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爷!别生气,是我!老偷儿,鼠爷爷!嘻嘻!”
果然是钻天飞鼠,他贼秃嘻嘻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是鼠老前辈!”
梅三公子赶紧收回即将挥出的右腕一边问着,闪出石壁。
只见钻天飞鼠蹲着身子,埋怨的道:“唉!公子爷,我老偷儿好不容易把他们一群人吓跑,那知转眼工夫,你们几个,也没了踪影,害得我到处乱找。其实我算准你们决没有出去,一赌气,就在这里打起盹来。当真你们几个人躲到那个鸟洞里去了?”
他一见面,就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梅三公子心中暗想,别看他这副贼秃嘻嘻,滑稽模样。
其实,倒不失是个古道热肠,游戏风尘的奇人。
“喂!公子爷,你怎的不说话呀?”
钻天飞鼠见梅三公子沉思不语,老人家忽然不乐起来。
“哦!哦,老前辈,小生……”
梅三公子错愕地应了一声,他想起地穴中三人,还被苗疆毒妇善意的留为人质,自己得赶紧去找岩寨先生。想到这里,忙道:“老前辈,小生还得去找岩寨先生。”
钻天飞鼠一双鼠目,陡的暴射奇光,问道:“什么?那百毒散又是假的?”
梅三公子摇头道:“不是,小生找他,另有要事。”
钻天飞鼠脑袋一缩,嘻的笑道:“岩寨老兄,早已走了。年轻人,你有什么要事?说出来让老偷儿听听!”
“他可是回九道弯去的?”
“嘻嘻!他们是给我‘勾魂律令’吓跑的,那敢再回老巢去了?”
“勾魂律令?”
梅三公子突然想起那阴森森的冷笑,和“阎王注定三更死,谁能留得到五更”两句话来。
难道“勾魂律令”就是这两句话?不由问道:“老前辈,你说‘勾魂律令’,可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能……’。”
钻天飞鼠猛的双手乱摇,脸色骤变,急急拦住他话头,道:“啊!啊!年轻人,你……
你……,这个话说不得,说不得!”
梅三公子被他这么一拦,心下更是糊涂。
噫!方才你自己说了,何以我就说不得?
难道两句话,还会作怪不成?他愣愣地瞧着钻天飞鼠。
“咳!年轻人,你真不知天高地厚?告诉你,玉皇大帝,都可以随便说说,惟独这两句话,今后却千万说不得!我老偷儿,方才因你们全中了蛊毒,服下百毒散,还没有到六个时辰。金老二、阴世秀才,却全闯进洞来,我一个双掌难敌四手,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拿这‘勾魂律令’试试,果然把他们全吓跑了,嘻嘻!”
梅三公子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这两句话,难道竟有这大的力量?”
钻天飞鼠瞪了他一眼,道:“嗨!武林中数十年来,谁个儿不闻声而逃,能逃得走,已是上上大吉。唉!咱们别谈这个。我说年轻人,你找岩寨老儿,究竟为了什么?”
梅三公子知道再问下去,他也不肯再说,可好作罢。
一面就把自己找寻崔慧等三人,在地穴中遇到苗疆毒妇,要自己去找岩寨先生要那白灵丹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钻天飞鼠听得鼠目圆睁,惊异的道:“苗疆毒妇,这女魔头还在人世?什么?年轻人,你答应替她去要白灵丹?这何异打开铁槛,放出饿虎来,这……这”他顿了一顿,叹口气道:
“唉!那两个女娃儿,还落在她手上?”
梅三公子答道:“老前辈,小生已经答应了她,不管如何,总得把岩寨先生找到才好,小生这就告辞。”
说着就待转身。
不料钻天飞鼠使劲的一把扯住他衣袖,猴急的道:“年轻人,你别急好不?我问你。你到那里去找岩寨老儿?”
梅三公子给他问得一愣,岩寨先生既然给“勾魂律令”吓跑了,不敢再回九道弯老巢。
那么茫茫人海,当真又到何处去找?
钻天飞鼠眦牙一笑:“嘻嘻,我的公子爷,你真糊涂得可以,岩寨老儿那些珍贵丹药,不是被我鼠爷爷一古脑儿全收过来了吗?喏喏!你找找,说不定‘白灵丹’就在这里。”
梅三公子听他一说,蓦然想起钻天飞鼠说过,岩寨先生的一家一当,全给他摸了过来,自己怎想不起来?
