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压压的林子,呈现眼帘,柳杰心里刚喊得一声要糟,前面的人影已投入林中不见了。
柳杰冲到到林边,气得直喘气,暗夜密林,只要对方随便一伏,是无法找得到的。
突地,三点黑芒,射向前胸,极快,毫无声息。
柳杰仗着宝衣护身,没有闪避,低头一看,三撮小毛,穿在外衣上,取下一看,是三支钢针,尾端有撮羽毛。
显然,这是传闻中天南江湖道上惯用的下五门暗器吹箭,忍不住脱口暴喝道:“滚出来!”
不用说,刚才在竹林子里被杀灭口的密探,是死于吹箭之下,这东西发时无声,在暗夜中很难发现。
柳杰不敢冒险入林,这小东西淬有奇毒,如被射中面目五官,那可是件麻烦的事。
林子里传出一声闷嗥,很短暂,像一个人突然被捏住脖子。
柳杰又是骇然大震。
“唰!”地一声穿拂枝叶之声,一条人影,斜飞而出,柳杰本能地侧身横剑,“砰!”然一声,那人影摔落地面,一动不动,赫然是具尸体。
柳杰厉喝道:“林子里是什么人?”
没有反应,柳杰走近那尸身一看,死者竟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装束很奇特,手里还紧握着一段两尺左右的竹管。
显然这是发吹箭的人,又被什么人所杀呢?从刚才追逐的情形看,这少女也是个非等闲的高手。
柳杰头皮发了炸,今天晚上真是怪事连篇,在气极之下,再次喝道:“是人的话就滚出来?”
一个极冷,但并不刺耳的声音道:“我早已出来了!”
柳杰一听声音,便已知道来的是谁,情绪顿时沸腾起来,缓缓回身,不错,现身的正是白玉娇。
看来她实际上并没远离,真是阴魂不散,柳杰勉强定了定心神,深深扫了白玉娇一眼,道:“你还没走?”
“那是我自己的事!”
“人是你杀的?”
“不错!”
“她是谁?”
“彭秋生的妹妹,‘万毒真君’的女徒!”
柳杰“噢!”了一声,道:“你定然知道我妹妹金婵的下落……”
白玉娇冷漠地道:“不错,是知道!”
柳杰激声道:“她人在何处?”
白玉娇口唇一披,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杰一下子窒住了,瞪眼望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为了薛四姑死因之谜,两人一再反目,天生的傲性,使他不愿低头去求人,但“吊亡仙子”的安危,却又令他心烦意乱。
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正感情,会把人套得很牢。
白玉娇现在就是这种情形,年龄,无法使她解脱感情上的羁绊,她真愿与年纪悬殊数倍的柳杰双双相好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久久,柳杰才迸出一句话道:“你真的不愿告诉我?”
白玉娇冷酷地道:“你以为我真的这么贱?”
柳杰又是一窒,愤然道:“那你请便吧!”
白玉娇冷笑了一声道:“你要干涉我的行动?”
柳杰气无所出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玉娇突地改变了态度,似笑非笑地道:“你曾经说过你爱我,是真的吗?”
诱惑,无比的诱惑,充满了难以抗拒的魅力,但柳杰此刻的感受,多少有些许不同,想了想,道:“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
“现在呢?”
“我不知道。”
“你认为我爱你吗?”
率直的,毫无遮掩的问话,使柳杰既尴尬又烦乱。
这是句无法回答的话,如果是在邂逅之初,柳杰会毫不迟疑地回答出来。
现在,情况多少是不同了,情感上的裂痕,是很难弥补的,何况,柳杰并无意弥补,久久才冷声道:“这该由你自己说!”
白玉娇秀眉一挑,眸光连闪,一字一句地道:“如此我告诉你,我不爱你!”
柳杰像挨了一记闷棍,呆了。
白玉娇接着又道:“你感觉意外吗?”
柳杰气呼呼地道:“你从开始就玩弄我的感情,你……?”
“我怎么样?”
“你不要脸!”话出口立觉不妥,但已收不回去了。
白玉娇粉腮大变,仰天厉笑了数声,咬着牙道:“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
“你说话呀?”
“……”
“好,算我不要脸,记住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希望你不会后悔!”
