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钗》第四十四章 失武功英雄气短
百里冰行到大厅,只见大厅已摆上桌椅酒菜,宇文寒涛,无为道长,连同孙不邪也出了面,和赶来的武林同道周旋。
这是一幅豪气飞扬,热情澎湃的场面,和萧翎那独处一室,对壁冥思,索求武功奥秘的情景,成为强烈的对比。
百里冰站在大厅门口处,张望一阵,轻轻叹息一声又回身行去。
她心中有着无比的忧郁,也有着深沉的痛苦,但却觉得无法说给人听。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沉重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转头望去,只见宇文寒涛快步行了过来、道:“姑娘,是找在下么?”
百里冰停下脚步,不觉流下泪来。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姑娘有什么事,但管吩咐。”
百里冰道:“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宇文寒涛道:“在下知无不言,姑娘只管请说。”
百里冰道:“但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可是关于那萧大侠的事么?”
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是关于他。”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是担心他明日对沈木风的一战?”
百里冰道:“据他说,明日一战,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一位更强的敌手。”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他不肯告诉我。”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萧大侠单独对那沈木风,在下的看法是那萧大侠不致落败,沈木风的功力可能比萧大侠深厚,但萧大侠身兼数种绝技,而且各有所成,会使沈木风防不胜防。何况,我们也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百里冰接道:“但如今情形有变,除那沈木风之外,还有一位强敌,情势就大不相同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既然不肯说,咱们也无法逼他,在下知晓了这件事,自然会尽我之能,多作安排,必要时……”
突然住口不言。
百里冰心中大急,问道:“必要时怎么样?”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是江湖上的正义象徵,无为道长、孙不邪老前辈和在下都有着一个感觉,那就是不能让他死。”
百里冰道:“话虽不错,但他和沈木风单打独斗,又有谁能够替他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必要时,我们会替他死,绝不让他受伤!”
百里冰道:“替他死的人应该是我!”
宇文寒涛讶然一笑,道:“为什么?姑娘年纪轻轻的,正是花样年华,怎么就活腻了?”
百里冰道:“我活得很烦恼,如能替他死去,才是两全之策。”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可是因为那岳姑娘……”
百里冰接道:“不能说和她全然无关,但一半也是我自己的心愿,如果我替萧大侠死了,我将会永远活在他们两人的心中,是么?”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地说道:“岳姑娘诚有无可抗拒的魅力,那是与生俱来,任何绝世玉容,也无法和她抗衡,如说萧大侠对她全不动心,在下也是不信……”
百里冰道:“是啊!他们祥麟、仪凤,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只是杨柳树下一个可怜的小燕儿罢了,我活在他们之间的夹缝中,萧大哥对我如有几分喜欢,那也是怜悯多于情感。”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姑娘,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百里冰道:“对不住啦,我心里乱得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但萧大侠与众有些不同,他天生的侠骨、义胆,有着一种舍己为人的天性,构成了一种突出人群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对人示意,但他心中的情意,却比他人为重,你和他相处这么长时光,日夕为伴,这情形,除了夫妇情侣之外,少年男女怎能如此相处,以萧大侠的性格,他必将严为坚拒,但他却没有如此,那是他心中早已承认你是他未来的伴侣了。”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这话当真么?”
宇文寒涛道:“我几时骗过你了,姑娘如是不信,我再说明一件事情。”
百里冰笑泛双颊,道:“晚辈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不用如此客气……”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他在灵堂之中,亲自听到了岳小钗说出内心之言,已视他为夫,他如对你无情,怎会还和你形影不离,长时间单独相处,如今天下英雄云集于斯,他又面临最为艰苦一战,他冥索武力静思对敌之法,却毫无顾忌地要你守在他的身边,你能为他解决武力上的难题……”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我是不行,他的才慧、悟性,都是我所难及。”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那他为什么要你守在他的身侧?”
百里冰羞怩一笑,道:“我不知道。”
宇文寒涛道:“我知道,因为你在他身边,对他精神上有着莫大的慰藉,其实他心中已经离不开你了,而且,已经到了不顾耳目的程度,你们日夜独处一室,你又恢复了女儿装束,难道萧大侠想不到别人会怎么想?”
百里冰笑道:“宇文先生,你当真是了不起,不但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且连儿女私情,也会解说得情理入微,见人所不能见,知人所不能知。”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百里冰娇躯一扭,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宇文寒涛道:“姑娘觉得是否该告诉在下呢?”
百里冰道:“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只是我萧大哥不要我告诉旁人。”
宇文寒涛道:“那方面的事?”
百里冰道:“关于我大哥,他似乎对明日一战,没有信心,因此,因此……”
想到未得萧翎同意,竟是不敢说出口来。
宇文寒涛神情肃然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姑娘必需说明白。”
百里冰道:“我大哥准备了后事!”
宇文寒涛道:“准备什么?”
