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杀人案在查出被害人的身分后,侦查就有进展了。
世田谷女子公寓的杀人案。在被客人滨谷若子的身分明朗后。原是期待侦查能够顺利进行,然而。尽管被害人有应召女郎的前科,却仍调查不出她周围的有关人物与事务。
从被害人的交游关系寻求凶嫌的线索是应有的惯例。
但滨谷若子由于职业持殊,所以估计她的男女关系相当复杂。然而,由于大部分隐藏着,故侦查遇到了挫折。
这天的侦查会议决定从根本检讨问题,肥胖的室井组长担任主席。征求各位侦查人员的意见,结果得到如下重点。
(一)被害人在浴室受到突袭。但没有发出声音,由此可知被害人与加害人互相认识。
浴室是在地下室,所以如果稍微发出声音,可能不会传到上面来。
然而,位于上部的旋转窗为了排除热气而开着,所以声音大一点的话,朝着院子的窗口应该会听见从这里泄出的尖叫声。
根据刑警们的调查,当夜在距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有人站着说话。而且男子公寓这边的二楼、三楼也都有窗子开着,所以浴室的叫声应该会传到这里。既然没有人听见叫声,故推测被害人是突然被勒住脖子无法发出叫声。
另外一点,浴室是在地下室的角落,洗澡时间过后,很少有人走近这里。而且十点过后,管理员就离开锅炉室,地下室就成为无人地带,这点也须包括在考虑条件之内。
(二)女子公寓各房间的房客经过调查后,与被害人关系最密切的,仍然是村獭妙子。其他房客几乎都不认识被害人。但被害人遇害的时间,村濑妙子有正确的不在场证明。她是与三名洋裁学校教师在银座见面,时间是从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二十分,不可能在散会后,于凶杀案发生时间前赶回世田谷的女子公寓现场。
(三)村濑妙子的供述十分暧昧不清,可疑点相当多。
但这些都推定为她与被害人是同性恋关系,极力避免其事实被揭露所致。事实上村治妙子确实很挂虑这些传说,因此,她怀恨被认定为传出此谣言的人——村上照子。
服部和子在地下室楼梯遇见的包头巾女人行踪,至今仍未查出。她是凶手的可能性颇大,至少,她是重要的证人,目前仍在努力追踪之中。
(四)女子公寓的房客是否包头巾女子的可能性,也作过一番调查,多半的人在那个时间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单独留在房内的人虽然不能提出有力的证明,但自动请求搜查房间,结果都没有发现包头巾女子的衣服,或被害人的东西。
这些情况经过检讨后,参加会议的一位刑警提出调查村濑妙子任职的洋裁学校后的报告。
“据说,村濑妙子的储蓄相当丰富,她在同事之间以吝啬而闻名。有的人说,她的存款起码有一百万元以上。可是,近来她常常说,不能按照计划存钱。她的薪水,由于她是现任校长的第一届毕业生。所以相当多。据说,实际收入大约四万元,其他还有种种加班费,所以每月大约五六万元。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就是从这些收入中储蓄了一百万元以上,那么,生活费一定少之又小。”
“这样看来,村濑妙子唯一的兴趣是存钱吗?”肥胖的室井问。
“这女子公寓的房客们,多多少少抱着金钱最可靠的观念。如众所知,住在这里的都是将近中年的女性,她们对自己的老境都很不安。其中也有好几位婚姻破裂而离婚,或恋爱失败、放弃结婚的人。所以自然变成男人不可靠,只有金钱可靠的心理。她们都没有儿女,所以也难怪。”
“不过,几个要好的人聚在一起喝喝酒,煮煮吃的东西,不是也过得很愉快吗?”
“在闷得受不了的时候,总是需要散散心。但那也只是小小的花费,喝喝酒,每人顶多分摊四五百元而已。这和她们的生活没有希望,至少把房间布置得豪华一些的心理相同。”
“不错,她们的布置太惊人了,象我们这种穷光蛋是没的比的。”
七兵卫刑警想起前夜的印象而说。
“不过,房间的布置再漂亮,还是不能弥补心灵的空虚。所以她们拿监狱的犯人做比喻,互相开玩笑说是几号室的女囚犯。”
“这样说来,比起星期六、星期天晚上,人数增加一倍的男子公寓这边,女子公寓似乎太拘谨了一点。”
“可不是?而且年龄多半不小了,所以对男子公寓这边的放荡,自然白眼相向了。”
“难怪都那么歇斯底里。”
室井侦讯女子公寓的房客时就经历过她们的歇斯底里。
“那么,村濑妙子不能按照计划储蓄,是因为多出了需要花钱的事吗?”室井问。这话的背后关系着与被害人滨谷若子的同性恋。
“好象是。”在发表调查报告的刑警回答,“据说,她对同事说:存款减少了,觉得很不安。同事问她:你干什么花那么多钱?村濑妙子回答说,钱不知不觉就花掉了。反正是说,她对于不能存钱感到很烦恼。”
“会不会是因为给滨谷若子零用钱的关系?滨谷若子是应召女郎,所以说不定是以金钱为目的而听从村濑妙子的指使。”
“这方面也调查过。但没有结果。因为村濑妙子极力隐瞒着她和滨谷若子的关系,所以这方面的事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不过,组长,也许正如你说的,钱是被滨谷若子敲走的。因为象她这种女孩,虚荣心强烈,吃的、穿的,都很花钱。”
“女孩子虽然可爱,却又不愿意存款减少,村濑妙子想必左右为难。”
“另外还有一件事,据说,村濑妙子有一项计划。”
“哦?怎样的计划?”
“这也是从洋裁学校听来的。据说,她打算办一所学校,因此才储蓄金钱。”
“也是洋裁学校?”
