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贤、贾老二两人刚跨进起居室,只听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问道:
“外面是什么人?”
随着话声,里首右边一道棉帘启处,走出一个一身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来,她竟然会是飞琼!
这把盛世贤、贾老二两人看得不期一怔!
飞琼看到两人也怔得一怔,眨动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诧异的道:
“两位是什么人?”
盛世贤道:
“姑娘是派在这里伺候白神君的了,还不快来见过总管?”
飞琼看了两人一眼,微微摇头,冷声道:
“小婢是被你们随同神君一起劫持来的,我是伺候神君的侍女,但不是你们的人,自然也不用叩见你们的总管了。”
从她口气中,已可听出飞琼是和白骨神君一起被劫持来的,那么在白骨神宫的那个飞琼,是“三姑娘”假冒她的了。
盛世贤朝她笑了笑,忽然以另一种口音说道:
“飞琼,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吗?”
飞琼蓦然抬头,望着盛世贤,怔怔的道:
“你……”
她只说了一个“你”字,底下的话就缩住了。
盛世贤道:
“你听出我是谁了?但说无妨,这位贾总管也不是外人。”
飞琼脸上乍现喜色,说道:
“你真是总管!”
她口中的“总管”指的是白骨神宫总管白元亮了。
“不错!”盛世贤颔首一笑,接着问道:
“神君呢?”
飞琼道:
“正在坐息,总管请随小婢进去。”
说完,立即走在前面,迅快的掀起棉帘。
盛世贤、贾老二跨进里首一间,举目看去,这间石室相当宽敞,上首放一张锦榻,榻上盘膝跌坐着一个白发、白髯、白眉下垂,貌相奇古的白袍老人,正是名震武林的白骨神君白灵君。
榻旁另有一道小门,垂着棉帘,里面另有一间,自是飞琼的卧室了。
白骨神君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来。
飞琼早已迅快的抢上几步,来至锦榻前面,欣喜的道:
“启禀神君,是总管来了。”
盛世贤走近榻前,躬身道:
“弟子元亮叩见神君。”
白骨神君目中神光一注,问道:
“你是白元亮?”
盛世贤恭敬的应了声“是”。
白骨神君嘿然微哂道:
“你是白骨门总管,见了老夫,自称什么?”
盛世贤自然听出白骨神君话中之意,是要试探自己真假,心中暗道:
“我也不知你是真是假,正好趁机也试你一试。”
一面慌忙恭敬的道:
“弟子从小是神君亲自授的艺,自从你老要弟子担任总管迄今,已有十八年另一个月了。
弟子在你老人家面前,一直自称弟子的,弟子也一直记着那天你老人家对弟子说的两句话,做一个白骨门的总管,对天下武林可以做,对……”
他仰脸望着白骨神君,故意不说下去。
“对自己不可做。”
白骨神君替他接着说了出来,一手捋须,嘿然道:
“小亮子,你在考老夫吧?”
盛世贤慌忙拜了下去,说道:
“弟子不敢。”
白骨神君问道:
“这位是什么人?”
贾老二连忙陪笑道:
“小老儿的事不妨慢点再跟你老报告,还是让白老弟先把重要事儿跟你老禀报了再说。”
白骨神君点点头朝盛世贤道:
“好,你说吧!”
盛世贤就把贾老二前去白骨神宫,揭穿有人假冒神君的阴谋。此次幸有贾老二妥为筹划。自己才顶着盛世贤之名,混入洪泽湖来,以及今晚计划请神君出去,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白骨神君目光望着贾老二,说道:
“你是云龙山庄总管?”
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怀疑云龙山庄的总管,哪会有偌大神通?
“是,是!”贾老二耸着肩,连应了两声“是”,就不再作声。
盛世贤觉得奇怪,回头看去,只见贾老二嘴皮微动,似是正在以“传音入密”和白骨神君说话。
过了一回,才见白骨神君点着头,芜尔笑道:
“这就是了!”
盛世贤不知贾老二以“传音入密”和神君说了些什么,但只要看神君神色,就可知道神君对贾老二已是深信不疑。心中不禁对贾老二十分佩服,神君岂是好说话的人?但贾老二却只三言两语,就把神君说服了,看来他真是一个奇人!
