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明扬道:“晚辈一点也不累。”
白发者妇心中大奇:自己运气之时,连口都不敢开,他小小年纪,正在替自己打通经穴,居然还能开口说话,真使人对他一身强大的内力,感到莫测高深!
青衣妇人笑了笑道:“狄相公不累,但家师足太阴经经穴初通,还要多运行几次真气,才能活络运动,时间不早,狄相公请到前院休息吧!”
白发者妇含笑道:“小哥恕老婆子不送了。”
狄明扬说了句:“不敢当,晚辈告退。”
随着青衣妇人退出,回到前院。
只见那胖妇人哈嬷嬷站在阶前,迎着问道:“岛主,刚才后院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衣妇人道:“没什么,哈嬷嬷,你去给狄相公在左厢收拾一个房间。”
狄明扬道:“岛主不用客气,在下回到田老丈那里去休息好了。”
青衣人含笑道:“狄相公到了这里,是我们的贵宾,何况明天还要给家师再打通闭塞的经脉,自然住在这里方便了。”
哈嬷嬷听得大感惊奇,狄相公小小年纪,岛主说他要替老岛主打通经络?她不敢多问,匆匆退了出去。
一名青衣少女端上茶来,接着那个叫香菱的又端上四盘细点,放到桌上,才行退去。
青衣妇人含笑道:“狄相公,这些粗茶食,你随意吃吧,到了这里就不用客气了。”
狄明扬但见四盘糕饼,颜色很美,他根本叫不出名称来,伸手取了一块,放到口中,觉得又甜又软,甚是好吃。
只听门外有人娇声叫了声:“师傅。”
那是七姑娘的声音!
青衣妇人道:“湘云,你怎么还没睡么?”
七姑娘已经闪身走入,说道:
“弟子听哈嬷嬷说,方才后进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没有睡,是二姐她们要弟子来跟师傅打听消息的。”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话之时,偷偷溜了狄明扬一眼。
“没什么!”青衣妇人淡淡的道:
“你们该去睡了,哦,七丫头,这位狄相公是和你们一起来的,他在这里,是咱们岛上的贵宾,要在咱们这里多住上几天,你和五丫头,和他比较熟悉,从明天起,就由你们两个负责招待好了,你去交待五丫头一声,知道么?”
七姑娘听师傅口气,狄明扬居然成了岛上的“贵宾”,她脸上飞过一丝惊异之色,也绽起了羞涩的喜容,点点头道:
“弟子遵命。”
悄悄退了下去,跨出门,就飞也似的朝右厢奔去,那自然是把这个消息赶着告诉她几个师姐去的了。
哈嬷嬷接着走入,垂手道:
“回岛主,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狄相公到客房安歇吧!”
青衣妇人含笑点头,说道:
“时间不早,狄相公请吧!”
狄明扬起身告辞。哈嬷嬷道:
“狄相公随我来。”
狄明扬随着她退出堂屋,绕行诅廊,再穿行一座月洞门,门外一个小天井,两边放着许多盆栽花木,一排三间房舍,看去极为幽静。
哈嬷嬷领着他刚走上石阶,就见一名绿衣少女迎了出来,见到两人,急忙躬身道:
“小婢叩见狄相公。”
哈嬷嬷朝狄明扬道:
“她叫香莲,狄相公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她好了。”
随着话声。走入屋中,领着狄明扬进入房间,才回头道:
“香莲,狄相公是岛主的贵宾,你要好生伺候。”
一面朝狄明扬道:
“狄相公请安歇吧!哈嬷嬷告退了。”
狄明扬连忙拱手道:
“哈嬷嬷请。”
哈嬷嬷走后,香莲站在一旁,腼腆的道:
“狄相公如果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小婢好了。”
狄明扬忙道:
“没有了,姑娘去休息吧!”
香莲躬身退出,又替他随手带上了房门。
狄明扬直到此时,才发现这房中摆设得十分讲究,连床上被褥枕头,都是精工细绣,看去还是新的,心中暗道:其实自己晚上都要练功,根本用不着床。当下脱去衣衫,走到房门口,以手抵地,头下脚上。贴壁倒立起来。
一宵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一早,狄明扬就起来了,开门出去,香莲就在门口伺候,躬身道:
“狄相公早。”
转身匆匆退下,不多一会,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到架上,说道:
“狄相公请洗脸。”
当她走近床前,准备去折叠被褥,看到床上被褥根本没有动过,不觉奇道:
“狄相公昨晚没有睡么?”
狄明扬正在盥洗,笑了笑道:
“在下已有很多年不曾在床上睡觉了。”
香莲听得好生奇怪,但她和狄明扬不熟,不好意思多问,盈盈的看了狄明扬一眼,才道:
“狄相公洗好脸,就请到起居室用早餐了。”
狄明扬跟着她走出房间,起居室中间一张圆桌上,已经放好一锅稀饭,四碟小菜,和一盘五个馒头。
香莲装好了一碗稀饭,躬躬身道:
“狄相公请坐。”
狄明扬坐下,端起稀饭,喝了一口,发现香莲站在一旁伺候着,心中觉得很不自在,吃了一个馒头,刚把一碗稀饭喝完,就见一只纤嫩的玉手伸了过来!
