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仇见对方杖势凶猛,却也不敢硬接,闪身急退,侧避寻丈。哪知,身形未稳,但见紫光一闪,厉风已压顶而至!
正是悟元和尚那紫金降魔杵!
薛仇心知紫金降魔杵威猛无俦,吃了一惊,但他生性狂傲,且恨对方入骨,哪里容得下?
但见他,双肩微一晃动,闪身侧让五尺,避过一杵劈打,身躯疾转,金莲花快如电光石火,瞬息间攻出三招,分袭悟元和尚“玄机”“将台”“期门”三大要穴。
悟元和尚一招偷袭不着,已然心寒,再见金莲花快捷电闪,哪得不心惊胆颤?急急抢退半丈,紫金杵横抡一圈,将自身护住。
然而,薛仇这连绵三招,一气呵成,厉害非凡,乃金莲花十八闪中三招绝学,猝然间,悟元和尚还真守它不住。
就在这个当儿,突听一声娇叱,一道银芒,如电闪雷奔般,直射而至,正好切向薛仇手中的金莲花。
薛仇闻声就觉一怔,还只道柳红波已然复返,一见银芒射至,就知错了。可是,他心惊的,却不是为此,而是那剑首银芒。
银芒于剑尖前,吞吐伸缩,长将过尺,一看就知是柄罕世宝剑。薛仇手中金莲花虽非凡品,可也不敢与这银芒相触,赶忙撤招跃退,待他稳身定睛看时,发现来的竟是太湖东洞庭山的巫莲英。
巫莲英柳眉倒竖,美目突瞪,道:“姓薛的,你可认识这柄宝剑?”
薛仇想不到巫莲英会突然于此时此刻出现,看样子还是与“黑风头陀”,悟元和尚们一伙的,遂朝那宝剑看了两眼。见那宝剑,长只一尺七八,剑薄如纸,剑叶毫光耀眼生花,剑首银芒,不动时亦有两三寸,伸缩颤动,十分骇人,薛仇何曾见过这名贵宝剑,当然不识,遂摇了摇头!
巫莲英脸罩严霜,冷冷一笑道:“看清楚了!这就是武林四凶之尊,‘飞魂剑’!”
“飞魂剑”三字一经入耳,薛仇心中就不由一震,鼻子一酸,眼中已满痛泪,铜堡七十余口,全都是为这宝剑而死,他哪得不见物心痛!
可是创痛欲泪未及,巫莲英已一声娇叱,挟着一道耀眼银芒,刺了过来,势道疾迅无比。
薛仇虽心痛如绞,手中金莲花却不敢与那“飞魂剑”相抗,赶忙闪身侧让,避开半丈,金莲花“春云乍展”,从侧面递了过去!
巫莲英一击不中,金莲花已点至左臂,她心中也不由得一惊,薛仇变招好快,竟没容她宝剑收回,只得横移避招。
薛仇只将巫莲英逼退,立即收招稳身,道:“巫姑娘,我薛某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巫莲英一声娇喝,打断了薛仇的话脚,板脸叱道:“你知道这‘飞魂剑’是谁家所有?”
“谁家?”
“乃我巫家数十代传家之宝!”
“可没谁抢你的呀!”
“说得多好听,你薛家就抢去了,且想将它毁掉,当年为此剑并杀了我巫家三十余人!”
“你不能如此血口喷人!”薛仇虽如此说,心中也不禁惊骇莫名。据悟元和尚说,当年“飞魂剑”名属凶剑,可也是武林觊觎之宝,落入铜堡,乃别人慕名送上,父亲因其不祥始欲集天下英豪,当面起炉焚毁。
巫莲英脸色铁青的冷然笑道:“这事黑风师叔就是证人,薛家虽堂其皇为剑不祥而毁掉,其实是想瞒过天下人之耳目以原物另造一把,用心之卑劣,令人齿冷,今天说不得要以这凶剑,来向你姓薛的追讨当年血债!”
巫莲英语毕,剑挽银花,飞扑刺来。
薛仇是又气又怒,巫莲英话中竟辱及他的先人,哪里还容忍得住,金莲花施展金莲十八闪,立与巫莲英拼搏。
这次,他不再闪避“飞魂剑”的劈刺,他运起“玄戈神功”,贯注金莲花上,要以这奇异功力,来与这罕世宝剑拼搏。
巫莲英手中宝剑接连两次与金莲花相触,眼中看得十分真切,但都被一股无形潜力,反弹而回,非但没将金莲花削断,反被弹震得手臂发麻。
这一来,巫莲英只数招工夫,就被迫得节节而退。可是,薛仇全力施展功力也无法持久!
正当其时,厉风迅即压顶而至,薛仇处此情形之下,真叫危险万分,挡得了巫莲英手中宝剑,却挡不住悟元和尚的紫金降魔杵,挡得了紫金降魔杵,却无法闪避锋利无匹的“飞魂剑”。
说巧不巧,薛仇正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际,忽见白芒一道,激射而入。这道白芒一经入眼,薛仇就认出是那柄丧门剑,这柄“丧门剑”当然是巫莲英的弟弟,巫勇靖所持,想三面夹攻,一下将薛仇杀了!
哪知,薛仇一见“丧门剑”飞射而入,心中不禁大喜,翻腕一圈,已将丧门剑握在左手,说时迟那时快,丧门剑一经入手,金莲花与丧门剑同时而出,金莲花抵住了悟元和尚的紫金降魔杵,丧门剑则迎上了“飞魂剑”!
悟元和尚数十年修为,本非薛仇敌手,他倚仗人多势众,车轮战他也要将薛仇给杀了!
原因是百花三岛上,他太不该太过自信,竟将黑道结盟簿,呈现于薛仇眼底,违背了当年结盟条例,只要薛仇稍稍漏一点风声,无需薛仇找他,就黑道中人也会齐起对付他,所以他是急切的要杀薛仇。
这一刻,小小金莲花迎头抵住了他的紫金降魔杵,他立即运起数十年修为的内家功力,猛压而下!
哪知,薛仇金莲花上,本已灌注了盖世无双奇功,一经弹压,震力更大,只一下就将紫金降魔杵反弹起来,薛仇也趁此横身闪退一旁。
只是,身形未稳,一股排山倒海厉风,又从身后狂袭而至。薛仇回首一看,身后一排四柄禅杖,卷起一阵狂飚,同时袭至。
处此情形之下,薛仇心知,若不大开杀戒是难以脱身的了,遂也不再顾忌悲灵大师留条劝告,金莲花倒打金钟,一个身子更是飘然而起,正好从四柄禅杖上飞过,但见金光一闪,惨嗥立起,骇人十分。
薛仇金莲花只一招,就削掉四个和尚的光脑袋,立将余人震摄住,但却激发了巫莲英的无边怒火,严然笑道:“似你这等毫无心肝的人,本姑娘就和你拼了!”