贾老二慌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朝白骨神君递去,说道:
“这是都拉草,你老身中散功、饮鸩两种慢性毒药,只要拔开瓶塞,凑着鼻子闻上一回,再运气行散,就可解毒了。”
白骨神君接过瓷瓶,拔开瓶塞,凑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就塞好瓶塞,闭目运起功来。
贾老二忙从几上取过药瓶,朝飞琼递去,说道:
“姑娘大概也中了他的饮鸩散之毒了,咱们时间宝贵,姑娘也赶快凑着鼻子闻上一闻,再把吸入的气,运转全身,就可把体内的积毒很快的化去,只等神君运功完毕,咱们就要出去了。
飞琼眼看神君都闻了。自然不疑有他,接过药瓶,依言凑近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就缓缓运送到四肢百骸去。
不过盏茶工夫,白骨神君倏地睁开眼来,吁了口气道:
“好厉害的饮鸩散和散功毒,老夫一世英名,差点就这样葬送了,也幸亏这瓶都拉草,当真神效无比!”
盛世贤道:
“神君可曾复原了?”
白骨神君笑道:
“就是这两种慢性奇毒,使得老夫形同废人,如今奇毒已解,自然都复原了。”
盛世贤回头问道:
“飞琼,你呢?”
飞琼躬身道:
“回总管,小婢早就好了。”
盛世贤朝贾老二道:
“咱们可以走了。”
白骨神君问道:
“你们要老夫去哪里呢?”
盛世贤道:
“贾总管已经安排好了一条船,神君可在船上休息,明天等弟子的信号,再行登岸。”
白骨神君道:
“好吧!”
三月初一日,是史神君的七十大寿,也是他筹划已久,藉寿涎之名,邀集黑白两道知名人物,举行的武林大会的会期。
在这个大会中,他预期一定可以登上盟主的宝座,因为所有出席的武林知名人物,几乎已全在他掌握之中。
早在数日以前,贺客已经陆续赶来的有:八卦门的竺天生道长、九官双剑舒元和、孟卓然、丐帮帮主韦凌云、徽帮帮主娄子和、白骨门大庄主白元规、白少游父子、云台山人孙豹人、大洪山主盖天鹏、鹰爪门的飞天神鹰敖如海等,可说都是大江南北武林中的知名人物。
这些人平日和这位寿星史其川并不熟悉,甚至根本连史其川三个字都没听说过。
但因这位寿星翁史其川居然有八位大名鼎鼎的掌门人联合具函邀请,在洪泽湖祝寿,而且还要举行一个盛会,自然要应邀前来参加,看看究竟是什么大会?这位寿星翁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二月卅日,是大会前夕,这些贵宾也差不多全都到了。
当晚是暖寿筵,由少林南派掌门人仲清和和黄山万松山庄庄主万选青陪同寿星公史其川出席,和所有来宾见面。
这一顿酒筵,当然十分丰盛,大家先是敬寿星,后来互相敬酒,频频举杯,自是尽欢而散。
当晚,史其川在书房单独约见白骨门的白元规,长谈了几乎半个多时辰,才亲自送白元规出来,由总管贾老二陪同返回宾馆。
接着又由副总管滕传忠陪着丐帮帮主韦凌云来至书房,也谈了快有一顿饭的时光,韦凌云才从书房出来。
因为谈话的时候,连总管都留在门外,因此史其川和两人谈了些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内容;但只要看史其川两次送客出来的时候,满面笑容,可见双方谈得十分顺利了。
一宵过去,现在已是寿辰的正日――三月初一日,洪泽湖凤尾帮总舵正厅――崇德堂上,早已布置一新。
偌大一座大厅上,挂满了大红绸樟,正中间放一张长案,案后有两把高背太师椅,长案两边,各置两排绣披坐椅,那是“贵宾席”,下来左右两旁,各有五排椅子,则是普通“来宾席”。
这样的布置不类祝寿的寿堂,就像是举行大会的会场。
大厅门前,一清早就有胸佩红绸条的执事人员在忙着,左首廊下是卅六名乐工,也早已排好坐椅,放好了各式乐器。
时间渐渐接近已初。
总管贾老二已在大厅前出现,他今天换了一身天蓝长袍,连脚上的黑色软靴也是新的,这一来,看去固然像样得多,只因他平日穿惯了大褂,和拖着鞋后跟走路,今天穿着整齐了,就显得怪怪的。
但他兴致极好,不但满面春风,见到人部耸起双肩,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大总管的派头,所以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称赞他是一位好总管。当然一半也是因为他是神君的心腹,水涨船自然也高了。
总管一出现,所有的执事人员也就各按自己的职务,站到指定的岗位上去。
接着由凤尾帮青鸟堂堂主范赞臣陪同一千来宾,陆续进入大厅,这一批人,差不多就有七八位,分别在左右两旁的椅子上落坐。
他们虽然坐在普通来宾席上,但能够被邀请到洪泽湖来观礼的,当然也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普通人哪有资格坐到洪泽湖的崇德堂上来?
