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劫》第三十三章 黄海一侯
只见陈若岚站在靠近殿门处,婷婷玉立,微风吹拂起她的衣袂,飘飘若仙。她虽然是随随便便一站,却自有一种庄严圣洁的气度,令人心生敬仰,不敢有亵慢之意。
一阵杂沓的蹄声来到殿前,陈若岚静静地望着来人,动也不动。面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这一群骑士多达十二人,俱是黄衣劲装。他们到殿下台阶前,纷纷下马,迅即面对面排成两列,个个肃然挺立。
紧接着又有四骑缓辔而来,陈若岚目光一转,发现这四骑之中,两个正是萨长老和于秦,不觉轻轻摇头。
另外的两人一是黄袍老者,年约六旬,面庞瘦长,颜色蜡黄,远远望去,已令人兴起不舒服的感觉。
另一个则是个年轻人,打扮得像个贵家子弟,手摇折扇。可是这个年轻人长得额窄颧高,狮鼻海口,相貌相当丑陋。是以那一身华服,也不易使人生出好感。
这叫骑来到近处,甩蹬下马,黄衣老者领先从两列大汉当中穿过,拾阶而登,随即跨入殿内。
那两列黄衣大汉进来了四名,迅快把殿内所有会妨碍手脚的香炉几桌等物搬开,其中一名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张椅子,摆在墙下,黄衣老者也不谦让,拂衣径坐。
此殿内人数不少,却不闻謦咳之声。
黄衣老者坐好以后,凝视陈若岚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锐利,好像心中积蕴得很多怨恨,再配上那张蜡黄面孔,益发使人感到极不舒服。
陈若岚静静地与他对望了好一会,众人忽然泛起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贞静圣洁的美女,似乎可以这样子地静立下去,永远不会感到不耐烦的。
那华衣公子哼了一声,道:“姑娘就是陈若岚么?”
陈若岚点点头微笑道:“是的,公子贵姓?”
华服公子道:“我姓毕名鹂飞。再请问一声,你原本叫做春喜,是也不是?”
陈若岚道:“是的,毕公子都打听得很清楚。”
毕鹏飞折扇一摇,道:“你可是谢辰的媵妾?”
陈若岚平静如常道:“这要问谢公子才知道了。”
毕鹏飞听了,固然十分惊讶。那萨长老和于秦二人,则在惊讶之外,还有忿然之色。原来他们已亲眼目睹过陈若岚的绝世功力,复又有清丽如仙的容颜,却居然可能是某一个人的媵妾,不禁替她感到不平起来。
黄衣老者直到这时才哼了一声,道:“吾儿住口,待为父问她。”
陈若岚转眼向黄衣老者望去,道:“原来老先生是毕公子的尊翁,看您老驺从之盛,有若王侯,想必身份十分高隆。如果今日乃是为我陈若岚而来,那就真是稀奇的事啦!”
黄衣老者道:“老夫毕太冲,名列黄海七王侯之一,人称怨望侯的便是。姑娘可曾听过老夫的声名事迹?”
陈若岚颔首道:“有,有,我听谢夫人说过。可是那时候没想到会到江湖奔波,所以不大留意。”
毕太冲那张令人心烦的黄面孔上,掠过一丝笑容,道:“谢夫人谈论天下英雄人物之时,竟没有漏去了老夫,倒也难得。老夫且问你一件事,那本兰心玉简你已修习了多少?”
陈若岚道:“毕侯爷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只是问这一句话么?”
怨望侯毕太冲道:“那得瞧你如何回答了。”
陈若岚道:“我敬您是一位前辈高人,故此据实奉告。那兰心玉简深不可测,无法得知已修习了多少。”
毕鹏飞斥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毕太冲侧顾他一眼,道:“鹏飞你往日爱用的口头禅是‘胡说八道’这一句,目下为何改了?”
毕鹏飞怔了一下没有作声。
毕太冲道:“可见得她的兰心圣力,已经渗入你心志之中,使你不知不觉中,不愿太伤害了她,所以连口头禅也改变了。准此而论,你只怕未必是陈若岚的敌手。”
毕鹏飞厉声道:“那我就试试看,爹可准许?”