百里冰道:“他把一些可记录的武功,交给我,告诉我说,如若明日一战中,他不幸死去,就要我去找岳姑娘,把留下的武功秘录交给她。”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唉!他安排得不错,如是这一战萧大侠不幸战死,那岳小钗确是唯一能为他复仇的人。”
百里冰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宇文寒涛神色凝重,仰起脸,思考了一阵,道:“这是一桩大事,在下也曾想到过,万一萧大侠在这场搏斗之中,不幸战败,目下武林,将要陷入混乱之境,年来,萧大侠已成了武林擎天一柱,成了武林正义的象徵,我们和他相交较深,自然应该处处设法维护他,唉!一个人,终是血肉之躯,并非是不坏金刚。”
百里冰道:“先生说的是,但不知先生是否已想到了保护我大哥的办法。”
宇文寒涛道:“此事在下已有一个自信完善的办法,但那沈木风实非简单人物,我想,他在事先也会有着精密的计划,因此,这一战不但要较力,而且要斗智……”
望了百里冰一眼,接道:“至于萧大侠把武功秘录,交予姑娘,在他万一遭逢不幸时,托你交给岳姑娘,实是一个很深远的安排,岳姑娘如若接过这武功秘录,那就无疑是接过了萧大侠铁肩担道义的重责大任。岳姑娘留书而去,已隐隐有出世避尘之心,萧大侠的安排,有如一道无形的枷,套在岳小钗的心上,使她无法逸世尘外,独善其身。”
百里冰点点头,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如许内情。”
宇文寒涛突然展颜一笑,道:“不过,在下相信不致如此,萧大侠这安排,只不过是万一之计。”
百里冰道:“先生有此一言,我就放下心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先休息去吧!明日咱们见机而作,在下相信,我们的布置,不会输给那沈木风的。”
百里冰点头一笑,回到静室。
只见萧翎闭着双目,脸上是一片虔诚的神色,右手作执剑状,不停地挥动击出。
百里冰悄然行到原位坐下,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萧翎那慎重的举动,心中暗道:看来,他已经神与意会,融化于剑招之中了。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停下手势。
但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看过,似是根本不知道百里冰行了进来。
百里冰细心观察之下,只见萧翎脸上肌肉颤动,似是在用心思索什么,也似在运行内功。
百里冰一直在静静地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惊动萧翎。
一宵匆匆而过。第二天,天气忽变阴云满天,细雨霏霏。
萧翎行出静室,步入大厅时,宇文寒涛、孙不邪等早已在等候。
大厅中除了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之外,再无旁人,和昨日的热闹成了强烈的反比。
宇文寒涛不待萧翎问话,抢先说道:“萧大侠名重江湖,闻讯来此的武林同道,已逾五百人。”
萧翎道:“人呢?”
孙不邪接道:“已为宇文先生分别编组成二十队,每队二十五人,赶往比武场中去了。”
萧翎道:“沈木风手段恶毒,你先遣他们而去,不怕受那沈木风的暗算么?”
无为道长道:“宇文先生已作了安排,二十队相互支援,而且队中分组,每一组五人,武功、暗器方面,都有着极佳的配合,除此之外,宇文先生又就本派中选出几位弟子,分由中州二贾、终南二侠、贫道展师弟及司马乾、楚 山、唐元奇、陆魁章等武功较强之人,易容改装,巡视全场,就算沈木风亲自出手,也要费些气力,才能伤害到我们几人……”
宇文寒涛接道:“但那沈木风绝不会于此时此刻中,去耗损他的体能。”
孙不邪突然叹口气、道:“萧兄弟,老叫化服了你了。”
萧翎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你慧眼识人,选择宇文先生对抗沈木风,当真是一大杰作。”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大哥夸奖了。”
孙不邪道:“往常他虽料事如神,但老叫化心中并不是很佩服他,但这次,老叫化看他编组那些武林同道,当真是人所难及,经过他一番编组之后,每一组人的武功,都发挥到颠峰,五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变成了相乘效果,而且一夜半日间,轻轻松松地完成这桩大事。”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夸奖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是由衷之言。”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改变话题,道:“时光已经不早,咱们也该动身了。”
萧翎道:“好!”
当先向外行去。
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百里冰,紧随在萧翎身后,细雨中,大步而行。
这是一次正邪的大决战,胜败之间,关系极大。
五人步履渐快,一口气行出了五六里,始终无人讲一句话。原来,孙不邪、宇文寒涛等四人每人心中,都如压上了一块重铅,心中虽然想对萧翎说几句慰藉之言,却不知从何开口。
萧翎呢?还在推想剑招变化,心无旁骛。
他希望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地和沈木风作一次决战,而且能够胜他,使武林的公理得以伸张,人心重振。
二十里的路途,在几人快速的奔行之下,不大工夫已赶到。
往日里一片荒凉的白石坡,今日形势大变,斜风细雨中,站满了人。
这地方号称白石坡,顾名思义,不难了然,白石甚多。
只见那满地白石上,站满了高、矮、肥、瘦,各种不同形貌的人,但大都穿着疾服劲装,佩带着兵刃。
细雨霏霏中,所有在场人的衣服,都已湿透。
但闻一个豪壮的声音说道:“萧大侠来了。”
云集的江湖豪客,齐齐转过脸来,望向萧翎。
千百道目光一齐投注过来,纷纷抱拳作礼。
萧翎一面举步而来,一面抱拳高举,道:“诸位不用多礼,萧某人当受不起。”
突然间,寒光一闪,疾向萧翎射到。
萧翎抱拳的双手一分,右手一扫,抓住了射来的暗器。
仔细看去,是一把淬有奇毒的柳叶飞刀。
不知何人大声喝道:“刺客!”
