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仇发现这对电光,知道是人的双眼,心中不由微微一凛。
原因是这双眼光中,满含着无比的怨毒,与愤恨。他想不出什么人有这么对怨毒的目光?尤其,这目光明明是射向他,他更奇怪,什么人对他如此怨恨?
薛仇虽一心想着这对目光,手中招式却没缓,“春云乍展”,准备一招就将五柄剑全给震退。
哪知,诸葛真人此来,已抱着破斧沉舟的心,要一举将薛仇杀了,他除了分发弟子多人出动外,并邀请了师弟四人!
这四名中年道士,全是他同门师弟,经常合手出击,五柄剑有条不紊,而且每次合手,无往不利。
这一次,也不例外,五剑形如梅花齐出,待到薛仇金莲花击来,五人倏然分开,分而复合,两柄剑径取薛仇双肩,另两柄剑则指向薛仇双脚,当中一柄剑则仍然分心刺出,胸腹头脸,全都罩在这一剑之下。
薛仇心念丛林中的双眼,眨眼工夫,立陷危境之内。也是他福至心灵,猛吸一口真气,身子倏然暴缩,立如十一二岁童子般。
无形中,薛仇已避过了身外四剑,正面一剑,薛仇手中金莲花一圈一抖,青钢长剑立被卷上半空。
这正面之人,正是五人之首,诸葛真人,薛仇是恨透了他,既已将他长剑震脱,哪容他再逃出手去!
金莲花“花开富贵”,猛力一伸,不偏不斜,恰好击在诸葛真人胸前,诸葛真人哼也没哼一声,当场倒跌出寻丈开外。
身旁四人要待相救,却哪里来得及,只得四剑齐朝薛仇剁去。
薛仇悲声一笑,道:“不要命?你们全来!”
金莲花“拦江截水”、“风扫残云”,但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四柄长剑变成八节,落在尘埃。
四名道士全都虎口出血,坠臂痴立,哪里还动得分毫,吓也把他们吓呆了,就别说其他! 
薛仇不愿多造杀孽,他也没去伤他们,只往诸葛真人身上扑去,革囊中摸出丧门剑,疯狂般的三下两下,已将诸葛真人的心肝取了出来,就地插土为香,往北跪倒,伏地痛哭!
刹那间,愁云密布,薛仇只哭得哀哀欲绝!
这一刻若有人从背后给他一剑,相信他黄泉路上还不知怎么个死的!
说有什么!就有什么。
正当其时,一方数千斤巨石,从矮丛后飞了起来,对正薛仇迎头压下。这要真被巨石压上,薛仇纵有盖世武功,他也无法死里逃生!
就这刻不容缓之时,平地卷起一阵怪风,将薛仇带出三丈开外。原来,这及时救他的,是他的爱妻边文惠。
可怜的是,诸葛真人死后被剖心破腹,最后还要经巨石压体,变得尸骨无存,这或许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薛仇从惊愕中醒来,首先就往矮丛后纵去,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对他如此怨恨。
矮丛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
边文惠立即追上道:“我看到了,是个灰衣人!”
“灰衣人?”薛仇的脑海中从没这个影儿,道忙问道:“他是个怎么长相?多大年纪?”
边文惠一嘟小嘴道:“他蒙头盖脸,蔽体罩脚,谁看得到他怎么个长相?谁知道他多大年纪,就连他是胖是瘦也没看清!”
薛仇一皱双眉道:“武功如何?”
边文惠也学他的样,皱了皱眉头道:“功力不弱,来去如风!”
薛仇心中一怔道:“这就怪了,会是什么人?”
边文惠一扯他手臂道:“管他什么人?你我之外,全是敌人,处处谨慎小心罢了!还能怕谁?现在我们先找点吃的吧!” 
薛仇回首一看,那四名道士,早走得没影儿了,遂与边文惠,在森林中猎一些野味,采了些山果充饥。
吃食间,边文惠忽然问道:“仇哥,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诚然,到哪去?薛仇一愕道:“好!先找那老花子!”
“老花子?”边文惠惊讶莫名地讯问。薛仇道:“不错,找那老花子,他是穷家帮的老帮主,叫追风无影独脚神乞,我们只需打杀他穷家帮中一些高手,不怕他不出面!”
边文惠闻之,瞿然一惊,道:“穷家帮不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正义之帮吗?人多势大,你……”
薛仇嘿嘿一笑道:“文惠,你害怕吗?”
边文惠一皱眉头道:“何至于?只想知道原委!”
薛仇一五一十的将十六年前铜堡所发生的血案,及自己出道后的一切,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边文惠。
最后,并取出“生死簿”指给边文惠看,道:“看见吗?就是他,而且还是主谋,只不知他为的什么?最使人头痛的是,他居然是柳红波的师父!”
边文惠一愕,道:“可怜的波妹,这该怎么办?”
薛仇也套边文惠一句话道:“这有什么怎么办?你我之外,全是敌人,我要依照这‘生死簿’索命,一个个的杀!杀!杀!”
杀字越叫越响,最后一字,竟震得林木簌簌而响。
边文惠英眉紧皱道:“我妈说我杀气冲顶,看样子你的杀气,定透云霄。”
腊尽冬残,瑞雪纷飞!
雪!覆盖了整个大地,也覆盖了杭州的西子湖。
西子湖边,雪堆如小丘,这是往年从没有的现象!
湖中,画舫游艇,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私人的,全都系在岸边,空无一人,独独有一条画舫,停在湖的中央。
这画舫也恁的古怪,舫帘低垂,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
这日清晨,堤岸上雪尚未扫,行人绝迹。
蓦听画舫中暴起一声惊叫,紧接着舱门打开,跃出一个五旬开外的魁悟老人。老人一身百结鹑衣,肩头披着三四个又脏又破的麻袋,方方的脸上只有一只独眼,开合间精光炯炯,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此老定是穷家帮中高手!
敢情,这人正是穷家帮现任帮主“乞食乾坤”龙贫。
“乞食乾坤”龙贫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硬纸盒,盒大不满三寸,高只寸余,可是,看他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仿佛捧着的是一盒毒蝎般!
龙贫一声大喝,堤岸旁那些看似无人的游艇中,立即纵出十数乞丐,全都是三四十岁间年纪。
乞丐中有缺臂的,也有少腿的,一个个行动均十分敏捷,一看就知无一不是穷家帮中矫矫者。
可是,当这些人的眼光,接触到龙贫手中的黑色纸盒时,也无不脸色煞青,目瞪口呆。
龙贫独眼一翻道:“昨夜哪几位当值?”
乞丐中立有三人高举手臂,齐声道:“昨夜弟子三人当值?”
龙贫压低嗓子道:“可有所见?”
三人齐都摇头。
蓦地,其中一人道:“昨夜三更,弟子轮值时,曾见雪天中落下一只怪鸟,硕大无朋,为弟子生平仅见。只是,此鸟在湖中转了三圈后,又飞走了。当时只因一时嗜奇,所以紧紧盯住怪鸟看了一阵……”
龙贫叫道:“糟透,只这一阵还不足够?”
龙贫说完,心知对头太过厉害,守他实属无用。遂道:“你们散去吧!着人往南关看看齐长老,速复报我!”
龙贫待人齐上岸后,方始回进舱去,将纸盒放在桌上,仔细地掀开盒盖,里面赫然出现一只血淋淋的人耳!