柳杰是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委实是过份了些,不管白玉娇的为人如何,除了涉嫌杀害薛四姑这一点之外,对自己可说是情义有加,受过她的援手,也接受过她的恩情。
如果不是她,“魔镜”是无法得回的,“魔镜”落入“天南霸君”那等魔头手中,后果之严重,简直无法想象。
心念之中,期期地道:“算我……口不择言,说错了!”
白玉娇寒声道:“别人骂我不要脸,情有可原,你骂我就不能原谅。”
“这……为什么?”
“自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没什么地方对你不要脸过。”
“我……是无心的!”
“不管你有心无心,我都不能原谅你。”
柳杰的心火又冒了起来,冷冷地道:“我不在乎你原谅不原谅,我也并非求你原谅,我只承认说错了话,我出道时间虽短,但向人陪不是却是第一次,大丈夫恩怨分明,欠你的,我总有一天会偿还你,我走了!”
说完,返身朝来路奔去。
现在,轮到白玉娇发愣了,痴痴望着柳杰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我这是为什么?”
柳杰怕连累郝扬师徒,又奔回竹林之内,经过这半夜的折腾,他的伤竟然不疗而愈了,尸体仍横陈在原地。
柳杰仔细考虑了一阵之后,他想起附近有条河,是处理尸体最好的地方,于是,他来回两趟,把尸体悉数抛入河中,任其顺水漂流。
时辰已过了午夜,投店不便,也是多余,于是,他在河边拣了块光滑的大石坐下,等待天明。
不期然地,他又想到了白玉娇,他此来北上,本是要找白玉娇,究明薛四姑的死因,人算巧极地碰上了,事情没有结果,却弄得不欢而散。
到底人是不是白玉娇杀的?他茫然了!
一声胡哨,破空传来,悠长而亮亢。
柳杰心中一动,他倏地地记起这胡哨声是母亲和魔驼他们约晤的暗号,立即站起身来。
哨声再传。
他毫不迟疑地循哨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眼前是一道土岗,不高,岗脊上点缀了几株疏稀的秃树,其中一株枝干盘虬的秃树下,兀立着一条身影。
由于站在透空的棱线上,由下上望,极是清楚,身影不高,从轮廓看来,似乎是个女的。
柳杰心中一动,暗忖:“莫非又是白玉娇阴魂不散?”
心念之中,从侧方掠上岗去,然后悄悄地向人影逼去,距离拉近,看出是个女的没错,但不是白玉娇。
白玉娇穿的是宫妆,很容易辨认的,那对方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站在土岗上?
再逼近,从侧影看到对方脸上的面纱,不由精神大振,自己是听到胡哨声而来,早该判出对方是谁的,当下喜孜孜地叫道:“娘!”
“江湖第一秀”回身道:“孩子,果然是你,你是怎么到此来的?”
柳杰走近他母亲身旁,道;“我是听见胡哨声,赶来看看!”
“江湖第一秀”道:“那可真巧,我是发哨招呼驼老,想不到把你引了来,你怎么在此地?”
柳杰不想说出经过,那需要费很多唇舌,尤其他不愿在母亲面前提到白玉娇,当下含糊地应道:“为了查妹妹的下落,我是盲闯,驼老呢?”
“江湖第一秀”道:“可能不在附近,没有回应。”
“娘来此地做什么?”
“为了四姑的事!”
“四姑的事?”
“是的,不久前驼老才透露出来,因为你师祖个性怪僻,一生不肯求人,而你柳师哥心神丧失,必须救治,薛四姑与驼老暗中商量,由四姑出面求医……”
“求医……求谁?”
“一个久已不现江湖的歧黄高手,叫金半仙……”
“结果呢?”
“四姑陈尸路边!”
柳杰栗声道:“是否与金半仙有关?”
“江湖第一秀”道:“不知道,四姑是否曾找到他也无法查究。”
柳杰剑眉一蹙道:“那叫金半仙的人在何处?”
“江湖第一秀”道:“四姑临走前没说清楚,只隐约透露了一点,据判断可能就在这附近,我与驼老在这一带分头查访!”
柳杰道:“有线索吗?”
“江湖第一秀”摇头道:“毫无线索,没见过他的人,见了面也不会认识!”