再看钻天飞鼠,只见他早已蹲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个个磁瓶,正在聚精会神的仔细打量。
“有了,有了,这不是‘白灵丹’?”
钻天飞鼠手上掂着拇指大小一个白色磁瓶,紧皱着双眉道:“喏!年轻人,你拿去!放出这个魔头,江湖上更不知要掀起多少事儿。唉!事到如今,也只好以后再说。哦!她说百毒散虽然善治百毒,但练武之人,服了大伤元气,百日之内,无法恢复功力,必须和她的‘补天髓’同服。想她身边,必定留有此药,可别忘了向她要上三粒,我老偷儿还有用呢!”
说着把白磁小瓶递了过来。
梅三公子接到手上,向瓶身上一瞧,果然贴着“白灵丹”三个小字的标签,连忙纳入怀中。
钻天飞鼠收拾起药瓶,伸手一个懒腰,道:“好啦!我老偷儿为了找你们,已经耽了半天,其实我还有点事儿要办。年轻人,别忘了向苗疆毒妇再要三粒‘补天髓’。”
他说到这最后一句,人已经向石室外边闪去。
梅三公子还想问问温如风的下落,那知他竟走得如此快法。
而且地穴中留着的三人,安危未卜,苗疆毒妇,喜怒无常。自己“白灵丹”,既已到手,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她们醒来之后,遭到意外麻烦!心念转动,立即回身转入复室,很快的爬入地穴,脚刚落地。
苗疆毒妇早已站在身边,绿森森的独眼,觑定自己,阴笑着问道:“年轻人,你回来得恁地快法?白灵丹呢?”
她似乎不信自己这么快就能办好事情,是以左掌摊着向自己要药。
一只右爪,却颤巍巍的蓄势待发。
梅三公子微微一哂,道:“老前辈既然托我办事,怎的如此信不过小生?”
苗疆毒妇厉声喝道:“老婆子计算你来去路程,连这隧道口都没有走到,那有如此快法?
何况老鬼也不是好惹的人,年轻人,你要在我老婆子面前捣鬼。嘿!可没这么容易。”
梅三公子从怀中取出白磁小瓶,愤然说道:“不信,你拿去瞧瞧,难道‘白灵丹’还假得了?”
苗疆毒妇微微一怔,很快的搜过磁瓶。
旋开瓶塞,倾出几粒纯白的药丸,向鼻尖上闻上了一闻。陡然喜道:“果然是‘白灵丹’!年轻人,我老婆子错怪你了。”
她了字才出口,手掌一送,已将三四粒白灵丹倾入口中,吞了下去。
突然,她仰天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桀桀怪笑,直震得地穴之中,石屑纷纷下落。
厉笑甫毕,独眼中凶光暴射,手中拿着磁瓶,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过来。梅三公子瞧着她这付神色,心头暗暗一凛,也连忙凝神戒备。
苗疆毒妇递过磁瓶,恨恨的问道:“年轻人,那岩寨老鬼,是不是也在这隧道之中?”
梅三公子点头道:“他去得还没好远。”
苗疆毒妇满脸狞恶,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好!看他今天能逃出老娘手去!”
她说到这里,回头瞥了梅三公子一眼。
枯手向东首石壁顶上,斜斜的指了一指,又道:“年轻人,记住,那是一线天,去试试你的福缘罢。这三位娃儿,别动他们,到时自会醒来。”
她说着,陡的双臂往上一伸,只听她全身骨筋,一阵暴响!
“桀”“桀”“桀”“桀”!厉笑复起。一条人影,比电还快,倏然往头顶洞穴上飞去!
梅三公子蓦地想起钻天飞鼠再三叮嘱,要自己向她讨三粒“补天髓”的事,赶紧叫了声:
“老前辈,请留步!”
尖锐厉笑,摇曳远去,苗疆毒妇早已走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这也难怪,十年幽囚,一旦能够脱困而出,谁不心急如箭?
可是鼠老前辈要自己问她讨取的三粒“补天髓”,如今苗疆毒妇已经走了,这个差,自己又如何交待呢?