四周群豪,立时转动目光,四下搜望。
云集于白石坡上的人,大都是来此吊祭萧翎的人,被宇文寒涛在一日夜中,把他们编成节制之师,一面来此为萧翎助威,一方面准备和百花山庄中人决战。
惊变之下,群豪并未乱动。
各自站在原位,只有用目光搜查。
孙不邪看在眼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宇文寒涛果有非常之才,只不过一日夜编组的时光,但他们的镇静,却强似数年训练的成就。
萧翎缓缓把接在手中的飞刀,投掷于地,目光一掠一丈左右处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不要紧,在下常遭暗算,但却始终侥幸,未为敌人所乘,诸位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话,又大步向前行去。
神态从容,似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一般。
四周群豪眼看萧翎遇变之后,仍是潇洒自如。若无其事,心中更是敬佩。
萧翎行约十余步,突闻一个沉重的声音,喝道:“果然是一代大侠风范,明明瞧出是在下行刺,但却不肯出手报复。”
群豪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的劲装青年。
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说完话,拔出匕首,鲜血涌出,倒地而逝。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宇文兄,收埋起他的尸体。”
宇文寒涛应了一声,吩咐身侧两个大汉几句,那两个大汉,抬起那少年的尸体而去。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抬头看去,只见五丈外,一片较为平坦的石地上,搭了座五尺多高的木台。
这木台无顶盖,四面也没围遮之物,显然是仓促赶工而成。
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兄,这木台是我们搭的么?”
宇文寒涛道:“不错,在下遣人赶工而成。”
萧翎道:“搭这座木台,有什么用呢?”
宇文寒涛道:“这木台搭的很简陋,唯一用心,就是离地稍高一些,使我们看的清楚一些,那沈木风使用暗算,也将多几分顾虑。”
萧翎点头一笑,道:“原来如此。”
宇文寒涛和孙不邪、无为道长等早已有了计划,万一萧翎不敌沈木风时,将如何应变,是以,绝口不和萧翎谈起搏斗,表面看去,似是他们对萧翎这一战,漠不关心。
这一来萧翎自也不好多谈,突闻有人高声喝道:“沈木风来了。”
萧翎急行两步,跃上木台,抬头看去,果见数十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当下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记着告诉你的事情。”
百里冰点点头,道:“记下了,大哥放心。”
萧翎目光转到宇文寒涛脸上,道:“宇文兄,在下万一在这番搏斗中,罹难而死,不用替我报仇,但求保护百里冰安全离此。”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放心,沈木风已非你之敌,这一战,当使邪恶伏诛,武林正义伸张,萧大侠只管放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
目光四顾,不见中州二贾,司马乾和马文飞等几个交深相熟之人,忍不住问道:“宇文先生,我那商兄弟和杜兄弟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遣他们办事去了。”
萧翎点点头,不再多问。
就在两人谈话工夫,那沈木风等数十骑快马,已然驰近木台。
萧翎凝目细看,只见沈木风身后,果然有着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高大和尚。
正是自己学武三圣谷时,和义父搏斗的那位和尚,仔细再看,只见那红衣和尚左手之上,少了无名指和小指,心中暗道:义父南逸公功力何等深厚,都不是他之敌,恩师庄山贝,施展驭剑术,仅伤他手指,只怕我胜算更微,无怪那沈木风今日竟坦然应我之约。
他心中明白,如若自己不是这红衣和尚之敌,环顾身侧,实也再无相助自己之人,只有把此事放在心中,说出来,不过是徒乱人意。
目光到处,只见紧随那红衣和尚之后的,正是那五毒门的巫公子,以后是金花夫人,沈木风血影化身,和在那山谷中与自己对掌的邓伦。
似乎是百花山庄中精锐尽出,沈木风下马之后,随来之人,纷纷下马。
一向倨傲的沈木风,对那红衣和尚似是十分恭敬,回身低声说道:“大师请。”
红衣僧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主人,贫僧不能夺你彩头,你如杀了萧翎,不难君临天下,如是不能胜他,我再同他结算旧帐不迟。”
这红衣和尚的身份来历,大部分人都不识得,是以并不惊奇,只有孙不邪见了那红衣和尚之后。不禁脸色大变。
但他也似是心有所忌,并未告诉旁人。
沈木风抬头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沈木风应约而来。”
萧翎道:“大庄主请上台来吧!”
沈木风举步一跨,不见他作势飞跃,陡然间,上了木台。
萧翎道:“今日咱们是生死相搏,未分生死之前,不许住手,沈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目光流顾,望望那云集于台下的群豪,十之六七,竟都是萧翎带来的人,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我用尽了手段,耗时十余年,仍无法使许多江湖人物为我效命,萧翎出道不足两年,怎会有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为他助拳呢?
心中念转,右手却从怀中,摸出一把全身如墨,长约两尺。似剑非剑之物。
左手也同时在怀中摸出一把明光夺目的短剑、冷冷说道:“我沈某人已经十余年没有和人动过兵刃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在下觉得很荣幸。”
右手一抬,金剑出鞘,双目却盯注在沈木风右手那墨色的似剑非剑之物上。
沈木风望望萧翎手中的兵刃,道:“伏魔金剑。”
萧翎道:“不错,大庄主识得此剑?”
沈木风神情肃然,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把剑,很久未在江湖上出现了。”
萧翎道:“大庄主很怕此剑么?”
