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帮助张作霖改造和训练军队外,杨宇霆的另一个重要使命是作为张作霖的代表,往返京津,与中央政府,或者更准确地说与段祺瑞一方进行联络。
士官生是民初不容小觑的一股军政势力,在杨宇霆崭露头角的时候,他的同期或不同期同学也多已居于显要位置,段祺瑞的首席幕僚徐树铮就是一个。徐树铮是第七期士官生,比杨宇霆要大一期,但两人在性格、能力、经历上极其相似,也特别气味相投。同时,徐树铮受段祺瑞信任和依赖的程度,甚至还要超过杨宇霆之与张作霖,所以有段祺瑞的灵魂之称。有了这层关系,杨宇霆联络段祺瑞,便只要与徐树铮打好招呼就行了。
此时北京政府正爆发新一轮“府院之争”,以总统冯国璋为首的府方与以总理段祺瑞为首的院方针锋相对,政争激烈。段祺瑞的国策主张是,在国际问题上积极参加欧战,在国内南北统一问题上用兵以武力解决。对于前者,冯段无异议,后者则存在严重分歧,冯国璋主张和平解决,同时也是在假和平与段祺瑞争权。
因段祺瑞是安徽人,所以他们这一派当时被称为皖系,相对而言,冯国璋那一派多为直隶人,故称直系。在直系的紧逼下,段祺瑞被迫再次辞职,时任陆军次长的徐树铮亦随之辞职下野。
之后段祺瑞、徐树铮反守为攻,通过召集督军团会议,利用皖系和接近皖系的督军之力,对冯国璋施压。张作霖与段祺瑞关系密切,因此杨宇霆代表张作霖参加了督军团会议,张作霖本人也致电冯国璋,认为“南方已无媾和之诚意,政府应下堂堂正正的讨伐令,以挽救千钧一发之危局”。
冯国璋吃不消主战派督军的压力,只得不情不愿地发布了湖南讨伐令,但实际仍在暗中与南方进行和谈。在这种情况下,徐树铮想到了引奉军入关助战的策略,他对段祺瑞说:“仅靠我们皖系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制止直系和南方和谈的,我看不如来个借刀杀人,借奉打直。”
徐树铮随后秘密前往奉天,他先与杨宇霆接洽,商量如何促成张作霖答应派兵入关,助皖打直。杨宇霆与徐树铮一样年轻气盛,一心要帮助幕主扩张势力,张作霖虽然也有此意,但他相对来说则要谨慎得多,毕竟出兵入关和站队呐喊还是两码事,弄得不好极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把部队乃至自己的前途都扔进去——想当初张勋复辟,要是他张作霖也像冯麟阁那样傻乎乎地跑进关内,下场如何真不可想象。
显然,要想打动一个政坛老狐狸的心,光靠三寸不烂之舌是不够的。徐树铮想起一件事,从前“府院之争”相持不下的时候,冯国璋的谋士曾向冯国璋献计,说只有拥有足够的军队,才能在与段祺瑞的争斗中占据优势,也才能保住总统之位。冯国璋只听了他的话后,便向日本购买了大批军械。这桩买卖是徐树铮在任时敲定的,合同约定日本人先将军械运至秦皇岛交付中国接收,然后再运至北京,不过直至徐树铮卸任,军械尚未起运。
为了打动张作霖,徐树铮遂决定借花献佛,他将军械购买计划告诉了杨宇霆,并让杨宇霆鼓动张作霖截械。
当时张作霖所辖奉军只有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军三个师,且所有装备均很陈旧,张作霖久欲扩军,只是苦无军械。听杨宇霆一说,他立刻产生了浓厚兴趣,但同时也不免犹豫:且不说徐树铮必定会有所索求,就是单单劫械一桩,就注定要和冯国璋及直系撕破脸了,以后再无退路。
玩政治有时候跟赌博也没什么两样,这一注下去究竟是好是坏,是福是祸,张作霖实无把握,一时间,他颇感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