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要求呢?”川崎有些惶惶地问道。
“你们要让我完成这幅画。”画家说。
“这幅画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这个天空部分我希望能补上几笔。”
“很抱歉,我们的时间不多,再过5分钟车子就要来接我们了。”
“有5分钟就够了。我只是要上一些药水而已。这样,颜料就不容易掉下来。我并不是要上颜料……”
“好,看样子你像是个挺干脆的人,我也只有答应了。不过,时间以5分钟为限哦。”
川崎看了一眼手表后,对两名手下说:
“把捆那些画的绳子解开,挂到梁上去。前面打结弄个环,知道吗?还有,相信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自杀,不过,为求万一,你们要小心不能留下指纹哦。”
冢本帮的两名喽罗立刻照老大的吩咐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画家利用这个时间在海岸风景的天空部分动起他的画笔来。
他的手一直画个不停。
他的身边摆着一个装有某种黏液的罐子。他偶尔用画笔蘸上这种黏液就在帆布上涂抹起来。
“到底是个行家,这个手势很熟练嘛。嘿,这支画笔动得很有韵律感哩。这就是所谓艺术家的执著吧……死期临头还能这样沉着地完成最后一幅画……这样的精神实在令人钦佩。嘿,你们以后做事情要学习这位先生的精神,知道吗?”
川崎由于暂时无事可做,所以便趁机对三岛和村井教育起来。
不久,画家把手握着的红黄相间的画笔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去。
这张桌子只是用几块粗木板随便钉成的。
“好了,是不是?”川崎问道。
“好了。你满足我最后的要求,我向你表示谢意。”
“我要你死,你却向我表示谢意,这不是太叫我难为情了吗?对,你要留下遗书才行啊。”
“我会写的。”
画家拉开会发出声响的抽屉,取出一支素描用的铅笔来。
接着,他从木架上抽出一本素描簿,想了片刻就如行水流云般地写下了如下的文字——
我想,我的创作已经山穷水尽臭。我累了,所以我要走了。
我承认自己不是正人君子,我曾经骗过不少有钱人,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艺术,这一点我是问心无愧的。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我应该没有欠任何人的钱才对。倘若尚有未清楚之部分,请和户田真纪子小姐核对,并请她代为还清。
我尚有些许存款存在M银行之K分行。
至最后一刻尚能执红黄相间之笔绘画,本人以此为荣。别矣。
中杉勇一绝笔
“咦?你的遗书怎么没有指名留给谁呢?”川崎探头看了遗书发问说。
“我没有父母兄弟……这封遗书算是留给所有我认识的人嘛。”
“原来如此……这封信写得不错,很有真正的遗书昧道,这佯,没有人会起疑心才对。你这位老兄原来是姓中杉的喽?下次投胎的时候,你最好生做和梅原大师或林武大师一样会赚大钱的名画家吧。以后别在丹波路这种寂寞的山里盖画室嘛。”川崎说。
这时附近传来响着的汽车喇叭声。
“时间到了。我们现在请这位仁兄上吊吧……既然是自杀。当然要踏到凳子上面去。这里有一把椅子,你就利用这个吧。先投环然后踢椅子,是不是这样呢?”三岛对着川崎问道。
“我没有上吊的经验,所以不知道。你就这样处理吧。”川崎回答说。
画家中杉勇一静静地闭起了眼睛。他难免变得脸色苍白而冒冷汗了。
“我不觉得怎么样,但对这位仁兄我实在不忍心下手哩。”村井说。
“让我活着,你们就不能高枕无忧——不是这样吗?”
中杉反而以鼓励的语气对他说。
于是,有虐待狂倾向的三岛喜滋滋地搬来椅子,同时拉拉绳子,看看强度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