龙贫愁眉深锁,脸上却无惊容,想必他已预知盒中是什么东西。只见他从一木箱中,取出一黑漆木盘,盘上铺着一层石灰,石灰上赫然呈现着八只大小长短不一的人耳,整齐的排成一排,最奇的全都是右耳。
龙贫将那只人耳,凑了上去,然后又将那黑纸盒往舱角一丢,舱角上,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是八个黑色纸盒叠在一起。
龙贫长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绢巾,摊在桌上,只见绢巾上用血写了几十个字。
“穷家帮龙帮主尊鉴:贵帮老帮主寡廉鲜耻,不仁不义,谋害铜堡七十余口,却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如今惟你龙帮主是问,贵帮老帮主一日不现身,我薛某取贵帮中高人一耳,从大而小,十日不现身取十耳,百日不现身则取百耳,毫无宽赦可言,请贵帮仔细的记着数……
铜堡薛仇亲笔。”
龙贫看着看着,啪地一掌拍在桌上,画舫立即一起一伏,这还不算,那硬实的楠木桌子,竟深深陷下,现出一个宽大的掌印,由此可见,“乞食乾坤”龙贫能领导这样个大帮会,其武功确非等闲可比。
正当其时,龙贫忽感船上来了人,忙喝问道:“哪一位?”
语气十分客气,显出一个帮主的身份。
突听如雷声般暴叫道:“帮主,是我齐贵!”
龙贫一听忙道:“齐长老请进!”
舱门打开,进来个矮壮的麻子,头上绑着布,布掩右耳,显然,适才送来的一只耳朵,正是他的。
齐长老脸上的麻子,一颗颗全如黄豆般大,这一刻只见他,咬牙切齿,怒眼圆睁,脸上的麻子更显得大了。
只听他道:“帮主,我们实不能再忍了,穷家帮威震中原数百年,今被人骑到头上,再要如此下去,穷家帮立即冰消瓦解……”
帮主龙贫一扬手,打断他的话道:“齐长老请稍安勿躁,请问,昨夜如何失耳?”
齐长老脸上一热,大麻子一颗颗发红光,好半晌方道:“说也惭愧,熟梦中,但见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右耳一凉,就这么回事。”
“乞食乾坤”龙贫叹了口气,安慰道:“我派人守了三夜,就连人影也没发现,每日舱中仍然出现这么个黑盒子,迟早,我的右耳,也要凑上一份。”
齐长老忽的又发怒火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宰割?”
龙贫摇了摇头道:“我已派人寻找老帮主的下落,并分寻帮中五长老及赤足三仙,待人到齐了,当有所交代!”
齐长老一愕道:“这关老帮主什么事?”
“乞食乾坤”龙贫心中一痛。敢情,那一块绢巾,他还没敢轻示任何人前,因为这关系着穷家帮整个帮运,及老帮主一生的名誉,他岂敢轻举妄动?如今,齐长老问起,他不得不忍痛答道:“齐长老,这事情关系重大,时间未到,请恕我无法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事非老帮主亲自驾临,无法解决!”
齐长老一怔,无言以对,只得忍气吞声辞出。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忽然一条小艇,摇上了湖中画舫,眨眼工夫,画舫中抬出一大木箱,木箱随小艇上岸后,立即又被抬着进城。
转弯抹角,送进了一个小破土地庙里。
转眼间,大木箱又从土地庙中抬了出来,奔向南关。
可是,大木箱抬走半晌之后,土地庙中却闪出一条魁梧的人影,这魁梧的人影脸上却只有一只独眼。
谁都知道,他就是“乞食乾坤”龙贫。
他是藏在大木箱中从湖中船上出来的,为的就是怕被人跟踪!
龙贫独眼睁得圆滚滚的,冷电般的往四下里张望了一阵,见确无动静,方转到庙后,越墙进入一大花园中!
花园中,遍地雪光发银,早已连一点花影也看不见了!只园中有一大间砖造的平房。
龙贫进入园中,立如电射般纵过雪地,进入平房!
龙贫别看他身体魁梧,纵跃间却如狸猫般,敏捷异常,从雪地上纵过,也只留下浅浅的数点脚尖印。
平房中空无一物,只有豆点般一盏小灯,还是搁置在墙角地下。
龙贫一进入平房,顺手就将门栓上,接着就往暗处看,暗角上黑忽忽地堆了一堆,仿佛是一个人盘膝坐着,龙贫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人,立即跪伏在地叫道:“弟子龙贫给师父请安!”
墙角里发出鼻子里的哼声,龙贫通体一凛,赶忙从怀中掏出那块绢巾,双手过头捧上道:“弟子这有书信一封,请师父过目!”
墙角里立即探出鸟爪般一只黑手,将绢巾抓住,往怀里一塞,然后方发话道:“贫儿,我待你如何!”
这话声,正是独脚神乞的,敢情,龙贫是奉召而来的。
龙贫闻问,忙道:“师父对贫儿恩重如山!”
“你可相信我!”
“弟子天胆,也不敢对恩师有所怀疑!”
“那么你可愿为我做任何一件事?”
“别说一件,纵然十件百件,只要恩师吩咐下来,贫儿要说皱皱眉头,就死无葬身之地!”
龙贫当真立即附耳上去,但听“独脚神乞”吱吱咕咕说了一阵,龙贫仔细地听着,记着,最后,“独脚神乞”道:“你可愿意?”
龙贫马上斩钉截铁般接着道:“弟子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问原因?”
“弟子没权问任何一点!”
“独脚神乞”唉声叹了口气,道:“好!你去吧!”
龙贫再拜辞出,他确实没皱眉,可是他的心中,却一点点的在滴血。
次日,穷家帮的帮众,立即轰传,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已至杭州,午后就欲进入栖霞岭后,大佛洞中驻歇。
这一轰传,穷家帮中立即躁如鼎沸,帮主龙贫也在四处奔来奔去,一会儿南关,一会儿西湖,一会儿又到了湖后栖霞岭!
未牌时分,“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老帮主,由帮下十数高手,数十门徒抬杠着,穿过苏堤,直奔栖霞岭。
栖霞岭后大佛洞,早年亦是名胜之地,洞口有一大石佛,高三丈余,整个将洞口堵住,只留两旁过道,给人通行!佛像前有一石鼎,通常为人焚金烧纸之用。
洞中十分宽敞,且有许多宝石,相传为早年妙智大师修道之所。
“追风无影”、“独脚神乞”率人进洞时,离洞十数丈处一枝树杆上,并排坐着一对男女,男的英气慑人,女的丽质如仙,正是铜堡薛仇与百花岛的边文惠!
二人自括苍山中出来后,首先就到了杭州,正巧这时穷家帮帮主“乞食乾坤”龙贫也在杭州。
薛仇本不识龙贫,在西子湖堤岸上偏偏让他遇上了龙贫。薛仇见龙贫曲偻着身子,也没比他矮多少,穿着的百结鹑衣,披盖的是破麻袋,就知这是穷家帮的人,且知绝非庸手。
薛仇有心试试对方本领,遂闷声不响的迎面走去!一掌拍在对方肩头,叫道:“喂!我有话问你!”
“乞食乾坤”龙贫本也不识薛仇,他见薛仇如此无礼,心中微发怒意,暗忖道:“年纪轻轻一点江湖阅历均无,更没礼貌,不让你吃点苦头,日后上当死了,你仍然还是个糊涂鬼。”
于是,他微一使劲,身子微微一旋,脚下迅速无比的在薛仇脚下一勾,准备将薛仇摔一个筋斗,惩戒惩戒他。
哪知,薛仇乃是个大行家,方才出掌,他根本没提气运功,一见对方想摔他,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别怨我!”
心想未已,拍在他肩膀的手,没提起,反顺着他的身子旋转之势,猛力一按一推,脚下更是猛打千斤坠,稳如泰山般!
龙贫一脚踢出,肩头已着了道儿,要待收招,哪里能够,只得顺势,猛力加劲,往薛仇双脚上扫去!
这一扫之势,其中还加了薛仇的推力,较之往常,还要快猛许多,龙贫从薛仇的一推一按,已知薛仇非他想象那么脓包。
可是,薛仇的年纪,不过这么大点,纵然打从娘胎里就练功,前后也不过就是二十年,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他心想:“这一脚纵然不能将你双脚踢断,最少你也得躺个十天半月,爬不起来!”
