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当然了解小骆“但”后面的担忧,想了想,道:“孔教头体格比我好,应该很快会醒。”她翻了翻自己包里的现金,只有两千多了,只得问小骆:“你手头还有多少现金?借我一些,到北京我取了钱还你。”
“干吗?”小骆一边翻自己的腰包,一边顺口问了一句。 荷沅拿下巴指指外面,道:“他迟早醒来,醒了肯定不肯跟我们同行。我能做的只有送钱一途了。毕竟朋友一场。”
小骆恻然,看看黑暗的外面,沉默良久才道:“不用说,孔教头这样一根筋的人,未来很长时间内,是不会拿你当朋友了。许寂寂嘛,现在已经没拿你当朋友。我已经后悔怂恿你回去一趟。”说着把腰包里的钱都拿出来交给荷沅。荷沅数了一下,给小骆留下三百备用。
众人见李小笑不动筷,也都干坐着不动手,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可能随时爆发的李小笑身上。他们也在交头接耳,同时电话联络,都没空顾及到这边交头接耳的荷沅与小骆。荷沅留意了一下,才对小骆轻声道:“从打架第二天早上起,我已经知道许寂寂没拿我当朋友了。她现在对于亲人朋友的认识可能与我们有偏差,我没在上海管住她的至交孔教头使孔教头过来内蒙涉险,在现在的许寂寂眼里,应该是很不够朋友的表现。我后面的所作所为,大约都是亡羊补牢了,她不会领情。孔教头不领情也可以理解,对于他而言,最佳结局大概是轰轰烈烈大闹一场以致鱼死网破,他肯定还做好死亡的准备,成就他对爱情的诠释。我本来想的是让他求仁得仁,我避开不见成全他们两个。但没想到林教头如此仗义,而且,我在你的正义感面前感到羞愧。现在既然已经走出自己选择的一步,那就承担着吧,都别后悔。至于朋友,我冷心了,该怎么就怎么吧。”
小骆忍不住道:“也不能因噎废食吧,我还是相信朋友。不过我爷爷说,朋友之间要保持距离,对朋友不能有太高期待,否则事事要求统一,天天混在一起,除非是狐朋狗党酒肉朋友。但我觉得爷爷这话有点不现实,很难做到。朋友朋友,当然得志同道合,既然志同道合,怎么能不常交往?与好友说话聊天,是多让人愉快的一件事。总觉得君子之交太凉薄了一点。咦,我们是第二次讨论这个话题了,我最近怎么感慨特多。”
荷沅回味了一下,觉得老老骆的话非常在理,才要说话,忽听李小笑打雷似地说了一声:“怎么都不吃饭?做神仙了吗?吃,快吃好,快上路。小骆小梁你们两个不要客气。”但众人还是等李小笑伸出筷子夹了一片白切羊肝后才动筷。李小笑一边咀嚼,一边冲荷沅道:“小梁我本来以为你是扭扭捏捏的南方人,今天才知道你爽快,对不起我的事你也敢当着我面说。昨天你跟我说许寂寂一不肯跟我结婚,二不肯给我生儿子,你今天怎么又出尔反尔要我听听许寂寂想不想保留孩子?许寂寂的态度还不是明摆在那里?”说着,便拨通电话,都不等荷沅回答,便打电话给留守的手下,“立刻拖许寂寂去医院,否则我回去骟你们。”只有发号施令,没有商量余地。“小梁,我对得起你朋友了,她要啥就给啥。儿子,儿子……可我不要孽种。”他不由自主将眼睛看向小骆,闷哼了一声。
至此,荷沅已经不知道打胎究竟对许寂寂是好还是不好了,固然,不与李小笑结婚与生孩子都是许寂寂的愿望,她也为之奋斗着,但真的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了,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将胎儿打了,她与她的家人将面临怎样的厄运?可许寂寂与李小笑这对冤家肯好好坐一起对话吗?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荷沅机械地吃饭,饭后出去将钱放到孔祥龙的裤袋里,看着孔祥龙被不放心的李小笑手下们转移到另一辆车。还是李小笑开车,荷沅歪在后面休息。对许寂寂的事,这两天下来,她已经疲劳至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乙醚的反应没过去还是怎的,头也是针刺似地痛。