“她是洋裁学校教师,所以在内容方面可能不会改变。不过,根据她的计划,外表不大一样。简单地说,是新娘学校、教裁缝、也教烹煮、插花和茶道。而且据说,她口口声声表示。近来的女性丧失了修养。所以也要有品行的教育”
“就是道德教育吧?”
“差个多是的。不过,说穿了是因为近来洋裁学校纷纷设立、已经没有以前那样赚钱,所以才加上其他名目,打算吸引结婚前的女孩。如果办得好。可能赚钱,所以还是从赚钱主义而来的。”
“那一定需要很多钱。不是一两百万元就办得成的。”
“不过,村濑妙子似乎—本正经地在考虑这件事。据说。她表示要从小规模做起,再慢慢扩大。事实上目前的洋裁学位、烹调学校之类的,也都是由小而大的,所以她也抱着这样的希望。”
“那就可以了解她为不能存钱而烦恼的原因。不过,村濑妙子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再讯问她也是白费。所以,从别的方向搜索看看怎样?”室井的小眼睛环视在场的刑警们说。
然而,其他的人都提不出更好的报告。七兵卫刑警显然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资料,反常地默默不响。室井原是乐天派的人,这时一张圆脸也出现了焦急神色。
这天晚上,世田谷的公寓召开男子部和女子部的干事联络会。
这是向来的习惯,互相选出的干事每一任任期是六个月,每月举行一次联络会。对照之下,男子部的平均年龄年轻得多。
男子部方面一旦结婚就搬出这单身公寓。相反的,女子部限定月收二万元以上才有资格居住,所以年纪轻的多半不够资格居住。这资格使得女子部的居住者年龄大多不小。换句话说,男子部是结婚之前暂住的地方,女子部则是半永久性的居所。
男子部方面的干事如果是英俊青年,有趣的是女子部的干事就干得很起劲。
女人不管年纪多大,似乎都会被好男子所吸引,这是男子部的人在背后批评的。反正联络会的出席率极佳,提议的事项,女子部也忠实地照做。
这一期的男子部于事平均年龄才二十七岁,而且多半是英俊的好汉。双方干事各五名,在男子部的一楼休息室举行会议。
再过半个月,双方干事就要更换新人,所以这天晚上是最后一次联络会。女子部本期干事是:服部和子、栗宫多加子、村濑妙子、南恭子、细川美奈子。年龄最大的,当然是栗宫多加子。
男子五人,女子五人,夹着一张大桌相对而坐。
女子部方面的人为表现女性的温柔,细川美奈子分送茶杯,南恭子在每个茶杯里面倒茶。
“你们女子部那边这回真是意外的灾难。”
最先开口的是男子部的岩濑幸雄。他是银行职员,一向发言积极,人又长得英俊。
“是的。”
细川美奈子低声回答,并且匆匆瞥了旁边的小姐们一眼。当事人村濑妙子也在其中,但只有她仰着脸,其他的人都低着头。
“太惊人了。女子浴池里面躺着谋杀尸体,真刺激,据说是服部小姐发现的,喂。你的脚踩到尸体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这是公务员横川义彦说的,一头短发十分相称。
“请不要再说这些了。”服部和子蹙着眉摇手。
“我也在场呢。”栗宫多加子强调自己的存在而说。“那时候的惊骇啊,真的是我这漫长的一生中,第一次遇见的呢。因为事情实在太凑巧了,女人的尸体就躺在我们的脚下,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听到服部小姐的叫声时,开头我以为是色情狂出现而吓了一跳。但知道是尸体时,差一点昏了过去。真的,那间浴室再怎么改装都令人很不舒服,真不愿意进去呢。”
由于发生了杀人案,管理员连忙重贴浴池的瓷砖,墙壁也重新粉刷。因为大家觉得很不舒服,不能使用,而提出抗议。
“幸好,服部小姐很有胆量,立刻去报告管理员。我一个人被丢在那里,觉得尸体好象就要站起来,从水中向我走过来。想到当时的情形,我就四肢发冷。我的亡夫在外国的时候,有一次也是……”
显然栗宫多加子又要开始那恭敬的饶舌了,男子部的干事饭田省二赶快打断她的话。饭田省二是一家著名电器商的技术员,同时是爱好文学的青年,下班回来就写文章。
“啊啊,栗宫太大,这话等一等再说,我们先进行讨论。上回决定的关于垃圾箱的共同处理问题,非常好。那么,今天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提议?”饭田省二问。
“有。”南恭子说,“这回谋杀案被杀死的人是从外面来的女于,从那以后,到男子公寓来的外面的女人,照样到我们这边来洗澡,洗衣服。这事难道不能限制吗?虽然我也知道你们有种种理由……”
“真厉害。”岩濑幸雄抓抓头回答,“这件事我们没话说,杀人案发生得太意外了。”
其余的男干事也露出了苦笑。
“最重要的是这回发生的事,使得警察插手侦办,而把一切都公开来。包括星期六、星期天晚上,外面的女人涌到男子公寓来的事在内。这事让我们感到很丢脸。”
这是村濑妙子的发言。
其他的干事们听了村濑妙子的话,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被杀死的滨谷若子,不是偷偷模模来找她的人吗?
然而,村濑妙子对别人的眼光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
“和男子部比起来,女子部的人都很安分。我们不愿意太粗野,但希望你们趁此机会自律一下。”
“好,我们没有话说。”横川义彦轻轻把头弯下去。“我们常常为这件事而被你们欺负……”
“什么?我们没有欺负的意思,我们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而已。”南恭子说。
“而且纪律实在不好,女人的内衣物频频遗失。”
栗宫多加子说出了年轻女人不好意思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