毕太冲道:“为父不准,因为你和她都是我不想伤害的人。当然她并非一定赢得了你,但万一她输败,不免遭受伤损或丧命之祸。”
毕鹏飞威气稍平,回头向萨长老和于秦道:“你们连手上去试试。”
于秦没有一点表示,萨长老却忍不住冷冷道:“公子的话若能代表令尊大人,洒家便加以考虑。”
毕鹏飞忿然作色,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秃驴,你以为本公子乃是仗恃老父威名来欺负人的么?”
萨长老见毕太冲不作声,一时测不透他的心思,便道:“公子若是不须仗势,自然最好。”他的口气忽然变软,以他的性格身份,尚且如此,那怨望侯毕太冲的厉害可想而知。
于秦这时才接口道:“毕公子威仪赫赫,一望便知乃是真才实学的高人,哪须仗恃侯爷的威名?不过我等曾经败在陈姑娘手底,所以毋须再试了。”
毕鹏飞不放松,大有怨魂不散的味道,狠声说道:“你们逐个出战,自然不敌。我现在要你们连手上阵,如违我令,立刻处死!”
萨长老和于秦对望了一眼,这两个老江湖在这一瞥之间,都了解对方心意。
于秦摇头道:“公子不曾目睹陈姑娘的绝艺,是以有所不知。在下和萨兄纵然连手出战,也万万不是陈姑娘的敌手。”
萨长老瘦削的肩耸了耸,道:“洒家正有这等想法,料不到于兄竟也一样。”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再说公子传令之举,也未免有欠考虑。假如是令尊发话,我等或者听从,公子凭什么命令我们?”
他们虽然震慑于“黄海七王侯”的威名,是以碰上怨望侯毕太冲时乖乖地听话回转来,可是这毕太冲的儿子毕鹏飞的嚣张气焰,却是他们都忍受不了的,当下趁机发作出来。
于秦立即发话支持萨长老,道:“萨兄之言很有道理,毕公子,你容或已得家学真传,足以纵横天下。可是您究竟不似令尊已立下盖世声名,是以若要传令不属贵岛麾下之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毕鹏飞眉宇间布满了怨恨之气,眼射凶光,冷笑数声,道:“本公子话出如山,决不收回。你们既是违令,那就处死。”
怨望侯毕太冲直到此时,仍不作声。实是令人测不透他的意思。
于秦和萨长老都想道:“只要毕太冲你不说话,凭你那孽子之力,我们何惧之有?”
在门后偷窥的林峰和香姑两人,这时也有所动作。林峰心中甚感不解,用手肘轻轻顶香姑一下,正要低声询问。香姑的玉掌已掩住他的嘴巴,她的手掌暖滑芳香,柔若无骨,林峰不禁心旌微荡。只见她眼睛直眨,示意他不可做声,直到林峰颔首,她拿开了玉手。
毕鹏飞发出刺耳的笑声,折扇轻摇,行出数步。
于、萨二人都暗暗运功戒备。只见毕鹏飞转面望来,眼光十分怨毒。
他们在这两道目光笼罩之下,突然忿恨起来,齐齐行去。要知于秦和萨长老皆是心性残忍手段毒辣之人,故此心中一勾起了怨恨,便触发起杀机,都想亲手杀死这个张狂可恶的毕公子。
忽听陈若岚说道:“毕公子,你究竟是打算杀死这两位前辈以向我示威?抑是自大得真的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怕他们反过来帮助我?”
陈若岚的声音,安详悦耳。于秦和萨长老只觉一阵清和之气直逼肺腑,登时怨恨之心大大淡了。
他们的情绪大致上已恢复,蓦地惊觉不安,想起刚才情绪的激荡,实是武学上的大忌。当下晓得那毕太冲被称为“怨望侯”的由来,敢情他修习的奇功心法,能使敌人怨气攻心,自乱方寸。
毕鹏飞双眉一皱,道:“两者皆有,但陈若岚你以清和之音,使他们恢复理智之举,实在十分愚蠢。因为他们一旦神智清明,便会计算利害得失。你可以意料得到,他们决不敢站在你那一边啦!”