沈木风冷然说道:“这剑纵然锋利,但要看用剑之人,萧兄弟小心了。”
右手一挥,银芒疾闪,刺向萧翎。
萧翎伏魔金剑一振,一道金芒飞起,封开了沈木风手中银剑,不待沈木风剑招变化,剑势一沉,点向沈木风的前胸。
沈木风凝立不动,右手墨尺陡然一举,平横胸前,直待萧翎剑势近身时,猛力向外一推,萧翎只觉对方的墨尺之上,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剑不由主地微微一偏,不禁吃了一骇,陡然警觉,原来沈木风手执之物,竟然是一根强力的磁尺。
萧翎伏魔金剑偏势虽然不大,但这一偏,却在他控制之外。要知像萧翎和沈木风这等高手过招,有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就这失去控制的一偏,已给了沈木风可乘之机。
只见沈木风一侧身子,左手银剑快速绝伦的一探,刺向了萧翎左面肩井穴。
这一招看似平淡,但站在木台前面的高手,却看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知萧翎如何能躲开那沈木风的一剑。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只见萧翎一塌肩,陡然向后退了一步。
银剑过处,划破了萧翎左肩,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萧翎剑势一颤,长啸声中,人剑一齐飞起,剑势盘空打旋,洒下一片寒芒。
沈木风大喝一声,也纵身而起,直向那洒落剑芒之上迎去,但见两团光影,盘空旋转,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传入耳中。
光影乍分,人影重现,砰然两声轻震,萧翎和沈木风,一齐跌落在木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萧翎剑眉耸立,满脸严肃,沈木风却是脸色苍白,目光中闪烁不定,显然,这交手一招,沈木风吃了苦头。
只是,两人搏斗时,剑光环绕,使人无法瞧出详细情形。
双方相持片刻,萧翎一振伏魔金剑,重又攻了上去。
沈木风回手反击,展开了一场恶战。
萧翎剑招奇幻,变化莫测,以华山谈云青剑法为主,辅以各家剑法之长,攻势凌厉,使台下观战之人,为之眼花撩乱,无法分辨。
沈木风似是为萧翎奇幻的剑招压制,反击无力,但他手中那磁尺,却作用甚大,每当萧翎剑及要害时,总被那磁尺引偏,未给萧翎可乘之机。
两人剧斗百招之后,萧翎的剑势,已然发挥到极致,沈木风虽有磁尺为助,也已无法再战下去。
这当儿,突闻一声大喝道:“沈大庄主暂时退下,老衲要和这娃儿算一笔老帐。”
沈木风正觉不支,听得呼叫之言,立时全力反击了两招,准备逼退萧翎,跃下台去。
那知萧翎剑招如影随形,似附骨之蛆,沈木风一连两招,竟然未能迫退萧翎。
萧翎剑势突然一紧,连攻三剑。
就在剑势攻出的同时,左手悄然发出了弹指神功。
沈木风右手一抬,磁尺横向萧翎剑上拂去。
突然一股潜力,击中右肘,五指一松,磁尺脱手落地。
萧翎剑势一挥,寒芒一闪,斩断了沈木风一条右臂。
金剑回转,正待横里劈出,以取沈木风之命,突感一股强烈的暗劲,直涌过来,势道奇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的萧翎不得不纵身让避。
但见红影一闪,那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疾跃上台。
孙不邪大喊道:“贼和尚,想用车轮战么?”
纵身而起,一掌劈去。
那红衣和尚冷然喝道:“下去!”
左掌一挥,拍出一招。
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孙不邪跃飞而起的身子,突然悬空打了两转,重又落着实地。
但萧翎却借此机会,提聚一口真气,横剑而立。
那红衣和尚一掌震下孙不邪后,目光转到萧翎身上,冷冷说道:“你是庄山贝的徒弟,是么?”
萧翎道:“不错,我见过你。”
红衣和尚道:“那很好,我如杀了你,你不会死得不明白。”
萧翎冷冷说道:“未动手前,还不知鹿死谁手,大师不用太狂了。”
红衣和尚道:“好大的口气,就算庄山贝,南逸公,与老衲一对一的搏斗,也不敢这般口气说话。”
萧翎不再答话,全神贯注在剑身之上。
红衣和尚脸色一变,道:“好!你学会了庄山贝的驭剑术。”
萧翎全身运气,默不作答。
这时,沈木风、孙不邪都已跃下木台,为同来之人接迎而去。
台下,人来人往,激起一片混乱。
宇文寒涛穿梭往来,似是在指挥什么。
但这些萧翎都无法看到,他全部精神都贯注运剑之上。
但闻那红衣和尚冷笑一声,陡然纵身而起,扑向萧翎。
就在那红衣和尚跃起的同时,萧翎也飞跃而起。
只见剑芒和一团红影,悬空撞在一起。
没有人看清楚两人悬空一招交接经过,只见萧翎从空中直摔在木台之上。
那红衣和尚却长啸一声,飞跃而起,一团红影,流星闪电一般,直向正东方飞奔而去。
点点鲜血,滴在白石地上。
两条人影,跃上木台。抱起了萧翎,纵身而起,正是宇文寒涛和百里冰。
紧接着一声轰然的爆震,碎石与木屑横飞,那比武术台,毁伤一半。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萧翎悠悠醒来,
睁眼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棕榻之上,宇文寒涛、百里冰、商八、杜九,蓝玉棠,一字排列于棕榻前面。
几人的脸色原本都满带哀愁,见萧翎清醒过来,哀愁都一扫而空。
百里冰睁大着一双眼睛,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大哥醒过来了。”
萧翎才挣扎欲起,宇文寒涛却疾快地伸出手去按住萧翎,道:“萧大侠,你内伤很重,不用坐起来了。”
萧翎目光转动,望了榻前的群豪一眼。缓缓说道:“我躺了几天了?”
百里冰长吁一口气,道:“整整七天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七天了?”
宇文寒涛道:“是的,毒手药王的医道,果然有惊人之能。”
萧翎道:“毒手药王也来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这是一场武林中从未有过的盛会,天下各门派的掌门人,到了一百多位,少林,华山、峨眉等九大门派掌门人,及丐帮的申帮主,全都到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那位孙老哥呢?”
