
杜天鹗道:“自然是有了。唉!英雄肝胆,儿女心肠,处处为人代筹,自己却忍受了碎心的痛苦。”
唐璇道:“这话怎么讲?”
杜天鹗只好把上官琦这几日经过之情,极为详尽他说了一遍,但却把上官琦学剑之事,隐了过去。
唐璇点头赞道:“果是一位仁侠之士,无怪他竟然自绝生机,不肯以功力和病势抗拒。”
杜天鹗道:“当真是如此么?”
唐璇道:“在我诊他的脉息之中,弱而不虚,病势虽重,但潜能充沛,静伏不动。”
杜天鹗长叹一声,道:“这么看将起来,他是极喜那位连姑娘了,才闹得心绪不宁,自绝生机。”
唐璇沉吟了一阵,突然抬头说道:“在下之见,上官兄这等作法,不但显示他的英雄气度,而且也成全了连姑娘和他的袁兄弟。”
杜天鹗略一沉忖道:“先生料事如神,当有出人意料精辟之论,敢请讲出,一开在下茅塞。”
唐璇微微一笑,道:“在下略通星卜之术,连姑娘美艳之中,透出一股刚劲之气,有丈夫风度,那该是主权之征。”
杜天鹗道:“一个女流,领袖群伦,如非具长才,谈何容易,这话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