随着话声,巫莲英已挥剑滚上,“飞魂剑”狂舞之下,但见一缕淡淡红云,从那剑首银芒中缓缓透出。
薛仇迎战中,稍一大意,已嗅得一些,但却一股异味,冲鼻而入,立感天眩地转,四肢发软。
薛仇大惊,赶忙闭住呼吸纵身抢到上风。哪知,红云一经随风散开,立即变为无形,一点也看不见。
转眼之间,噗噗噗的,他们同伴却有三四个无缘无故地倒下去!薛仇可是一点都不敢疏忽,紧紧的闭住呼吸,又接住了巫莲英狂滚而来的宝剑,与悟元和尚那沉重威猛的紫金降魔杵。
忽然,身旁起了一声大叫:“把‘丧门剑’还我!把‘丧门剑’还我!”
薛仇闪目一瞥,正是巫莲英的弟弟巫勇靖。薛仇心中不由得好笑,这叫声显得巫勇靖多么幼稚。
经这一叫,薛仇不由得福至心灵,遂专以“丧门剑”去迎向巫莲英滚滚舞来的“飞魂剑”,果然,此着大有用处,巫莲英竟不敢用“飞魂剑”削斩“丧门剑”,因此她那狂猛的剑势,竟不得不收敛一下。
如此一来,薛仇又可以专心一意,以金莲花来对付悟元和尚!
激战一阵,招式已记之不清,天上可已微露鱼肚白!
悟元和尚见久战薛仇不下,心中不免急躁难耐,忙叫道:“老大!你怎么了!一起上来呀!”
“黑风头陀”一边冷冷笑道:“我守在这呢?别怕!”
悟元和尚一听他的口气,心中不由寒意直冒,一怔之际,眼前金光倏激,悟元和尚立又密密封住门户,叫道:“老大!快呀!”
“黑风头陀”嘿嘿连声道:“急什么?巫姑娘不在助你吗?我想等一下!”
悟元和尚大惊,他已觉出“黑风头陀”没安好心,事实上,他们全都是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互相猜妒。
薛仇一见有机可乘,更不答话,金莲花舞得更紧,招式施展更密,竟将悟元和尚整个罩在金莲花下。
一旁,虽有巫莲英相助,却因巫莲英多方忌惮,威力顿减!
突听“黑风头陀”笑道:“悟元!实说了吧!你‘海中海’一去半年,目的何在,还想瞒我,如不对我实说,我可马上就叫巫姑娘退下了!”
悟元和尚一听大急,凭一人之力,他可绝不是薛仇敌手。然则,他更想不到“黑风头陀”心肠这么黑,竟临阵使诡,恶毒无比。
悟元和尚稍一迟疑,“黑风头陀”已扬声叫道,“莲英,退下来!”
“黑风头陀”是巫莲英的师叔,说的话她哪得不听。她虽不明白二人闹的是什么意见,可也不得不撤招退了下来。
这一来,薛仇可是求之不得的事,越是闹意见,对他越是有利,这些个都是黑道中一等一的高手,以一敌一,他是绰绰有余,以一敌二,仍可免强,若以一敌三,他就得考虑考虑了,若再加上宝剑毒味等,那他更得另加谨慎。
悟元和尚一见巫莲英退下,压力顿增,心中可是既惊又怒,忙哀声叫道:“老大!我们合力拼了他,再谈私事,岂不甚好?”
“黑风头陀”阴阴的一笑道:“又何必?有人替我逼供,岂不甚好?你诡计多端,还是快说吧!”
悟元和尚就这眨眼工夫,已施展开护法神杖三十六招降魔杵法,紧紧守住门户,不敢抢攻,一听“黑风头陀”之言,气得脸白如纸道:“不错,洒家是有目的的!”
“想那‘结盟簿’?”
“黑风头陀”来不及的追问?
“正是!”
“可曾到手?”
“现在我怀里!”
“你若不抛出,就别想我救你!”
“若不救我就别想得这‘结盟簿’!”
“好!看谁硬得过谁吧!”
“黑风头陀”幸灾乐祸的说,可把悟元和尚心肺气炸,他已被薛仇金莲花一阵猛攻之下,通体臭汗淋漓,显得招架困难,命在呼吸之间,万不得已,悟元和尚掏出“结盟簿”,往空中一抛!
他心知,非但是“黑风头陀”想此结盟簿,就是薛仇又何曾不想这“结盟簿”,他情愿落入薛仇之手,也不愿给“黑风头陀”得去!
因为,薛仇一心抢“结盟簿”,他就可趁机逃走!
哪知,“结盟簿”一经出手,肋下已着了一下重的,鲜血狂喷之下,悟元和尚已栽倒尘埃!
薛仇一招伤了悟元和尚,另手“丧门剑”更刺中了悟元和尚抛出的“结盟簿”,他可真是一举两得。
黑风头陀万想不到薛仇也想要这“结盟簿”,一见薛仇剑刺“结盟簿”,不由大惊,大喝一声,立即挥杖扑出。
“黑风头陀”一旦出手,四面紧紧围住的和尚,禅杖也一起发动,连同巫氏姐弟,将薛仇紧紧困在核心!
地下的悟元和尚,虽受重创,却仍没死!但听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黑风头陀’,原来你是如此黑心?你可怪不得我了!巫家姑娘,你们巫家三十余口,全是他勾结鬼婆印婵娟害死的……”
一语未毕,悟元和尚脑袋上着了一杖,打得他脑袋粉碎,一命呜呼,作恶多端,终也死于非命!
这一杖当然是“黑风头陀”所发,他后悔没及早将悟元和尚杀了。原本他的用心良苦,因为巫氏姐弟正是山外山武林一怪巫百年之后,被他探得落足太湖,遂花言巧语骗来,并赠以“飞魂剑”,想倚为左右手,就是巫百年知道,也无甚不可,因他与巫百年,果真有师兄之谊,但巫百年却万万不知,巫家三十余口人系他与鬼婆印婵娟所为,当年他把这祸移在“醉圣乐天”身上,随又转移到薛仇身上,这都是他一手编排的好戏。如今,悟元和尚一叫,他可是什么都拆穿了!遂忙叫道:“莲英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疯狗乱咬人!”
巫莲英姐弟,经悟元和尚一叫,早巳退了下来,悟元和尚的叫唤,他是疑信各半,原因是武林一怪在他们临进入中原时,曾交代过一些话,只叫他们暗中查访真正仇家,可没叫他们直接投奔天外天,虽与天外天有师兄弟之谊,他却十二万分的不喜黑风头陀的为人!
“黑风头陀”一见巫莲英退下,他心中也不由忐忑不宁,凭手中一条禅杖,薛仇要想伤他,百招内绝难成事,如巫莲英反过来加入,那他可惨了!
激战猛斗一阵,天色已然大明,巫氏姐弟疾站一旁,真不知何所适从,是助薛仇呢?还是相助“黑风头陀”?
薛仇呢?他一见巫氏姐弟退下。他已胜券在握,尤其是,他与巫氏姐弟实无冤仇,真不想伤害他们,遂缚手缚脚,一旦退下,他尽可无忌惮的大开杀戒。但听他一声长啸,紧随着惨嗥起,血光崩现……
只瞬息工夫,所围僧众已伤亡过半,薛仇不由心花怒放,反之“黑风头陀”那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一声怪啸,起自峰脚,啸声未毕,场中已出现一白发老人,巫氏姐弟一见,忙扑上前去,双双连呼“爹爹”不止!
