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间来》19
第七章 家传之宝
白素把祖天开现在的情形说了,补充:“看来他在王家,至少也有五六十年了!”
白老大皱著浓眉:“嗯,王家的发迹,也有点不清不楚,嗯,在内地经商,我看多半是王老头叫人绑了票,是祖天开救他出来的,王老头再劝祖天开别过刀头上舐血的日子,祖天开就听了王老头的话。”
白老大的分析很有理——也确然如此,但是只怕白老大也绝想不到,其间还会有极大的伤痛、曲折、隐情,是一个复杂无比的江湖儿女恩怨纠缠,血肉横飞,惊心动魄的长篇故事!
老蔡当时听白老大对祖天开的评语如此之高,他也很高兴沾了一分光,就道:
“我去把他叫来,让大家听他自己说说!”
白老大笑:“你少去碰一鼻子灰了!他是高人,能给你一叫就来吗?”
老蔡可能真的不明白老大的话,碰了钉子,以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要把祖天开叫来的话。
所以,卫斯理一直没有见过祖大开,直到那一天晚上,祖天开找上门来——那离老祭在殡仪馆门口见到祖大开,又有好多年了。
那大晚上是少见的寒冬之夜,细雨霏霏,北风呼号。在这个南方的城市,自然不会真正冷到哪里去,但是在北方长大,潜意识之中,都有童年少年如何在严寒中度过的记亿。这种记亿,形成了心理上的条件反射,到了冬天,就会想起那种滴水成冰的日子——这是何以北方人在南方比南方人怕冷的原因。
卫斯理的童年和少年,都在长江以北度过,少年和青年之时,更曾在黄河以北生活,所以他也无可避免,有这样的“条件反射”。
在书房中,卫斯理甚至开著了一苹暖炉,在寒风呼号之中,享受暖洋洋的乐趣。
他听到门铃声响,也听到老蔡去开门,他略皱了皱眉,因为老蔡有一个坏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十分慢客,得罪来访者,是他的拿手好戏,除非是极熟的人,不然,绝得不到老蔡的笑脸相迎。
卫斯理期待著老蔡慢客的声音,可是他听到的,却是老蔡惊喜交集的一下呼声:”怎么是你?怎么是你老人家来了?请进!请进!”
卫斯理一听,不禁大是奇怪,立即想:“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卫斯理其实只要推开书房的门,向楼下一看,就可以知道来者是谁了,可是他却想考验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猜出来者是谁。
最先被想到的,当然是白素的父亲白老大,因为老蔡有“你老人家”这样的称呼。但这个推测,立即被否定——如果是白老大,老蔡不必那样见外和客气。
不是白老大,又会是什么人?
他在想著,听到了语声,是老蔡和来人在交谈,听不真切,不一会,就听到了老蔡上楼的声音,从脚步声的节奏比往日来得快这一点上,可以判断出老蔡的心情,特别兴奋愉快。
接著,老蔡大方推开门来——老蔡没有敲门的习惯,请老蔡进房间要先敲门,非但没用,还会惹来教训:敲什么门,在我们家乡,根本不作兴关门,又不是男盗女娼,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关门?
所以,老蔡不敲门而迳自推开,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他站在门口,果然兴奋之极,满脸通红,双手搓著(不是因为天冷),又跺著脚(也不是因为天冷),直著嗓子嚷:“你猜是谁来了?”
卫斯理猜过了,猜不著,所以他作了一个手势,请老蔡说。
老蔡先吸了一口气,才郑重宣布:“就是我一直在提起的那位开叔啊!他说有事要见你。”
老蔡唯恐卫斯理不肯见访客,说著,就走进来,竟老实不客气过来拉卫斯理的衣袖——在得罪访客这一点上,卫斯理和老蔡功力相若,不相伯仲。
而在听了老蔡的话之后,卫斯理脑中,立即闪过了“祖天开”这个名字,他也“啊”地一声站了起来。对于这样的江湖奇人,自然不会拒见。
他先摔开了老蔡的手,他知道这种江湖人物,别看不知隐居了多久,彷佛已不问世事了,但一样十分重视别人对他的态度。
所以卫斯理立时大声呼喝:“啊!是祖老爷子来了?你也是,怎么不早说!”
卫斯理明是在斥责老蔡,但其实,那是叫给在楼下的祖天开听的,而且,他一面叫,一面已大踏步跨了出去,自楼梯上飞掠而下。
就在他飞身下楼时,客厅里一个原来坐著的老人,也霍然起立——卫斯理早知他个子高,可是临到身前,才知道他个子真高!
祖天开不但身子高,而且壮,腰板挺直,小说中常形容彪形大汉“像一座铁塔”,眼前的祖天开,虽然一头银发,满面皱纹,可是气势就像是一座塔。
卫斯理一面打量他,一面抱拳为礼,请对方坐下,礼数周到,又大声吩咐:
“老蔡,快拿酒来,让老爷子暖暖身子!”
祖天开对自己受到这样的礼遇,显然十分高兴,连声道谢,接过了酒,喝了一口,才道:“卫先生,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你来了!”
卫斯理笑:“只管说!”
那时,卫斯理心中,十分疑惑,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刻祖天开找上门来,必然是有事相求。可是,他却又想不出,祖天开要求他的是什么事——可以肯定的是,这事一定不平常之极,棘手之极。
所以,他在说了“只管说”之后,神情相当严肃,准备迎接一件困难的委托。
祖天开伸出手来,在他自己的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好,我算找对人了,常听小蔡说卫先生很神通广大,想托你查一个人的来龙去脉!”
卫斯理不禁一呆,这算是什么大事?又何必劳烦他来出马?任何私家侦探都可以做到这一种事。
所以他神情变得轻松,随口问:“这个人是谁?”
祖天开有相当为难的神情,伸手在脸上用力抚摸了几下,才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摺得方方的报纸来,打开,指著上面的一张照片:“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