却听小骆在前座与李小笑絮絮叨叨说话,李小笑因为越看小骆越中意,对小骆说话带了几分容忍。小骆感觉得出来,也不再对李小笑敌意很重。车到张家口,还没进城,李小笑手下的车子停到路边,放下蹒跚的孔教头,看来孔教头这时才刚清醒。荷沅在车内看着,并没有将车窗放下来,也没有打声招呼的意思,只默默看着孔教头被车子抛在身后,融入一片夜色中。至此,她对李小笑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李小笑此人重信守诺,即时平白挨了许寂寂一鞋跟,还能最后一言不发放了对他而言将贻害无穷的孔教头,起码在这件事上,他是条汉子。
刚刚已经听到李小笑手下汇报说许寂寂肚子里孩子已经取出,令荷沅没想到的是,许寂寂竟然死命反抗,竭力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荷沅这下搞不懂了,那许寂寂跟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许寂寂找她打架想堕胎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许寂寂精神分裂了吗?那么许寂寂的话还有几成可信?
看着孔教头这个单纯又激烈的人终于从车尾灯光照射范围消失,荷沅仿佛卸下重重包袱,终于有精力说话。“李总,谢谢你放走孔教头。”
李小笑“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怎么不谢谢我杀掉我的儿子?”
荷沅被噎得愣了会儿,才道:“我始终很理想化地相信,孩子应该是父母相爱的结晶,有李总所说的名正言顺的出生,而不应该是你刚才吃饭时候说的孽种。现在试管婴儿之类的技术已经成熟,李总想要个儿子不难,不需要用强。”
李小笑闻言,猛地踩下刹车,一下停在路中央,害得荷沅与小骆猝不及防往前猛扑。李小笑却回过头来,盯着荷沅大声呵斥:“谁?我对谁用强?我要什么女人没有,我对女人用强?”
荷沅被李小笑的大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但还是大胆道:“许寂寂。” 李小笑冷笑一声:“她?”便不再说话,发动车子往前,很快到达宾馆,将车子一扔便走。
留下荷沅与小骆在车里面面相觑,小骆说,都不知道该相信李小笑还是许寂寂。完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内蒙的事他们再也不想提起了。荷沅也将心中对许寂寂的一些疑问抛到脑后,不愿再想。
第二天终于回到北京。
没想到在内蒙似乎经历无穷琐碎,回到北京掐指一算,时间才过去四夜三天。老骆都还没出差回来。荷沅便将小骆送回家中,自己一张机票回家。才那么几天,两人似乎已成生死之交,分别时候挺有依依不舍的感觉,荷沅约小骆有空到江南玩,她开车带着他。说实话,她也不敢见老骆,虽然小骆说其实没什么。
回到家里,她只是洗一把脸,便坐到客厅向已经等候多时的祖海与林西韵讲述事情经过。她说话时候不添不删,力求保持原汁原味,整件事,整整说了近一个小时。中间还不允许插嘴。说完,荷沅看看一脸愤怒的祖海,与一脸不解的林西韵,淡淡地对林西韵道:“林教头,我尽力了,也不想再多谈这件事。我准备洗洗睡觉,你也早点回家吧。祖海你别怪林教头,林教头一向是个最爱朋友的人。”
林西韵本来有不少疑问,却被荷沅一句话堵住,愣怔一会儿,起身告辞。对了,不该这时候还不识相地讨论许孔两人的事,祖海的脸色早就铁青,荷沅这是借口让她体面回家。她清楚荷沅的好意。估计她走后,小两口关上门还有一阵嘴仗可打。
祖海看林西韵出门拐弯从安全楼梯上楼,便关上门,一把扳住荷沅的肩膀细细审视,半天才问了一句:“真没受伤?你没漏下什么没说?”