柳杰期期地道:“那……怎么办?”
就在此刻,胡哨声遥遥传来,很远,但在静夜,听得极是清晰,柳杰心中一动,正待开口,“江湖第一秀”已发哨声回应。
不久,一条人影奔上岗来,正是“人魔”张驼。
柳杰忙施礼道:“驼老!”
魔驼目芒一闪,道:“你怎么也来了?”
柳杰道:“是听到哨声来的!”
“江湖第一秀”接上口道:“驼老,有消息吗?”
魔驼“嗨!”了一声道:“晦气,我在河边发现一座破道观,想进去探问一下,不想,却发现观里的老道已死在床上,尸体都腐臭了,没人收埋,我正想料理,到观外掘坑,随便发了个口哨,有了回应,所以又赶了来,以为你有所发现……”
“江湖第一秀”道:“一点端倪都没有,既是驼老动了善念,我们一起到道观去吧,好歹让死者入土,也是件好事。”
魔驼道:“那就走吧!”
三人立即动身,由魔驼在前领路,不久,到了柳杰抛尸的河边,然后溯流而上,不久,果见一座败落的道观隐在夜色中。
进入道观,踅向西厢房,还没到门边,便已闻到刺鼻的尸臭。
柳杰皱起眉头道:“死者大概是孤身一个,不然怎会死了发臭还没人埋……”
话声未落,忽听正殿里发出“咯吱!”一声响,柳杰反应极快,闪电般掠到殿门边,运目力朝内一张,冷声道:“什么人,出来!”
殿角落里,发出一阵异声,柳杰艺高胆大,飘了进去,一看,只见一个蜷曲着的身影,拼命朝一堆杂物里缩。
柳杰再次喝道:“是谁,快出来!”
人影滚了出来,爬伏地上,连连叩头道:“不要杀我,我……不是收尸的,饶我一条小命吧!”
闻言之下,柳杰惊震莫名,定睛一看,竟是个十来岁的小道士,当下缓和了声调道:“起来,别怕,我只是个过路的人!”
殿里漆黑一片,但柳杰内力精湛,目光如炬,看得很清楚,小道士畏缩地站起身来,兀自瑟瑟抖个不住。
柳杰道:“到外面来吧!”
小道士跟着来到殿廊上,一见“江湖第一秀”和魔驼,骇得哼出了声。
柳杰温语道:“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你是这观里的小道吗?”
“是的!”
“死的……是你什么人?”
“我……小道的……师父!”
“啊!你刚才说不是来收尸的,什么意思?”
小道惊怖地望了三人一眼,颤抖着声音道:“家师……被杀害已经好几天了,那……杀人凶手没杀我,只是说不许收尸,我不敢住在这里,跑出去了好几天,今晚……我想回来看看,想不到又……想不到各位却把我吓坏了。”
“江湖第一秀”道:“杀你师父的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小道士余悸犹存地道:“穿黑袍,蒙着脸……好可怕!”
柳杰心中一动,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师父?”
小道士道:“不知道,是……那天有位老女施主来访,跟家师争论了半天,后来,那位女施主走了,不一会,凶手出现,家师……就被害了。”
“江湖第一秀”栗声道:“你师父是不是叫金半仙?”
柳杰与魔驼的眼全睁大了。
小道士摸了摸后脑勺,期期地道:“家师的道号是‘清虚’,不过……对了,我好像听那位女施主称他半仙半仙的……我也不太清楚。”
柳杰激动地道:“没错,死者准是金半仙,薛四姑已经来过……”
“江湖第一秀”也激动起来,向小道士逼近了些,尽量装得和缓地道:“你还听到什么?”
小道士嗫嚅地道:“没什么了,当时……我吓得半死!”顿了顿,又道:“对了,那蒙着脸的凶手,在杀人之后,还在墙上做了记号……”
柳杰厉声道:“什么记号?”
小道士颤声道:“是……用手掌醮了血,在墙上印的!”
柳杰狂叫一声道:“血手印!”
小道士双腿一软,“咚!”地坐了下去。
三人奔向西厢,朝房内墙上一看,齐齐叫了一声:“血手印!”