香莲娇声道:
“狄相公,小婢给你装。”
狄明扬摇摇头道:
“谢谢你,我不要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外有人娇脆的声音笑道:
“进去呀!干么慢吞吞的,像新娘子一般?”
接着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道:
“你别推人好不好?”
声音还在门口,狄明扬已听出是七姑娘和五姑娘来了,目光抬处,两个风姿绰约的少女已经款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前面是五姑娘,粉脸微见酡红,后面是七姑娘,她虽然没有一蹦一跳,但走得轻捷,好像有着旋律一般,手上还拿着一柄青绿斑剥的古剑,跨进门,就喂了一声,说道:
“狄明扬,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狄明扬站起身,含笑道:
“是五姑娘、七姑娘。”
六姑娘道:
“狄明扬,你现在是我们岛上的贵宾了,别再五姑娘。七姑娘的,听起来多别扭?我不是叫你狄明扬么,你也叫我们名字好啦!五姐叫萧湘晴,我叫萧湘云,你记住了。”
说到这里,没待狄明扬开口,接着又轻嗔道:
“瞧你,我说给你送东西来了,你也不问我是送什么来的?”
狄明扬道:
“两位姑娘进来之后,你就介绍你们的名字,我还没开口,你就埋怨起我来了。”
萧湘晴(五姑娘)笑道:
“是啊,七妹就是急性子,你一进来就哈唁格格的说个没停,人家狄相公又怎么开口呢?”
萧湘云(七姑娘)哦了一声道:
“方才我要你一起来,还一催再催,好像是催你上花轿似的,还要我七拉八推的才把你推着来,现在一见了面,就帮着他说起话来了。”
萧湘晴脸上一红,轻哗道:
“谁帮他来了?”
狄明扬道:“二位姑娘请坐呀!”
萧湘云道:“还是站着好说话。”
接着一扬手中长剑,说道:
“给你送来的就是这柄剑了,你看,这剑匣不错吧!古色古香,和你长剑正好相配,你说巧不巧?快接过去了。”
狄明扬伸手接过,低头看去,剑匣虽然青绿斑剥;但镶嵌精致,花纹极为细巧,和自己长剑不但相配,而且完全吻合,简直像是原来的剑匣一般,剑柄上,还配了鹅黄色的剑穗,甚是鲜艳夺团心中不胜欣喜,忙道:“真谢谢你。”
萧湘云唁的笑道:“就是要谢,也不该谢我呀!”
狄明扬道:“那要谢谁呢?”
萧湘云呶呶樱唇道:
“这剑匣是五姐给你配的,剑穗也是五姐给你结的,要谢就该谢她才是。”
狄明扬赶忙朝萧湘晴拱拱手道:
“多谢五姑娘,在下真是不敢当。”
萧湘晴粉脸蓦地红了起来,说道:
“不用谢,剑匣是我在一处石窟中捡来的,算不了什么,剑穗是昨晚七妹来要我结的,狄相公还是谢七妹的好。”
狄明扬道:“我还是两位都谢了。”
萧湘云抿抿嘴,轻笑道:
“瞧你们相公、姑娘的,我听得就别扭,从现在起,可不许这样称呼了。”
萧湘晴道:
“这有什么别扭的?”
萧湘云道:
“怎么不别扭?听起来好像古词上的才子佳人,在后花园私订终身呢!”
萧湘晴呻道:
“你真是乱嚼舌根。”
狄明扬手里拿着长剑,越看越觉得剑匣精致可爱,想起方才萧湘晴说是在一处石窟中捡来的,忍不住抬目问道。
“五姑娘,你说这剑匣是在一处石窟中捡来的,不知是什么地方的石窟?”
萧湘晴也抬起一双美眸,四目相投,她眼睛不自觉的垂了下去,说道:
“那是两个多月前,我们去找武大先生,没有找到,田老爹说:委羽山有一个刘真人的坠翮洞,是刘真人昔年修真之处……”
“啊!”狄明扬惊奇的道:
“这剑匣你是从石壁上取下来的,对不?”
萧湘云眨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狄明扬道:
“我这支剑就是从那里得来的。”
萧湘晴道:
“这真是巧极了,当时我发现石壁上凸出一件东西,伸手一攀,就应手取了下来,才发现竟是一个剑匣,看去非金非石,我用它去敲坚硬的山石,无不应手就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只可惜没有宝剑,后来据田老爹说,这剑匣可能是刘真人昔年随身之物,剑可能已经化龙而去,我原想几时找一个会铸剑的人给我依着剑匣尺寸铸一柄剑,昨晚回来之后,七妹手里拿着你这支长剑,想找一个剑匣,但比来比去,它比一般长剑都长了七寸有余,我拿这个剑匣一试,长短大小,几乎完全一样,七妹一高兴,就要我给你结一个剑穗,原来这支剑和剑匣本来就是一对……”
她的声音娇柔悦耳,不像萧湘云说得又快又急,像炒豆一般。
“是啊!”萧湘云轻笑道:
“它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呀!”
萧湘晴被她说得脸上一热,但心里却升起了一丝甜意,偷偷的看了狄明扬一眼,说道:
“当时既然取了宝剑,怎么会不把剑匣取走的呢?”
萧湘云哈的笑道:
“那是留着让你去取的呀!”
