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你小子行,你敢遛我呀!法院老姜那事,你可别忘了是人家秦一真救过你一码,你小子就忍心把哥们儿往火坑里拽?你行呵!”叶千山围着陈默反复转圈连刺带讽地说。
陈默低下脑袋不说话。
夏小琦说:“陈默,咱们同学一场,我告诉你个实底儿,有关咱们同学的弹夹,我们全查过一遍,除了鲁卫东的弹夹在雪庄打靶时丢了,剩下人的弹夹都在……
“怎么着,鲁卫东的弹夹你也想说是我拿走的?这样一来,你们二合一不就证死我了?你跟我同学一场,你够狠呀?不过,也可能我上次记差了,这么多年那就不兴记忆有误,我记得如果不是秦一真拿的,就是二老潘,这小子没事闲的老摆弄我的枪玩儿,你们再问问二老潘吧!”
这一次,师永正慎重多了,他们估计陈默要瞎掰六九一阵子,但在没有确证的情况下,对陈默提供的一切情况都应调查核实,师永正就派夏小琦正面接触一下二老潘。
夏小琦传呼二老潘时,二老潘正跟大老郭、尹小宁、李世琦在小酒馆里喝酒。
二老潘说:“小琦,好久不见了,你过来吧!”
夏小琦一落座,一群人就打探陈默的消息。大老郭说:“千山他们瞎整,我说不是陈默就不是陈默,要是,陈默能抗这么久?日后真若不是,我看你们这场儿咋个收法!”
二老潘说:“你说不是陈默吧,他妈的有一次我们找一个嫌疑人,陈默认识那小子的家,当时已是凌晨1点多钟了,还得必须找到这个人,我们桥北刑警队的一块办案子的四个人就去找陈默。妈的,一敲陈默家的门,我就听见屋里有拉枪栓的声音,夜里静,枪栓的声音格外突出,他问谁,我说我是二老潘,你猜怎么着,他开开门就用枪把我给顶住了……现在回想起来,我琢磨着,他还是心虚,你说要是心里没事,他半夜子弹上膛干啥?而且明明知道是我,他又为啥用枪顶住我脑门子呢?……”二老潘夹了一筷子花生豆自顾自地咀嚼着,一桌子人谁也不说话。
夏小琦看着二老潘若有所思地说:“你还记得是啥时候的事呗?”
尹小宁说:“是1990年‘519’杀人焚尸案吧?发案当天晚上的事儿,我给你打电话,约你吃饭,你说上案子对呗?二老潘!”
“嗯,啊,大概是吧,我记不太清了!”二老潘看看夏小琦说:“我瞎说呢,妈的你别把我说的话当真,我和陈默不管怎么说既是警校同学也是高中同学!”
夏小琦从小酒馆出来,就找到了二老潘说的另三个刑警,大概聊了聊当年的情况,那三个刑警说的跟二老潘说的情况一致。他想,这件事最起码反映陈默心里紧张,陈默为啥心里紧张呢?夏小琦把这件事作为一个疑点报给了师永正。
师永正和叶千山正准备到省厅汇报“1145”案件的最新进展情况,听夏小琦汇报这个情况后,师永正说:“现在对陈默冷处理一阵子吧,我和千山到省里汇报完工作,马上就返回,你们负责看好陈默,别出什么意外!”
师永正和叶千山出发之前,似想起了什么,让车拐进市局,叶千山到刑警支队值班室找到范宝来,把枪支管理的登记本仔细翻了翻才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夜里,路上飘起了雪花,暗夜中那雪花就像万千个灵魂在舞蹈,师永正和叶千山目光都盯着车灯照耀下瞬时就幻化和飘坠的雪花,那是暗含着人性的飘渺和不定呵,可是不管如何的幻化不定,它们在坠落的过程中必定是留下了痕迹的,连雪花都如此,而一个人在黑暗中所犯的罪恶更是必定要留下痕迹的……
叶千山由雪花想到雪地足迹和水泥地面上留下的那足迹……他们赶到省城时正是早晨7点,他们就在道边的小摊上吃了些豆浆和油条。往省厅的道上师永正说:“千山,这样吧,一会儿汇报的时候,我要求你不用本,不用笔,不看材料,干说!”
叶千山不解地问:“为啥?”
师永正对叶千山充满信心地说:“显示咱们古城的水平呗!”
叶千山庄严地点点头说:“行!”