岂料,一脚扫出,犹如扫在铁柱上般,一只脚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当场坐地爬不起来。
龙贫这一来,不由大惊色变,独眼一翻,射出炯炯精光,在薛仇身上身下,深深地打量了两眼,方道:“‘乞食乾坤’龙贫,有眼不识侠士,是有意是无心,寻我穷家帮什么霉气,尚请明说是幸。”
薛仇一听对方就是穷家帮现任帮主,误打误撞竟让他遇上了,心中也不由微微-怔,道:“原来阁下就是穷家帮帮主,倒真失敬了,在下铜堡薛仇,欲向贵帮主请教一些小事,尚祈指点一二。”
龙贫闻对方就是新近崛起江湖,赫赫有名的铜堡薛仇,怪道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
想起同是正派中人,绝无仇怨可言,忙朗声一笑,从地下跃起,道:“原来是铜堡薛小侠,幸会幸会!”
龙贫一跃立起,毫无痛苦,原来他曾练过铁腿功,腿上功夫也十分了得,身为-帮之主,当真如此无能吗?
薛仇也故作微笑地道:“请问龙帮主,贵帮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老前辈现在何处?”
龙贫哈哈一笑道:“着呀!你这可是问着了,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呢?不知薛少侠找他老人家,有何吩咐?”
薛仇微一皱眉,尚未答话,身后边文惠已挨近身来,道:“仇哥,那老花子可有着落?”
薛仇摇了摇头,双眉皱得更紧。
乞食乾坤龙贫一听边文惠的口气,十分不善,且毫无谦恭之意,心中不由大犯猜疑,遂忙问道:“请问这位姑娘?……”
边文惠毫不客气的答道:“我叫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这名字,龙贫从没听说过,不如铜堡薛仇似的,使人一听则惊心动魄。
龙贫遂又问道:“公主寻找敝帮老帮主何事?”
边文惠道:“寻他索命!”
语气虽短,可吓人十分,“乞食乾坤”龙贫倏然听得,还只道对方说笑,细一审视,对方二人脸色均沉重异常,哪像说笑?
这一惊诚然非轻,刹那间连他身体也吓直了。
边文惠鼻中冷冷一哼道:“头脑迟顿,四肢发达,你块头大就能吓人吗?”
龙贫无名火高三千丈,但他畏惧薛仇在身旁,不敢过份强横,他自信以他一身所学及功力,绝非薛仇对手。
遂单寻边文惠道:“姑娘适才所说,可是当真?”
“你有资格用得着我百花公主骗你?”
龙贫独眼一翻,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姑娘既寻龙某恩师,就请接龙某两招。”
边文惠格格一笑道:“凭你也配?”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简直欺人太甚,龙贫虽对薛仇略有畏惧之心,但薛仇若言语侮辱他,他同样敢跟他拼命。
如今,边文惠视他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龙贫一声大喝,退身一旁,仍然客气地道:“请姑娘赐教!”不愧为一帮之主大家风范。
边文惠微微一笑,道:“本公主让你三招!”
龙贫一听大怒,呼的拍出一掌,这一掌他只用了五成功力,但已将地上沙石卷得飞起老高。
边文惠娇躯却也没动,只用左袖一迎,厉风立即斜飘而过,刹时化为无形,去无踪影。
只此一招,龙贫就不由大惊失色,虽然他只用了五成真力,可是,莽莽扛湖之中,真能有几人,接得下他五成真力的一招。
如今,边文惠不动声色的化解了他五成的一招,这怎能不使他大为吃惊,他疑惑对方会使邪法!
因为对方明说了让三招,龙贫不好意思欺身进招,只得又拍出一掌,这一掌他又加了两成真力,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个化解法!
一掌拍出,厉风疾起,边文惠仍如前般,左袖一迎一带,厉风又已去得无影无踪,连同沙石都静止了。
龙贫愕愕地站在当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又是羞耻,又是愤怒。他身为一帮之主,居然于一默默无闻的女子面前,连番受挫。
薛仇站在一旁,他一直不响不动,既不出言劝止,也用不着他出手相助,边文惠的武功较他为高,更用不到他担什么心!
以往,他与柳红波一起时,对穷家帮中人物,不管高低,一律十分尊敬,这当然是柳红波的原因,其次就是穷家帮中人所作所为,确使人钦佩!
可是,自从发觉“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与黑道结盟之后,他心目之中,自然而然起了一种反感。
就是对一向亲密的柳红波也不例外。
然而,穷家帮数百年奠下的基业,岂能如此容易一旦毁弃,尤其帮誉之隆,威震整个神州。
薛仇,他只与“独脚神乞”一人有仇,他要寻找的只是“独脚神乞”一人,他不能将穷家帮整个毁了。
但是,若不制造事端,他简直没法找到“独脚神乞”。
如今,堤岸上无巧不巧让他遇到穷家帮帮主“乞食乾坤”龙贫,真是他想象不到的事,边文惠一语激怒龙贫,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怎能还会出言相阻。
倏听一声大喝,“乞食乾坤”龙贫已发出第三掌,这一掌他已使出十二成功力,威力之大,确非等闲。
薛仇曾见过边文惠一掌将三个昆仑派中高僧震下崖去,知其掌力深厚无伦,他毫不为边文惠担心,担心的倒是边文惠若是接他这一掌,乞食乾坤龙贫准得身受重伤不可。
还算好,边文惠并没有食言,说让三招就是三招。只见她娇躯忽的自行旋转,那威猛无伦的厉风,从她身边一阵阵飘过,她就像正在随风起舞般。
“乞食乾坤”龙贫心知今天遇到了罕世高手,这个场准找不回来了,能留得命在,已属万幸。
于是,再不管什么身份之尊,一声长啸。随风疾扑,施展的竟是穷家帮中九招大擒拿手法!
边文惠疾旋未歇,见龙贫一个身子如铁塔般扑来,遂道:“三招已过,这下你可得当心了!”
一语未毕,身形倏煞,两只长袖闪电般交叉拂出,衫袖变换中,化出数十幻影,当真是奇绝一时的袖法!
“乞食乾坤”龙贫一招抢扑,未见奏功,反被逼得退了下来,因为这袖招,确实高妙无比,他简直连闪躲亦无从闪躲,除了后退一路,别无他途。
可是“乞食乾坤”龙贫,身为一帮之主,名望身份,及一帮的荣辱,全膺寄于一身,明知非敌,也不能不战而退。
只见他,从身后破麻袋中,摸出了两只虬龙棒,交叉一击,“当当”连响,敢情还是熟铜所铸。
但听他道:“姑娘请亮兵器,龙某不才,兵刃上还请指点二一”
边文惠嘴角一挑,十分妩媚摇着双袖道:“这就是公主的随身兵刃,你尽管施展吧!”
龙贫心知功力高的人,摘花折叶,均要伤人,但手中一对虬龙棒,重有三十余斤,施展开,武林中少有敌手。边文惠纵然功力再高,相信也难以抵挡这对虬龙棒的狂挥疾舞。
忽见边文惠腰间插着一柄短剑,虽说形态甚古,却如儿戏的竹剑般,长只一尺七八,又窄又小,遂道:“还是请姑娘亮剑吧!”
边文惠腰间插的,正是惊震寰宇的四凶剑之尊,“飞魂剑”。但她临敌应战,均习惯以双袖代剑,所以反将“飞魂剑”忘了!
经龙贫提起,边文惠倒是低头看了看,也摸了摸,但她却没有抽出,故作大方,就好像成心似的道:“对付你,这剑还用他不着!”
龙贫一听大怒,正待不顾一切的猛攻而上。
忽听身后一沉重的声音道:“帮主且慢,待秃子会会这位失心疯的贱丫头!”