长髯老人大袖一挥,阻住姐弟二人,一双鹰目中,神光电射,凝住在“黑风头陀”身上,厉声道:“我早疑心是你干的好事,你还不与我死!”
“黑风头陀”一见长髯老人突然现身,心中也是-惊。但他却镇静异常的朗声大笑,一面猛力击出两招,将薛仇逼退三步,方始说道:“师兄,你也别尽得意,当年结盟,逼害铜堡七十余众,如今案发了,‘结盟簿’也已被对方得去,迟早你也难逃一死!”
长髯老人闻言,通体也是一震,一双鹰目不自觉地转移到薛仇身上。薛仇不知来者是谁,可没在意,一心关注在“黑风头陀”身上,唯恐他趁机逃去!
“黑风头陀”退下,余人也都退下了,场中立即呈现死样的寂静。直到如今,薛仇才想起柳红波。一点不错,柳红波是先行弃他而去了,除了怕他遭遇意外,薛仇别的毫不挂心。
倏然,一声厉喝,“黑风头陀”挥舞着手中禅杖,竟扑向了长髯老人,长髯老人因“黑风头陀”一语,正在打量着薛仇,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但他也非无能之辈,仓促间,大袖猛挥,脚踏连环,一袖挥向“黑风头陀”,一袖反带走巫氏姐弟,身子更是连退七八步,方始避过“黑风头陀”一招猛击。
哪知,“黑风头陀”这一招,实别具用心,一见长髯老人退身,正合他的心意,一声朗笑,猛力一纵,已走出七八丈远!
“黑风头陀”身体肥胖,轻身工夫可也不弱,一连两三个起落,已纵出二十来丈远,将近峰脚。
突的,头顶疾风电射,一条人影,越顶而过,正好阻在他的身前,“黑风头陀”定睛一看,不觉凉半截!
敢情来的正是死对头铜堡薛仇!
薛仇手中“丧门剑”及“结盟簿”已藏在革囊中,单手执着金莲花,哼了一声道:“贼秃,这就是你葬身之地,还想走吗?” 
一语未毕,金莲花震起朵朵金花,朝“黑风头陀”击去!
“黑风头陀”本以为趁机逃走,必定能逃得一命,哪知,薛仇轻身提纵术,居然较他为高?
这一来,“黑风头陀”已知凶多吉少,再不答话,抡起禅杖,架过金莲花,倏然,“黑风头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道:“薛少侠,你若能饶我这遭,我有好消息奉告!”
薛仇冷然道:“你可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
“黑风头陀”可不管薛仇听是不听,满有把握的道:“铜堡七十余命,你可知谁是主谋?……”
薛仇心中大震道:“谁?”
“黑风头陀”道:“请随我来!”
一语未毕,“黑风头陀”已从侧面纵上山峰,因这时,余人全都从身后赶来了,薛仇为了想知道这一点,遂放“黑风头陀”过去,原因是,他不怕“黑风头陀”,能跑出他的掌握!
说真的,这一点他不得不知道,究竟什么人是主谋?其目的何在?为仇?为恨?为妒忌?还是情爱?
薛仇紧紧追在“黑风头陀”身后,一前一后,少时已将余人抛出老远!
来到一座密林中,“黑风头陀”气喘呼呼地停下了,薛仇则紧握金莲花站在“黑风头陀”身后。
“黑风头陀”似已紧紧握握住了薛仇的心,他将禅杖摔在地上,觅一草地坐下后,方缓缓地道:“薛少侠,你当真不知?”
薛仇道:“悟元贼僧曾告诉我,是因为‘飞魂剑’的原故!”
“黑风头陀”哈哈一笑道:“这只是其一,其中主谋者……”
“到底是谁?”
“黑风头陀”稍歇道:“我说了就是怕你不信?”
“此话怎讲?”
“因为他也是正派中人!”
薛仇心中咚的一声,如遭重锤,自言自语道:“难道他还是主谋?”
薛仇自言自语,声音虽轻,“黑风头陀”也听了个一字不漏,他心中也不由得嘀咕,“他难道已经预知了?”遂道:“你已经知道了?”
“不!还是你告诉我吧!”
“黑风头陀”又沉思了一阵方道:“主谋暗杀铜堡七十余口的是穷家帮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
薛仇虽早料到是他,听了也觉吃惊不小,竟尔当场愣住。黑风头陀只当他不信,又道:“你若不信,你怀中已有当年结盟簿,打开一看便知!”
薛仇痴愣愣的,这句话他一字也没听进去,“黑风头陀”一笑立起,在薛仇肩头轻轻拍了一掌,道:“不必太信任人,有时我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倏然间,“黑风头陀”一声大喝,薛仇一个身子,竟被“黑风头陀”一掌,打出一丈七八,倒在地下。
“黑风头陀”哈哈一声长笑道:“叫你别信任人,你哪能如此不小心!这一会说不得要取你小命……”
薛仇被“黑风头陀”在肩头拍了一掌,“黑风头陀”见有机可乘,掌未抬起,顺势就猛聚内力推了出去!
薛仇一阵剧痛,从痴呆中惊醒,再要爬起,已觉内伤剧重,这还是“黑风头陀”拍的肩膀,如打的是胸口,怕一掌就要了他的小命!
薛仇这一刻可真是魂飞天外,心胆俱裂,“黑风头陀”提起禅杖,一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尸横荒野,命奔黄泉……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丝丝破风之声,穿林而入,黑风头陀闻声急闪,猛回首,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个敝衣鼓腹老人,来的正是“醉圣乐天”!
“黑风头陀”一见大怒道:“老酒鬼,你别不自量力,你准能赢我‘黑风头陀’吗?”
醉圣乐天眦牙一笑道:“大师言重了,我醉鬼今日滴酒未进,哪来气力与你大师较量,只是熟睡未醒,被大师惊扰酒梦,说不得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黑风头陀”哼了一声,道:“谁爱听你胡说八道,趁早滚开,万事皆休,如若不然,可别怪我禅杖无眼,一道送你们见阎王!”
“醉圣乐天”哈哈一笑道:“我醉鬼每天想死,就是死不了,阎王爷他就是不要我,今天说不定请大师为我超超生……” 
“黑风头陀”一听大怒,醉圣乐天一张嘴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今天还没说什么,要斗嘴皮子,他准输。
然而,“醉圣乐天”一身武艺也非等闲,要真讲比划,还不定谁赢谁输,但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但听他一声大喝,禅杖横抡,卷起一阵狂飚,直扫向醉圣乐天。
“醉圣乐天”哎呀一声怪叫,脚底一个踉跄,斜跨三步,险乎其险的,恰恰好避过“黑风头陀”狂猛的一袭!
“黑风头陀”一袭不中,回杖已近薛仇身旁,他不再顾及醉圣乐天,禅杖猛抬,对正薛仇劈下。
他一心要将薛仇置于死地,身后的醉圣乐天,要想抢救,又哪里来得及!