单独面对祖海,荷沅早软软趴进祖海怀里,赖着不肯走路。这动作原是做惯了的,此刻做起来却发现有点儿扭手扭脚不自在,仿佛花木兰远征归来对镜贴花黄,肯定手法不再纯熟。但祖海是最吃这一套的,一下心疼都来不及,早想好的很多责备荷沅不该瞒着他涉险的话都咽进肚子里说不出来,把荷沅抱进客厅,却也没忘记左翻右翻看荷沅究竟身上有没有带着伤,及至看到她连腿上都没一块乌青,这才放心。
荷沅被祖海翻得不耐烦,道:“别烦了,快给青峦一个电话报平安,他现在不相信我就相信你了。”
祖海嘀咕着起身,心中很有些不愿意看到青峦对荷沅这么关心,而荷沅此时还惦记着给青峦报平安。但他又不能不打这个电话,以免由荷沅亲手打给青峦。幸好青峦识相,问清楚荷沅没事后,便不再罗嗦。不过祖海怀疑青峦会得背转身去好好回味他说的所有话中有没有破绽。
打完电话等荷沅从里面洗澡了出来,祖海忍不住问一句:“你相信李小笑的话还是相信许寂寂的?” 荷沅摇摇头:“我在飞机上想,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我不想再提起他们。”
祖海笑笑,亲亲荷沅,道:“你对朋友太实心,朋友说出来的你要么全相信要么全给做到,也不想想朋友也是人,是人都会撒谎。我倾向于相信李小笑,这个人坐的位置高了,做什么都不怕被你们知道,反而不容易撒谎。”
荷沅道:“我也相信李小笑,但相信不意味着他是好东西,这人太霸道了,不把别人当人看。你说强迫许寂寂流产,多恶毒多伤人的事,还是他自己最想要的儿子呢,他对自己一样恶毒。反正以后我也不会见他了,见了做恶梦。”
祖海笑道:“你以为大家都是有礼貌又文气的人?我倒不觉得李小笑太坏,他当众吃亏还放走孔教头,已经很有胸怀。不过逼人堕胎总是不好,搞得好像许寂寂怀的不是他孩子一样。”
荷沅摇头,“那对未婚夫妻,真结婚了倒也热闹。不说了,想起来就厌恶。老骆的儿子小骆真是这几天唯一的阳光,别吃醋,人家还是小孩呢。睡吧,我眼睛都睁不开,累死了。”
祖海很想好几天不见,再加前一阵忙碌,此刻见面该好好亲热一番的,但见荷沅真的哈欠连天,他也心疼,只得忍了,拱在荷沅身边唧唧哼哼,看荷沅一会儿就睡熟了,他只有唉声叹气。
陶可笙的电话大清早便打到祖海床头柜上,荷沅一听见电话便拱得远远地继续蒙头睡觉,祖海跟着闭着眼睛跟过去,很希望电话铃声无疾而终,可没想到电话铃声不离不弃,断了一次以后接着再来。祖海忍无可忍,只能接起电话。那边是陶可笙焦急的声音:“丛总是吗?你见过宋妍没有?我很着急,她父母来了。”
祖海想都没想,答了一句:“不知道,我两个月没见宋妍。”
陶可笙急道:“丛总,请你问问你太太,宋妍与梁荷沅关系最好,她肯定知道。宋妍都好几天没音讯了,她爸妈急死。”
祖海这时清醒了一点,道:“荷沅更不可能知道,她刚自己开车玩了一趟内蒙回来,昨晚才到。要不我让荷沅留意着,有宋妍的消息就给你电话。”
陶可笙没想到问道于盲,只得挂了电话。这边荷沅被电话内容唤醒了,转过身来迷迷糊糊得问:“宋妍又怎么了?”
祖海捏着电话想了会儿,才放下电话,笑道:“宋妍问题看来很严重,看来她不仅骗了陶可笙还骗了大军。前天大军还跟我说宋妍这几天回家跟陶可笙办离婚,没想到并没有回家。这个女人,青峦让我跟你说,让你少跟宋妍来往,你会吃亏。陶可笙说你是宋妍最好的朋友,宋妍的好朋友可不容易做,得傻一点才行。”
荷沅闻言不由醒了大半,回视祖海道:“那宋妍会去哪里?大军不是得心烦死了?”