龙贫回首一看,身后来的正是个五短身材的秃子。秃顶耸起甚高,眼睛小,鼻子嘴都小,且都挤在一起,若不细心看,还真分他不清,下巴却又特长,且长着数得清的几根山羊胡子。
龙贫一见秃子,心知他诡谲多端,最是狡猾,不由大喜,叫道:“秃子爷,你也得当心,这位姑娘十分了得!”
敢情,这秃子爷,正是穷家帮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是穷家帮中有名的一秃,还有二烂、三仙,全都是龙贫最得力的助手。
秃子爷朝边文惠打量了两眼,然后沉声骂道:“贱丫头,你也配找我们老帮主,接招!”
呼的一声,掌出如电,快迅无伦。
边文惠一听他口口声声骂她贱丫头,早已心火高冒,怒声一啸,双袖疾起,与适才对付龙贫的招式全然不同。
哪知,这秃子狡猾得紧,他早在暗中窥视,已想到破除边文惠双袖之法,故此他敢贸然现身接替龙贫。
但见他一扫未满,中途倏然变式,身形一侧,双从左边袭去,口中却不停的乱骂,“贱丫头,疯丫头!”
边文惠何曾受人如此骂过,早已听得心血狂冒,双袖施展的,招招全是杀着,威厉狠辣,非比等闲。
那五短身材的秃子爷,别说挨她一招,就被她双袖带上一下,可也承受不起,保管阴曹地府去报到不可!
然则,秃子爷身为穷家帮中有数高手,且狡猾诡谲,岂是如此轻易就着道儿。尤其,他招招虚招,没一招敢用老了,一招未满,二招又至,身形飘忽不定,倏左倏右,忽上忽下,仓促间,边文惠实也莫奈其何!
其实,要说凭边文惠的武功,比之这秃子爷,真要高出数倍有奇,但她一上手就犯了武学大忌,被秃子爷骂得心中怒躁万分,以致迟迟未曾得手。
越是不能得手,心中越急,越急则越无法窥敌伺机,虽说艺绝功高,一时间可也无奈其何!
相对拆了三数十招,仍然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当然,其中只有秃子爷时遇惊险,但边文惠也被秃子爷污言秽语气得半死!
旁观则清,当局则迷,边文惠自身无法体会弊端,薛仇在一旁,可早就看出来了,他以为边文惠迟早总会惊觉,将秃子爷毙了。哪知,边文惠越急越气,越气越躁,那里能够体会?
万不得已,薛仇方出声叫道:“文惠!定定神,你还怕他跑了吗?”
边文惠一听,心中猛的一怔,当真,凭他微末之技,还真跑得了吗?于是,心火倏熄,脸上反透出娇媚的笑容,道:“臭秃子,我们跳个舞好吗?”
秃子爷不懂她说的跳舞是什么意思。但见她心神一定,秃子爷就知要糟,忙又暴声骂道:“不要脸的淫丫头,年纪轻轻偷汉子!”
边文惠脸色大变,这一句正好中她要害。但她本聪慧过人,一听薛仇叫破,再也不受骗了,睑上神色变得一变,又恢复了她那盈盈媚笑!
这一来,秃子爷可惨了,他不知对方如何跳舞,但当他发觉情况不妙时,人已被困当中。
敢情,边文惠又施展了她那翩翩飞舞之功,双袖舞起,双足前后左右移动,一刹时已幻化数十人影,将秃子爷困在当中。
她是恨透了这秃子,她不想一下就将秃子打死,她要慢慢的折磨他至心神憔悴,体力不支,零碎宰割而死。
果然,边文惠起舞只瞬息工夫,秃子爷已支持不住,四面受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右耳一痛,秃子爷伸手一摸,平滑光整,一只右耳已不知去向,却流了满手的鲜血。
秃子爷大吃一惊,人急智生但听他忽的大声朝龙贫叫道:“帮主,老帮主凤凰山金星洞前相会,有事相商,你快快去吧!”
他这一叫,全都大怔,“乞食乾坤”龙贫更不怠慢,立即撒腿急奔而去!
薛仇与边文惠听得,也是欢喜无限。
边文惠一欢喜,双袖身形全都-缓,秃子爷趁机猛攻两掌,将边文惠逼退少许,一溜烟跃下湖去。边文惠出生海岛,水中能耐自也不弱,她气愤不过,还待跃下湖去追赶,却被薛仇拦住道:“迟早他总得死,还怕他跑得了吗?我们先找那老花子要紧!”
边文惠心中虽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忙呼啸将两只怪鸟唤下,他们乘鸟飞去,自是比龙贫快了许多。
凤凰山在杭州以南,宋建行宫,圈山入禁苑。元张士诚筑城,复截山于城外,山顶砥平,宋时设御教场于此。
山之西冈,石林耸立,上有金星洞及郭公泉等名胜!
薛边二人于西冈落地,立即分头寻找,金星洞中空空如也,遍山连个行人都没有,更哪有“独脚神乞”的影子。
遍寻半日,连龙贫的影子也没见来,至此方知受骗,二人更将那秃子恨入骨髓!
其实,“乞食乾坤”龙贫事先哪里得知,待他跑了一段,方想此中有诈。原因是,此事若是实,秃子爷一见他就该说,不至到临危方大声叫唤,而且穷家帮中还有隐语,明知二人寻找老帮主,又何必大声鬼叫?
龙贫越想越不对,以致跑了一段,又折了回来!
届时,薛边二人早已飞远,秃子爷正巧从水里上岸,一问方知,乃是他黄鼠狼临危的救命屁。
薛边寻人不着,只得下山,杭州城中可再会不到那秃子爷,和穷家帮的帮主“乞食乾坤”龙贫。
费了多日工夫,终于被他们在西子湖中寻找到龙贫,因龙贫实也不知“独脚神乞”去处。薛仇遂想得一计,只要盯住龙贫,以穷家帮中高手的人耳为要胁,逼使他派人四处寻找“独脚神乞”!
这法子终于见效了,他们只割了九个人的右耳,“独脚神乞”已然出现了,且冠冕堂皇地进驻栖霞岭大佛洞。
薛仇与边文惠亲目送“独脚神乞”进洞去,但他俩仍坐在树杆上,迟迟未曾动手。
边文惠不识“独脚神乞”,薛仇可是认得的,他看到“独脚神乞”,只两月之隔,竟然苍老了许多,他心内无形之中起了不忍! 
这一点,不知是由于柳红波的关系呢?还是别的,总之,他坐在树杆上,竟没急急跃下地来。
在未见之前,他只求尽速会到“独脚神乞”,以报铜堡血仇。如今,人见着了,他心中反萦绕了一个问题……
见面后该怎么说?
先礼后兵,还是见面就动手?
到底我铜堡薛家与他究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该不该先向他追问明白?他若是一味的咬牙不说,又该怎么办?
是不是不顾一切的就杀了他?
如若他不承认呢?又该怎么办?这一点或许倒可不必担心,因为他是武林中最高辈有数之人,凭他的身份名望,相信他还不至于不敢承认!
沉思之际,薛仇无意中往侧面一瞥,突然又发现一对骇人目光,是如此怨毒的凝视自己。
薛仇通体不禁打了个寒战。要说正面为敌,能使他打寒战的,可说天上少有,地下绝无。
而这一对眼睛,自从括苍山中出现后,就一直追随在他左右,不时出现,且又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
曾有两三次,薛仇直接扑了上去,可是这对眼睛的拥有人,每次都选着十隐蔽而有利的地形,每次,不是如幽灵般的忽然隐去,就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袭灰衣,连头连脚全都罩住了。
于是,薛仇对这双眼睛,打从心底里发出寒意!
突听大佛洞口发出一声暴叫:“老花子!滚出来!”