眼看禅杖劈下,薛仇就死无全尸,猛然间,眼前金光暴射,“黑风头陀”一声惨嗥,当场倒在地下,一命呜呼!
敢情,薛仇危急之中,一见醉圣乐天,想起他那飞鱼刺,也同时记起自己手中金莲花,那一片片的金莲花,就是歹毒无比的暗器,他只需在柄底一按,金莲花立即四散纷飞,电射而出。
纵然是盖世英豪,一旦近身也休想逃得一命之危!
“醉圣乐天”一见薛仇无恙,死里逃生,赶忙纵过,道:“少侠!你感觉怎么样?”
薛仇冷冷的道:“有什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
薛仇对“醉圣乐天”,不但没谢他援手之情,反报以这般态度,他是以为“醉圣乐天”定也与“独脚神乞”一伙,所以不予理会!
“醉圣乐天”先是一愕,随也严声道:“小侠无须如此,请借‘结盟簿’一观!”
薛仇冷哼一声,道:“你想毁掉证据吗?”
“醉圣乐天”一听,不由火冒心头,但他是个老江湖,数十年修炼,脾性早磨炼得平和了,再加生性诙谐,怎能与薛仇一般见识,遂淡淡一笑道:“小侠不必如此,老朽可是一片好心!”
薛仇仍然不信道:“人心隔肚皮,我已吃亏上当太多了!”
“醉圣乐天”真气得五内如焚,但他仍和霭地道:“人格担保,我只借一观!”
“醉圣乐天”越是如此,薛仇越是不能相信,道:“除非你用强,要我相信你……”
一语未毕,突的紧皱双眉,敢情,伤处因说话过多,引起剧痛,“醉圣乐天”一见大惊,道:“你中了那贼秃的黑风掌!”
“醉圣乐天”一语未毕,再也不管薛仇如何?倏然伸指点了薛仇昏穴!
待薛仇二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睡在一山洞里,身下是软绵绵稻草,洞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满身暖烘烘,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薛仇微一翻身,胸中痛苦已减,肩头却增加了疼痛,侧头一看,左肩头衣服已退下包着厚厚的布条。
想起昏前一切,除了“醉圣乐天”救助自己,再无旁人!
突听洞外传来阵阵厉啸,叱喝声:“老酒鬼,你再不将他交出,可别怪贫道翻脸不认人!”这声音是如此的生疏,但却铿锵有声,显见此人内功甚强。
“醉圣乐天”的声音立即接道:“诸葛老杂毛,你以为我怕你吗?想见他不难,再等三天!”
薛仇一听双方对话,已知来人是武当三清观,武当掌门诸葛真人,他心中是喜也是忧,喜的,当年恩公白云叟尚妙仙死在诸葛真人手里,无需自己上武当山,他已送上门来,可以替恩公一洗当年旧恨了!
忧的是,“醉圣乐天”说,还有三天,很明显的三天后自己方能痊愈,这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三天时间,难免不无变化?
蓦地,洞中闪进一条人影,手里却拿着薛仇的金莲花,薛仇猛一看是个小花子,细一看竞认出是柳红波,又恢复了她原来的装束!
薛仇心中可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如何应付,只见他手中除了金莲花外,还有些鲜果,进得洞来,不声不响的全给摆在薛仇身旁。
薛仇心中老大不是味道,忍不住叫道;“波妹!你……你不能怪我!”
柳红波眼含痛泪,坐在火旁,将火又添了两根干柴,方缓缓地道:“你所得的‘结盟簿’,何以不愿拿出来给人看看?”
薛仇一愕,道:“难道醉圣他还没有看过?”
柳红波突的掉过头来,道:“你当他是什么人?他岂会趁人之危?……”
薛仇心中立感愧疚万分,忙从革囊中掏出“丧门剑”和“结盟簿”,一道抛了过去道:“好!你就看看吧!”
他这话音未落,簿子还在空中!
突地,洞外如蝙蝠般飞进一条人影,将“结盟簿”凌空抓住,薛仇有伤在身,不能跃起抢救,心中大吃一惊。
可是,待他看清来人时,方稍放宽心,原来这突然飞入的正是“醉圣乐天”,见他落地后先对薛仇微微一礼道:“醉圣乃苍海七友之一,以苍海七友之名誉作保,欲借一观,请薛小侠原宥则个!”
薛仇一听,“醉圣乐天”竟也是苍海七友之一,不禁一愕,遂忙也致谢道:“承蒙前辈大量宽容,救我伤痛,薛仇铭感五内,这结盟簿我将易名‘生死簿’,以作追杀仇人之根据,尚请前辈原谅一二。”
“醉圣乐天”不再客套,紧张的一页页翻动!柳红波更倚在他的身旁,两只眼睛鼓得像小灯笼似的……
猛然间,二人四目全部停住不动了。显然的,二人已发现了“追风无影”、“独脚神乞”的名字。
薛仇也曾一一仔细看过,遂问道:“此簿各人笔迹不同,只不知是否他亲笔所写!”
薛仇稍侯,仍未见二人回音,这证明那签名也是“独脚神乞”亲笔所写,于是薛仇又再提出第二个问题,道:“据那黑风贼秃说,当年铜堡中命案,乃他主谋,这话相信乐前辈也曾听见,敝堡与他究有什么深仇大恨?乐前辈与他至交,或能稍知此事原委……”
一语未毕,倏听“醉圣乐天”一声暴喝,抖手洒出一打飞鱼刺,立闻洞口“哎哟”“哎哟”痛叫之声。
薛仇本以为将他惹恼,心中吃惊不少,听到了叫声,方始略放宽心,敢情已有敌人掩至洞口。
蓦地一股疾风,从外扑入,随见个二十来岁书生打扮的汉子,却又擦着满头脸的粉和胭脂,摇着一把两尺长的钢骨折扇,一摆一摆.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尖着个嗓子叫道:“谁在这兴风作浪,让俺来瞧瞧!”
醉圣乐天一见那怪书生进入,不由大惊色变,叫道:“阴阳书生!”
那书生闻叫停身,朝醉圣阴阳怪气的打量了两眼,道:“你是谁?认得俺阴阳书生?”
书中交待,这来的果是阴阳书生,乃无极派的前辈高人,早已绝迹江湖,如今怕已近百岁,因他身兼阴阳二性,又精采补之术,故看上去仍像二十岁人。数十年前,因其采补,有损阴德,故被数位武林前辈逼围荒山,一瞬数十年,江湖中以为他早已死去,谁知他仍然活着。
“阴阳书生”年高百龄,其功力之厚,自不必形容,手中一把折扇,招式之阴毒,更是骇震寰宇。
“醉圣乐天”也只是幼年时,听人描述过,却从未亲见,若非他那书生装束以及那尖嗓怪声,“醉圣乐天”也认他不出。
“阴阳书生”见“醉圣乐天”竟敢不答他的话,不由得娇媚作态的一笑,随即张开折扇,朝“醉圣乐天”一扇,道:“老东西,俺要你无用!”