萧湘晴叱道:
“七妹,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走了。”
萧湘云连忙说道:
“好,好,我不敢了,狄明扬,你快说话呢!”
狄明扬道:
“那时在下又急又慌,也不知道抽出来的是一支宝剑,哪还有时间去找剑匣?”
萧湘晴关切的问道。
“你在石窟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狄明扬道:
“这话说来很长,二姑娘还是坐下来听我说吧!”
萧湘云道:
“听来好像很惊险!”
狄明扬道:
“惊险极了。”
两位姑娘果然依言坐下,狄明扬就在她们的对面跟着坐下。
此刻晨曦初上,照在花格子窗上,明亮的阳光透过纸窗,映照在两位姑娘透着青春气息的脸上,鲜红粉嫩,有如透明晶莹的美玉一般!
一个娇柔文静,含情脉脉,一个清新活泼,天真稚丽,两个人就像春兰秋菊,各有各的优美之处,一时不禁把狄明扬看得呆了,望着两人,竟然忘了说话!
萧湘云催道:
“狄明扬,你快说呢,到底在石窟里发生了什么事呀?”
狄明扬“啊”了一声,如梦初醒,俊脸不觉一热,嗫嚅道:
“对不起。”
萧湘云道: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快说就好了。”
狄明扬就把中秋之夜,来了三个天竺密宗高僧说起,自己如何躲进石窟,被一只硕大无朋的老鹰袭击,无意之中抽出一支剑来,把它杀了,但自己也昏死过去……
萧湘云紧张的问道。
“后来呢?”
狄明扬接着说下去,自己杀死的原来竟是一只大蝙蝠,而且蝙蝠跌下来,正好压在自己头上,喝了一肚子的蝙蝠血
“啊哟!”萧湘云道:
“这有多脏,恶心死人了!”
萧湘晴道:
“你别打岔,让狄相公说下去呢!”
狄明扬接着把自己如何吸取了两个密宗高僧的功力,五脏六腑有如火焚……。
萧湘云急道:
“那一定是你喝了蝙蝠的毒血,中了毒了,后来怎么办呢?”
狄明扬接着又把武大先生给自己服了三颗雪莲子,以及要自己倒立运功,足足花了五天五夜时间才把体内沸腾的气机化去,武大先生走后,自己又练了两个多月,详细说了一遍。
萧湘云道:
“原来你倒竖蜻蜒就是在练功,难怪前晚你就倒立着。”
刚说到这里,只听香莲在门外说道:
“狄相公,田总管来看你啦!”
接着只见田驼大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萧湘晴姐妹两人,连忙抱拳道:
“五姑娘、七姑娘也在这里。”
萧湘晴站起身道:
“田老爹早。”
狄明扬也随着站起,拱拱手道:
“老哥哥早,待会我正想去看你呢!倒叫老哥哥先来了。”
萧湘云道:
“田老爹,你还不知道狄明扬是我们岛上的贵宾呢!我和五姐,是奉师傅之命来招待他的。”
田驼含笑点头道:
“老奴昨晚就知道了,小兄弟不但击退了强敌,还替老岛主打通了一条经脉哩!小兄弟,你真行。”
“老哥哥夸奖!”狄明扬脸上一红,说道:
“我只是最后接下了那老婆婆两掌,是她自己退走的。”
“昨晚真有强敌!”
萧湘云道:
“狄明扬,你方才怎么不说呢?”
狄明扬道:
“我当你们已经知道了。”
萧湘云道:
“我们只知道昨晚后进出了事,详细情形,一点都不知道,你快说出来呀!”
狄明扬就把昨晚自己正在跟老岛主切脉,忽然进来一个穿缎袍的老婆婆……
萧湘云问道:
“那是什么人呢?”
田驼轻喟一声道:
“她就是昔年七姐妹门的大门主,咱们居然一无所知,连东首值班的武士,连对方人影都没看到,就被人家制住了穴道!”
萧湘云奇道:
“昔年七姐妹门的大门主?那是谁呢?师傅是师祖婆婆门下的大弟子呀!难道师傅还有一个师姐么?”
狄明扬道:
“不,那婆婆是老岛主的同胞大姐。”
萧湘晴吃惊的道:
“会是师祖婆婆的同胞大姐,她来做什么呢?”
狄明扬就把她声言接管渔山岛,后来和自己动手,自己连接了她两掌,第二掌的掌风,把屋瓦都揭去了一大片,那老婆婆和两个小姑娘乘机走了……。
萧湘云道:
“她既然不怀好意,要来接管咱们的渔山岛,师傅干么还让她离去?”
田驼已经听出来人武功高不可测,岛主也未必是她敌手,但这话他不好说,只得含笑道:
“她是岛主的大师伯,岛主自然不好出手拦阻她了。”
萧湘云道:
“狄明扬后来呢,你怎么替师祖婆婆打通经脉的?”
狄明扬又把自己替老岛主打通经络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萧湘云听得不胜惊喜,说道:
“狄明扬,这么说,你的功力,比师傅还高了?”