梅三公子手上拿着苗疆毒妇塞还给自己的白磁小瓶,怔怔的出了一会神,才把“白灵丹”
揣入怀中。
走近石榻,仔细一瞧,果然崔慧等三人,脸色红润,气息均匀,料知苗疆毒妇所说不假。
她们服下“补天髓”,此时药力行开,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醒转。
这样愣愣的等着,有多无聊?
他突然想起刚才苗疆毒妇临走之前,枯爪斜指着东首石壁顶上,说什么:“年轻人,记住,那就是‘一线天’,去试试你的福缘罢!”
一线天?要自己去试试福缘?她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想着,脚下不由信步的往东石壁下走去,抬头一望。
原来这堵石壁顶上,斜斜的裂开一条细缝,两边好像用刀削过似的石壁,宽不盈尺。
望上去隐绰绰的,怕不有二千丈?
一丝天光,就由壁缝中透进,不!天光那里透得进来?
只不过在你运目望去时,有这么一线白影而已!
唔!一线天,这倒真是名符其实的一线天!
梅三公子仰望了一阵,蓦地联想起苗疆毒妇,要自己替她办事之前,说什么先须受她恩惠。
叫自己到这壁下,先瞧瞧四句歇语,作为交换条件。难道四句歇语,和这一线天有关?
想到这里,目光不期而然,重又朝着石壁上投去。
“一琼一文,在树之筋,洞中之洞,天外浮云。”
一字一句,覆诵了一遍,越觉得所料不错!
梅三公子,人本聪明,胸中又博通文学,而且这四句歇语,又并非深奥难解之词。
江湖上数百年来,无人能解,只因不是身历斯境,茫茫宇宙,自然有若大海捞针,无从揣摸。
玄女教费了二十年苦心,搜尽名山大川,发现的洞中之洞歌乐山庄。不仅轰动江湖,而且更葬送了无数武林中觊觎异物的人的生命,依然找不到“天外浮云”。
这是因为目前江湖上,大家只知道“洞中之洞,天外浮云”这下边两句。至于上面的两句,根本已无人能道,才有此误。
其实就是四句歇语,全让大家知道,光凭大家知道,光凭智力推测,没有身临斯境,也断难找寻得到。
不是吗?这四句偈语,第一句“一琼一文”,敢情这两件武林异物,中间有一件是玉石之类,另一件却是记载文字的东西。
这个不看到宝物,是无从揣测的,反正这句是说两件宝物,则断不会错。
第二句“在树之筋”,难道就是指这隧道入口,有许多枯藤覆盖而言?这一句较为费解。
第三句“洞中之洞”,却已极为明显,就是这位前辈神僧曾在此静参枯禅的地穴了。
那么於第四句“天外浮云”,难道是指这石壁顶上的一线天?
不会错!苗疆毒妇,不是要自己去试试福缘?
她在这里困居十年,静参枯禅,对这四句语,当然早已参透玄机。哈哈!武林之中,对这两件宝物,梦寐以求,不惜牺牲流血,互相残杀。
苗疆毒妇,既然知道宝藏秘密,她又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岂能独自超然物外,无动于衷?
难道她已把宝物取走,故意要自己上当?
但那又不像,瞧她谆谆相嘱,该是不假!
哦!哦!是了,她身中“黑生草”毒,不能见到一线阳光,是以她参透玄机,依然不敢冒险探求。可见千古异宝,虽然大家不惜以命相搏,但一旦到了失去自由,出困无望之际。
虽有异宝在前,取之又有何用?还远不如恢复自由的重要了。
梅三公子想到这里,对这两件所谓武林异宝的求取之心,更是淡薄。他只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线天一眼,仍然走回石榻前来。
石榻上,左边横置着崔慧上官燕两人,另一头却是泰山派的祝鹰扬。中间还留着一大块地方,敢情是苗疆毒妇留着自己坐的。
梅三公子慢慢的靠榻坐下,他心中思潮起伏。
想起自己在岳阳楼和崔慧崔敏,初次相逢,接着力创轿前四煞,铁背苍虬武公望失踪,自己追上歌乐山庄,以迄于今。
短短一月之中,竟然发生了如许事故。
不但武公望没有追回,连易钗而弃的崔敏,也一去之后,杳如黄鹤,难不成她在路上也发生了意外?