会议室不大,栗色桌子围成一个椭圆,中间空心地带摆着塑料植物,屋中已坐了20多个人了,主管刑侦的副厅长高文中起身把师永正和叶千山迎进来坐下,师永正拿眼一扫,省厅刑侦处处长副处长,大要案科的科长副科长,还有省厅的技术专家们都到齐了。叶千山也拿眼望了一圈,有的他见过,有的面生,他也顾不上客套,顾不上谦虚,他有啥可谦虚的?他是为啥来的?他忍辱负重追踪了这么多年,他要把他所查证的一切都讲给在座的专家领导听听。他是一个小人物,他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他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他是来吸取智慧和力量的。他鼓足勇气说:“高厅长,汇报这个案子,就看您给我多长时间了!”他在心里说:“历时八年的案子呵,让我详说,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你说,啥意思吧!”高厅长看着叶千山说。
“这个案子,八年了,材料得有两卷柜,用排子车得拉两排子车!详细汇报两天,扼要汇报两小时……”叶千山没正面回答厅长的问话,厅长会意地说:“今天你们古城来,听你们汇报,一天的时间,如果省长不找我,就听这个案子的汇报了。千山,有一条,后面两个小时大家讨论,你汇报吧!”高厅长是老侦查员出身,当过刑警队长,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局长,提拔为省公安厅副厅长时,一上任就赶上古城发“1145”案子,他一直关注着整个案子的侦破进展。
叶千山要了一块黑板,两根粉笔。在他的心里,那四个现场,八年来,像他生活中天天要面对的一张图纸,每日在他的眼前展现好多次。他在这一次汇报中将丛明的侦查推理和他手里掌握的证据进行了有机的科学合理的结合,现场实验和作案时间的推定以及弹夹的推论经过理论的和实际相互印证的推导,叶千山得出的结论是,我的观点是陈默所为。
叶千山说:“我汇报完了,各位领导都是我的领导,办案子都是行家,我的观点对不对,哪点不对,请多指教,下面我们还有10条工作要作,其中有6条我们可以干,有4条我们干不了,那4条就全靠省厅领导给周旋了……”
案子从早8点一直汇报到下午2点,中间没有休息,也没有吃午饭,直到叶千山汇报完了,大家紧张的心才算放松下来。这时秘书进来告诉高文中,主管政法的省委副书记洪烽找高厅长有事,高厅长看看表说:“下午大家休息一下,尤其是永正和千山星夜兼程到现在还没歇息过呢,辛苦了!下午你们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再讨论,大家都想想这个案子,晚上讨论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发言!”
晚上的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
“大家还有没有要说的?”高文中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叶千山心里就敲小鼓鼓,高文中非常懂业务,一般听汇报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说:“那你们说是陈默,陈默有啥目的?他为啥这样干呢?他出身不错,他父亲正团职干部,你能讲出道理来吗?”高文中不错珠地瞅着叶千山。
“我认为陈默是渐变的畸形发展的!”
“那你先说说他为啥打宋长忠?”
“是为了抢枪!”
“那为啥又打孙贵清?”
“因为宋长忠在被袭击前2个小时把枪交了。没抢到枪,所以选择了第2个袭击目标孙贵清,打孙贵清还是为了抢枪!”
“那抢到枪了,还杀林天歌干啥?”
“杀林天歌是为了灭口,理由刚才汇报时已讲了!”
“那么已经灭了口了,又抢银行干啥?”
“抢银行是为了钱呗!”
“要钱干啥用?”
高文中是一口气问下来的,叶千山是一口气答下来的,话问到这儿,两个人都愣在那儿了。叶千山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这问话,他觉得厅长这话问得有些不讲理。
屋中出现了片刻的静场。师永正苦笑笑打破静寂说:“高厅长,那钱还没用?”一屋子人就都笑了。
高文中说:“都没说的了?那我就说两句,此案古城公安局决心很大,历史上8年了,还在下决心搞,尽管有时断断续续,也说明古城极为重视,这个案子对原有的警察影响太大,破不了死不瞑目,下决心搞这件事,公安局领导班子,刑侦处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我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到古城搞这个案子,也证明省厅重视,案子确有难度,今天听了进展情况,有突破。陈默是重大嫌疑人,基本思路案子就是他干的,基于此想法,应下最大决心从领导层、到骨干侦查员要加强充实,争取春节前拿下来。你们要有信心。连陈默都认识到弹夹二合一的重要。谁扔的谁就是罪犯。抓住这一点不放,力争在审讯上再来一个突破。一种可能投降,一种是顽固不化,死也不讲。这可能是存在的,重要的是方法和策略,方法上加压、感化相结合,杀那么多人没有压力是不会投降的,感化结合要想到人道感化。教育他办错事杀头是应该的,一定要讲策略,重要的是边审讯边研究。审讯一句话讲错可能全盘告输,打靶丢弹夹点出来是错的,自己讲出来最说明问题,今后要注意,抓住证据不要轻易抛出去……
“我想可以运用多种方法和手段嘛……家属见面,有选择有目的,不能轻易见,争取春节前拿下来,但也要做好一年两年的长期斗争思想准备。
“‘1145’案情重大历时时间长,影响恶劣,对象特殊,一定想着从证据上解决问题。还有一支枪哪儿去了?4万5哪去了?足迹、字迹,弹夹这些关键证据要搞实。回去告诉文君同志,要下最大决心,你们一定要把破‘1145’案当成突出急迫的任务来抓,不要有后顾之忧。省厅五处,技侦处都要全力投入,各业务处也要抽出一名骨干配合古城市局的工作,定期研究汇报,你们把破这个案子当成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来完成……
人,不能跑了,不能死了,生活要管好,此案不宜张扬,严禁新闻记者的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