萧湘晴道:
“狄相公有这一身功力,那是拜那只大蝙蝠之赐,和吸取了两个天竺高手的内力,都被你化为己用了。”
田驼道:
“狄小兄弟前晚和老哥哥动手之时,内力只是略胜老哥而已,可见你吸入体内的内力,还不能完全化为己用,昨晚和大门主动手,因对方功力极强,才激使你内力被逼发挥出来了,依老哥哥看,小兄弟应该勤修内功,也许还可以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呢!”
狄明扬道:
“老哥哥说得极是,小弟也有这个感觉,内力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增长,连我都并不知道。”
萧湘云道:
“蝙蝠血有这么大的好处,我们几时也去打一只来喝喝。”
萧湘晴道:
“像老鹰的蝙蝠,你到哪里去找?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何况武大先生给狄相公的三颗雪莲子,也是稀世之宝,还有两个天竺密宗高手呢!这是狄相公的福缘深厚,才会有此奇遇。”
田驼颔首道:
“五姑娘说得不错,小兄弟……”
话未话完,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哈嬷嬷气吁吁的一脚跨进起居室,就道:
“田总管,岛主在厅上等你,要你和七姑娘快去。”
田驼发现哈嬷嬷脸色有异,不知岛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站起身道:
“兄弟这就去。”
萧湘云道:
“师傅也要我去么?”
哈嬷嬷点头道:
“你们快去就对了。”
田驼和萧湘云走后,哈嬷嬷又朝萧湘晴招招手,萧湘晴走了过去。
哈嬷嬷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萧湘晴一直点着头。
哈嬷嬷道:
“好了,你快陪狄相公进去吧!”
萧湘晴道:
“狄相公,我们进去,该给师祖婆婆去打通经络了。”
狄明扬眼看哈嬷嬷进来的时候,神色甚是惶急,不知岛主要田驼和萧湘云到前厅去做什么,后来她和萧湘晴附耳说了几句,萧湘晴的脸上也有了异色,一时不觉暗暗忖道:
“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他听了萧湘晴的招呼,就跟着她走出起居室。
萧湘晴回头道:
“你快跟我来,我们要走得快些了。”她在说话之时,脚下已经走得极快,几乎是在一路加紧,迹近奔行。
狄明扬猜测一定有事;但她没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是跟着她穿廊急走。
没多一会,便已来至后进。萧湘晴领着他走进精舍佛堂。
只见门帘掀处,萧湘月(大姑娘)走了出来,含笑道:
“狄相公来了。”
萧湘晴立即走上一步,低低的问道:
“大姐,师祖婆婆醒了么?”
萧湘月道:
“醒来了。”
萧湘晴轻轻舒了口气道:
“如此就好,师傅吩咐小妹,陪同狄相公来给师祖婆婆打通经络的。”
萧湘月朝狄明扬含笑道:
“狄相公那就请进去吧!”回身掀起门帘,说道:
“师祖婆婆,师傅要五妹陪同狄相公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白发者妇的声音道:
“快请他进来。”
狄明扬当先跨进屋去。
萧湘晴抢在大姐面前抢先跨进房中,就迅快的走近榻前,躬着身道:
“弟子湘晴叩见师祖婆婆,师傅要弟子陪同狄相公进来,是给你老人家打通经络来的。”
狄明扬也随着朝自发者妇行了一礼。
白发者妇笑道:
“你师傅真是急性子,昨晚已经打通了一条经络,现在只剩下一条足阳明经了,干么这么急?”
萧湘晴心头甚是焦急,但脸上依然含着笑容,说道:
“师傅的意思,是迟早总要打通的,自然早些打通更好了,也好使师祖婆婆早些康复呀!”
“这真是皇帝不急,急煞太监!”
白发老妇含笑道:
“老婆子不急,你师傅急得什么似的,好吧!狄相公既然来了,那就麻烦你了。”
萧湘晴听到师祖婆婆答应了,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狄明扬这就走了上去,他昨晚已经有了经验,缓缓纳气,然后伸出手去,抵上白发者妇背后“灵台穴”,再缓缓吸气,缓缓把内力从掌心输送过去。
白发者妇早已盘膝坐好,凝神等待,狄明扬的内力一到,她立即引导着真气,朝足阳明经缓缓冲去。
萧湘月。萧湘晴都已退到门口。萧湘晴手中拿着狄明扬的宝剑,严神戒备,算是替师祖婆婆护法,心头却七上八下的兀自紧张得如压沉铅。
不过盏茶工夫,白发者妇足阳明经闭塞的穴道,业已一一冲开,她缓缓睁开眼来,说道:
“好了,狄相公,真多谢你了。”
狄明扬缓缓的收回右手,萧湘晴已经喜得身子一阵颤动,慌忙奔了过来,急急说道:
“恭喜师祖婆婆,走火的经脉全打通了。”
白发老妇放开双足,缓缓跨下牙床,含笑道:
“老婆子走火入魔之躯,得到复原,全是你狄相公所赐的了。”
狄明扬道:
“老婆婆这么说,晚辈如何敢当?”
萧湘晴道:
“师祖婆婆经络初通,不要运一回气么?”
白发者妇含笑道:
“老婆子闭塞的两条经络一通,像好人一样了……”
她两道冷电般的眼神,一下盯注在萧湘晴身上,问道:
“五丫头,你身子在发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没有”。萧湘晴道:
“弟子大高兴了……”
话声未落,只听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传了进来道:
“三妹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白发者妇一怔,回头道:
“会是大姐,她几时来的?”