宇文寒涛正要答话,突闻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老哥哥么,死不了。”
转眼看去,只见孙不邪臂下架着拐杖行了进来,接道:“兄弟,你怎么样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大概也死不了啦。”
孙不邪行到榻前,道:“当时你受伤奇重,以宇文先生的医道,也有着无从下手之感,大家都哀痛无比。那时,老哥哥人也在半晕半醒之中,但我知道你不会死,我曾要他们放心……”
百里冰接道:“如非那毒手药王老前辈能及时赶来。细心治疗,且亲煮汤药,大哥绝不会这么快醒来。”
萧翎道:“我该去拜谢南宫老前辈救命之恩,冰儿,扶我起来。”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不用谢了。”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毒手药王。大步行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玉瓶,接道:“瓶中有七粒丹丸,日服一粒,七粒服完,纵不能伤势痊 ,也将差不多了……”
语声一顿,道:“不过,你伤势好了之后,希望允为老夫做一件事。”
萧翎道:“老前辈吩咐吧!只要晚辈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毒手药王道:“你一定能办得到,伤势好后,请到九宫山中,去看小女一面,她练功练岔了气,不能随老夫同来,老夫言尽于此,去不去,你萧大侠酌量着办吧!”
不待萧翎答话,转身一跃,身影顿失。
萧翎望着毒手药王消失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安心养息吧!天下各门派,都受了萧大侠的感召,一致奋起,九大门派和申帮主,都已决定尽全力清除余孽,不致再劳动萧大侠了。”
萧翎淡淡笑道:“沈木风呢?”
宇文寒涛道:“他一行数十人,尽都死在破山神雷之下……”
萧翎道:“金花夫人也死了么?”
宇文寒涛道:“死了,当时为情势所迫,无法先行知会她。”
萧翎道:“看到他们尸体了?”
商八接道:“当时血肉横飞,肢体交错,无法认出尸体,但就情势计算,沈木风决难活命。”
百里冰接道:“那沈木风作恶多端,死得尸骨无存,那也是该有的报应了。”
萧翎沉吟了片刻,道:“那位八指和尚呢?”
宇文寒涛道:“中了萧大侠一剑,一路带血而逃,伤势很重,能保下性命,已算他运气好了……”
稍一停顿,接道:“九大门派和丐帮,各遣了高手十名,配合天下英雄,四出追查余孽,及探查那八指和尚的生死,探马往返,讯息可极快传到此地。”
孙不邪道:“树倒猢狲散,沈木风一死,整个百花山庄都已瓦解,余下的事,不用兄弟你再劳心,一百多位掌门人,已会决赠你三面飞龙牌,龙牌所至,天下英雄,都得遵从吩咐。”
萧翎道:“这个等小弟伤势全好之后,再谈吧!”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萧兄弟,你醒过来了……”
马文飞快步行了过来,接道:“司马乾、唐元奇、陆魁章,接令尊令堂去了,三五日内,即可赶到。”
萧翎点头一笑,道:“多谢马兄和诸位兄台了。”
宇文寒涛低声道:“九大门派和申帮主,已决定全力帮助岳小钗复仇,萧大侠好好休息。”
挥挥手,群豪齐齐退出静室。
百里冰走在最后,等群蒙尽行离去后,轻轻掩上房门,又行回萧翎榻前,低声说道:“大哥,服药吧!”
伸手由萧翎枕边,取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丸,右手执丹放入萧翎的口中,左手取过案上瓷壶,倒出一杯开水,服侍萧翎吃下丸药,放下茶碗,接道:“大哥,睡一会好么?”
萧翎望着她温柔的举动,星目中横溢的情爱,心中甚是感动,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冰儿……”
百里冰伸出玉指,按在嘴上,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好好睡一觉,那毒手药王说,你要好好休息。”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精神很好,说几句话,绝不妨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毒手药王几时到此地的?”
百里冰道:“在你受伤三天之后,前三日中,宇文先生和几位自信医道高明之人,衣不解带地守在大哥身侧,他们研议用药,竭尽所能,但却一直无法使大哥的伤势好转,但大哥内功深厚,未再恶化,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停顿在危险边缘。”
萧翎道:“唉!我一人的生死,何足为惜,拖累别人如此,想来实有些不安。”
百里冰叹道:“但你挽救了武林的劫运。我听到少林掌门人说,如非大哥及时伤了沈木风,使沈木风预先安排的阴谋,无法发动,各大门派都将在沈木风一道号令之下全部瘫痪,至少也将大损元气。”
萧翎道:“各大门派中,都潜伏有沈木风收用的内应,如若他们暗中施毒、这损伤定是很大,也正因如此,我才在时机不成熟,毫无把握中,行险求胜。”
百里冰道:“目下各门派掌门人,都已知晓此事,对大哥感激莫铭。”
萧翎道:“各门派中潜伏的沈木风的内应,是否都已经查出来了?”
