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10月15日,中秋节刚过,孙传芳以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的名义通电讨奉。接着便先发制人,假借夜间演习,率部奔袭上海。
驻于江南的东北军本就不多,杨宇霆到南京就职还没几天,郭松龄不待请示张作霖,就把他的嫡系部队、驻浦口的刘伟步兵旅调回了冀东。刘旅虽然只有一个旅,却是东北军的精锐部队。刘旅一走,苏沪地区仅剩南京的丁喜春师和上海的邢士廉师(第二次直奉战争后,东北军原来的旅都已扩充成师)。
在孙传芳通电讨奉后,陈调元态度暧昧,这时有人建议杨宇霆依靠宁沪两师,与孙军在南京决战。杨宇霆认为东北军孤军深入,如果后援切断将非败不可,因此决定渡江北撤。他下令邢士廉师先行,向镇江撤退,然后再渡江到瓜州集中,丁喜春师殿后,在他本人渡江后,再向浦口集中北撤。不料邢士廉并未按照指定地点撤退,而是径直率部由上海乘火车到南京,选择从下关渡江,以致船只不敷使用,互争抢渡,乱作一团。
眼看邢师溃不成军,上海至南京的交通又被孙军截断,杨宇霆急忙于深夜在南京召开军事会议。会议进行过程中,陈调元突然闯入会场,并让他马上随自己一道走时,杨宇霆才明白不仅大势已去,自己也将在劫难逃。
好个“小诸葛”,杨宇霆立即起身,回应陈调元道:“好,让我洗个澡马上就走。”结果他这个澡洗了一个多钟头也没出来。陈调元起了疑心,推开浴室门一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原来杨宇霆早已借下水道溜出南京城,从下关渡江到了浦口。
陈调元赶紧打电报给浦口和江浦花旗营的苏军,下令对杨宇霆的专车予以拦截。事有凑巧,花旗营驻军的电务员刚换了一名新手,译电报的速度较慢,等他把整个电文译完时,杨宇霆的专车正好驶到。驻军立即进行拦截,专车是拦下来了,但专车前面的一辆押道车已飞驶而去,杨宇霆正在押道车中!
负责在南京殿后的丁喜春比邢士廉还没有脑子。事发前,陈调元以帮办的名义多次宴请丁喜春和其他东北军高级军官,杨宇霆刚刚过江,陈调元又再次宴请丁喜春等人,后面这批人居然还真去了。陈调元趁机对丁师实施包围,一枪不放就把这个师全部解决掉了。
安徽的地方军队与陈调元一样,也都与孙传芳有过暗中联络。东北军在安徽只有一个旅,对付不了这些皖军,只是因为姜登选的人缘好,所以皖军并没有立即对他采取行动,才使他避免了全军覆灭的下场。
事发后,姜登选安排那唯一的一个旅撤往徐州,单留自己和少数随从人员在蚌埠唱空城计,然后召集蚌埠绅商,对他们说:“你们安徽人反对我们奉军南下,我把奉军全部撤回去了。我没有拿过你们安徽一分钱,也没有杀过一个老百姓,自信是对得起你们安徽的。现在我只等待中央派人来接替,哪一天来了接替的人,那一天我就交代。”
不久,皖军蠢蠢欲动的消息传来,眼看情势已万分危急,左右再三劝姜登选走,姜登选总是不依,急得众人团团乱转。最后还是张作霖命令张宗昌派来一列装甲车,责成必须将姜登选拉走,大家这才七手八脚地把他硬拉上装甲车。当姜登选一行离开蚌埠城时,听见城内已经枪声大作,众人连呼:“真是好险呀!”
东北军南下后,张作霖派两位直接带兵的大将分别掌管关内军队,即由郭松龄坐镇天津,统领直鲁两省军队而为其保障;韩麟春坐镇徐州,统领苏皖两省军队而为其保障。这样南北呼应的部署从理论上来说是很牢靠的,尤其是郭松龄坐镇天津,对大局更有举足轻重的稳定作用。问题是东北军的交通线拉得太长,加上事前毫无准备,临时措手不及,所以一下子就被孙传芳部及其苏军、皖军节节截断。没有交通线作为依托,东北军要打也无从打起,所有部队都不得不仓皇北撤。
不过半年多一点的光景,奉系就又丢掉了苏皖两省,真是得来容易失去也不难,其命运不见得比前面的卢永祥、何丰林好到哪里去。
杨宇霆逃出南京时,南京宪兵司令杨毓珣刚由上海回来,见情形混乱,他不敢渡江,只好一个人落荒而逃,途中又骑了农民的一匹驴以为坐骑。天快亮时,他进入一座古庙休息,还谎称自己是迷路的老百姓。庙中和尚乐了,说:“你不必瞒我,昨天也来了一位你们同样的人物,请你看看也许认识。”说罢就带着杨毓珣前往相认,杨毓珣过去一瞧,原来是邢士廉师的一位旅长,名叫刘翼飞。刘翼飞身着僧衣,早已化装为僧。于是杨毓珣也如法炮制,扮成了僧人模样。此事后来在东北传为笑谈,谓之:“杨琪山(杨毓珣字琪山)劫毛驴,刘翼飞当和尚。”
事实上,刘翼飞也是整个苏皖地区,唯一曾对孙传芳组织过抵抗的东北军将领。当他到奉天见张作霖时,张作霖对他说:“你回来了,好极啦!听说你化装当和尚啦。他妈的,在江南只有你跟孙传芳打了八个钟头的仗,别人都是爹妈少给了一个胆,一枪没放,全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