萧湘月道:
“方才……五妹说……”
白发者妇道:
“五丫头说什么,你还不快说?”
萧湘月望望萧湘晴,才道:
“方才是哈嬷嬷告诉五妹的,说什么明月宫的人,来岛上拜山……”
白发老妇道:
“什么明月宫?”
萧湘月道:
“弟子也不知道,哈嬷嬷是奉师傅之命,要五妹赶快陪狄相公进来,给师祖婆婆打通经络……”
萧湘晴道:
“大姐,她是明月宫的人?”白发老妇道:
“明月宫来了多少人?”
萧湘月道:
“弟子不清楚。”
白发者妇目光如电,又朝萧湘晴望来。
萧湘晴急道:
“弟子也不知道,是哈嬷嬷……”
只听那老婆婆的声音尖声笑道:
“萧飞凤,(岛主青衣妇人)你再不去叫你师傅出来,老太婆就先废了你的武功!”她人在前厅,但话声却清晰的传了进来,那自然是故意要白发老妇听到了。
白发者妇凛然而立,听得神色微变,目光一抬,沉笑道:
“大姐率领明月宫的人,到了渔山岛,当妹子的还是刚才才知道,那就请大姐稍待,做妹子的自当立时出来向大姐赔罪。”
她这几句话,虽然随口说来;但却用真气传出,前厅的人自然可以听到了。然后回头道:
“大丫头,取我剑来。”
萧湘月答应一声,转身从床上摘下挂着的一柄长剑,双手送到白发者妇面前。
白发者妇道:
“你给我拿着就好,大姐率同明月宫的人前来,那是来者不善,你们随我出去。”
萧湘晴连忙把手中那柄古剑递给了狄明扬,说道:
“狄相公,你也把剑带着出去。”
白发者妇回头道:
“狄相公,你远来是客,这是咱们渔山岛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宜插手。”
狄明扬道:
“晚辈晓得。”
白发者妇道:
“好,咱们出去。”
她由萧湘月,萧湘晴两人左右随待,走在前面,狄明扬左手持着古剑,跟随她身后而行。
跨出精舍,你已可感觉得出气氛大异往昔,由哈嬷嬷为首,接着是二姑娘萧湘明,三姑娘萧湘烟,四姑娘萧湘雨,六姑娘萧湘岚,七姑娘萧湘云,和八名青衣中年妇人,一个个手按长剑,在第二进与第三进的走道和院落间,各依地形,严密戒备。
这自然是岛主怕有人惊动师傅,才派了随她多年的八名使女(中年妇人)和她门下的弟子都到后进来布防,这些人自然是岛上最精锐的劲旅了。
白发者妇跨出精舍,哈嬷嬷急忙趋了上来,躬身道:
“恭喜老岛主修复神功。”
她这一说,二姑娘萧湘明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莺声呖呖的抢着说道:
“恭喜祖师婆婆!”
“恭喜祖师婆婆。”
白发老妇蔼然笑道:
“祖师婆婆全仗狄相公相助,才能冲开经穴,你们快来见过狄相公。”
五位姑娘眼看狄明扬年纪比她们还小(她们的老么七妹萧湘云和狄明扬同年,都是十七岁)但祖师婆婆这么说了,她们只好纷纷和狄明扬见礼,口中叫道:“狄相公好!”
狄明扬被她们几位姑娘叫得俊脸通红,眼花缭乱,只得连连拱手,说道:“姑娘们好。”
二姑娘萧湘明因自己用捆仙索绑着狄明扬来的,在船上虽经五姑娘、七姑娘说情,她都不肯答应,说要让狄明扬吃些苦头,如今连祖师婆婆走火之躯都是他打通的经络,她一时见了狄明扬感觉到不好意思,因此冷漠的别过头去,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七姑娘萧湘云听祖师婆婆称赞他,就好像称赞自己一样,心头这份喜悦,简直无法形容,喜孜孜的道:“狄明扬,谢谢你治好了祖师婆婆。”
狄明扬道:“没……什么。”
白发老妇看看大家,蔼然笑道:
“你们是在这里给我护法了?若是大姐真的闯进来了,你们就算一拥而上,也休想拦得住她,好了,你们都跟我出去吧!”
大家巴不得去看看明月宫来了什么样的人物,连师傅都会不是她(缎袍老婆婆)的对手,这就轰应了一声,簇拥着白发老妇和狄明扬朝前走去。
这时前进情形,比后进更显得紧张,身穿青布劲装的岛上武士,一个个手持钢刀,三三两两的来回巡行,如临大敌!
白发者妇仍由萧湘月、萧湘晴两人搀扶而行,从屏后走出大厅,目光一动,只见客位上坐着三个人。
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面貌斯文白皙,生得长眉朗目;只是眼神不正,身穿一件青纱长衫,手摇摺扇,举止潇洒,踞坐上首,却有目无余子的安详。
缎袍老婆婆坐在第二把椅上,她身后依然伺立着两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女孩,左首一个手中捧着她一支朱红的鸠头杖。
第三个是须发苍黄,面目熏黑的黑袍老者,身子瘦小,紧闭着嘴唇,看去有些古怪。自发者妇目光一瞥,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忖道:
“大姐一向自视甚高,她居然会坐在这中年文士的下首,由此可见这中年文士,定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心念转动之间,萧飞凤(岛主)已经很快站起身来,说道:“家师出来了。”
那坐在上首的中年文士立即脸含微笑,站了起来,黑袍老者也跟着站起。
只有缎袍老婆婆依然端坐不动;但她看到白发老妇连杖也不柱,就走了出来,倒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的事,心中暗道:
“昨晚看她明明走火入魔,不能行动,怎会一下子就能复原了呢?”