百里冰道:“没有,这正是目下各门派掌门人最大的心病,他们都请宇文先生帮忙,但宇文先生忙着为大哥疗伤,只是口头答应,并未见诸行动,是否他已经胸有成竹,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道:“宇文寒涛曾在百花山庄中,做那沈木风谋士甚久,也许会知晓内情……”
望了百里冰一眼,接道:“仔细告诉我,这几日经过的情形。”
百里冰道:“各派掌门人,如何会赶来此地,那我就不知道了,自大哥受伤后,我大都守在大哥身侧,刚才说给你听的事情,是我偶然听到一些内情,因为一直无心听他们谈话,不过,宇文先生很清楚,等大哥伤势完全复元之后,叫宇文先生仔细说给你听。”
萧翎道:“我知道你为我伤势担心,不会分心旁顾,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病榻无聊,谈谈这几日中的琐事,也好解我寂寞。”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先说你的伤势吧!宇文先生和几位深谙医理之人,会商用药,在三日夜中,下药三次,但始终无法使大哥清醒过来,第四日中午时分,毒手药王及时而至,替大哥把脉之后,立刻下药,但也费了他三日时光,才使大哥清醒过来。”
萧翎道:“冰儿,你可曾听过,他说起我伤在何处?”
百里冰摇摇头,道:“没有,毒手药王为大哥疗治伤势时,宇文寒涛虽然也在旁侧,但却未曾问过一句话,那毒手药王也未和宇文先生交谈。”
萧翎点点头,道:“我的武功,是否还能保存呢?”
百里冰道:“没有听他们谈过,但想来不致会损伤到大哥的武功。”
萧翎道:“但愿如此。”言罢,闭上双目。
百里冰只道他经过这一阵谈话之后,人己感觉疲倦需要休息,也不再多言。
其实萧翎心中对自己是否保存着武功一事大为关心,心想运气相试,必将为百里冰所阻挡,只有设法,使她不注意时,再暗中相试。
果然,百里冰轻轻拉动棉被,盖在萧翎身上,悄然行到窗口处,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萧翎微启一目,望了百里冰一眼,暗中运气一试。
只觉真气流动,行至胸肋间,突然一阵急疼,有如一把利刃刺入,虽然忍住未呼叫出声,但却疼了一身大汗。
幸好百里冰一直望着窗外,未见此情。
萧翎吁一口气,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暗暗忖道:看来,武功并未失去,只是胸肋间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知几时才能养好伤势,以助岳姊姊一臂之力。
想到感伤之事,不禁黯然一叹。就这一声轻微的叹息,惊动了百里冰,急急行回榻前,道:“大哥醒来了。”
萧翎勉强一笑,道:“醒来了,冰儿,你好像有心事?”
百里冰道:“我在想岳姊姊!”
萧翎心中一动,道:“想念岳姊姊?”
百里冰道:“嗯,她孤身一人,寻找仇家,大哥伤势很重,无法赶去助她,小妹有心,但却自知无能为她分劳,唉,各大掌门人,虽然为宇文先生说服,遣出高手,为岳姊姊助拳,但是小妹仍然放心不下,何况……”
突然住口不言。
萧翎道:“何况什么?为何不说了?”
百里冰道:“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局,岳姊姊在灵堂之前,已经承认是你的妻子了,我这些日子里,也想通了一件事。”
萧翎道:“你想通了什么事?”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大哥好好养伤吧!等你身体完全复元之后,咱们再仔细地谈谈吧!”
萧翎道:“咱们之间,纯属私情,就算宇文先生之才,也无法替咱们做主意,是么?还是把你想的事,告诉我吧!”
百里冰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大哥,你只是我的兄长,对我的呵护爱惜,也只限兄妹之情,唉!你和那岳姊姊,才是真正的一对,等大哥伤势好了,我就要离开中原。”
萧翎道:“你要到那里去?”
百里冰道:“回家,我生长在那冰天雪地之中,还是应该回到那里。”
萧翎略一沉吟,道:“我送你回去。”
百里冰道:“不行,你不能送我。”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爹爹恨你入骨,你如送我回去,两人岂不打起来么?”
萧翎道:“打起来你帮那一个?”
百里冰似是未料到他如此反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送我。”
萧翎道:“送是非送不可,但我不和你爹爹打架就是。”
百里冰道:“我爹爹脾气暴躁,除了我母亲之外,谁也无法劝得住他。”
萧翎道:“由你母亲出面劝阻于他,咱们就不用怕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呢?爹爹脾气暴急,你又生性高傲,你们要是打了起来,我该如何是好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古往今来,你见岳父大人杀过女婿么?你爹爹脾气暴急,但想来他还不会杀我吧!”
百里冰一时间会不过意,呆了一呆,才想通萧翎言中之意,无疑剖心证情,求婚于己,不禁喜极而泣,两行情泪,顺腮而下。
萧翎吃了一惊,道:“冰儿,你生气了。”
百里冰摇摇头,破涕一笑,道:“我太高兴了,大哥对我情深如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伏在萧翎身上,柔声说道:“我实在太笨了。”
萧翎心中亦是大为感动,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纤巧的玉手,道:“冰儿,坐起来,咱们好好地谈谈,我心中有很多事,必须对你说明,你听了不要生气。”
百里冰坐正身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论说什么,我都会很柔顺地听从,那里还会生气呢?”
萧翎道:“现在还不是啊!你有双亲在堂,我有父母做主,咱们没有禀明父母之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百里冰道:“我会求爹娘答应,就是不知我那未来的公婆,是否喜欢我这样的丑媳妇。”
萧翎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爹爹由宦海急流勇退,看破名利,飘然物外,他不会管我的事,我母亲知书明理,一向对我爱护。何况,你伶俐聪慧,讨人喜爱,我如是没有一点把握,也不敢随便提出,更不敢向你求婚。”
百里冰道:“那就好了,要是你爹娘不答应,我就跪在地上哀求他们,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萧翎道:“我们几度生死与共,几番患难与同,我父亲如若知晓此事,对你爱护还来不及,怎会让你身受委屈,倒是我,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谅解了。”
百里冰道:“什么事呢?”