还有三小姐于文娴,冒着大不违,引自己到隧道里来。她那脉脉含情,楚楚动人的模样,敢情对自己有了情意?慧妹妹、上官妹子,和自己日夕相处。自己虽然并无丝毫儿女之情,但她们却在有意无意之间,流露出情愫来。
这……他回头瞧了两人一眼,只见她们红馥馥的粉脸上,笑厣微露,香息细细,有若牡丹春睡,娇艳欲滴!
想起歌乐山庄中,木偶艳舞那一幕情形,不由心中一阵狂跳,脸上有点热烘烘起来。
连忙别转头去,黑越越的地穴之中,阴暗潮湿。这样百无聊赖的等着他们醒来,这时光可真有点难挨!
他禁不住又想起那四句歇话,到底这“一琼一文”是什么稀世之宝?会引起武林中人,如疯如狂的群起相争,自己虽无求宝之心,但既然遇上了,何不瞧个究竟?
强烈的好奇之心,又促使他跃跃欲试。站起身子,不期而然又向东首石壁下走去。
再次抬头一阵细细打量,只见那条斜裂细缝,离地少说也有八九丈高下。除了隐绰绰的一丝白线之外,什么也瞧不到。
只有轻轻的水珠,由壁缝中滴落下来,发出滴滴之声,敢情这上面还甚是滑湿!
梅三公子算算距离三人醒转,为时尚早,自己何不上去瞧瞧?心念一动,立即气纳丹田,足尖轻轻一点,人已凌空拔起九丈来高。窜进洞口,用手一探,果然裂缝石壁上,触手如冰,又冷又滑,满生青苔!
裂缝虽有十来丈长的一条,但宽度却不到二尺。
身子钻入其中,后背和前胸,差不多已与两面的削壁相距无几。头脸还须歪着,鼻尖才不会碰着石上。而且一双脚更悬空荡着,无处立脚,因为腿部根本无法弯曲。
尤其是这条裂缝,由顶端垂直而下。两边石壁,有若利斧削过,极为平整光滑,滑不留手!寻常会武之人,就是轻功再高,也难飞升得上。
梅三公子凝神行功,提了一口真气,双掌轻按。身子又提升了五六丈高,脚尖紧贴着石壁。换了口气,双掌再按,人就再次上升。这样手足挨次递升,到了百丈左右,只觉扑面霏霏,尽是沾衣欲湿的白气。似雾似霰,一片迷蒙!裂缝也似乎稍觉宽敞。
梅三公子停住身形,仰头一瞧,任你目力最佳,也只能瞧到两三丈光景。再上去,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云层,不知究有多高?
但觉这条裂缝,两面矗立而上的石壁,敢情越往上面,越是宽敞。
这一会工夫,自己已是衣履尽湿。山风徐来,渐生凉意。既然到了此处,自然只有继续往上,决无退下之理。不由鼓着勇气,蓦吸一口真气,双手虚空一按,足尖轻点。
人就像脱弦弩箭,穿云直上。
这会因石壁已经从陡峭,变为微有坡度,而且身形也不似先前那样夹在中间,施展不开。
虽然石壁上还是满布
青苔,十分滑溜,但总算好了一些。
梅三公子毫不怠慢,足尖不停的在削壁上轻点,身子也一直凌空直上。约摸又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头上云层,已逐渐稀薄。
一连又是几个起落。蓦觉眼前一亮,自己身子,已站在一座峰顶之上,晴天万里,阳光照眼。自己在隧道地穴之中,不知时间,原来不但天色已亮了多时,而且已是巳牌时候!
纵目四顾,但见群山罗列,丘壑起伏。白云舒卷,清风徐来,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再回头一瞧,自己来处,原来竟是十来丈宽的一个山洞。足底白茫茫的,尽被如絮浮云,填盖满了。这正不知是几千百年以前,裂开来的一个缺口?
再一打量自己立足的这座山峰,四面居然全是千仞立壁。满生着苔鲜,异常光滑,是个无人能登的绝地。
峰顶广达一二十丈,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也满生着青绿石藓。
峰顶中央,是一棵藤蔓低垂,虬根盘结的大树。这树树身不高,但覆盖极广,远望过去,犹若撑着一柄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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