一扇虽缓,但却满洞生风,且逼刺如刀!
“醉圣乐天”一见大惊,赶忙将柳红波一掌推开,避过正锋,顺势又将“结盟簿”塞在柳红波手里,他自己则迈开醉八仙步子,一晃一摇,仍被厉风吹得转了两转。
“阴阳书生”一扇无功,不怒反乐,格格娇笑道:“老猴舞狮,再转几转!”
“醉圣乐天”,也是江湖中顶尖高手,成名多年人物,但在他的手中,却真听话,叫他转他就转,连连转动,一转十几下,转得他头晕脑涨,老眼昏花。
其实他不转行吗?“阴阳书生”一扇扇连连动下,他根本连一丝丝自主的权力都没有,除非他以内力硬抗,他又哪里敢?
倏地,“阴阳书生”折扇停了,原因是他突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薛仇,那俊美的容颜,吸住了他整个视线!
可是,他这一停,“醉圣乐天”已栽倒地下,气喘呼呼!
却听“阴阳书生”格格笑道:“好一朵武林奇葩,该俺‘阴阳书生’福缘不浅,嗨!还是只童子鸡呢?”
“阴阳书生”边说,边往薛仇身边挨去。薛仇这一刻,直恨自己伤势未愈,要不他真要斗斗这“阴阳书生”!
突的,“阴阳书生”在薛仇脸上捏了一把,格格笑道:“当真不错,丫头们,给俺抬走!”
“阴阳书生”在薛仇脸上捏了一把,薛仇根本就莫名其妙,连闪避的念头还没起,脸上就像被蛇碰了一下般,冰冷砭骨。
原来,“阴阳书生”练了一种奇异功力,自命“寒山功”,一身血脉,早已练得如寒冰般,若非他兴房作乐,一身永远是冷冰冰的,谁碰到也会缩手。
此功在身,错非神兵宝刃,寻常利器,根本别想伤他,尤厉害者:不畏毒,天下任何剧毒也伤他不得,他自命为金钢不坏身。
薛仇被他碰了一下,早已寒毛直竖,但却尚未呼叫出声,故被“阴阳书生”嘉誉为“当真不错”。
“阴阳书生”一叫,洞外当即纵进四名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子,一个个全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动作敏捷,一看就知全都身手不错。
柳红波一见大惊,正待呼叫,却被“醉圣乐天”一把抓住。
“阴阳书生”媚然笑道:“小花子,他受了点伤,俺抬去替他疗治疗治。”
四名少女进入,不待吩咐,已将薛仇抬起,薛仇欲待挣扎,却感四肢穴道都被人按住,连动一动都休想!
薛仇心中一寒,忖道:“这下完了,这究是什么怪物?非但功高艺绝,‘醉圣乐天’竟非他一招之敌,不知他抬我去究欲何为?”
出得山洞,洞口十数丈外站着两排人。一排人是道士,薛仇一个不识,只是其中一个三角眼的老道。薛仇仿佛十分眼熟,他故意叫了一声,道:“诸葛真人,你好?”
那三角眼老道,果然双眼一瞪,口张开了又迅速的闭上,却忙向“阴阳书生”深深打礼,道:“老前辈,武当诸葛松给你老请安!”
“阴阳书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摇一摆地走去!
那另一排五人,薛仇曾于洛阳南关外见过,全是无极派的,余、田、柴、施、周五人。却听那柴秋民道:“祖师爷爷,我们要的就是这小子!”薛仇一听,敢情这“阴阳书生”是无极派的,心中更加凉了,这一抬出,当真是凶多吉少。
突然“阴阳书生”扇子一挥,道:“要你多嘴?”那柴秋民被扇,竟卟通卟通连翻四个跟斗,当场倒地爬不起来。
至此,薛仇方知“阴阳书生”果真厉害得紧,纵然他身上没伤,相信也绝非“阴阳书生”的敌手。
他对“阴阳书生”毫无所知,从柴秋民的唤呼中,他方猜出了一点关于“阴阳书生”的年纪与来历,少时,穿过一片丛林,四少女抬着他竟然行走如飞!
蓦地,迎面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远远的,薛仇已认出是巫氏姐弟。
巫氏姐弟见迎面有人来,立即侧身让道,突然发现薛仇被四位少女抬着,脸上均现出惊疑之色!
“阴阳书生”一见巫氏姐弟,又格格笑道:“哎呀!中原怎的尽出这些俊男美女,真羡煞俺了,早知道俺早就出山来了,也免得荒山孤困多年!”
说着话,根本没见他作势,也没听到巫氏姐弟叫喊,已双双被“阴阳书生”点倒,一手一个挟在腋下,飞般领头而去!
薛仇一见,心中大起猜疑,这究是怎么回事?要说抓我,是因为我与他们无极派有仇,抓巫氏姐弟可又为的什么?
傍晚时分,在一座悬崖绝壁脚下停了下来!
薛仇探首四望,一无房舍,二无洞穴,蓦见那“阴阳书生”,依然左右挟着巫氏姐弟,猛然一长身,竟纵上十七八丈,在绝壁上一点脚,又上去了十来丈,如此连续六七次,竟在百丈高处停了下来。
原来,那绝壁上竟有一块大突崖。
少时,崖上落下一长滕,四名少女中一人,立即抱起薛仇沿藤而上,薛仇看着那“阴阳书生”上崖的功夫,当真是功高艺绝,他就自叹不如。
在那突崖上有一株百年古松,松后现出丈许方圆的洞口,进入洞口,洞中竟有亩许宽大,容个数万人毫无问题!且有许多小洞,仿佛一间间石室般。
薛仇被安放在一小洞中,少时送来一颗丸药,薛仇处此情景之下,还能顾忌什么,生命只是旦夕间事,纵然是毒药,他也吃了!
丸药服下,伤处痛苦顿减,薛仇心中大喜,紧接着又送来一杯琼浆玉液般的白乳,香喷喷的,薛仇也毫不客气地喝了!
白乳一经入喉,通体立感说不出的舒爽,懒洋洋的,只不过眨眼工夫,薛仇已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薛仇通体被一阵抚摩惊醒。睁眼看时,胸前伏着一名少女,正是日间四名少女之一。
只见她,双眼如醉,满脸含春,四肢外露,肌质晶莹,只胸腹间裹着一层淡红色薄纱。
薛仇一见,心中大吃一惊,赶忙挺身坐起,刚刚挺起一些,立感通体酸软无力,一点也支持不住。
想用手去推,这手也软得难以使力,竟仿佛得了软骨病般,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薛仇这一惊,诚然非轻,忙叫足内功,提气运功,他以为穴道被点,意欲自行将穴冲开。
哪知,周身百穴,爽行无阻,毫无被点迹象。
突的,少女手至他的胸前,解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少女如获至宝般,爱不容释地抚摸着,一遍遍。
那不规矩的手,倏然一把抓向了他的下体,薛仇一声大叫,这下可好,他可连声音全都哑了。
蓦地,洞口传来一声声浪笑,少女淫火欲念,似已高达顶端。只是,薛仇通体酸软无力,那儿又何曾站立得起?