突然若有所悟地接道:“我知道了,是关于岳姊姊的事?”
嫣然一笑,不待萧翎接口,又抢先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心里也喜欢岳姊姊和我们长相厮守,亦可解深闺中些许寂寞,你已经扬名天下,日后江湖上有什么事,必然会请你排解。现在,我们没有名份约束,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跟着你行遍天涯海角,但如是真定了名份,上有公婆,我也无法和你同行,能有岳姊姊深闺作伴,小妹是求之不得。”
萧翎微微一笑,道:“你倒想的很多,但小兄还有事,必先说明。”
百里冰双目眨动一下,道:“可是毒手药王之女,南宫姑娘。”
萧翎道:“正是如此,他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负太多。伤势好后,必得到九宫山中一行,一则拜谢那毒手药王救命之恩,二则探视她的伤势情形,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百里冰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淡淡一笑,道:“大哥不用挂心,咱们这些日来相处,我自信对你了然很深,你是英雄,也是少女们深闺梦里情人,但我知你胸怀坦荡,别担心我会胡闹,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不过,别忘了我是女人,是你的妻子,你和人交往,我不管,但除了岳姊姊之外,你不能再对别的女人动情。”
萧翎笑道:“但请贤妹放心,小兄自有分寸……”神情突转严肃,接道:“贤妹再三的提起岳姊姊,而且存心让情,我是感激不尽。不过,你要知晓,岳姊姊好比是谪凡人间的仙女,小兄何许人,如何能和她比翼人间,玉箫郎君不知自惭形秽,痴心求爱,那是自讨苦吃,蓝玉棠大劫复生后,已然自知不配,绮梦醒来,才知晓天鹅应比翼云霄,岂能够养于私堂……”
百里冰接道:“但她对你不同啊!灵前拜奠,言吐心声,当天下英雄之面,承认了是你妻子,母亲遗书为媒,你也是亲耳听到,难道你要负岳姊姊?”
萧翎淡淡一笑,道:“岳姊姊对我有情么?”
百里冰道:“如是无情,她怎肯在众目睽睽的灵堂之前,她认是你的妻子?”
萧翎道:“如若说岳姊姊对我有情,那还不如说她对我有此怜惜,因岳姊姊母亲岳云姑遗书中指命她嫁我为妻,那完全是出于一种报恩和牺牲之心,她知我活不过二十岁,因此,才要岳姊姊下嫁于我,但如今这些原因,都已消失,岳姊姊自应该有她自主之权,何况,她非人间平凡俗女,我不会接受怜惜的,她对我亦无情意,我只是心中对她敬重,视她如云姨的化身。”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咱们不用谈这件事了。”
萧翎道:“怎么,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么?”
百里冰道:“相信,不过,以后情势的变化,非我们所能预料,也非我们能够主宰,我倒希望你不要太过自负忘情,伤害到岳姊姊。”
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谈此事,你去请宇文先生来,我想问他几件事。”
百里冰道:“你今日才清醒过来,已经谈了很多话,睡一觉,再和宇文先生见面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我精神很好,去请他来吧!”
百里冰点点头,缓步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宇文寒涛,一起行了进来。
宇文寒涛一抱拳,道:“萧大侠,找在下来,有何吩咐?”
萧翎拍拍病榻,道:“坐下来,我有几桩事情请教!”
宇文寒涛对萧翎一直保持着适度的敬重,缓缓坐了下去,道:“萧大侠有何教言,只管请说。”
萧翎道:“不要这样称呼我,非你相助,我萧翎那里还有命在,整个武林,也将沦入沈木风的魔掌之下了。”
宇文寒涛笑道:“如非萧大侠对在下的赏识,提携,天下英雄,又有谁肯相信我宇文寒涛。”
萧翎道:“咱们彼此互助,合力维护江湖正义,宇文兄,以后就不要客气了,萧大侠这称呼太过生疏,你叫我萧兄弟如何?”
宇文寒涛道:“这个,这个……在下叫萧大侠已经叫得习惯了,一时改口,实还有些不容易呢!”
萧翎心知他对自己有着一份很深厚的感激之情,呼叫萧大侠,是由内心生出的敬意,也不再坚持,转过话题,说道:“宇文兄,你要说实话给我听。”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萧翎低声道:“那沈木风是否真的死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怎会对此存疑?”
萧翎道:“因为,我不相信那沈木风会这般简单的被人杀死。”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在场之人,大部分相信沈木风已经死去!”
萧翎道:“宇文兄呢?”
宇文寒涛道:“不敢欺瞒萧大侠,在下对此存疑!”
萧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现场之中,没有找到沈木风一点遗留之物!”
萧翎道:“是的,那沈木风老奸巨猾,必然会早有准备,你们那日在灵堂中向他挑战,已使他生出了很深的戒心,岂会不作准备……”
长长吁一口气,道:“宇文兄,难道那样多的人,就无一人发觉沈木风逃离现场么?”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不通的,也在此处了,在下暗中派了阵列人,要他们留神那沈木风的举动,但却未发现他离开逃走,因此,对他的生死,在下也无法定论。”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这倒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宇文寒涛道:“如若就那沈木风的机智而言,他必然早有准备,咱们绝无法炸得死他,不过,他在和萧大侠动手时,断去了一臂,也可能受此影响,巨疼之下,使他的机智尽失。”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当时情景,宇文先生可否仔细的说给我听听?”