现在大门前响起三声礼炮!左廊乐工不待吩咐,就吹奏起迎宾之曲。
在丝竹弦管的合奏声中,黑面龙王贺天锡陪同一干贵宾从大门中缓步走入。
第一位贵宾是白骨门的大庄主白元规,第二位是云南蓝家的掌门人蓝启天。
这两人,不但都是远道而来,而且像白骨门一向眸睨江湖,连少林、武当都未必在他们眼里。数十年来从未参加过任何门派的聚会,此次能惠然光临,出现在洪泽湖,岂不是史神君天大的面子?
再说云南蓝家吧,江湖上都久闻其名,这回也是第一次到中原来。因此也是大家所公认的贵宾中的贵宾,自该走在最前面了。
在这两位特别来宾后面,第一个是银须飘胸,高龄八十有一的太极门掌门人杜浩然,第二个是少林南派掌门人仲清和。
接着是大洪山主盖天鹏,云台山人孙豹人,六合门掌门人陆子惕,武功门掌门人高步云,淮扬派掌门人宋天寿、八卦门竺天生道长、黄山万选青、形意门名宿祝士愕、九宫双剑舒元和、孟卓然、闻天声、丁药师、丐帮帮主韦凌云、徽帮帮主娄子和、白骨门白少游、徐少华、马成龙、万全、蓝如凤、(小珠)柳飞絮(小玉)等人,相继走入,一起在长案左右两边的“贵宾席”上落座。
总管贾老二随即趋了上去,在长案右首站定。
接着凤尾帮四大堂主范赞臣率同青鸟堂四名武士,李长庆率同朱雀堂四名武士、罗武率同白鹤堂四名武士、盛世贤率同玄鸟堂四名武士,分左右走向大厅两边,在普通来宾席后面,靠壁站定,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他们是维持会场秩序的警卫了。
这时贾老二拉着尖沙喉咙叫道:
“奏乐!”
左廊乐工随即奏起乐来。
贾老二高声叫道:
“恭请神君莅场。”
于是在悠扬乐声中,从屏后出现四名身穿鹅黄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并肩走出,每人手中捧着长剑、银拂、如意、玉尺,作为前导。
接着就是寿星翁史其川一手携着爱女史琬的手,缓步从容从屏后走出。
贵宾席和两旁来宾席上坐着的人纷纷站起身来,鼓掌致敬。
史其川身穿古铜长袍,白皙如玉的脸上,肤色隐泛异采,黑须飘胸,今天是他七十大寿,但看去最多也只有四十出头,丰神飘逸,真如图画中人!
史琬姑娘今天自然换上了女装,穿上一件梅红棉袄,百摺湘裙,因为平日一向穿惯男装,如今改换了女装,面对一班熟悉的人,难免有些忸怩,就越发显得她粉脸泛红,娇艳欲滴!
史其川眼看自己出来的一刹那间,所有的人都起立致敬,足见他们对自己已经心悦诚服。自然满怀高兴,含笑点头,说道:
“大家快请坐下。”
他虽是随口说着,但在满堂如雷掌声中,每个人依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光是这份功力,就非比寻常!
掌声乍歇,大家各自坐下。
史其川也正好缓步走到长案中间站定下来,放开了史琬的手,朝左右两边抱抱拳道:
“各位贵宾、各位道兄,今天是兄弟七十贱辰,蒙大家不弃,在这里共聚一堂,兄弟感到十分荣宠。古人曾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句话,好像活到七十岁已经不容易了,值得庆祝一番,但在咱们练武功的人来说,内功修为精纯的人,活到一百岁也并不算稀奇,因此兄弟这七十贱辰,就并不足道,何敢言寿……”
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
大家都听得出,话说到这里,应该转到正题上来了,他祝寿当然并不是正题,因此谁也没有作声,只是静聆下文。
史其川接着说道:
“但兄弟却有一件心愿未了,那就是小女琬儿了,所好年已及弃,而且她自小男装打扮,还和云龙山庄少庄主徐少华结为盟兄弟……”
史琬面含娇羞,低低的叫了声:“爹!”
