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16年8月19日起,围绕郑家屯事件,北京政府外交部与日本新任驻华公使林权助展开谈判。谈判期间,张作霖并未袖手旁观,他采取了积极介入的态度。
郑家屯事件缘起的最关键问题,是谁寻衅在先。日方在谈判中恶人先告状,声称武装冲突是因“中国兵发炮挑斗”所致,且奉军对日军实施了“猛烈攻击”,为此他们曾将两名中国商人抓起来,逼其画押,以制造伪证。张作霖得悉后,于8月28日急电北京政府进行揭露,外交部据此发出声明,认为逼供不能作为证据,从而使日方制造伪证的行径未能得逞,己方也得以从最初的极度被动中慢慢摆脱出来。
不管谈判进行到哪一步,总之奉军在郭家店方面是没有再发动进攻。有日本人在背后撑腰,本已濒临绝境的巴布扎布和蒙军又来了精神,他们在郭家店竖起一面一丈多长的黄旗,有人把它看成是象征复辟的清朝国旗“黄龙旗”。一时间,这些人张牙舞爪,不知怎样显摆才好了。
配合着官方行动,日本国内的许多报章杂志也极力对巴布扎布进行吹捧,先把他描绘成一个“躯干高大,容貌非凡,具有将才霸气”的“常胜将军”,继而又称其“作为成吉思汗的后裔,雄才大略,有图谋蒙古民族复兴之壮志”。经过内外这么一包装,巴布扎布俨然成了“成吉思汗再世”、蒙古独立的英雄,善耆等宗社党要员脑子一热,干脆把自己组建的约八百“勤王军”也运抵郭家店,由巴布扎布统一指挥。
“勤王军”一出,立刻被张作霖抓住把柄。因为自民国成立以来,中央政府对宗社党人历来是严惩不贷,宗社党把“勤王军”拨给巴布扎布,就表明二者已经合流,当然也应与之同罪。张作霖遂正式通告日方:“蒙匪既与勤王军联合,中国军队不得不大举讨伐。”随着他一声令下,奉军打破与日本刚刚订好的“协约”,对撤出郭家店的蒙军发起猛攻,并在1916年9月2日予蒙军以重创。
同一天,中日进行第四轮谈判。出面谈判的外交总长陈锦涛根据张作霖的八条意见,对日方进行逐条批驳。此前一直在事件的具体情节上反复纠缠的林权助立即陷入被动,只得以“此案实无深究之必要”进行搪塞,以后又承认事件中的日本警察河濑处理不慎,日军也“稍有过分者”。
虽然理屈词穷,但林权助倚仗着自己国家有实力,仍以郑家屯事件为借口,非常蛮横霸道地提出了八条要求。在这八条要求中,除对有责任的中方官兵予以免黜或惩处外,还包括向东北派驻日本警察、向东北各部队派遣军事顾问等。中国外交部自然不能同意,双方争执激烈,尤其在派驻日本警察一项上更是互不相让,后来该项也成为每一轮谈判的焦点所在。
日本政府一边在谈判中实施逼迫式打法,一边仍没有忘记继续维护自己的工具。9月3日,眼看蒙军即将被歼,日军开始直接对其实施援助。蒙军原先的武器主要由日本政府和宗社党偷运提供,南下这么多仗打下来,军械子弹已经十分匮乏。日军便从四平街方面运来武器进行补充,其中不仅有大量子弹和炮弹,还包括了四门青铜炮。这四门青铜炮均为日俄战争时日军使用的旧式山炮,一发射炮弹就要后退三米远,必须再上推到原地才能继续发射,怕蒙军不会用,一个退伍的日军炮兵少尉被专门派来充当炮手。
蒙军的武器弹药重新变得充裕起来,而由于无法使用铁路,奉军的给养则越来越接济不上。当天下午,因为缺乏子弹,奉军被迫转攻为守,黄昏时组织撤退。在这种情况下,张作霖只得再度与日方立约,准许蒙军安全退回蒙古大沙漠,而条件是日本必须解除“勤王军”的武装。
协约虽然订了,但各方其实都无守约的自觉性,日本嘴上答应着,实际对“勤王军”一个手指头都没动,与此同时,张作霖也在蒙军出发后不久,就通知奉军对蒙军及“勤王军”继续发动进攻。巴布扎布本身更不老实,他非但不肯就此偃旗息鼓,率部返回沙漠,而且还在与奉军交火的同时,不断对沿途的城镇村寨进行烧杀和劫掠。
从9月中旬起,中日双方在北京的交涉也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林权助为了逼迫中方让步,又无中生有地捏造事实,说尽管日军在事件中先闹上门,可是当他们在撤离时,却遭到了奉军的“包围追击”。参加谈判的外交次长夏诒霆因为对具体情节掌握得不是特别清楚,所以未能予以当面驳斥。
过后外交部紧急电询张作霖,张作霖再度进行详细调查,查明被打死的十二名日本兵中,十一人的致命处均在前面,剩下一人的伤口也在左腰眼。依据张作霖所提供的尸体检查报告,中方代表在谈判中据理力争,林权助无隙可乘,也自觉理亏,在以后的谈判中未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