宇文寒涛道:“破山神雷爆炸时,血肉横飞,受伤之人甚多。不过,那时,情景也很乱,敌我双方之人,纷纷乱奔,因为,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我方之人,也不知有此埋伏,如若沈木风当真逃走,就是在那一刻纷乱之中,他易容脱逃。”
萧翎道:“巫公子呢?是否死在现场。”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他受了重伤而逃。”
萧翎道:“宇文先生亲自看到么?”
宇文寒涛道:“不是,蓝玉棠告诉在下……”
轻轻咳了一声,道:“为了激起各大门派的斗志,在下不得不通权达变,说出沈木风已经死亡的话,如是他们知晓那沈木风已经死去,就会振起精神,追杀百花山庄的余孽,等他们杀了几个百花山庄的人,纵然知晓沈木风还未死去,那时已经骑虎难下,不打也得打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每一句话,似是都有心机!”
宇文寒涛道:“情非得已,不得不使用一点手段了。”
萧翎道:“只要心存仁义,纵然用些诈术,那也无伤大雅。”
宇文寒涛道:“此时此刻,萧大侠实是用不着再为我武林中事担心,目下,我们实力强,武林中各门派的精萃高手,大都集中于斯,沈木风断去一臂,就算他逃离此地,也非要一段时间养息不可,此段期间,他自是无法再出面主持,百花山庄少去了沈木风,就算没有了主宰力量,在数百名高手搜捕追杀之下,就是沈木风本人能够逃过此劫,百花山庄必被击溃,沈木风伤愈重出,已经天下大变了,那时,他一人纵然武功高强,也无法摆脱厄运。”
萧翎道:“宇文兄言之有理,不过,在下的看法,和宇文兄稍有不同。”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高见如何?”
萧翎道:“在下觉得那沈木风,还在江湖埋伏着一股不为知的实力,一旦他伤愈复出,必将更为残忍!”
宇文寒涛接道:“萧大侠是推论么?”
萧翎道:“并非无的之矢,近一年来,几次搏斗中,我们杀死百花山庄不少高手,可是他们的实力不但不见减弱,反而有所增强,照在下的看法,这些人,大都是来自沈木风埋伏在外地的实力。”
宇文寒涛道:“在下当和丐帮及九大门派中人,详为计议,务求扫穴犁庭,全面追查,萧大侠不用为此烦心。”
萧翎点点头道:“由宇文兄主持策划,在下自然放心……”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还想请教两点私事!”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请吩咐。”
萧翎道:“在下伤势,是否能完全复元,宇文兄精通医道,想必心中有数,大丈夫问祸不问福,我要宇文兄据实而言。”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过奖了,在下的医道,实难及毒手药王万一,萧大侠三日不醒,在下已经不敢存萧大侠复生之望,但他竟然能妙手回春,使你重行醒来……”
萧翎苦笑一下,接道:“我知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我大约是不会死了,我问的是我的武功能否恢复?”
宇文寒涛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望了一阵,道:“萧大侠此刻有何不适之感?”
萧翎低声说道:“我不能行功运气,稍一运气,内腑就奇痛难忍。”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醒来不久,重伤之下,必然波及内腑服完了毒手药王留下的丹丸之后,再看情形如何?”
萧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宇文兄这样说,那就是在下恢复武功的希望不大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大哥,就算你武功不会恢复也无憾,你已在武林中留下了美名,从此不再卷入江湖是非,岂不更好。”
萧翎道:“是的,我并不为自己失去武功难过、惋惜,而是我还有两桩心愿未完。”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会助你!”
萧翎道:“那倒不用了,宇文先生此刻应该以全副精神,用在搜捕百花山庄的余孽之上,不能分心旁顾。”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有何心愿,尽管交托在下,宇文寒涛粉身碎骨,也必为你完成心愿,至于萧大侠的武功,并非不能恢复,只是……只是……”
萧翎道:“宇文兄,据实而言,不要欺骗我。”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萧大侠能否恢复武功,似是掌握在毒手药王的手中。”
百里冰道:“为什么?难道那毒手药王医好了我大哥的伤,又暗中下了毒手?”
宇文寒涛道:“是否毒手药王又下的毒手,在下不敢断言,至少是那毒手药王留了一手。”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脸上,接道:“姑娘很聪明,想必已知晓内情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毒手药王的用心是想迫我大哥去九宫山瞧看他的女儿。”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不错,在下也是这样的看法,不过,目前还无法确定。”
百里冰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毒手药王留下的药物,萧大侠还未用完,也许这药物用完之后,萧大侠的伤势,还有变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是,眼下只有等大哥服完这一瓶药物之后再说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大伤初醒,不宜说话太多,耗费精神,在下先行告辞。”
一抱拳,起身欲去。
萧翎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萧翎道:“关于我那位岳姊姊。”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可是想问岳姑娘的行踪么?”
萧翎道:“是的,她现在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知她是奔向东南方,至于欲到何地寻找何人,那就非在下所知了。”
萧翎道:“唉!云姨待我恩情甚重,如非遇上云姨,我那里还会有今日,不论是否帮岳姊姊的忙,我都该替云姨报仇。”
宇文寒涛道:“目下萧大侠似是无法想得太多,任何事,都要等你伤好之后,才能着手,萧大侠但请安心养伤,岳姑娘的事,在下自当留心打听。”
萧翎道:“一切有劳宇文兄了。”
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宇文寒涛低声对百里冰道:“姑娘,记着要他按时服药。”
然后悄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