少女猛的一搂,紧紧抱住薛仇的身子,胸前双峰不住的在薛仇的胸前磨擦,两条玉腿挟着一颗圆滚滚的肥臀,更倚在薛仇大腿上,一摇一摆,一摇一摆……
陡听“阴阳书生”一声尖叫,道:“美春呢?……”叫声未歇,少女突的一跳,从薛仇身上跃起,犹如一阵风似的,飘出洞去。眨眼工夫,“阴阳书生”走进洞来,一见薛仇那狼狈样子,不禁怪叫道;“那浪蹄子又偷香,干脆,你也来见识见识,若不是正逢俺是朔日阴性,今日就该是你享乐啦!”
说完,“阴阳书生”一把将薛仇抓起,走到另一间较大的石洞中。
这洞中有一石榻,榻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毯上吓然存现着一个一丝不挂,羊脂白玉般的女性胴体,那凸凹的曲线,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薛仇只看得一眼,就认出是那巫莲英姑娘。他心中忐忑大跳,方始惊觉“阴阳书生”真面目。
“阴阳书生”将薛仇搁放一旁,叫道:“美春,你这淫货,速取水来!”
声未歇而美春已出现洞口,手里捧着一小杯水,“阴阳书生”冷冷一哼道:“还等俺吩咐吗?”
确实,没待他多说一字,美春已从榻上取起一粒红丸,捏开巫莲英的牙关,用水灌了下去!
眨眼工夫,巫莲英在榻上翻来覆去,咦呀乱叫,这阴阳书生,更是早已脱除了书生伪装,爬上榻去……
薛仇不用看就知道他们意欲何为。叫他看,他哪里敢看,恨只恨双耳没有东西塞住,没法阻止那些淫声浪语钻入耳鼓。
他更怪这时功力已失,体软无力,要不他明知不是“阴阳书生”的对手,也要与他拼个死活。
因为,他知道这决非巫姑娘自己愿意的……
突听那“阴阳书生”道:“孔子曰‘食色,性也!’人之甘食悦色者,人之性也!以色一字,更能启发人之本性,本书生嗜色如命,俗语曰:民以食为天。本书生则以色为天,男矣!女矣,皆俺所欲也……”
胡言乱语,仿佛专为讲给薛仇听。薛仇欲待不听,哪里能够?巫姑娘的咦呀怪叫,更惊人耳目。
随又听“阴阳书生”道:“姑娘,你别急,行房前还必须来段爱抚,一经入港,方能相偕入妙境,这是前奏,绝少不了,抚胸,相吻……”
“阴阳书生”越说越污浊,简直不像人话,薛仇直想大声叫唤,恨只恨嘴巴哑,叫唤不出。
终于,忍无可忍,薛仇一咬舌头,痛昏过去!
醒来时,耳中首先听到海潮泊泊之声。薛仇一怔睁眼,发觉自己躺在洞口边,旭日初升,彩霞满天,洞两旁全是绝壁,洞外水天一线,果是汪洋大海。
洞里静寂如死,毫无人声。
蓦听“呱呱”两声鸟鸣,这声音薛仇一听,就知是百花岛上边姑娘所畜养的那两只怪鸟的鸣叫!
仰首上望,一点不错,正是那两只怪鸟。边姑娘停立鸟背上,有如九天仙子,凌空而降!
薛仇一见大喜,开口欲呼,却哪里能够,嗓子早哑了,欲待挥手示意,亦不可能,眼看二鸟从海外飞来,越头顶而去。
薛仇心中好不恼,如若边姑娘知他在此,定然降下救他,就算敌不过“阴阳书生”,最少能将他救走。
凭那两只怪鸟腾空的本领,“阴阳书生”除非会飞天!
痴想一阵,鸟儿早飞得没影子!
薛仇动不能动,叫不能叫,他真想滚下崖去,寻求一死。只是,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岂能轻易如此说死就死?
终于,薛仇忍下了一口气,直挺挺地躺在那洞口。
就这样,不生,也不死的。每日,他均被移置在向海的洞口,看日出,迎晚霞,晚间,再被送进里洞去!
薛仇数着日落日出,仿佛已过了整十天。
这一夜,他忽然没被送回原来的洞穴,却抬到一间蓄满清水的小洞中,被那美春给摔到水池里。
水,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冷,温暖暖的,浸在里面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奇怪,一旦落水,薛仇全身都能活动了,却听美春笑道:“小弟弟,乖乖的洗个澡,要不我可得动手替你洗了!”
薛仇一听大惊,赶忙点头,退衣!
总算好,美春离去了,要不,薛仇是不会将衣物全脱光的!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阵,越洗越高兴。
忽听一声娇笑,将薛仇吓了一跳,回首看时,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云样白的少女,袒胸露臂,只围着一块红纱。
初看时,薛仇认不出来是谁,细一看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敢情来的正是“阴阳书生”。
“阴阳书生”轻轻一跃,已落在薛仇身旁,一探手,抓住薛仇,道:“来!俺们来个鸳鸯戏水!”
薛仇四肢虽能动,功力却未复,要待抗拒闪躲,哪里能够。
“阴阳书生”本是阴阳二性,朔日太阴起,初一到十五为阴性,下半月则为阳性,日前正逢生阳性日,以至与薛仇接近,可牺牲了个巫莲英!
“阴阳书生”一看薛仇体软无力,不由一笑道:“没趣,还是上去吧!”
薛仇糊里糊涂的被提离了水,又糊里糊涂地躺下,再糊里糊涂的吞下了两颗不知名的药。
猛然间,一股热火,起自丹田,一股从未有过的旖旎欲念,起自脑海中,紧接着热血滚沸,一股无形的力量,充满着全身。
正在这危险当儿,突的响起数声惨叫尖呼,紧随着美春跃进洞来,只叫得一声“师父”立即口吐血箭,萎地香消玉殒。
“阴阳书生”正待作乐,遇此哪得不怒,手起处,已点了薛仇的穴道,赶忙披衣执扇,钻出洞来。
头刚钻出,迎面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女,明眸皓齿,风姿绰约,美若仙女,“阴阳书生”见的女子可说多了,就没见像这白衣般的美得映人,一刹时,竟看得“阴阳书生”两眼发直,口涎直唾。
说你不信,这白衣少女,竟陪伴着个污浊不堪手执藤棒的小花子,敢情这及时而至的正是百花岛的边姑娘与小石头柳红波。
柳红波一见“阴阳书生”,即叫道;“边姐姐,就是他,可能仇哥哥就在他身后的洞里!”边姑娘一贯作风,神色不动的道:“叫他放人!”声如银铃,脆亮十分!
柳红波知道边姑娘的脾气,遂也理直气壮的道:“阴阳老怪,你别以为有什么了不起,我姐姐乃是百花岛上的公主,功参化境,艺盖武林,叫你放人,你就趁早将我仇哥哥交出,如若不然,我姐姐只要小指一伸,就能送掉你的老命!”