白发者妇含笑道:
“大姐统率明月宫,昨晚怎的没和小妹提起,这倒是可喜可贺之事,这二位想必是贵宫的高人了,小妹迎近来迟,还望多多恕罪。”
一面朝中年文士和黑袍老者颔首笑道:
“二位远来是客,老身已经失迎了,快快请坐。
说话之时,已在上首一张靠背椅上坐了下来,一面回头含笑道:
“狄相公,你是咱们渔山岛的客人,也请坐下了。”
狄明扬随着白发者妇走出,目光抬处,发现厅外走廊上站着八九个汉子,高高矮矮,各具异相,而且年龄也有老有轻,衣衫各不相同,不是渔山岛武士装束,那自是缎袍老婆婆带来的随从了。一面躬身道:
“晚辈站一会就好。”
那中年文士先前因白发者妇身后随着走出来七八位姑娘,狄明扬杂在众人之中,他并未看清楚,经白发老妇一说,两道目光不禁朝狄明扬投来,只觉这少年人,眼中神光内蕴,脸上神采飞扬,自然生辉,心中暗暗奇道:
“这少年人年事甚轻,但一身修为,居然已臻上乘境界!”
缎袍老婆婆听得神色微变,说道:
“我老太婆不过是应明月宫之聘,忝任宫中副总护法职务,你这统率明月宫这几个字,我可担当不起。咱们今日前来,是正式跟你商量来的,明月宫希望能在这里建立一座分宫,要我老太婆承担分宫主一职,我老太婆昔年是七姐妹门的门主,三妹谅来不至放不同意吧?”
说着她话声一落,双手轻轻击了三掌,门外两名汉子立即抬了一只十分沉重的檀木箱子进来,放在地上。
缎袍老婆婆抬了抬手,那箱子的盖子忽然缓缓自动开启。
这一开,在座的人但觉眼前一亮,原来檀木箱中装满了金光灿烂的金元宝,这一箱金元宝,少说也在万两以上。
缎袍者婆婆没有待白发者妇开口,接着说道:
“三妹,这是宫主要我带来的不腆之仪,黄金一万五千两,三妹和岛上的人,有了这笔黄金,可以到任何地方,盖起比这里更好的庄院,甚至可以建造十个比渔山岛更大的村落,大家仍可相聚在一起;如果岛上的人,不愿迁居,明月宫也欢迎他们仍住在这里,和老太婆合作,自无不可,不知三妹意下如何?”
白发者妇气愤的道。
“大姐一向从不屈居人下,原来只是明月宫的一个副总护法?”
缎袍老婆婆脸色微变,哼道:
“明月宫宫主,何等身份?大姐我能当上明月宫副总护法,已是天大的荣幸,哼!就算天下武林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未必能当得上明月宫副总护法呢!”
白发者妇道:
“那倒是我做妹子的孤陋寡闻了!明月宫主要大姐携来这一箱黄金,那是来收买渔山岛的了?”
缎袍老婆婆道:
“三味可是同意了?”
白发者妇冷冷一笑道:
“渔山岛的人,以打渔为业,做妹子的无权出卖别人的基业,我这座庄院,也值不了这许多金子,再说金子对我们也并无用处。”
这话已是完全拒绝了。
只听那青衫文士发出清朗的笑声,说道:
“老岛主许是误会了敝宫主的意思,宫主要萧副总护法前来担任分宫主,是因萧副总护法和老岛主乃是同胞姐妹,凡事可以商量,明月宫没有霸占渔山岛的野心,在这里设立分宫,也是为了方便起见……”
白发者妇没待他说完,问道:
“这位是明月宫的……”
缎袍老婆婆道:
“他是朋月宫的总护法公孙先生。”
“原来是公孙先生。”白发者妇人又朝那黑袍老者问道:
“还有这位呢?”
缎袍老婆婆道:
“他是总巡哪济川。”
白发者妇道:
“大姐是老身同胞姐姐,不用说什么客气话,但二位远道而来,老身实在深感抱歉,明月宫主的盛贩,老身不敢拜领,就请二位覆上宫主,渔山岛都是安份良民,除了打渔,从不在江湖行走,在渔山岛设立分宫,实有未便。”
缎袍者婆婆佛然道:
“在我前来渔山岛之前,曾向宫主一力承担,你这是不给我大姐的面子了。”
白发老妇道:
“大姐和做妹子的,都已是风烛残年之人,何苦为了区区一点小事,伤了姐妹之情?老实说,做妹子的不问俗事,已经有二十年了,今天是因大姐亲来,做妹子的不好不出来奉陪,其实妹子早就不管岛上的事了。”
缎袍老婆婆冷声道:
“你既已不管岛上的事,那是萧飞凤在管事了,那好,飞凤,你把这箱黄金收下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们搬出渔山岛,我要来这里筹建分宫。”
萧飞凤(青衣妇人)裣衽道:
“大师伯吩咐,晚辈本当遵命,但晚辈还有师傅在上,师傅已经明白表示不能出卖渔山岛,晚辈怎敢出卖渔山岛呢?”
