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峡》一二
黑摩勒笑道:“先放你也行,不拜师由你,不服却不行。”
说罢将手一松,落时,就势朝熊猛肩胁上软筋用力扭了一下。熊猛猛觉奇酸透骨,大叫一声,手脚立时复原,痛苦全无,瞥见铁牛取回刀剑,刚跑过来,心想:这两个小人如此厉害,刀剑到手,更非其敌。只得气愤愤说道:“我不愿拜小娃儿做师父,交个朋友不也好么?强逼拜师,我口里答应心中不服,有什么意思?你们哪里来的,脸上如此难看?”
黑摩勒故意逗他,朝铁牛把嘴一努,笑说:“你说得有理,那旁有人来了。”
熊猛回顾无人,再看对面,二人已将面具取下,现出本来面目,越发惊奇,念头一转,回身便往前面空地上跑去,其行如飞。黑摩勒大喝:“你往哪里走?”
话还未说完呢,声随人起,由熊猛头上越过,落向前面,拦住去路。熊猛急怒交加,把心一横,伸手就打,猛觉眼前人影一晃,一掌打空,胁下微微一麻,人又不能转动,跟着便见对头从容走到前面,笑说:“你当真不愿做我的徒弟么?”
熊猛不禁气极心横,怒道:“你那宝剑厉害,将我杀死好了!”
黑摩勒知他性情刚烈,正要换一方法,解开再说,忽见铁牛跑来,喊道:“这大个子没有眼力,当初我拜师时,跪前跪后,说了多少好话才得如愿。师父刚一见面,便将你看中,你还不知好歹,真个混蛋!这大个子,带你上路,又多累赘,我们赶路又急,就是师父还想要你,我也不要你这蠢人做师弟了。”
黑摩勒一想,前途尚有急事,如何为此久留?立止前念,笑说:“此言有理,你这样无知蠢人,我也不要你了。”
说罢,伸手解了穴道,招呼铁牛,转身就走。刚来到路林边,忽听熊猛喊道:“你们姓什么,往哪里去,怎不说呢?这一带我路最熟,方才你帮我忙,去掉我们一个大害,我代你们领路,也算报答。”
黑摩勒先想不理,回来走过再说,听到末句,转身笑问:“我往邵武龙樟集和盘蛇谷、黑风顶这一带去,你知道么?”
熊猛连追带喊道:“你们且慢,前两处地方不知何处,盘蛇谷我曾两次来去,我那养象犀的朋友就住在那里。黑风顶向无人迹,罡风又大。这两处地方向来无人敢走,照我走法要近得多。你去作什,莫非峰顶上那怪人你认得么?”
二人闻言心动,忙同回身。熊猛说:“林中蛇蟒太多,不如另走一路。”
二人力言“无妨”,仍是穿林而过。
到了林外去路山坡之上,熊猛说起,苏同和一姓萧的好友隐居盘蛇谷尽头峰下,今春想带熊猛寻一异人拜师,未说出名姓,到后却不再提。问他何故,苏同回答:“此事看你福缘,不能强求,对方如看得中,自会寻来。”
熊猛第二次临走以前,见一怪老人在半山以上行走,当日罡风最大,谁也不敢上去,老人看去走得不快,转眼已是老高。心中奇怪,一时好奇,赶将上去,离峰顶还有数十丈,风力越猛,逼得气透不转,老人在前,已不知去向。实在支持不住,退了下来。归和苏同一说,苏、萧二人便摇头叹息,命其第二日回来,至今不知何故。
黑摩勒一听,忽然想起前听江明说,苏半瓢之侄便叫苏同,前在天目山,曾与乃师陶元曜和狄遁无心相遇,怎会隐居在此?料有原因,再问别的,熊猛却不知道,只得罢了。熊猛本感二人助他除那毒虫,二人一走,气便消退,本想请到所居洞内,吃了东西,亲送起身。黑摩勒因想事关机密,带此大人上路,好些不便,只将途向仔细问明,便即分手。
双方先前还在相打,走时不知何故,俱都恋恋不舍。经熊猛一说,才知先前所行,便是往盘蛇谷的一条岔道,照此走去,前行不远,由一暗谷中穿进,也可走上正路,但要难走得多,曲径回环,内中歧路大小百数十条,稍一疏忽便要走迷,进退两难。如照先前走法,不是误走这条险径,便要连越崇山峻岭,横断过去,表面上似比绕山而行要近好些,如以上下攀援计算,并近不了多少。只有熊猛所说,又近又好走,虽然中有两段须由盘蛇谷中部横断过去,有百来里幽谷险径,并有黑风兽群之险,但那大群猛兽藏伏谷中森林之内,出来饮水,经过当地,均有一定时候。
黑风固然厉害,只要避开子、午二时也可无事,路却近上两三倍。二人先向土人问路,双方言语不通,一时疏忽,没问仔细,不是遇见熊猛,差一点多走好些冤枉路,还要遇上许多险难。这次格外留意,熊猛人又热诚,说得极为详细,二人走出老远,尚立山头遥望,知其天真诚厚,越发喜他,只惜赶路心急,无暇收服。
铁牛笑说:“师父如何这样爱他?真要收这徒弟,外人看去,不显得师父更小了么?”
黑摩勒喝道:“蠢牛!你晓得什么?此人本极忠厚,容易上人的当,如被坏人收去,学会武功,无人能敌,岂不又是后患?再说这样强健多力、有用之人,任其老死山中也太可惜。如不将他制服,带到外面,万一犯了野性,难免闯祸。我大一半是想成全他,你当我全是为了好玩么?”
铁牛笑说:“我也爱他,不过我是师父第一个徒弟,他长得高便做师兄,我却不干。师父不说从师要论入门先后,不论年纪么?”
黑摩勒本想说他几句,继想起前与周平结交,对方年长,自己强要为兄之事,不禁好笑,喝道:“到时再说,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