于秦和萨长老二人听了这话,果然不敢反驳,也就是说他们的确不敢附向陈若岚那一边。
陈若岚微微一笑,道:“毕公子此来既然是对付我,何必把旁人拖下水?”
毕鹏飞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这是黄海瑶沙岛毕家之训,陈姑娘无须哓哓。”
陈若岚道:“原来如此,只不知你们打算对我怎样?”
毕鹏飞冷冷地注视着她,道:“敝岛的心功,与兰心玉简的绝艺颇有抵牾,所以家父得知陈姑娘修成兰心玉简,特地偕我同来中土,瞧瞧姑娘已修到什么地步?”他为人倒是直爽,一口把来意说出。
陈若岚道:“天下各家派的武功心法,其中不少有生克的情形,若照毕公子的说法,这些人岂不是争杀不已,难有宁日了么?”
毕鹏飞道:“那是别人的事,本公子不管。陈姑娘须得跟随我等返回瑶沙岛,我保证你秋毫无伤。”
陈若岚摇头道:“不行,我还有事情。再说我到贵岛去,人生地不熟,殊无趣味。”
毕鹏飞道:“这不是陈姑娘愿不愿意的问题,不过本公子先得解决了这两个人,才谈到你这一笔。”他转眼向于秦和萨长老望去,道:“我们的话你们已经听见,现在你们速速表明态度,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于秦和萨长老都有犹疑之色,这是因为怨望侯毕太冲一直没有开口,所以他们迄今仍然摸不清毕鹏飞说的话,是不是可以代表毕太冲。
毕鹏飞冷笑道:“你们一个是专门剽窃别人武功的贼子,一个是玩虫的秃驴,这种下流人物我也不稀罕,你们有什么玩意都抖出来瞧瞧。”
于秦被人骂为盗贼,萨长老被骂为秃驴,都一齐心头火发,于秦首先道:“萨兄,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且放手大干,别的事以后再说。”
萨长老厉声道:“于兄说得是,咱们若是合力出手,谅这小子也禁受不起。”
毕鹏飞三言二语,又把这两个老江湖激得七窍生烟,方寸大乱。陈若岚在对面摇摇头,忖道:“这怨望侯毕家的秘艺,实是不同凡响。”
于秦挺刀往左,萨氏老拿出一根竹简,长约三尺,粗如鸭卵,往右方绕去,形成夹攻之势。
陈若岚虽是注视着场中,可是她仍然感觉得到端坐椅上的怨望侯毕太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面上。她心知毕太冲乃是从她种种反应中,观测她的深浅,当下恍然大悟,忖道:“是了,毕鹏飞对付于、萨二人,如此横蛮狠恶,不近人情,敢是得到毕太冲授意,特地这样做法,以便观测于我。”幸而她一直不露神色,事实上,她自从修习了“兰心玉简”之后,这颗心真是空透玲珑,纤尘不染,已经少有心情波动的情形了。
忽见毕鹏飞手中折扇扫向于秦,风声劲厉,于秦连忙挥刀封架,在右方的萨长老,竹简疾抡猛攻,牵制对方的攻势。
毕鹏飞口中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中萨长老的竹筒,砰的一声,硬是把劲急抡扫而至的竹筒踢歪了。他这一扇一脚,显示功力实是深厚无比。
于秦和萨长老都大为凛然,可是心中怨恨难以按捺,齐齐再攻上去。但见毕鹏飞扇影飘飞,身形在刀光筒影中飞旋出没,霎时间两下已攻拆了十二三招之多。
陈若岚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一宗奇事,不禁讶然注目。
原来于秦和萨长老的招式身法,在在显示他们功深力厚,实是不易多睹的高手,至于那怨望侯毕太冲的儿子毕鹏飞,居然能够孤身力战这两名岛手,武功自然更为高明。可是奇就奇在这里,陈若岚发现毕鹏飞的武功,并非高明得可以轻易抵住于、萨二人的地步,却是由于于秦、萨长老二人的呼应招数,很快就失去了作用,是以毕鹏飞越战越勇。
她此一发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就找到了答案。然而她感到那毕太冲的锐利目光正盯着自己,所以她继续以惊讶的神色,注视着场中的搏斗。
三四十招过去,毕鹏飞突然大喝一声,两线精光从折扇中射出,分袭两名敌人。
于秦和萨长老都没躲过,各各痛的哼了一声,分别退开了四五步。只见于秦肩上插着一支精钢的扇骨,还有七八寸髂在外面。萨长老则是腿上中了同样的暗器,亦是露出一截扇骨在外。他们凝身怒目,注视着毕鹏飞。
毕鹏飞傲然冷笑道:“你们已是败军之将,还不速速弃械投降?”