祖海将荷沅抱进怀里,轻拍了两下,道:“别管他们,你也别跟大军说起宋妍没回家的事。又都不是小孩子了。”
换作平日,荷沅只会觉得祖海的话有理或者没理,今天听着却是别有感触。是啊,都不是小孩子了,朋友们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做事自己扛责任,要她那么多事干什么?真是闲的。还是祖海这个鬼精,睡得迷迷糊糊的都知道将问题推得跟自己一点不沾,连带把她与宋妍的干系也洗清了,若是换作她接电话,恐怕还真会帮陶可笙分析可能性了呢。她还真有点不怕吃亏。不过,以后真得改改了。
朋友朋友,原先以为我以诚待人,人也会以诚待我,尤其是朋友。现在看来应该换一下:我以诚待人,那是我的品格,但不能要求朋友会如何反应。就像老老骆说的,对朋友不能有过高期待。
所以荷沅等祖海上班去后,似乎是完成一个仪式似的,写了几份传真给所有朋友,以对前事有个交代,而后可以重新收拾着开始新的相处方式。她明白这是她的痴,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愿让事情没有个交代便转入漠然。但她以后再不会了。
她告诉林西韵,关于汇率,请林西韵相信她的转告。 她告诉西玛的大老板,她不愿看到他在汇率问题上走得越来越远,她以人格保证所得有关汇率信息的可靠性。
她也将同样的传真传给左颂文。
给老骆的传真她投机取巧了,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认错,最后写了一篇事情大致经过,起名《两小儿历险记》,无赖地将自己降格为小骆一样的小儿,以使老骆不致太过怪罪。
然后便给豆豆电话。好在豆豆虽然已经离开公司,可还持着原来的手机。荷沅怀疑,她在等,等朱总一个电话。但荷沅不知道,豆豆如果接到朱总的挽留电话后,会是留下呢,还是带着微笑带着满足地走?荷沅说得很简单,让豆豆现在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不了的把资料整理出来出国前给她,她帮她完成。豆豆除了在朱总这件事上粘呼,平时都是爽快人,豆豆并没推辞,也没叫苦连天,只说早等着这个电话了。但豆豆完了的时候还是扭扭捏捏问了一句,问荷沅两夫妻有没有将她要出国的事情透露给朱总。荷沅还真不知道祖海究竟说了没有,听口气,豆豆好像很失望。看来她真的想让朱总知道后有所表示。
荷沅暂时没有想法,准备等祖海回家再商量。然后便一个电话给师正。师正仿佛一早知道荷沅来电的意思,自觉告诉荷沅,他父亲会知道收手。师正想到的是他当天便将梁荷沅的话面对面转达他父亲,从他父亲脸色大变来看,他父亲应该会比较知道收敛,因为梁荷沅的威胁如果属实,谁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谁愿意放弃花花世界进去坐几年?但这些不便跟梁荷沅说了,毕竟,父亲是父亲,还是别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丑。荷沅向师正道了谢,然后便一个电话打给洪青文。她让洪青文保管好手头的材料,并让洪青文查阅资料估计一下师正父亲可能得到的量罪,要求洪青文在可能的追诉期限到来前半年通知她,她会与洪青文交易。荷沅已经知道对待有些人不能君子,所以她必须保证洪青文手头资料的有效性,有备无患。而洪青文,显然非常响应她的提议。这是好事。风水轮流转,今天,她居然会有与洪青文合作的时候。
打完电话,传真机“突突突”地吐出一份言简意赅的传真: 小梁: 明知李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你居然还敢自称历险,无耻。 老骆即日
荷沅拿到传真欢快大笑,原来被骂也可以是好事。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1)正在加载……
六十三
豆豆是祖海与荷沅一起回安仁里住了两晚,帮忙一起整理好行李后开车送到上海上飞机的。一路之上,荷沅与豆豆一起坐在后座,只见豆豆时不时地往后看看。荷沅也忍不住往后看看,还以为有什么熟悉的车跟着,可每次看每次不同,可怜的豆豆,还期待着朱总能最后时间冒出来与她说两句话吧。
到了机场,祖海将两人在国际出发门口放下,自己开去停车。豆豆终于问了出来:“荷沅,你和祖海告诉朱总了没有?他什么反应?”