薛仇听声音好熟,一怔回视,大佛洞口像前,站着个敞胸凸腹的胖老人,正是“醉圣乐天”。
“醉圣乐天”大怒道:“老花子,你不出来,你以为我不敢进去吗?”
随着话声,“醉圣乐天”立即从佛像纵了进去!
少时洞中立即传出叱喝与拼斗声,其中还夹杂着“醉圣乐天”的咒骂声!他骂的全是“独脚神乞”一人!听语气,“独脚神乞”仍没与他见面!
薛仇心知“醉圣乐天”也是不耻“独脚神乞”所为,而翻脸找他算账,哪知“独脚神乞”竟避不与他见面。
薛仇与边文惠在这多日,全都在栖霞岭上,对这大佛洞熟之又熟,心知除这洞口外,别无出路。
如今,“醉圣乐天”既已出面,他没有理由再坐壁上观,临纵身下树时,他仍没忘了朝侧面看了一眼,那双怨毒闪亮的眼睛,又已不见。
薛仇牵着边文惠,来至洞口,洞口叱喝声却已停了!二人心中一怔,急急纵入,却见一高石室口挤得满满的,全是穷家帮中乞丐。
而“醉圣乐天”则坐倒在石室边上,脸上灰白如纸,满显悲痛之色,仿佛已受了很重的内伤!
薛仇不知石室中发生了什么。大喝一声,欲将众丐唤开,叫“追风无影”、“独脚神乞”出来。
薛仇叫声响震山崖,众乞惊愕回首。可是,当众乞一发现薛边二人时,齐都咬牙切齿,怒满心头,发一声喊,齐齐朝薛边二人扑来。
薛仇不知洞中发生何事,他本来找“独脚神乞”的,一见众乞扑来,心中不禁大怒,双掌分推。将众乞震过两旁!
他下手极有分寸,他不欲多造杀孽,只将众乞推倒也就算了,因为他一眼已看出数十丐众中,虽有武功高手,却无“乞食乾坤”龙贫及那秃子等人在内。
哪知,他这一推,惨嗥频起,吓人十分。
薛仇一惊疑目,原来是扑向边文惠的,被边文惠双袖飞舞,尚未近身,已一个个倒下,全都伤得不轻。
原来,边文惠最怕肮脏,见众乞扑来,哪敢容他们近身,别说是伤她不着,她浑身任何地方被碰一下,她也不乐意!
薛仇一皱眉头,叫道:“文惠!轻一点!”
边文惠尚未答言!
忽听穷家帮中一人怪叫道:“哼!你们逼死了我们老帮主,我们穷家帮数万弟兄,全都和你拼了!堵住他们,堵住洞口!……”
薛仇一听,心中也不由一凛,这么说,“追风无影”是死了吗?
薛仇可不怕困,更没打算逃走,他纵身一跃,越过众丐,落在石室门口,张眼望石室中一看。
可不是,“追风无影”、“独脚神乞”,穷家帮的老帮主跌坐在一张石榻上,脸色乌黑,七孔流血,显然是服毒而死!
正当其时,洞口一声大叫:“闪开,帮主驾到!”
薛仇回首一瞥,洞口首先纵入的并非“乞食乾坤”龙贫,而是小石头柳红波,手中握着“独脚神乞”的镂花古藤,身后则紧随着“乞食乾坤”龙贫,还有那诡谲多端,狡猾无比的秃子爷。
另外,还有七八个穷家帮的老人,薛边二人只认识一半,而所认识的一半全都是少了右耳的。
众人进入,立即将出口堵住并没再深入。
其中就只有柳红波与“乞食乾坤”龙贫二人,直往石室走去一脸严谨肃穆之色,显见他们已知变故。
薛边二人一见柳红波,立即齐齐叫道:“波妹!波妹!”
柳红波一身乞儿装,薛边二人叫她:“波妹!”立使众乞惊愕莫名,可是柳红波对二人理也不理,连瞟也没向二人瞟一眼!
薛仇见她直向自己走来,却没看自己一眼,满脸的悲凄肃穆,竟使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退离室门。
柳红波进洞后的情形,薛仇已不能看到,可是洞中传出柳红波悲泣之声,却紧扣着他的心弦。
突地,薛仇被人推了一把,这一把来得如此奇特,悄没声息,他竟连闪避也没来得及闪避,心中不禁猛然一惊!
如若这一把是一记毒招,他岂不当场受害? 
薛仇惊骇之余,赶忙掉首去看,敢情推他的竟是“醉圣乐天”,“醉圣乐天”推开薛仇,也钻入石室。
只是,眨眼工夫,“醉圣乐天”入而复出,闷声不响的直出佛洞而去!不过,临出佛洞时,他又回首朝薛仇看了一眼!
薛仇正感其中微有蹊跷之际,柳红波已从石室冲了出来,血红的泪眼,瞪着薛仇道:“如今你总该得意了吧!恩师已被你逼死,还留在这干嘛!”
薛仇面对柳红波,真有说不出的愧疚。不过,“独脚神乞”一死,反给他无穷的困扰,究竟“独脚神乞”与他铜堡,有什么了不起的仇恨?
他这尚未答话,众乞已一声大喊道:“不行,不能放他走,我们要和他拼!有一份力量我们就要拼,有一口气在我们也得拼!”
柳红波心知薛仇与边文惠的厉害,这一拼岂不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所以她是万分的不赞同。
哪知,她尚未出言震压,身后传来“乞食乾坤”龙贫的声音,道:“拼!拼到底!”
这一叫,穷家帮中丐众,犹如打了一针兴奋剂,齐都引吭大叫,霎时之间,“杀”声震天,山摇地动!
薛仇一听穷家帮众欲待死拼,心中也不由一寒,原因是穷家帮中帮众,全都堵在洞口,若要出洞,非杀开一条血路不可!
这一来,除非大开杀戒!
倏听边姑娘冷冷一笑道:“你们是找死,可别怨本姑娘心毒手辣!”
薛仇一听大惊,忙跃前阻住道:“文惠!千万别造杀孽。”
边文惠哼了一声道:“他们是死有余辜。……”
边文惠一语未毕,倏的一声惊呼,一跃爬到薛仇背上,尖声叫道:“蛇!蛇!蛇……我怕!……我怕!”
薛仇一愕,朝地下看去,果然,一条长不足尺的细身小青蛇,正朝他立身处游来,来势虽缓,昂起的小三角头却十分怕人!
薛仇不由大奇道,“这冰天雪地之下,哪来这小青蛇?”
蓦听一人大叫道:“他们怕蛇,兄弟们!赶快放蛇呀!”
果然,就这一叫的工夫,地上大大小小立即出现了数十条蛇,全是乞丐们从麻袋中抓出来的。
这些蛇,先是不动,乞丐们不知喂了什么东西在它们口中,群蛇立即昂头睁眼,精神百倍。
边文惠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蛇,一见到蛇筋酸骨软,四肢无力,连舌头也短了。
薛仇一见她这情景,忙安慰道:“别怕!别怕!抱紧我,我们往外闯?” 
薛仇叫声未毕,边文惠身子一软,从他背上滑下。薛仇赶忙一手将她挟在胁下,另手摸出金莲花一抖,引吭叫道:“你们若不让路,别怪我金莲花无眼!”
随着话声,金莲花起处,一条手臂大,七八尺长的蛇,已被薛仇的金莲花将三角头打得稀烂。
大蛇容易对付,那长不足尺的小青蛇可不易对付。而且,小青蛇动作敏捷,来去如电,简直防不胜防!
薛仇别说冲出洞去,就对付这些小青蛇就感头痛。
薛仇无意中朝柳红波立处一望,他的心意是,柳红波若再不出言喝阻,他可要大开杀戒了!
哪知,柳红波不知何时已然离去,连同“乞食乾坤”龙贫等穷家帮中高手,也已走得无影无踪!