“血手印”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又再度现身杀人,的确是想不到的事,他为什么要杀害金半仙呢?
当然,这“血手印”的冒充的。
秘塔主人,郝扬再度证实,真的“血手印”已死于三十年前,那这“血手印”无疑便是屠庄的凶手。
柳杰激颤地道:“娘,薛四姑会不会也是‘血手印’下的手?”
“江湖第一秀”道:“极有可能,可是……‘血手印’杀人也用掌吗?”
柳杰忘其所以地脱口道:“白玉娇否认人是她杀的!”
话声出口,后悔不迭,薛四姑临死提到白玉娇名号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只放在心里,现在却不经意地滑出了口。
“江湖第一秀”惊声道:“你……说什么?”
柳杰无奈,只好把薛四姑垂死吐露的秘密说了出来。
魔驼怪叫道:“没错了,四姑死于内家掌力,也只有‘花魔’白玉娇才有这等身手,你……糊里糊涂,这么大事秘而不宣,使我们瞎摸。”
柳杰面红筋胀地道:“我是想……自己去证实!”
魔驼气呼呼地道:“你已被她迷住了,还证实个屁!”
“江湖第一秀”激颤地道:“冒充‘血手印’的,会不会是她?”
柳杰想了想,道:“很不可能,先后有好几个人冒充过‘血手印’,而且……白玉娇的身材也不符。”
“江湖第一秀”道:“孩子,你没见过真正的‘血手印’是不是?先后冒充的都死了,剩下的才该是真的冒充者,以不由的年纪而论,实在可能,同时,一个瘦小的人,既不露脸,化装为高大型着实太容易了。”
魔驼激越地道:“四姑遗言是你亲口说的,你别昏了头。”
柳杰脑内嗡嗡作响,热血阵阵沸腾,寻访了多年的凶手,真的是白玉娇吗?目光再扫向地上的血手印记,颤声道:“这……似乎不类女人的手!”
魔驼立即反驳道:“她不可以戴上手套,或者用一只假手?”
柳杰咬牙道:“我再去找她!”
魔驼道:“你到哪里去找她?人妖,你把她看得太简单了!”
事情变成了扑朔迷离。
小道士不知何时,到了三人身后,颤栗地开口道:“你们说些什么?”
柳杰道:“花魔白玉娇!”
小道士偏头一阵思索道:“对,这一点我忘了,家师跟那位女施主……是提到过这名字!”
“江湖第一秀”道:“说了些什么?”
小道士道:“听不清楚,光听到这名字。”
魔驼狂声道:“不必再问了,事实上非常明显!”
柳杰心念疾转:“看起来事实已不容怀疑,白玉娇是在这一带现身,现在由小道士的话证实,等于又加上了一种证据,屠庄的血仇,不共戴天,我不再守什么武道精神,报仇是第一……”
当下厉声道:“我有办法对付她!”
“江湖第一秀”道:“什么办法?”
柳杰沉凝地道:“不管‘血手印’是谁冒充,杀人不许收尸,又有用心,很可能他会再来,我们把老道安葬之后,由孩儿在观中守候,娘与驼老无妨在附近一带继续探查金婵的下落,同时备作呼应,娘以为如何?”
“江湖第一秀”道:“办法是不错,可是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柳杰豪气十足地道:“孩儿有自信可以对付,除非对方不现身。”
魔驼沉吟道:“如果对方不来呢?”
柳杰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之道,总不能不试。”
“江湖第一秀”望了魔驼一眼,道:“好,就这么办!”