史其川没加理会,续道:
“徐少庄主家学渊源,青年有为,最近重建云龙山庄,报雪父仇,尤为难得。她和小女情投意合,是天生的一对佳配,兄弟想在今天,难得有这许多贵宾在场的盛会中,让他们完成嘉礼,这件事,兄弟昨晚已徽得淮扬派掌门人宋天寿宋老哥的同意……”
他说到这里,大厅上响起了一片鼓掌之声。
史其川接着就朝坐在长案右首贵宾席上的宋天寿招招手道:
“宋老哥请上来。”
宋天寿站起身,走了上去。
史其川抬抬手请他站到自己左首,又道:
“宋老哥是男方的大家长,现在就让他们在诸位贵宾之前完成婚礼。”
由祝寿而成为婚礼,大家自然又为新人鼓起掌来。
贾老二尖着嗓子叫道:
“请新人更换吉服。”
当下新郎徐少华由两位好友丐帮帮主韦凌云、白骨门少庄主白少游陪同,新娘史琬也由蓝如凤、(小珠)丁凤仙两位姑娘陪同往屏后走去。
过了一会,贾老二又高声叫道:
“引新郎、新娘入画堂。”
徐少华、史琬更换了一身吉服,由四位男女傧相陪同从屏后走出,站到长案前面。
徐少华和史琬早经贾老二暗中告知闻天声、再由闻天声告知两人,今天在大厅上当众替两人完成嘉礼,并且一再叮嘱要顺着史其川的话,不可违拗。
尤其贾老二暗中对史琬再三开导,不论在会场上有任何变故发生,都要保持冷静,不可冲动。
史琬也曾问他究竟会发生什么变故?
贾老二只说,“你只要相信小老儿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史琬一颗心早就交给大哥了,如今听说爹要当众让自己和大哥完成婚礼,虽觉太以仓促,但也芳心暗喜,因此对闻天声、贾老二两人的叮嘱,都含羞点头,这是两天前的事了。
现在两位新人在男女滨相陪同之下,已在长案前站定下来。这可把所有来宾都看得啧啧称羡不止!
不但新郎剑眉星目,英俊潇洒,新娘眉如春山黛,眼若秋水清,粉脸含羞,娇而且美,真是一对壁人!
尤其新朗边上的两位男滨相韦凌云、白少游,一个浓眉紫脸,相貌堂堂,一个剑眉朗目,隽秀挺拔,都是武林年轻一代的隽才!
新娘边上的两位女傧相,也同样娇美脱俗,艳若桃李,一时看得两边来宾情不自禁的又纷纷鼓起掌来。
贾老二的尖嗓子在掌声乍歇之际,高声叫着:“升炮、奏乐!”
大厅前的大天井中,放起三声冲天炮。左廊乐工也立即奏起秦晋联姻之乐。
贾老二又高声叫道:
“新人拜天地。”
徐少华、史琬跪拜如仪。
贾老二又叫道:
“交拜。”
徐少华、史琬又相对交拜。
贾老二又道:
“新人礼成之后,请到边上坐下。”
这时已由执事在长案右边放好两把绣披椅子,两位新人依言走到案右并肩坐下,男女傧相也就各自回到原来的坐位上去。
全厅来宾又纷纷鼓起掌来。
宋天寿朝史其川拱拱手道:
“多谢神君。”
史其川也含笑道:
“你我是双方家长,谁也不用客气。”
宋天寿退回右首贵宾席,大家少不得纷纷向他致贺。
史其川依然站在长案中央,等宋天寿落坐之后,才轻咳一声,朝大家抱抱拳道:
“多谢各位贵宾,各位道兄,兄弟只此一女,如今完成嘉礼,于归徐门,兄弟向平之愿已了,兄弟在十九年前,拙荆过世,如今年届古稀,行将遁迹荒山,道家首重一个‘侣’字,但道侣难求,十九年来,始终倘未续弦,去岁结识一位万道姑,和兄弟谈得颇为投缘,就在年底经几位好友劝勉,结为夫妇,当时并未惊动大多亲朋好友,实因不敢劳动大家,如今即将偕隐,兄弟请她出来,和各位贵宾见面。”
说到这里,朝贾老二点了下头。
贾老二又尖声叫道:
“有请万仙娘。”
在史其川说话的同时,贾老二曾以“传音入密”朝史琬说道:
“我的姑奶奶,你千万忍住气,那天你司徒师叔曾交代小老儿,在你和少庄主两人身上,暗下‘迷迭散’,使你们神志暂时迷失,俾可对令尊一切言行,不作任何反对。这一点你务必做到,装作神志受迷,下面还有有关你的切身问题,也即将揭开,你要保持冷静才好。”
史其川话声一落,大家又热烈鼓起掌来,但也有不少人心中感到怀疑,寿星翁要介绍他续弦夫人和大家见面,应该是在昨晚的暖寿酒筵上双双出现才对,至少也应该在方才他大小姐的婚礼之间,何以他要安排在婚礼之后再介绍呢?
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史其川煞费苦心之处,他一向极其钟爱史琬,怕她因此一刺激,当场负气出走,但在她婚礼之后,她已经有了归宿,就不至于坚持反对了,这当然是外人不得而知的苦衷了。
在一片掌声中,屏后已走出口名手提宫灯的宫装少女,款段而行,然后分左右站开,此刻正当午前,她们手中居然还提着宫灯,岂不令人费解?