薛仇心中这一惊诚非小可,心知定有什么毒计发生,再也不顾什么小青蛇了,金莲花挥舞得金光闪闪,风雨不透的将全身罩住,赶忙往洞口冲去。
尚未奔及洞口,掸在他金莲花下死去的蛇,为数已过半。
突地,薛仇脚踝上似被蚊子钉了一口般,微感麻痛,低头一看,不由得胆战心颤,魂散魄飞。
敢情,脚踝上咬着的是一条小青蛇,而且,仍然牢牢地咬住,根本没松。
薛仇又骇又愤,金莲花一挥,将那小青蛇,打得飞出数丈外,“啪”的一声掸在洞壁上死去。
可是,薛仇的脚踝上却留着四个小黑孔。显然的,那蛇儿的牙齿,均一一断折,留在他的脚踝上。
薛仇心知这种小青蛇,最毒不过,咬着人子不过午,越是动颤得厉害,血液流动得快,死得也快。
薛仇心中一凉,金莲花也缓了下来!
陡听边文惠也是一声尖呼惊叫!
薛仇一惊未已,边文惠一手高举,中指尖上也紧紧咬着一条小青蛇,她却已紧闭双目,昏了过去。
薛仇再次将小青蛇打飞,边文惠手指上同样的留下四个小黑孔,排得整整齐齐的像两对眼睛。
薛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了边文惠的穴道,阻住她的毒气上升。点了边文惠的穴道,方想起自己的,忙也匆匆点了两点,可是,事实已经迟了,一条脚却早已僵硬麻木。
就在这时,众乞已知二人均被蛇咬,大喜之下,发一声喊,齐举家伙朝薛仇立身处扑来!
薛仇一手抱着边文惠,一条脚已麻木,就剩下一臂一腿,要说应付数十丐众,却也不易,原因他还要顾到胁下的边文惠!
虽然,现下蛇儿已不见影子,可是,边文惠却于蛇咬后,就吓昏了过去,变成个活死人!
薛仇见群乞扑来,心知若再仁慈,不啻将命送在大佛洞。于是一声大喝下,金莲花“花开五片”,立有五个乞丐倒地不起。
众乞见薛仇虽被蛇咬,依然这等神勇,不由全都一呆!
蓦地,洞口传来呼呼风声,众人齐朝洞口望去,却见洞口佛像两侧,飘进来朵朵红云,一圈圈,一层层,似被人以掌力逼进来般! 
众乞不知何事,还不怎么,薛仇可看得大惊色变。泰山中鬼婆印婵娟曾使过各种毒烟毒雾,也有与这相仿佛的,哪得不一看就知,这红云是毒烟的一种?薛仇一惊未已,立即叫道:“这是毒烟!这是毒烟!”众乞一听,齐朝洞外奔去!
惊呼号叫的,一个个刚刚奔近洞口,只与红云一触,立即倒地,刹时通体腐烂,化作一滩浓血,尸骨无存!
薛仇眼见一个个奔跑未及洞口,全都倒下了,竟无一人幸免,他哪里还敢再作尝试,忙单脚连点,往石室跃去!
大佛洞十分宽大,这红云毒烟,要想将佛洞整个迷漫,可也得费段时间,薛仇来到石室,立即将边文惠放下,但他也是手足无措。
眼看那一圈圈的红云,飞了进来,逐渐的已迷漫了大半个洞,薛仇心中可是又急又恨。
他想:“波妹此刻若是在此,他定会给我出主意。”他自知头脑不如柳红波灵活,但他也不得不急转着脑筋,思索死里逃生之法。
妙计未出,红云已至眼前,逼不得已,薛仇只好连续着挥动双掌,堵住室门,不让毒烟飞进。
可是,双掌连挥之下,难免不有丝丝漏洞,让毒烟随风飘了进来,正当这危乎其危,一发千钧之际,薛仇忽得一计。
只见他,以背对门一立,挥起“玄戈神功”,将室门堵住,那片红云,只到得薛仇身子一尺以外,再也进不来了!
薛仇深深吸了口气,却见地上的边姑娘,一个手臂已粗如大腿,黑气密布,那四个小黑孔,则正在往外淌着黑水。
再看自己的,更不得了,脚粗如水桶,黑赤如墨,黑水如箭般,从四个小洞中射了出来。
薛机心想:“这下完了,不死在这红烟下,也死在蛇毒下。”
怔怔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薛仇运功中,却不敢稍事松弛,但挥起这“玄戈神功”最耗真气,为了二人生命,他拼着用尽身上的一点一滴真力,也不敢贸然松开,因为一旦松开,准死无疑,拼着命不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陡地,洞口响起一声震天价的暴响,紧接着洞中燃起阵阵烈焰,那朵朵红云,沾火立燃,猛烈惊人!
薛仇这时,正当精疲力竭之际,若再过片刻,他与边文惠准被红烟毒死无疑,因为他差不多已力尽功散了!
如今,一见火焚毒烟,薛仇心中不由大喜,赶忙强提最后一口真气,死死的将室门堵住。
这阵火焰虽烈,却燃得快,熄得也快,刹那之间,已是火熄云消,又回复了洞中原有的气氛。
薛仇长长吐出一口气,果真功散力消,连站也站不住,扑倒地下。
就在这时,洞口人影连晃,飕飕飕的纵进数条人影,为首的竟是“乞食乾坤”龙贫与秃子爷。
薛仇一见众人纵入,心中大痛,知道今天死定了。因为真力耗尽,连站都站不住,那有余力抗拒这些个穷家帮中高手。
当乞食乾坤龙贫等众人,见薛仇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化为浓血,同样惊得呆在洞中,莫名所以。
当他们站了半响,仍未见薛仇立起,方一个个大胆地走近,秃子爷踢了薛仇一脚,讽刺道:“哎呀!当真没事,本事确实不小,不过,要想走出大佛洞,今生可是休想了!”说完又踢了薛仇一脚!
适才那一脚,他惟恐薛仇装死,没敢用力,随见薛仇毫无反应,这一脚可用了几分真力,踢得薛仇人皱眉头。
薛仇天生傲骨,纵然再痛,他也不会出声。
倏然间,人群后面射来两道阴冷冷的目光,是如此怨毒的凝注在薛仇身上。薛仇通体一凛,忘了秃子踢他的耻辱,忙叫道:“龙帮主.你身后那位是谁?能否替我引见?”
秃子爷冷冷一笑道:“阳世间无能为力,居然还想到阎罗王面前告阴状,我先毙了你!”随着话声,秃子爷猛然抬手,一掌劈下。
可是,他的双眼,无意中也受了薛仇那句话的诱惑,想看看那被薛仇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么人?
哪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他也不由浑身一颤,抬起的手掌竟搁放在半空,好一会没落下来。
敢情,这人并非他们穷家帮的,混在他们中间进入,若非薛仇叫破,竟无人得知有此人存在,他心中哪得不惊?
秃子爷这一愕,乞食乾坤龙贫也知情况不对,倏然一闪,横移半丈,猛回身,双掌一错,已护在胸前要害。
与龙帮主动作的同时,穷家帮中一些高手,齐都散了开去,各人回掌护身,却又将那人团团围在核心。
当他们稳身后,方始看清,场中站着个灰衣人,大大的灰衣披风裹着身子的上下,连头也罩住了,只留下一张脸在外面。
这张脸惨白无血,仿佛死了多年的僵尸,但两双眼却又神光如电,一看就知是个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
众人一看这人,果然不识,而能混在这些人中入洞,而不被发觉,其轻功之高妙,可想而知。
“乞食乾坤”龙贫此次用计谋杀薛仇,一半明一半暗。明的是薛仇已大大的得罪了江湖中正邪各派,暗的是,穷家帮中使用这种卑劣污浊的手段,万万不敢任他公诸于世,惟恐毁了穷家帮的名声。
如今,居然有人随在人群中混入,一旦被其传扬开去,则穷家帮的声誉,定然一落千丈,永难抬头。
于是,“乞食乾坤”龙贫以一帮之主的身份,忙喝问道:“尊驾怎么称呼?随穷家帮中弟子入洞,目的为何?尚请一道其详?……”
一语未毕,却见那灰衣人双眼直视薛仇,对他所言,充耳不闻般,且一步步的朝薛仇身子移去!