缎袍老婆婆重重哼了一声道:
“我老太婆说出来的话,一向从不收回,你们不卖也得卖,不搬也得搬。”
白发老妇道:
“大姐这么说,好像是有动武之意了,这叫做妹子的好生为难。”
“不错!”缎袍老婆婆霍地站了起来,说道:
“你既然不听好言相劝,那只有武功上分个高下,江湖上原有强者为胜这句话,你们胜了,咱们立即就走,如果咱门胜了,这箱金子还是你们的,但必须立即搬离渔山岛,这样还算公平吧?”
“不公平。”狄明扬忍不住道:
“这渔山岛本来是老岛主栖身之地,人家不肯卖,你们纵使再加上十倍金子,还是不卖的,既然不卖,这笔买卖就不成立了,买卖既然不成立,岂可用武力来强占?这道理天下都讲不通的。”
缎袍老婆婆怒目喝道:
“你小子不是渔山岛的人,给我闭嘴!”
狄明扬理直气壮的道:
“老婆婆这话就不对了,就因在下不是渔山岛的人,说的才是公道话。”
缎袍老婆婆目射杀机,冷冷一哼道:
“好小子,你真是找死!”
狄明扬扬眉道:“我哪里说惜了?”
白发者妇道:“狄相公,老身刚才和你说过,这是渔山岛的事,你不宜插手。”
一面抬目道:
“大姐既无姐妹之情,做妹子的实逼处此,那也只好放手一搏了,大姐刚才说的条件,我接受了,只要咱们落败,渔山岛就双手奉送,这箱金子,做妹子的不敢收受,你还是先要手下把它抬出去。”
“好!”缎袍老婆婆沉哼一声道:
“三妹果然有志气!”她举掌拍了两下,那两名汉子垂手走入。
缎袍老婆婆一指木箱,说道:“你们把箱子抬出去。”
两名汉子一声不作,盖好箱盖,抬了出去。
白发者妇道:“大姐要如何赐教,就请划下道来吧!”
缎袍老婆婆冷冷一笑道:“咱们来了三个人,那就以三场为限,你们不论何人出场,双方一样,只要在三场之中,胜得了两场,就算胜了,这样大家都没话说了吧?”
白发老妇听得点点头道:“好,咱们就这样决定。”
酆子川(黑袍瘦小老者)站起身拱拱手道:
“兄弟笨乌先飞,那就先上场了,老岛主……”
萧飞凤跟着站起,说道:
“酆朋友愿意下场,我想先跟酆朋友讨教。”
酆济川点头道:
“岛主好说,那么咱们到外面去吧!”
萧飞凤抬手道:
“酆朋友请。”
酆济川也不谦让,举步往厅外走去。
萧飞凤跟着走出大厅,到了大天并中,才行站定。
缎袍老婆婆道:
“总护法,咱们也到外面去吧!”
公孙先生含笑道:
“副总护法请。”
他们随着走出大厅,白发老妇和狄明扬,以及哈嬷嬷。萧湘月等七位姑娘也相继走出大厅,在石阶上停了下来。
萧飞凤一招手,就有一名青衣使女手捧长剑,送到她面前。
萧飞风伸手接过,一按吞口,呛的一声掣剑在手,抬目道:
“酆朋友用何兵刃,请取出来吧!”
酆济川双手一拍,发出“当”的一声金铁大响,含笑道:
“兄弟一向不用兵刃,就以这双肉掌,和岛主走上几招了。”
他双手掌心一拍,就会发出金铁击撞之声,这下真听得狄明扬和七位姑娘等人,莫不心头大骇,暗暗付道:
“这是什么功夫,他一只手掌,难道是铁做的不成?”
白发者妇不觉脸上微微一变,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萧飞凤说道:
“风娘,务必小心,长剑不可和他手掌硬拚。”
萧飞凤长剑当胸,凝神注视着对方,欠身道:
“酆朋友是远客,请赐招了。”
酆济川洪笑一声道:
“岛主这么客气,兄弟那就有僭了!”左手呼的一声,直劈过来。
萧飞凤自然不敢丝毫大意,急忙引身避过,长剑反手一剑,还击过去。
酆济川左手一掌落空,右手又是呼的一掌,朝剑身中间拍来。
萧飞凤看他手掌居然不畏剑锋,不觉大感骇异,这种功夫,当真是罕见罕闻,心头一馁,不由微生怯意;但这三场比试,关系渔山岛的存亡,又岂能怯敌?一念及此,便不慌乱,手腕一扬,长剑上挑,使了一记”朱笔点魁”,一缕剑光像电光石火一般朝对方眉心点去。
酆济川身形轻旋,左手突出,五指如钩,硬向她剑尖抓来。
萧飞凤长剑出手,手腕伸缩之间,接连刺出三剑,酆济川双手挥处,撤招换招,使出“排山运掌”之式,也向萧飞风连击了三掌。
萧飞凤眼看他双掌翻起,掌式奇快,掌心隐隐带着一股黑气,每一掌拍到之时,风势逼人,十分凌厉,心知厉害,不敢正面和他硬接,立即展开身法,剑势错落,快打快攻,和他抢攻。
他两人在这眨眼之间,虽然只不过互攻了两三招,双方都已知道碰上了绝顶高手,因此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领来。
酆济川不但使出了“金声掌”,几招之后,忽然同时又使出了“通臂功”,一会右臂一长,倏地向萧飞风手臂抓来,一会又左臂一长,突然一掌朝长剑上切到、爪掌变幻,长短由心,使得十分奇妙。
萧飞凤身如飞燕,穿来穿去,左右分刺,忽虚忽实,银光飘逝,声东击西,剑花错落,酆济川居然一掌也碰不着她,有时反给她迫得连连后退。
片刻之间,已拆了二十余招,突然间,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响,酆济川左掌击在萧飞凤的剑脊之上,一柄百炼精钢长剑,立被他掌力齐中砍断!”