接着是一个云髻高峨的宫装美艳少妇,看去不过三十许人,生得粉靥桃腮,风情万千,她,正是桃花女万仙娘,如今是史神君的续弦夫人!
厅上这许多来宾,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得出她来,就是早已听贾老二说过的闻天声,也不禁为之一怔。
四十年前已被称为武林妖姬的桃花女,看来竟然还有如此年轻!
大家看到寿星翁的续弦夫人这般美艳动人,掌声更是响亮!
史琬听了贾老二的话,脸上当然不敢流露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好在她头上戴着新娘凤冠,珠旒垂面,也看不到她的脸色。
万仙娘身后,紧跟着还有一个宫装少女,同样生得芙蓉如脸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美而且娇,娇而且柔,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则是万仙娘门下大弟子秦妙香!
史其川这时已站到了左首,万仙娘正好站到他的右边。现在大家才知道长案后面放了两把绣披高背椅,原来是早就给她准备好的坐位了。
史其川满面春风的含着笑意,等掌声一落,就双手抱拳,说道:
“诸位贵宾,现在兄弟给大家引见,这就是兄弟去年底续弦的拙荆了。”
贵宾席、来宾席所有的人都随着站了起来,再次纷纷鼓掌。
新郎徐少华、新娘史琬早已由贾老二以“传音入密”叮嘱两人,务必随着大家站起来,不可露出形迹,因此也随着众人起立如仪。
万仙娘莺声沥沥的说了声:“谢谢。”才裣衽道:
“贱妾见过各位贵宾。”
来宾们又报以热烈掌声。
史其川等掌声歇后,拱拱手道:
“兄弟对各位贵宾,惠然远莅洪泽湖,参加兄弟贱辰,参加小女婚礼,能有如此隆重的场面,兄弟衷心感到十二万分的感谢和荣宠,今天中午,特别准备了酒筵,也可以说是小女的喜酒,要清大家共谋一醉,聊答盛情,兄弟心愿已了,饭后,将和诸位作别,偕同拙荆退隐名山,不再作出岫之云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说完连连作揖。
就在此时,只见长案右首“贵宾席”上站起一个须眉皆白的红脸老人,洪笑一声道:
“史神君此言差矣,方才是你自己说的,‘练武的人,活到一百岁也并不稀奇’,七十岁就并不足道,那么史神君如今刚七十初度,春秋鼎盛,大家正感今后要多所仰仗,何可遽萌退志?史神君最好打消此念。”
贾老二心中暗道:
“原来大洪山主竟是他同党。”
史其川还没开口,只见云台山人孙豹人站起身,大声道:
“盖山主说得不错,史神君今天虽是七十大寿,但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正领导同道,大有作为,岂可说退隐名山的话来?目前各大门派,各人自扫门前雪,江湖上纠纷迭起,久已无人过间,从前十年推举一次武林盟主,也已废置多年。
今天在这里的各位贵宾,差不多已包括了江湖上各大门派,光是掌门人就有十位以上,这样的盛会,只怕数十年也难以遇上一次,因此兄弟之意,大家不如在这里推举一位武林盟主,俾江湖武林领导有人,就不至于再像如今的一盘散沙了,不知在座诸位道长意下如何?”
他此话一出,左右两边来宾席上就有人立即响应,大声说道:
“道长说得不错,今天在场的人就包括了各门各派,江湖上已有很久没有推举盟主了,咱们就在这里公推一位武林盟主。”
接着又有一人高声道:
“大家一致鼓掌,表示通过。”
于是就有不少人纷纷鼓起掌来,掌声中又有人大声说道:
“好了,大家一致通过,现在就该公推盟主了!”
一人开口,又有众人群相附和,大厅上登时人声嘈杂,一片推举盟主之声。
“大家请静一静!”这人声音洪亮,而且站起身来,双手向空连连摆动了几下,人声果然随着肃静下来。
这人正是坐在贵宾席右首的徽帮帮主娄子和。
他等人声静下来之后,立即洪声说道:
“各位道长既然同意要推举一位盟主,可见目前江湖武林,大家都需要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来领导,才能把一盘散沙的江湖,重新团结起来,使纠纷迭起的武林,能够风平浪静。
所以推举盟主,已是众望所归;但推举谁呢?大家心目中也许已有人选,也许还不知道公推谁好?因此兄弟有一提议,最后由几位掌门人推举几位候选盟主,再由大家来表决,兄弟谨代表徽帮,推举寿星翁史神君为武林盟主。”
大家因没有第二个人再推举盟主候选人,自然又纷纷鼓起掌来。
这一情形很明显就是事前早有布置的了,甚至连身为总管的贾老二都一无所知。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司徒总领把一切事务都交了出来,原来他是专门负责幕后的联系工作,这些人,自然都是他安排的了。”
就在此时,但听右首贵宾席上响起两声“咕咚”,飞天神鹰敖如海和徽帮帮主娄子和两人不知怎的一齐扑倒地上!