柳红波吱吱咕咕,“阴阳书生”就好像没听见,两眼仍死死的盯住边姑娘,一眨不眨,就像蚊子见了血般。
柳红波心中大怒,但她自知武功不行,那敢随意出手,遂回首道:“边姐姐,他瞧你不起,先赏他一指。”
边姑娘真听柳红波的话,柳红波话音未落,她曲阳指已然弹出,但觉一股疾风,激射而出,快如电光石火!
“嚓的”的一声,指风不偏不斜,正中“阴阳书生”胸口,将那胸衣打碎了一个洞,露出里面雪白胴体。
只是,“阴阳书生”毫无伤损,只身体晃动了一下,可是这一来,“阴阳书生”却从痴呆中惊醒过来。
柳红波一看对方无伤,这一惊可真非轻,她不禁埋怨道:“边姐姐,你怎不弹他眼睛!”边姑娘可比柳红波更惊,一指之力,可穿寻尺硬木,洞壁裂石,想不到竟不能将对方伤了!
然则,“阴阳书生”可也吃惊不小,武林中除与他同辈齐名之人外,要想一指能将他身体打动的,可说点数不出。
如今,对方十七八岁年纪,居然一指就将自己身体打得摇摇晃动,其功力也当非等闲可比。
忽听柳红波又叫道:“听到没有,我姐姐百花公主叫你放人!”“阴阳书生”阴阳怪气的“啊”了一声,道:“放人?哪一位?”
柳红波道:“铜堡薛仇!”
“啊!是他吗?谁叫俺放?”
“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阴阳书生”重复了一句,他在想这个名字,他仿佛没听说过,他哪知这是红波顺口编出来的,他做梦也想不到。
只听他又接着道:“原来是百花公主,倒真失敬了,要俺放人,不难,可得有条件!”
柳红波心知对方厉害,边姑娘一指没能伤他,究不知边姑娘是否他的对手,若能不必动武,而交换条件,岂不更好,遂道:“什么条件?”
“这条件很简单,人换人?”
“人换人?”柳红波一时之间没理解过来,“醉圣乐天”也没向她明言,一个少女哪能想得这许多,遂道:“怎么个换法?”
“阴阳书生”朝柳红波看了一眼道:“你虽然也是女的,送给俺,俺也不要,俺要的是她,俺是书生,她是公主,正好一对!”
边姑娘一听大怒,再不罗嗦,挥起一双长袖,往前猛扑!
“阴阳书生”怪笑一声,道:“别急呀!俺日子还没到呢!俺还要半个月!”
随着话声,“阴阳书生”折扇疾点,所指均为边姑娘身上麻穴,认穴之准,招式之奇,可真是武林罕见。
相对只拆了三招,边姑娘就知遇到了对手,哪敢怠慢,猛然一声尖啸,双袖立即施展她认为最威厉的“蝶袖双飞”,猛力抢攻。
“阴阳书生”年高百龄,功高艺绝,虽说姑娘双袖如两把利剑般,但他浑身刀枪不入,何惧她一对衣袖。
于是,他常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出招,他只护住脸上双眼,其余的捱上两下,也无所谓。
这一来,十数招不到,边姑娘已数遇险招。
柳红波在一旁,只看得心惊胆颤,暗捏冷汗。
陡地,从一暗洞中,慢慢的移出幽灵般两个影儿,柳红波虽凝注场中,但身处敌地,她也不敢稍存大意。
两条黑影移出,柳红波已然发现,赶忙一横手中藤棒,喝道:“什么人?……”
一语未毕,柳红波双眼立如铜铃般,瞪得老大,她不敢相信她的一对眼睛,所看到的是事实。因为这出来的两人,正是太湖东洞庭的巫氏姐弟,半月前,“天中天”的巫氏姐弟,一个艳丽,一个英俊,可是,这一刻的巫氏姐弟,头发蓬松,脸色腊黄,双双如久病未愈般,依偎而出,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哪能不使红波惊骇莫名?
忽见那巫莲英,急急向柳红波招手,柳红波见他两的狼狈,心知必有原故,忙趋近前去,道:“二位怎的落得这般光景!”
巫莲英摇了摇头,痛泪已溢满双眼,她一声不响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尺来长的宝剑,递到柳红波手中,凄声道:“速去交给那位姑娘,只有‘飞魂剑’能伤这妖怪,‘飞魂剑’果真是凶剑,虽是我家传家宝,我也不要了!”
柳红波一听大喜,忙拔出“飞魂剑”觑准场中一抛,口中叫道:“姐姐接住!”
边姑娘这一阵已连遇凶险,因为她双袖无功,只靠“曲阳指”抵挡一下,若非她功力深厚,轻功高绝,怕不早已着了“阴阳书生”的道儿。
这一见凌空飞来一柄宝剑,看样子还是柄前古神兵利器,她那得不喜,凌空探爪,将剑抓住。
这一挥,就将“阴阳书生”逼退两步。
前古神兵利刃,究竟非凡,边姑娘轻轻一挥,那剑首银芒,立即暴长盈尺,映射成一道银虹。
阴阳书生不畏任何兵刃,但他究竟是血肉之躯,寻常兵刃伤他不得,这种神兵利刃,他可是碰也不敢碰。
于是刹那间,只数招工夫,边姑娘立即反败为胜,将阴阳书生逼得节节而退,显得招架无力!
倏的,“阴阳书生”一声大喝,折扇猛然一张,拂拂拂,连扇三扇,疾风立即随扇而起,如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
边姑娘轻声一笑,左掌猛力一推……
而一旁的柳红波却吓得目瞪口呆!
百花岛上,薛仇与他拼斗功力,怪道她不愿接,敢情她自知功力非凡,出手一个不当,定必伤人!
“阴阳书生”一见扇力无功,心中可也吃惊不小,但他身体与手中折扇,全都畏这宝剑如蛇蝎,哪敢再与她接斗,只得连续将扇子挥动,想以深厚的内功,战胜对方!
哪知,边姑娘也是以内力见长,她也不怕硬拼,遂也一掌掌的推出,与“阴阳书生”来个硬拼到底。
“嘭”“蓬”之声,连续而发,震耳欲聋。
亩许大的石洞中,刹那之间,塞满了疾旋的强风。
这可苦了一旁的柳红波与巫氏姐弟,逼得站脚之地均无,只好退进边上小洞,躲避强风。
连续数十下,双方内力俱都有限,若再拼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边姑娘突然想到一计,立即尖声长啸。
啸声未歇,洞口钻进两只红头怪鸟,边姑娘朝“阴阳书生”一指,两只怪鸟立即朝“阴阳书生”扑去。
四只大翅张合之间,洞口沙石滚滚而起。
“阳阴书生”一人之力,哪抵得了三人夹攻,但他也是成名魔头,岂真会伤在两只扁毛畜生翅下。
就在两只怪鸟四翅合而开的眨眼工夫,“阴阳书生”铜骨折扇,突地指向边姑娘,喳的一声,扇骨中弹射出三支,电光石火般射向边姑娘。敢情,他折扇中还有机关,能发射钢骨作暗器伤人!