其实荷沅知道祖海早就跟朱总详细说了豆豆出国的时间地点,但是朱总看似没有反应,还叫祖海少管闲事,两人一商量,都觉得朱总这反应还不如不跟豆豆说,免得豆豆到时在飞机上飞都不安宁。所以荷沅只有把责任兜到自己身上,“豆豆,你不是说不要与朱总说吗?祖海还说是不是偷偷跟朱总说一下呢,后来也没说。”
豆豆抿唇发愣,好一会儿才道:“也好,起码免去热面孔贴冷屁股的可能。荷沅,我走了,以后你们多想想我。”
荷沅看着豆豆万念俱灰的神色,心中发酸,“又不是去天涯海角,豆豆,你到了后立刻给我们地址电话传真,我们想你了就给你发传真,还可以去看你。我们还怕把你放虎归山了,你三个月后都记不起我们是谁了呢。”
豆豆勉强笑了一笑,那种笑,是身边纵有千人万人,可都不是你的寂寞。“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了?你们又不是没去过美国,我也不是第一次去美国,或者,我读完书还得回来呢。到时到你们祖海的公司赚钱的干活。”
荷沅笑笑,知道豆豆眼高手低,才不会想要屈就祖海的乡镇企业。然后,两人都没什么话了,执手相看泪眼。一直到祖海来了话才多起来。但说得最多的,还是两个字,“走吧”,“走吧”,伴随着叹息,伴随着无奈的眼神。
豆豆终于飞走了,荷沅与祖海两人看着豆豆转弯后消失的地方,一起唏嘘,却一致觉得朱总虽然心肠死硬一个耳光扇走豆豆,又以后不置一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否则,都不知道两人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得拖上多久,这种事,拖得越久,对豆豆的伤害只有越大。现在这样最好,豆豆死心了,正好换个环境,换种生活。
出来去停车场,荷沅忍不住问祖海,“豆豆既然想要朱总知道,为什么不会自己打个电话跟朱总说?看那样子,她好像后来就没与朱总有过接触。”
祖海道:“朱总怎么说都是国家重点企业的老总,哪是想见就见的,朱总打定主意不想见豆豆,豆豆除非不要脸了,否则电话都打不进去。这件事我本来想跟朱总见面谈,朱总都不肯给我机会。朱总是铁了心了。豆豆清楚着呢。”
荷沅不由喃喃地道:“无毒不丈夫。前不久的李小笑也是。”
祖海却摇头道:“朱总已经算很厚道了,换个人,与豆豆不死不活拖着,拖到豆豆自己熬不住了跑掉,他还一点损失都没有,豆豆可就惨了。多的是那种人。”
荷沅惊讶地看看祖海,他怎么知道的?可见他的朋友圈里那种人不少。而且,朱总始乱终弃还算是厚道?这世界真是颠倒黑白了。“豆豆更厚道,否则大闹一场,看朱总脸面往哪儿搁。”
祖海笑道:“豆豆闹不起来,她的财路都是朱总抓着,她如果闹大了,连出国的钱和机会都会有问题。”
荷沅听了一愣,好久才回过神来,“其实你不去与朱总说,朱总也早知道豆豆会出国。豆豆出国,压根儿是朱总背后与MS重机中国办协商的结果,是不是?豆豆可能还以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呢。祖海,你为什么不早与我说?”