大家方自一怔!
这一瞬间,左右两旁来宾席上,又接连响起“咕咚”之声,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人,像树排般相继仆倒地上,这些人,正是方才鼓掌鼓得最起劲的人!
这下当真是变起顷刻,许多人不禁惊骇莫名,纷纷离座,一时之间自然秩序大乱!
站在上面的史其川双眉微扬,沉声道:
“诸位道兄不用惊慌,大家仍请坐下!”一面目光一抬,拱拱手沉笑道:
“施展无形毒的可是纪老哥吗?阁下既已光临会场,怎不请来一叙,这般暗下毒手,岂不辱没了你纪老哥的名头?”
大家听说飞天神鹰敖如海和娄子和等人中的竟然是“无形毒”,又称下毒的人为“纪老哥”莫非此人会是千毒谷纪千里?
“哈哈!”大厅前的天井上空,响起一声沉郁如雷的大笑,接着就见一道人影泻落在天井中央。
此时快近晌午,日正当中,人站在温煦的阳光之下,自然看得特别清楚!这人身材不高,黑袍苍髯,三角浓眉、双颧凸出,目光深邃,看去颇有威仪。
众人虽然没有见过千毒谷主纪千里,但一望而知此人准是纪千里无疑,因为江湖上的一方雄主,纵会有慑人气焰,却很少有他这样逼人的威势!
他左手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衫少年,长得丰神俊秀,当然是他掌上明珠纪若男。
这两人刚在大天井中现身,接着又是一阵唰唰之声,随着飞落六个黑衣汉子,那是千毒谷的总护法和五方护法。
纪千里笑声一落,深沉的道:
“老夫只是看不惯这些应声虫,只知阿谀奉承,所以给他们一点教训,要他们知道江湖之大,人才之众,选武林盟主,哪有这样选法的?”
史其川拱拱手道:
“纪老哥既已现身,怎不到厅上来奉茶?”
纪千里哼道:
“老夫并不是来参加你们大会的,厅上奉茶,那就免了吧!”
“哈哈!”史其川也发出一声嘹亮的大笑,说道:
“纪老哥身为千毒谷主,是普天之下以用毒出名第一人,兄弟又不会使毒,就算会使毒,在你老哥面前,也是班门弄斧。大厅上少说也有一二十位各门各派的掌门人,他们都不怕兄弟做什么手脚,纪老哥又怕什么呢,连大厅都不敢进来。”
这话说得相当技巧,既捧又激,有一二十位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在厅上,也就是说,当着武林各大门派的人,你若不敢进来,以后就不用在江湖上称雄了。”
千毒谷主纪千里果然被他这几句话激动了,仰首沉笑道:
“普天之下,还没有老夫不敢进去的地方,洪泽湖区区一座大厅也未必是龙潭虎穴。”
说到这里,回头道:
“总护法,你随我进去,他们五个就留在外面好了。”
祖东权躬身应“是”,朝身旁五方护法一抬手道:
“你们就停在檐前好了。”
史其川笑道:
“厅上哪会是龙潭虎穴?兄弟只是因为纪老哥贤父女远来,请到厅上来喝杯水茶而已!”
纪千里在他说话之时,已经手携爱女大踏步跨入大厅,祖东权紧跟着他父女身后走入。
纪千里目光一动,看了仆卧地上的这些人一眼,嘿然道:
“总护法,你去让他们醒过来吧!”
祖东权答应一声,举步走了过去。
他连手也没抬一下,只从这些人身边快速的走了一圈,等他回到纪千里父女身旁,飞天神鹰敖如海、娄子和以及来宾席上的二三十个人果然纷纷醒转,站了起来。
飞天神鹰敖如海站起身,目光闪动,咦道:
“兄弟怎么会昏倒的?”
史其川微微一笑,从容说道:
“诸位道兄的突然昏倒,和此刻一齐清醒过来,都拜千毒谷纪老哥所赐,他是在向兄弟示威……但不管如何,纪老哥总是兄弟的来宾,此事和诸位无关,还望诸位道兄给兄弟一个面子,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先让兄弟听听纪老哥的来意。”
说完,就朝纪千里拱拱手道:
“纪老哥远来,必有见教,兄弟洗耳恭聆。”
“哈哈!”纪千里叮个哈哈,点头道:
“老夫要请教的,是史老哥关起门来,在这里选武林盟主,算不算是武林同道大家的意思?”