酆济川得理不让人,右掌同时使了一记“风扫落叶”,掌先人后,一个飞旋,逼进数尺,横扫过来。
这一记快速无比,萧飞凤手上一震,已知不妙,眼看长剑折断,心头自然大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
酆济川并未进击,身形停住,双手抱抱拳,深沉一笑道:
“岛主承让了。”
萧飞凤脸色煞白,冷笑道:
“我不过长剑断折,哪里败了?”
酆济川沉笑道:
“岛主是否落败,自有公论,大概不用兄弟来说吧?”
白发老妇道:
“凤娘,不用说了,后面还有两场,咱们未必全输,长剑既已折断,这一场就算咱们落败好了。”
缎袍老婆婆一手拄着朱漆鸠头杖,霍地站了起来,尖笑道:
“三妹,第二场该由咱们姐妹来考量考量武功了?”
“很好!”白发者妇口中说着“很好”,也跟着站起身来,正待回身去向萧湘月手中取剑。
狄明扬忽然排众而出,抢着道:
“老婆婆,你是老岛主,身系这一岛的安危,怎可轻易出手?这第二场还是由晚辈代你老人家出手吧!”
他此话一出,五姑娘萧湘晴暗暗吃了一惊,她耽心他不是缎袍老婆婆的对手,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盯注着狄明扬,流露出无比关切。
七姑娘萧湘云则是挑着眉毛,脸有欣然之色,她内心感到高兴和骄傲。看,狄明扬真了不起,只有他敢和师祖婆婆的大姐挑战!
其余五位姑娘的目光,当然也都集中到狄明扬的身上了。她们之中,有的人盯着他直瞧,觉得他很英俊,有的人暗暗攒着柳眉,觉得他很狂。她们师傅败了第一场,都希望第二场扳回来,要扳回来,自然都希望师祖婆婆亲自出手。她们对狄明扬只觉得勇气可嘉,并没有信心。渔山岛已经败了第一场,这第二场可败不得了!
白发者妇微笑道:
“狄相公远来是客,不是本岛的人,怎好劳你出场?”
她心知狄明扬内力深厚,足可应付得了。何况三人之中,大姐只是第二号人物,还有一位公孙先生是明月宫的总护法,他职位既在大姐之上,武功自然不会在大姐之下了。再说渔山岛,除了自己和凤娘师徒两人之外,像田驼,哈嬷嬷以及湘月等七姐妹,只怕没有一个人可以敌得住酆济川,对公孙先生和大姐,自然不用提了。那么算来算去,确实缺少一个武功能像自己(自发老妇)的人,去对付公孙先生。狄明扬功力深厚,自然是最好的帮手了;但他不是渔山岛的人,怕贻人口实而已,因此她的口气之中,已经暗暗含有允意了。
狄明扬忙道:
“老婆婆,晚辈是奉武大先生之命,来看你老人家的,就因晚辈不是渔山岛的人,所以想代你老人家出手,因为如由晚辈代你老人家出手,也可避免同胞姐妹自相残杀之名,你老人家以为如何?”
缎袍老婆婆没待白发老妇开口,朱漆鸠头杖朝地上重重一顿,尖笑道:
“好小子,咱们昨晚未分胜负,今天老婆婆正想收拾你呢,你下来吧!”
白发老妇颔首道:
“既然狄相公愿意代老婆子,那是最好不过了,姐妹骨肉相残,总非好事,老婆子这里先行谢了。”
狄明扬抱抱拳道:
“不用谢。”
缎袍老婆婆手柱鸠杖,呷呷尖笑道:
“原来这姓狄的小子,是你老情人武子陵的门下,这就难怪了,老情人的徒弟,自然要护着师傅的老情人了!”白发老妇被她当着这许人,说出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来,老脸不禁一红,说道:
“大姐已一大把年纪了,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缎袍者婆婆尖声道:
“怎么?我说错了,武子陵难道不是你的老情人吗?当年我要嫁人,你们众口同声的反对,我是明的,女人要嫁人,这是天公地道之事,谁像你们,一个怀了身孕,自觉无颜,才投海自尽,一个偷偷摸摸的和男人往来,这些事,你当我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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