祖海笑道:“怕你心肠软,在豆豆面前露出马脚。不过我也是前几天告诉朱总时候,朱总没什么大反应我才领悟出来的,他没跟我说什么。嗳,我们车子边上是不是朱总?”祖海说这话时候,一张脸立刻收起笑容。
荷沅一看,果然,大毒日底下,朱总低头站在他们的车边。原来他还是来的,只是没出现,但大概他看到豆豆最后一面。原来朱总心中还是很有豆豆的,荷沅很为豆豆高兴,笑逐颜开,眼泪却“啪啪”地掉了下来,豆豆的心血总算是值。
朱总在祖海的招呼下抬起头来,看看两夫妻,更看看泪眼婆娑的荷沅,眼神有点黯淡。祖海奇怪了,也看向荷沅,这才恍悟,道:“刚刚跟豆豆分手时候都好好的只红了眼圈,怎么现在反而哭了?”顺便将豆豆入关时候的反应告诉了朱总,祖海可不会以为朱总特特意意等在这儿是想搭车回城的意思。
朱总又看看荷沅,微笑道:“小梁,你自己搭出租车回城,我与小丛有点事要说。”
荷沅应了“好”,一边抹眼泪一边跟朱总说:“朱总,谢谢你来。真高兴。”多的她就不说了,免得朱总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尴尬,否则朱总何必要支开她单独与祖海谈呢?荷沅从祖海口袋里掏出一点钱,回去打出租车的地方。
祖海也是个鬼精的,不等朱总张嘴,他先开口将豆豆家里收拾行李的事,托付他们两夫妻办的事,和送行时候豆豆的言行,一一告诉朱总,一点不掩饰豆豆的失落感觉。朱总只是抽着烟听,间或“嗯”上一声,却一句插嘴都没有。及至祖海说完,朱总才状若无事地说了一句:“小丛,你也差不多跟小梁一样婆婆妈妈了。”
祖海当然知道朱总这样说是不想给往后留下话柄,朱总若是听了双目含泪那才是怪了。所以他也只是嘿嘿笑笑道:“荷沅是个实心眼,换她来说,还得把天下男人数落一遍。”
朱总也是笑笑,过了会儿才道:“我来机场的事,你们别与豆豆说起。”
祖海心说,你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但他嘴里只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自觉扯开话题。“朱总,我准备还是打回省里发展。这几天我有贷款陆续出来,我想回去看看怎样发展。”
朱总便也不再谈豆豆的事,他本来就只需了解一下豆豆走时情形,其他的,他最多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想想。对于他来说,即使再好的朋友,他都得顾忌一下免得落下把柄在人手里,往后永世不得翻身。何况是在小丛小梁两个小字辈面前,他更不会多说什么。所以他选择让荷沅自己回家,因为他知道祖海是个最会看人眼色的人,不会在他面前叙事夹带评论。不过他也清楚,祖海今天会一起过来送豆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荷沅与豆豆是至交。听了祖海说的全部,朱总才明白荷沅看见他反而落泪的原因,他早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个有良心的。不过朱总由此想到豆豆走的时候心中的痛,他心中也是闷闷的,懒得回答祖海的话,吸着烟沉着脸两眼直勾勾看着窗外,一路都不再出声。
祖海便也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将朱总送到宾馆。朱总停车好久才如梦初醒一般“噢”了一声,左右看看,知道到了,便起身打开车门。但一只脚出去了,却又转回身,伸手拍拍祖海的肩膀,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犹豫再三,才道:“遇到问你要感情的女人,你得远远避开。反而是问你要钱的女人容易对付。”
祖海点点头,却忍不住道:“还好,我长得不好,除了荷沅从小看惯我,没人会真心喜欢我。”
朱总看看祖海,忍不住一笑,这倒是实话。不过也难说得很,祖海现在打扮齐整,不会没有人傻傻地喜欢上他。但这等调笑的话,朱总就不与祖海说了。想了一想,又道:“你手中的钱先放放。看眼下的经济形势,国内还没太受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冲击,估计过不久影响会显现出来。你的钱,还是等着经济最疲软时候捡落吧。”
说完,朱总才走了,好像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当然,祖海有自知之明,朱总不舍的是豆豆才坐过这辆车子。
朱总最后说的话也是祖海与荷沅这几天闲着时候讨论的结果,如今有朱总高屋建瓴地说上一句,祖海心中更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