“乞食乾坤”龙贫一见大怒,立即暴声喝道:“尊驾若不报名,可别怪我“乞食乾坤”龙贫无礼了!”
“乞食乾坤”龙贫以为对方不识自己,遂报出名号。哪知,灰衣人依然一步步的朝薛仇跨去,对其所言,理也不理,就像个聋子般。
秃子爷一见对方这等目中无人,哪里容得,他本想将薛仇击毙,却因薛仇毫无抵抗力,在一外人面前,他不便如此做,这也有损穷家帮的隆誉。
可是,面对灰衣人,他就无需客气了,因为对方目中无人,他遂也闷声不响的,猛然间出手,一掌朝对方胸口抓去!
这一掌,既快且厉,若说身无绝顶武功,仓促间要想解他,却也不易。然而那灰衣人却不慌不忙的从披风中,倏然伸出一只鸟爪般的乌手,迅疾无伦的一起,已紧紧的扣住秃子爷的手腕!
秃子爷一惊未散,已被灰衣人顺手一抛,跌出一丈五六远近,总算他身上武功不弱,临到及地,蓦地腰间使力一挺,手足并施,居然没当场睡下.
灰衣人这一出手,穷家帮中人,全都大吃一惊。显然的,他们全都认识这一招,正是穷家帮赖以威震江湖的大擒拿手法中,最普通的一招起手式。
“乞食乾坤”龙贫心惊之余,忖度着他自己若施展这一招,可也没有这般熟练,和这样大的威力,除非是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
然而老帮主“独脚神乞”却已服毒死在室中,一想到这点,“乞食乾坤”龙贫他沉默了,双眼更是不停的在灰衣人脸上打量,原因是这其中的诡谲奸计,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乞食乾坤”龙贫沉默了,秃子爷可不肯沉默,他无原无故的被扣被摔,岂有就此甘心?他认为是自己一时贪功好胜,疏忽所至。
只见他从地上一撑跃起,又走向前去,口中却道:“相好的,哪里学得本帮绝艺,有种再露两手瞧瞧!”
语音未落,秃子爷又是一掌抓出,这次他非但谨慎,施展的可是大擒拿中一招绝学,“龙蟠凤逸”。
这招看似毫无起色,其实毒辣异常,若不懂其中绝妙,而功力又是相等时,必遭毒手无疑。
岂料,灰衣人依然不动声色的站在场中,稳若泰山,直待秃子爷单掌抓去,在变与未变的刹那之间。
灰衣人猛然出手,快若电闪的一掌又扣住了对方腕脉,随着足尖一起将秃子爷踢出两丈开外,这一招,仍然使的大擒拿手法,是如此的熟练,“乞食乾坤”龙贫当真自叹不如。
这次秃子爷可没能侥幸,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跌得他眦牙裂嘴,好半晌也没坐起来! 
秃子爷二次受辱,穷家帮中余人已忍无可忍,正待群起而攻!
忽听“乞食乾坤”龙贫低声一啸,忽使眼色将众人阻住,意思是先看清来人是何路道,再动手不迟。
灰衣人一见众人没往前扑,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又再次朝薛仇慢慢一步步行去,双目中更交炽了一层强烈的怨毒杀气。
倏听薛仇睡在地上一声大叫道:“原来是你……”
你字音未落,灰衣人通体一震,急行两步,跨进石室,朝正薛仇头脸,一掌劈下,这一掌别说被其劈中,就被掌风带着,薛仇也吃他不起。
薛仇临死挣扎,尽力翻身,一个身子,却如万斤重石,哪里翻得过来,眼看厉风压面,一阵窒息,当场昏死过去。
就这间不容发之际,倏地怪风骤起,将灰衣人的一掌硬生生给推过一边,救了薛仇一命,紧接着一声尖厉娇啸,一条白影,闪电般猛扑灰衣人。
灰衣人突遭意外,心中大震,肩头微晃,已飘身出了石室。白影在室门一立,柳叶眉倒竖而起,哼哼笑道:“枉你们也是武林中正派高人,竟用这种卑劣手段谋人,且出手击杀无力抵抗之人,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武林绝学!”
这突然现身的白影,敢情正是百花岛的边文惠。她被小青蛇咬了一口,吓昏过去后,接着又被薛仇堵住室门,没有空气流通,以致迟迟未曾醒转!
直到烈火焚去毒烟后,薛仇堵住室门也松开了,洞外流进的新鲜空气,却使得她慢慢苏醒,也因此救了薛仇一命!
然则,她一条手臂呢?仍然黑肿如大腿,动也不能动一下,只能单手袭敌,但见她语音未毕,却又朝灰衣人扑去!
灰衣人见到她,就像遇到蛇蝎般,赶忙抽身,不战而退。”
边文惠一见大怒,叫道:“你跑呀!迟早总要你一死!”
蓦地里一条魁梧的人影,拦住了边文惠的追袭,边文惠一瞥之下,已认出出来的正是穷家帮龙帮主。
边文惠恨透了穷家帮的人放蛇伤她,见龙帮主拦住她去路,遂一掌猛推,朝正龙帮土胸口拍去!
“乞食乾坤”龙贫,曾见识过边文惠的武功,哪有不知厉害的道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时的边文惠,有薛仇守住在一旁,虎视眈眈,如今可就不同了,薛仇力尽睡地,动也不能动,再加上边文惠又已受伤,功力岂不大减。
不过,他仍然不敢疏忽,猛提一口真气,挥起十二成功力,尽力推出,要与边文惠来个硬拼。边文惠自知受伤后,功力大减,但她哪曾把这些妖魔小丑放在眼里?
“彭”的一声暴响,边文惠晃得一晃,仍然退了半步,方拿椿站稳,可是,“乞食乾坤”龙贫,却蹬蹬连退三步,方始站稳脚步。
他万想不到边文惠伤后,功力依然这等惊人。边文惠一举奏效,二掌又起……
掌尚未发,倏听那秃子爷坐在地上叫道:“先收拾那野汉子,再合力对付这臭丫头!”
边文惠一听大惊,赶忙跃身立在门口,怀中撤出“飞魂剑”一挥,但见银虹闪动下,耀眼生花。
边文惠冷冷一笑道:“谁想飞魂,就请进来!”
秃子爷坐在一旁又叫道:“别急,也别忙冲,困死他们!”
边文惠想不到秃子爷这么坏,不禁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原因是她只有一条手臂,要教人就无法迎敌,要迎敌就没法抱薛仇。留在洞中嘛!死路一条,何况两人都被蛇咬伤,中了蛇毒。
思前想后,蓦的记起空中两只怪鸟,嘴利爪凶。正是大好帮手,遂忙引吭长啸,唤二鸟入洞助阵。
啸声未歇,两只怪鸟已扑进洞来。
众乞全都是穷家帮中有数高手,要说怕了这两只扁毛畜生,未免太过,可是两只怪鸟大得惊人,为生平仅见。
而且,招式奇特,袭人时,先用嘴啄,复用爪抓,最后两翼一合,厉风疾扑,怪鸟又飞了起来。
众乞处此情形之下,虽不易受伤,要想伤他们可也不易。
边文惠至此,忙将薛仇抓起,往一怪鸟抛去,口中并叫:“抓住,飞回岛去!”
怪鸟真灵,双爪一伸,已将薛仇背上衣服牢牢抓住,往洞外飞去!