“纪老哥此言差矣!”史其川含笑朝左右两边抬了下手,才道:
“这里乃是洪泽湖凤尾帮的总舵,并非兄弟住所绝尘山庄,在座各位武林同道,也都是由少林南派仲掌门人、太极门杜掌门人以及形意、六合、武功、淮扬各派掌门人和黄山万老哥、凤尾帮主贺老哥等八位道兄联名邀约来的。来宾中还有白骨门白大庄主、大洪山主、八卦、九宫、丐帮、徽帮等帮主和各地前来赴会的武林同道,可说集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于一堂,并非史某的私党。至于推选武林盟主,也是方才经在座同道提议,大家一致通过的,怎能说是史某关起门来选武林盟主?”
纪千里哼道:
“那么老夫算不算是武林中的人?”
史其川笑了笑道:
“纪老哥是千毒谷主,武林一代宗师,自然是武林中人,只因纪老哥的千毒谷,江湖上只闻其名,没有一个人说得出究在何处?以致今天这一大会,没有人可以把请柬送达,这一点,兄弟深感。遗憾,现在纪老哥已经来了,那是最好也没有了。兄弟除了向老哥深致歉意外,也要请你老哥对推举武林盟主,多多提供宝贵意见,纪老哥不吝指教才好。”
“史老哥说得好。”纪千里微哂道:
“老夫并不是竞选武林盟主来的,老夫原是要向你史老哥讨个公道,但既然遇上了推举武林盟主这档事,老夫身为武林中人,自是不能不表示意见……”。
史其川拱手道:
“纪老哥请说。”
“第一,你史老哥筹划竞选武林盟主,自是已非一日了!”纪千里道:
“三个月前劫持老夫,大概也是基于此一理由,怕老夫和你作对,却没料到老夫会脱因而去……”
史其川微笑道:
“那是贾总管把你救出去的。”
纪千里道:
“你更没想到的是老夫双腿会恢复得这般快吧?咱们这笔帐,总该仔细算算吧?”
“可以!”史其川含笑道:
“纪老哥要兄弟如何陪罪,兄弟无不从命,你老哥还有什么意见?”
纪千里道:
“自然有,除了你我之间的私怨之外,现在可以谈谈关于推举武林盟主这档事了。”
史其川道:
“纪老哥请说。”
纪千里道:
“江湖上没有举行武林盟主的选举,虽然已有数十年之久,但昔年推举盟主的三项基本原则,大家总不至于遗忘。第一,必须是某一门派的掌门人,或该派所推举的代表,第二,必须江湖上对他有相”当的认识,第三,必须武功出众,能技压当场,这三点,老夫没说错吧?”
史其川颔首道:
“纪老哥说的一点不错。”
“哈哈!”纪千里仰首大笑一声道:
“那么老夫要请教史老哥,这三个基本条件,不知阁下是否全俱备了?”
史其川平静的淡淡一笑道:
“兄弟方才当众替小女主持婚礼,俗务已了,本来就打算偕同拙荆归隐名山,从此不问尘事……”
他话声未落,突见大洪山主盖天鹏站起身来,洪笑一声道:
“方才史神君确是当众说出要归隐名山,不问世事。是盖某和天台山人孙道兄相劝,大家才提出推举盟主的意见来,因此这件事,也可以说是大家的意思,绝非史神君有此意图,这一点,盖某要特别向纪谷主澄清的。”
“他口气徽顿,目光掠过全厅,接着又道:
“至于纪谷主方才所提的盟主候选人三点基本条件,盖某愿意向纪谷主答覆……”
史其川含笑摇手道:
“盖山主,兄弟来历不提也罢!”
这厅上许多来宾,知道史其川来历的,可说绝无仅有,因此大家的目光不期而然齐向大洪山主投去。
“不,兄弟非说不可!”
盖天鹏道:
“因为兄弟若是不说出来,有些人不知道史神君的来历,还以为兄弟和孙道兄因咱们有几十年私交,才拘私推举你史神君的了。”
云台山人孙豹人道:
“盖山主说得极是。”
盖天鹏目光回向纪千里,洪声道:
“这位史神君出身昆仑派,是昔年名震武林,群魔丧胆的昆仑名宿乙大先生的师弟,只是他生性淡泊,一向隐居绝尘山庄,很少在江湖走动而已!”
说到这里,回身朝史神君拱拱手道:
“史神君,兄弟既然说出来了,你老哥就把昆仑派昔年号令江湖武林的狻猊玉印取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他此话一出,不但整个大厅的人都暗暗哦了一声,忖道:
“原来史神君还是昆仑派的掌门人!”