于秦倒也听话,“当”的一声,长刀掉落地上。
萨长老厉声道:“于兄不必畏惧,洒家还有绝艺尚未施展。”
于秦应道:“萨兄猜错了,兄弟不是畏惧,而是上半身忽然麻木不仁,是以兵刃脱手坠地。”他声音之中,恨意犹存,果然不似是畏惧得听话弃械。
萨长老哼了一声,道:“洒家的下半身也失去了感觉,可见得他的扇骨上含有剧毒。但只要洒家双手能动,嘿!嘿!”他冷笑之声未歇,袍袖一扬,飞出不少物事。
在场之人俱是武功高强之士,个个目力过人,一瞥之下,已看出萨长老大袖飞出来的物事,敢情都是些飞虫,其中有巨大的黄蜂,彩色斑斓的蝴蝶,长身巨翅的蜻蜓等。
其中两只蝴蝶极是惹眼夺目,忽上忽下的在空中飞舞,吸引了大部份人的注意力。另外七八只巨大黄蜂,发出嗡嗡之声,结阵向毕鹏飞迅扑,声势骇人,也甚是惹人注目。另有那只蜻蜓,高高飞起,随即停在空中,动都不动,极容易令人忽略。
毕鹏飞折扇挥扫,劲力卷刮,那七八只黄蜂冲不过去,嗡一声都散开了,分从四方八面向毕鹏飞疾扑。
所有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些大黄蜂移动,毕鹏飞手中的折扇,每一动就煽出一团劲风,将迫近的大黄蜂卷向老远,有时则撮唇吹气,每一口,也都能把迫面冲来的大黄蜂吹出两三丈之远。
尽管大黄蜂的攻势甚猛,而且是从四方八面进攻。可是毕鹏飞都毫不匆忙,扇挥口吹,轻轻易易就把那七八只大黄蜂尽皆迫得离身逾丈。
两只七彩缤纷的蝴蝶,突然向毕鹏飞飞去,它们的飞行方式与大黄蜂完全不同,忽进忽退, 左 右,令人大是捉摸不定。
于秦连忙退开,他只是上半身失去知觉,双腿仍然可以行动。由于好几次毕鹏飞扇挥口吹的大黄蜂,几乎弄到他身上,所以他奋力退开。
他退了丈许,仍然感到距毕鹏飞太近,继续再退。却不料在他身后四五尺远,便有一名黄衣大汉。这个大汉手中的长剑已经平举向前指着,离于秦背后要害只不过尺许而已。
由于此人挺剑不动所以全无声息风声,于秦如果再退,便将自行碰上剑尖。
全场之人,包括在侧门后面偷窥的林峰和香姑,都没有注意到于秦这边的情况。
于秦不但继续后退,而且退势甚猛,忽觉背心一疼之时,敌剑已刺入数寸之深,他才煞住了退势。
那名黄衣大汉像是泥塑木雕的一般,长剑既不稍稍送出,亦不抽回,原样刺着于秦后背,乍看生像是他拿剑顶着于秦,不许他动弹似的。
鲜血顺着剑刃上的血槽流出,于秦大概停了几秒钟不动不哼,然后忽然感到五脏六腑都剧疼难当惨厉大叫,回掌一拍,势若雷霆,“蓬”的一声,他这一掌击中了黄衣大汉的胸口,强猛的掌力,把那黄衣大汉劈飞十余步,砰一声摔在地上。
人人听到于秦惨声大叫,转眼看时,恰见他一掌劈死黄衣大汉,威猛无匹。
毕太冲只皱皱眉头,毕鹏飞却道:“奇怪,这厮何以尚能发掌劈人?”