薛仇一旦脱险,边文惠不禁大发雌威,长声一啸,立即挥舞开“飞魂剑”,往众乞中扑去!
众乞虽是武林中高手,却又哪挡得住边文惠的功高艺绝,还加上“飞魂剑”这种神兵宝刃。
只一个回合,已有数人受伤倒地!
蓦地,边文惠记起那灰衣人,探首四望,却哪有灰衣人的人影,就连“乞食乾坤”龙贫,与那秃子,全都走得没有了影儿。
边文惠一怒之下,将众乞全都杀伤,急急追出洞来,洞外也是一人不见,激怒之下,一剑劈在大石佛脚下。
想得到这一剑下,碎石纷飞!
可是,想不到的是,一剑之下,大石佛突然自行后退,原地则落下一块万斤巨石,将石洞全部封闭了!
边文惠一怔之下,忽觉头昏眼花,四肢酸软,心中大吃一惊,再也不顾追敌,唤下怪鸟,乘鸟回岛。
薛仇从悠悠中醒转,早已是过了多少天了!
睁开眼,首先就看到边文惠甜笑盈盈地坐在他身旁,想起昏前一切,不由大惊问道:“文惠!我们在哪里?”
边文惠双眼微睁,愕道:“在哪里?在天堂!”
薛仇心中一惨,啊了一声道:“我们当真死了吗?我们怎样能死呢?”
边文惠反被他不明不白的吓了一跳道:“谁说我们死了!这不是好好的吗?连毒伤全都好了!”
薛仇双眼中满露疑惑之色道:“你不是说我们在天堂吗?”
边文惠至此不由格格笑道:“难道我们这百花岛不是天堂吗?除了我俩,再没旁人,无忧无虑!”
薛仇又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地道:“原来这是百花岛,真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们真上了天堂呢!”
边文惠笑着,从身旁端起一只玉碗,碗中盛着稀稀薄薄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边文惠用银匙喂给他吃!
薛仇疑惑的道:“这是什么东西,粥不像粥,药不像药!”
边文惠似有意寻开心的道:“你别管,吃了自会知道,保证害不了你!”
薛仇当然知道边文惠不至于害他,但他从未吃过这东西,不知酸甜苦辣,心中难免有这么一点不自在,不禁愁眉苦脸,捏着鼻子吞了一匙!他做这怪样子,边文惠笑得连碗也打翻了,却仍然笑个不停!
可是,薛仇一匙入喉后,竟不由自主的眉开大笑,大叫爽口,原来,这东西又香又甜,且滑不留口。
薛仇一匙入口,再想吃时,发觉已被边文惠打翻了,心中大叫可惜不止,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没吃过的妙品!
终于,边文惠捧着胸口,忍住了笑,道:“还想吃吗?”
“好文惠,谢谢你再给我盛碗来好吗?大碗最好!”
“馋嘴,要吃自己去取!”
“哪里有?我去取!”
薛仇叫完,一跃下地,方始发觉,曾被小青蛇咬的腿,果真全好了,且连一点痛苦也没有。
边文惠指着岛的一端道:“那绝壁下面有,自己去取吧!”
薛仇没问清楚,糊里糊涂地跑去,小时又跑了回来,道:“文惠,你别寻我开心了,那里除了一群群小燕子外,什么也没有!”
边文惠非但不予同情,反责问道:“谁叫你不问清楚,就糊里糊涂跑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薛仇当然不知道,只好摇了头!
边文惠看他那摇头的样子又想笑,终于还是忍住了,温柔的道:“这就是那些小燕子的窝,是被我母亲发现的,据访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并对内功修为上,有绝大的帮助,尤其于病后,能使人更快复元,我自离母胎,就被母亲喂食这小燕子的窝,以致功力超越常人许多,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当年的母亲病危,我也曾问及何以不食这小燕子窝?她说,她乃心病,非药石可能为力,且又顾及我的份量,不忍心与我分食。原因是每年燕子结窝甚少,不够我一年吃的!
后来,母亲去世,被我发现了那些小燕子,每到产卵时始造窝,当它的窝造成,而又失踪后,它会再造,一而再,再而三,于是,我趁机就收藏了起来。数年间,我除了自食,仍余有许多,我并非真要你去取,我是叫你去看看,看看那些小燕子,再看看那些悬崖峭壁,那岩顶平面的洞穴,洞穴四周如剃刀般锋利的岩层,采取时是多么不易,并非随手可得!”
就在薛仇啊声中,边文惠又盛了一玉碗来,又道:“这并非取来就可食,还需经过一段麻烦的手续……”
边文惠话没说完,薛仇端起,一口就喝干了,真是又香又甜,使人口涎直唾,吃了还想吃。
傍晚,二人依偎坐在崖顶看晚霞。蓦见晚霞中飘过一片灰云,薛仇一怔叫道:“灰衣人!”
边文惠也似突然警觉,道:“那灰衣人最可恶……”
薛仇点点头,脸上透起一抹金光,道:“他是我薛家的冤家,活对头!”
边文惠一愕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薛仇两眼一直追随着那片灰云道:“现在我还不敢下断语,我要再回到大佛洞中查看一遍,就能断定我所猜想的,对是不对?”
“你究竟疑心他是谁?”
薛仇双眼射出一缕炯炯精光,恨恨的道:“我疑心他就是“独脚神乞”那老花子!”
边文惠一惊道:“他不是畏罪服毒自决了吗?”
薛仇仍然看着那片灰云道:“我疑心那是替身,所以要回去仔细查看一遍!”
边文惠道:“还好那洞被我无意中封闭起来了!”
薛仇用探问的眼光看了边文惠一眼,她遂将气愤之余,无意中一剑封闭了石洞的事,告知薛仇。
随后,边文惠又问道:“你怎么疑心是他?”
薛仇道:“那日我精疲力尽倒地,曾亲眼见他用熟练无比的大擒拿手法,摔他本帮中那个秃子,随后又见他一脚踢那个秃子躺下,这一踢露出了另外一只脚,竟是乌铁铸的,发着闪闪的亮光!
边文惠微有不信道:“然则他的脸色是如此怕人,与那服毒死在石室中的老花子,是如此迥然不同,你敢断言?”
薛仇微笑笑道:“穷家帮中断脚缺臂之人,枚不胜数,我疑心那老花子戴了一付人皮面具,你曾听说过这玩意儿吗?”
边文惠一听,大喜叫道:“我非但听过,我这还有一面,这次再出去,我也戴上玩玩,不是你提起,我早就忘了……”
边文惠边叫道:“已起身纵向一个石洞,少时,从洞中复出,已变成一个满头白发深纹毕露的老婆子,同样的披着一件灰衣大披风!
薛仇心知岛上没有别人,而边文惠又事先说明,当然这是边文惠乔装的无疑。可是,当他看到那件灰色大披风时,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凛,道:“文惠!这是谁的?”
边文惠一纵跃进,道:“仇哥,你看我这样子好看吗?滑稽吗?”
薛仇满腹烦躁,哪有心情说笑,又急急问道:“文惠,请你告诉我这是谁的?”
边文惠见他满面痛苦,赶忙伸手一抹,恢复本来面目,道:“仇哥,有什么不对吗?”
薛仇双眼死死盯住那件灰色大披风,道:“我只问你,这是谁的?”
边文惠一愕道:“这是我母亲的!”
薛仇闻言,心中咚的一跳,一个阴影,立即笼罩了他整个心房,似有不祥的预感!
蓦地,两声怪鸟急鸣,二人同时抬首望去,却见两只怪鸟齐朝海面俯冲而去。二鸟尚未落水,二人已同时发现,水面上出现了三只大帆船,这可是多少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边文惠冷然一笑,道:“好呀!居然寻到我百花谷来了,我叫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边文惠说完猛然立起,蓦觉一阵头昏脑眩,堪堪就欲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