这一点,就是连史神君的掌上明珠史琬都一直没听爹说过。
徐少华更是听得大出意外,本来从种种迹象看来,史伯父可能有着某种企图,贾老二才会一直在暗中布置,也好像是针对着他来的,但没想到史伯父竟会是乙老人家的师弟,那么算起来他应该是自己的师叔了!
史其川到了此时,碍着大洪山主面子,迫不得已,只好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绵盒,随手打开盒盖,取出一方三寸高,羊脂白玉雕琢的狻猊玉印,缓缓放到长案之上。
玉狻猊发出柔和而晶莹的光辉,大厅上每一个人,每一双眼睛都可以看得很清晰!
大家虽然听说过这方玉印的故事,却谁也没有看到过这方玉印,但至少可以看出这方玉印上这个印纽――蹲着的狻猊,雕刻精细,栩栩如生,这方白玉,是世上罕见的珍品!于是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
云台山人孙豹人赫然诡笑道:
“纪谷主,刚才盖山主已经介绍了史神君的来历,现在推举盟主的三个基本条件,至少第一、第二两点,已经没有问题了。至于第三点,武功出众,技压当场,大家都没有见过,你纪谷主如果有角逐盟主的意思,不妨向史神君挑战,按照昔年举行武林盟主选举的规章,只要有人挑战,被推举的候选人是不能推辞的,史神君既被大家公推出来,自然也不会推辞的了。”
这话说得好像很公正,骨子里却恶毒得很,史神君不会推辞,你纪千里也推辞不了!反正你进入了大厅,就不会让你轻易走得出去。
这自然是有人授意他这样说的了。
“不错!”纪千里嘿然冷笑道:
“老夫三个月前,被我吃里扒外的奸人暗算,遭到劫持,把老夫囚禁在一处山窟石室,达三月之久,这笔帐自然要算,所以老夫也非向史老哥挑战不可,只不知咱们这场比试,胜如何?负又如何?史老哥似乎在动手之前,该有个说明吧?”
大洪山主盖天鹏洪笑一声道:
“这个盖某可以回答纪谷主。”
纪千里道:
“盖山主请说说看?”
盖天鹏道:
“方才纪谷主未来之前,咱们这里已公举史神君为盟主候选人,而且也没有第二个门派再推举别的候选人出来,现在只有纪谷主一人向史神君挑战,这就很简单了,因为没有第三者逐鹿,只要谁胜了,谁就是咱们今天选出来的盟主了。”
纪千里听得有些意外,目中精芒飞闪,说道:
“史老哥同意吗?”
史其川温文一笑道:
“兄弟能不同意吗?”
纪千里又道:
“大家的意思呢?”
盖天鹏大笑道:
“这是昔年各大门派推举盟主所共同订定的规章,只要没有人反对,自然仍照此一规章行事,大家自无话说,一体遵照了。”
“好!”纪千里心头一阵兴奋,自己只要击败史其川,就可登上盟主宝座,世上哪有再比这件事更便宜的?”口中沉笑一声“好”,目光一抬,朝史其川道:
“史老哥该下场了。”
史其川缓步从长案后面走了下来,一直走到和纪千里相距八尺光景,才行站停,问道:
“纪老哥要如何比法?”
他这一走下长案,四名身穿鹅黄衣裙,手捧长剑、银拂、如意、玉尺的侍女也跟在他身后走出。
不用说她们手中捧的定然是史其川日常惯用的兵刃了。
纪千里嘿然笑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道该由史老哥划下来就好。”
史其川望着他做然道:
“纪老哥以用毒名驰天下,如果不让纪老哥用毒,岂不等于化子没得蛇玩了?因此兄弟认为咱们这场比试,自不妨各展其长,有什么使什么,不知纪者哥意下如何?”
纪千里听得一怔,心想:“老夫若是使毒,只怕你史其川走不出三招!”一面森笑道:
“史老哥之意是拳掌、兵刃、暗器、毒物都可以使吗?”
“兄弟正是这个意思!”
史其川微笑道:
“不然,不论哪一方输了,心中难免仍有不服。”
“好!”纪千里忽然洪笑着应了声“好”,点头道:
“史老哥既然如此说了,老夫自当尊重主人的意见。”
接着回头朝纪若男道:
“若男,你和总护法站到边上去,至少也要离为父三丈以外,不可大近,妨碍了史老哥和为父的手脚。”
大厅中间,少说也有六丈见方的一块空地,已足够两人动手,但大家久闻千毒谷主之名,他要女儿至少离他三丈,左右两旁,方才已有不少人尝过他无形之毒的厉害,这时纷纷离座,往后退下。
这一来,中间就空出了将近七八丈方圆。
纪若男和祖东权也依言后退,站到了离厅门外不远的左首,那四名侍女却并未退下,依然站在史其川身后两丈来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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