话声未歇,于秦一跤摔倒,俯仆在地,后背朝天,冒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大片衣服。
一个黄衣大汉过去一瞧,高声道:“禀公子,这厮先受了剑伤,正中要害。想是垂死之前,回光反照,劈出一掌报复中剑之恨。”
毕鹏飞道:“原来如此。”他的话声由于急急吹退一只大黄蜂而中断。但随即仰天大笑,道:“千虫谷的绝艺,不过尔尔。”
一名黄衣大汉唰地纵到场中,说道:“公子若是没兴致,待在下来收拾这些小虫。”
他一点也没吹牛,原来当他一纵落蜂蝶包围圈中时,那些大黄蜂和蝴蝶,都躲着他不敢侵袭。
陈若岚道:“毕公子,你若放过了萨长老,我便与你较量一番。”
??笑道:“你今日想不和我较量,也是有所不能。不行,本公子言出必行,定要杀死姓萨的秃驴!”
萨长老厉声道:“那么你过来试试看。”
喝声中大袖挥处,又飞出三只巨型的蜻蜓。连最先的那一只,共有四只。但这一队蜻蜓停在半空中,恰在萨长老头顶,动都不动,令人测不透威力何在?乍看生像是列队保护萨长老一般。
萨长老左手一扬,一件物事向陈若岚飞去,道:“姑娘接着。”
陈若岚伸手接着,但见此物乃是一小节枯干的树枝,份最甚轻,看来全无异处,不知有何用途?
她抬头一望,恰好得见萨长老将一个盒子丢在地上,盒盖一开,涌出无数长脚蚂蚁。这些蚂蚁最奇怪的地方是身上的颜色,头白身红,极是惹人注目,体积也较一般的蚂蚁大些。
这群白头红身的长脚蚂蚁行走的速度,真是叫人难以相信,敢情这眨眼之间,整座大殿的地面,无处不有。更令人惊奇的是四壁屋顶都有了蚁踪。虽然一共才不过二三千只,可是却有无所不在的惊人感觉。
可是这些颜色鲜明刺耳的长脚蚂蚁却不攻击任何人,甚至不靠近人,所以众人尽管惊讶注目,亦没有去招惹它们。
萨长老嘴皮微动,不知有何图谋,毕太冲直到这刻才第一次开口,冷森林地道:“速速杀死这个和尚。”
殿角两名黄衣大汉应声跃去,齐齐发出凶厉的喝声,一个使刀,一个使鞭,劲急攻击萨长老。
萨长老双腿不能移动,见这两名黄衣大汉迅猛攻到,当即袍袖一拂,迎击其一,同时左手五指如钩,分光掠影的攫住了钢鞭。
他手法精妙之极,那黄衣大汉万万想不到对方一伸手就攫住了钢鞭,心头大震,不暇多想,健腕透出真力,一抖一扫。这等反应原是出自本能,若是经过考虑,定然计不出此。
要知对阵交锋,双方的脑袋等如搁在锋快利刀之上,稍有失误,便血溅当场,送了性命。因此这名黄衣大汉力道使出之后,猛可警觉,但来不及了。他警觉的是对方既能一伸手就抓住了钢鞭,则争夺之举,岂不是反而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这等情况说时 嗦,但其实不过是 那间之事。只见场中“砰匍”连声,倒下两人。一个是被萨长老袍袖近拂的黄衣大汉,另一个就是萨长老本人。
那个手持钢鞭的黄衣大汉,不但没有遭受反击,反而一下子就拽倒了萨长老,当下大大一怔。转眼一瞧倒地的同伴,不觉大惊失色。原来在那同伴面上停着一只黑得发亮的巨大蜘蛛。蠕蠕而动,好像正在挖食眼珠。
萨长老摔倒之故,敢情是手法虽在而劲力不足,是以被那黄衣大汉钢鞭一拉,登时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