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箫》一八一
蓝衣童子不容那黑衣人再说下去,插口接道:“两个时辰之内,王爷大驾可到。大郡主请把我等行踪,禀告王爷。”
连雪娇道:“两位尽管放心。”
蓝衣童子目注杜天鹗道:“我们走吧!”
杜天鹗回目望了连雪娇一眼,凝立不动。
连雪娇素手一挥:“你去吧!”
她的声音无比的柔和,脸上也泛现出从未见过的笑意,似是她突然间恢复了女孩子的温柔。
杜天鹗的目光,缓缓移注到上官琦的脸上,暗暗地忖道:“我去了之后,不知他是凶是吉?”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上官琦有着一种沉重的责任,只觉他的安危,自己应该担负着大部关系。
但眼下的情势,无暇使他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带着激动的心情,缓步向前走去。
只听连雪娇柔声说道:“你放心地去吧!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黑衣人和蓝衣童子,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杜天鹗走了过来,立时举步出室,急奔而去。
静室中只余下连雪娇和上官琦两个,气氛突然间沉静下来。
连雪娇望着三人联袂而去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缓缓回过头来,慢慢走到上官琦的身侧,柔声说道:“你过来!”
上官琦茫然一笑,依言走了过去。
连雪娇轻轻一拍床沿,低声说道:“你坐下来。”
上官琦已完全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处处依照连雪娇的吩咐。
她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丸,但并不立时给上官琦服用下去,托在掌心中,凝立不语,似是在考虑着一件极重大的难题。
上官琦两道目光,痴痴地望着她掌心的药丸。
连雪娇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义父就要来了,我不能给你服用解药,你再等等吧!”
上官琦不知是否听懂了她的话,只是茫然地点头不语。
连雪娇缓缓把手中白色药丸,重又放入了那玉瓶之中,缓步走近窗户望着窗外天际的悠悠白云,默然不语。
她那终日如冰霜覆盖的脸上,忽然泛现出焦虑不安,显然,她心中正为了件绝大的难题困扰。
上官琦茫然地坐在木榻上,望着那素衣女的背影出神。
惊人的迷药,使这位天资过人的少年英雄,完全丧失了记忆和本性,对是非敌友,已毫无判断之能,成了连雪娇的一个化身,受着她的控制。
突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心事?”
这等亲切的言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但却毫无亲切之感,反使人有着一种阴森森的感受。
连雪娇迅快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着青袍、面目森冷的人,怔怔地站在复室门口。
他一张脸,并不难看,只是冷冰冰地毫无一点表情,看去有如棺材里拖出来的死人。
连雪娇不自主打个寒颤,急急地奔了过去,叫道:“义父,我──”
那青袍人微微一咧嘴巴,整个的脸皮,也随着他裂开的嘴巴颤动了一下,接道:“你受了很多苦,还遗失那一柄使者之剑。”
连雪娇盈盈跪拜下去,说道:“女儿未能完满地完成父王之命,罪该万死。”
青袍人突然由长长的袍袖中伸出一只手来,扶起了连雪娇拜倒在地上的娇躯,两道寒森森的目光,却投注在上官琦的身上,由头到脚,极仔细地打量了一阵,道:“这人是谁?”
连雪娇道:“是女儿在闵府之时收的属下,有什么不对?”
青袍人缓缓松开了连雪娇:“他用过易容药物?”
连雪娇道:“父王神目如电,这人确用过易容药物。但女儿发觉之后,遍搜他全身,却找不出复容之药──”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女儿和此人均曾陷落穷家帮之手,想那复容药物,已为穷家帮的人取去。”
青袍人沉吟了半晌道:“你且把被擒、脱身的经过,详细他说一遍给我听听。”
连雪娇道:“女儿领命。”当下言不绝口地把江边交手、黑林受制以及脱险经过,极仔细地说了一遍。
她深知那青袍人判事之能,不敢说一句谎言,字字句句,尽都是经过实情。
青袍人听完之后,忽然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说得一句不错。”
连雪娇心知险境已过,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道:“女儿大胆也不敢对父王有一句相欺之言。”
青袍人道:“因你的失手被擒,几乎破了我的全盘计划。如能在那闵老头儿身上,追出三宝下落,倒可将功抵罪。”
连雪娇只听得心头一寒,暗暗忖道:“我受了数年之苦,冒险犯难,为扮那闵老头子的女儿,不知受了多少屈辱,担待了多少风险,纵然没有追出三宝下落,但这等苦劳,也该受到一番奖励。”
只听那青袍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道:“你心中可是不服气么?”
连雪娇只觉如受人重重一击,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急急说道:“女儿身受父王养育教导之恩,怎敢不服父王的裁决。”
那青袍人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了──”
他微微一顿,又道:“我待人素以严厉自持,但对你们四个姊妹,已然稍嫌放纵。如果你们一个个能够自我惕励,忠心不变,我自然会对你们另眼看待。但如稍生异志,这处罚自然也要较别人为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