× × ×
老道落了土。
小道士照常管理观内香火,同时替柳杰料理饮食。
柳杰拣了东厢靠边的一间房,紧闭门窗,自禁房内,只留小孔觇视,守株待兔,当然,这又是毫无把握的事。
晃眼三天过去,什么动静也没有。
像这种枯守,是相当难耐的,但报仇事大,柳杰只好耐心地守候下去。
他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言而有中,“血手印”是白玉娇改扮的,可以了断恩仇。
另方面,他又希望判断错误,冒充“血手印”的另有其人,毕竟,要他手刃白玉娇,是件很令人难堪的事。
第四天,入夜,玉钩斜挂殿角,朦陇的光晕,照着冷寂的荒庭,很静,像深山古刹,只有秋虫带凄厉的鸣声,点缀着这死寂的境地。
小道士不等天黑,便躲到他认为最稳妥的洞里去了。
柳杰仍旧缩在漆黑的厢房里,时而由窗孔向外张一眼,同时聚精会神,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声音。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院中。
微弱的月光下,可以看出地上天仙也似的美女,在这种地方,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天仙降世,或是孤鬼现行。
柳杰乍见之下,几乎惊叫出声,全身的血脉,贲张起来。
是她,果然是她――花魔白玉娇。
柳杰想了又想,倏地拔出宇文冬梅所赠的短剑,暗藏手中,然后启门而出,飘入院中。
白玉娇半转身,惊诧万分地道:“怎么会是你?”
柳杰尽抑制住狂激的情绪,逼近白玉娇身边,道:“不错,是我!”
白玉娇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杰的手在发抖,手心在冒汗,他必须一击而中,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玉娇几天前与柳杰反目而散,余气未消,反问道:“你呢?”
柳杰暗暗一挫牙,道:“我在这里守候一个人!”
白玉娇道:“什么样的人?”
柳杰目中杀芒一闪,道:“一个我要把他碎尸万段的人!”最后一个人字出口,一反腕,短剑闪电般刺向白玉娇胸腹之间。
猝然之袭,功力再高的人也躲不过。
白玉娇做梦也估不到柳杰会对她猝施辣手,但一代女魔,反应之快,应变之神速,是一般高手所无法料及的。
在这种闪电式的袭击下,闪让是绝对来不及的,几乎是出自本能.手掌斜里切挡,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柳杰的短剑,硬生生被拨开。
白玉娇电退八尺,下臂近腕处,被短剑刃口划裂,血流如注,衣袖下半段,登时被染红。
见了红,柳杰不由一窒,他满以为必然得手的一击,想不到会落了空。
白玉娇非比等闲,在负伤的情况下,仍能反击,双掌合什发出。
强猛的罡劲卷处,柳杰被震退了三步,白玉娇不容他有援手的机会,双掌伸缩之间,回环三掌,掌掌相连。
蹬蹬蹬柳杰倒退七八尺,坐了下去,口角溢出了鲜血。
白玉娇迅快点穴止血,但在连连出手之下,失血过多,玉靥顿呈煞白。
如果柳杰在一剑刺空,伤了对方手臂之际,不犹豫了那么一下,跟踪出手,情况可能改观。
白玉娇怒恨交迸,戟指柳杰,刚声道:“柳杰,你不配称为武士,堂堂元化宫的继承人,竟然使用这不光明的手段,我……的确是看错了人。”
柳杰既羞且愤,厉吼道:“白玉娇,我一剑没要你的命,我认了!”
白玉娇颤声道:“那条在竹林里,我没杀你,今晚,我再无考虑了……”
柳杰咬牙道:“你尽管下手,我绝不皱眉,我……只是恨,没能把你碎尸,告慰那些枉死的英灵。”
白玉娇轻笑了一声道:“柳杰,你是替天行道?”
柳杰咬紧牙关,挣扎中站起身来,目眦欲裂地道:“我本性陆,不姓柳,我在报不共戴天的血仇!”
白玉娇怔了一怔,道:“你姓陆……血仇……这话从何说起?”
柳杰怨毒至极地道:“我在此地等了你四天,不能杀你,是天意,但我死了,还有人后继而起,你逃不了的,你的‘血手印’行装呢?不扮了?……”
白玉娇感到错愕了,栗声道:“什么‘血手印’?”
柳杰狂声道:“你化装‘血手印’,滥肆杀戮,不敢承认吗?”
“我……化装‘血手印’?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
“奇闻,我是第一次听到。”
“证据确凿,你不敢承认,怕死吗?……”
“什么证据?”
“你杀了观里老道,接着又杀害薛四姑……这是新债,老债可就难计了,你……武林史上第一号女屠夫。”
白玉娇呆了片刻,道:“我不懂,你为什么把这些事都栽在我头上……”
柳杰挫牙道:“你还是不承认?”
一声刺耳的惨号,传自观门之外,白玉娇掉头奔了出去,柳杰心头大震,跟着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