这三支钢骨纵然再快,又哪能伤得了边姑娘,但见她宝剑一圈,三支钢骨全被她卷上了洞顶。
可是,就这眨眼工夫,“阴阳书生”已如灵蛇般,从两只怪鸟中穿了过来,从洞口一溜烟似地走了!
此刻,边姑娘精疲力尽,既然目的为的救人,她也就懒得追,因为就算追赶上,也不一定就能将对方杀了!
边姑娘抛下宝剑,跨步进洞,只一眼就看到薛仇赤身裸体的睡在榻上,两眼血红,如灯笼般瞪得大大的。
边姑娘脸上一红,欲待退出,可又已看出薛仇被人点了穴道,她本是个任性而无知的少女,百花岛上救下柳红波,又救了薛仇之后,她的一颗未曾兴波起浪的芳心,却因薛仇的英挺俊美,而泛起了阵阵涟漪。
只是,她有说不出的苦衷。因为她母亲在她十岁那年逝世时,并对她讲过这么一些话:“当你武功未能艺压武林时,你不要离岛,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你远离他,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要杀了他。”
当年,她只十岁,她什么也不懂,母亲如此说,她也就点头,并发下重誓,一定做到。
白从遇到薛仇,她就开始喜欢他。于是,薛仇在岛上疗伤时,她尽量回避,而不与薛仇见面。
可是,在薛仇痊愈那日,她为了证实自己的武功,是否能艺压中原武林,而与薛仇比试。
再次相见,薛仇那狂傲的脾性,居然对上了她的口味,而使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心田中竟深深地印上了薛仇的影子!
薛仇离去仅仅三日不到的时光,她已不能再如以前般静下来了!做这不是,做那也不是,眼前不知不觉的就会出现薛仇那英俊的影子。
这一夜,她突然发觉,这就是“爱”。她想:“我确是爱上他了!”于是,在次日黎明时,她乘鸟离岛,寻找薛仇。
她想:“母亲所说,一点不错,当你爱上他时,就杀了他,我现在爱上了他,心中悬挂着,什么事也不能做,一旦杀了他,岂不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了,我也不会再去想念他了!”
原来,她这次离岛的目的,为的还是要杀薛仇呢!
不想,薛仇没遇着,偏偏遇到了柳红波。柳红波因薛仇被擒,正感手足无措之际,遇到边姑娘,哪得不高兴万分忙将一切告知。
她本是来杀薛仇的,一听薛仇遇难,她心中反而焦急万分,立即与柳红波分乘怪鸟四处寻找。
好不容易,总算及时被她们找着了,一场激战……
如今,看到薛仇这模样儿,心中又是怜又是痛,哪能还退得下来,紧走两步,揭起毯子,先替薛仇盖住下体,再为薛仇拍活穴道。
薛仇一醒,对边姑娘甜甜一笑,这一笑,直笑到边姑娘心窝里,一切疲困,什么都忘记了。
猛然间,薛仇从榻上一纵跃起,一把将边姑娘拦腰抱住,翻身按倒床上,嘶嘶衣物碎裂之声,紧随而起。
边姑娘这一惊,诚非小可,欲待挣扎,却因适才内力耗损过甚,反之,薛仇却像天生的神力将军般,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
尤其那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睛,简直不敢使人对视。
处此情形之下,边姑娘真是欲哭无泪,因为薛仇这一抱,是女人的腰,也是女人唯一的要害。
再加上薛仇双掌裂衣,酥胸狂探,边姑娘纵然是九天仙女,她也承受不起,体软筋酸欲抗无门。
原来,薛仇腹中已被“阴阳书生”喂下了两颗厉害的春药。人虽苏醒,神智却昏,他根本就不知面前的是什么人!
一个是未经人道的壮男子,一个是初解春情的少女,虽然这事无需人教就会,但到底与驾轻就熟者不同。
眨眼工夫,洞中立即传出边姑娘声声娇啼,可怜!可爱!复可惊!
柳红波与巫氏姐弟藏身另一洞中,因两只怪鸟仍在洞中飞翔,那噗噗的风声,依然存在,以致他们不敢出洞。
这一听到边姑娘的娇啼声,柳红波首先大惊色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再也不管洞外如何立即猛纵而出!
洞里除了两只怪鸟外,“阴阳书生”不在,边姑娘也没影儿,边姑娘所使的“飞魂剑”却摔在洞口。
这一见,柳红波魂飞魄散,她以为是边姑娘被“阴阳书生”擒进洞去,正在作乐。她不敢想,可又不得不想,她不敢看,可又不得不看个明白,她怎能死得下这条心,如若真如她所想,她也没脸再活在世上了!
柳红波先是轻轻移步,只跨出一步,她已忍不住猛力一纵,跃到小洞口,因为那声音确从小洞中传出,听得她浑身汗毛直竖。
可是,当她一眼看清室内情景,并认清人之后,她当场就吓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叫不出。
声音仍从洞中传出,柳红波也仍然站在洞口,-动不动!
忽地,柳红波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她方从痴呆中惊醒,一经醒来,她可不敢再看了,赶忙退身出洞。
却见身后拍她的,正是巫莲英。
只听她道:“柳姑娘,你别生气,也别自苦,我知道这是没法子的,薛小侠绝非那些个好色淫徒,他定是被人喂吃了药,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本性,他连现在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洞中我是第一个被害的人,其次是我弟弟,全都伤在那老怪手里,幸亏薛小侠没遇老怪,若不然,他也定和我姐弟一样,你必须原谅他!……”
巫莲英说完,径自与巫勇靖出洞而去!
柳红波痴痴地站着。她心中真是又酸又苦,她也一直深爱着薛仇,与薛仇这些日来,二人曾相拥共被,共床而卧,但始终未及于乱,这证明巫莲英所言非虚,只是,爱是自私的,少女的心是狭窄的,她怎能容忍得了?
蓦地,柳红波想起这一身打扮,为什么又恢复乞丐的打扮。那是醉圣师傅告诉他一些,她知如若此事属真,她这一生就没法与薛仇结合,所以她才恢复了乞儿打扮!
如今,事实已证明,黑道“结盟簿”中恩师亲笔签名,她亲眼目睹,难道还会假得了!
既然自己已没有这希望,又何必阻碍别人,干脆放大方些,寻一尼庵,落发出家,青灯黄卷过此一生。
柳红波既然想开了,遂从身旁将“生死簿”与金莲花取出,搁放洞中……
“呱呱”数声鸟叫,将薛仇从甜梦中惊醒。这一生,他仿佛没睡过这样的好觉,身子也从没有这样舒爽过!
不知不觉地伸了个懒腰,手臂放下时,碰到一光滑如玉的胴体,薛仇根本不知身在何方?微微一怔之下,赶忙侧首去看。
这一看,他三魂七魄都跳出了泥丸宫,身旁正睡着羊脂白玉般的半裸少女,背对着自己,下半身盖着张毯子。
薛仇一惊未已,突然想起这些日来的遭遇。他想,这少女雪白的胴体,定是“阴阳书生”那老怪的身体,只不知自己曾做过什么丢脸的事!
不过,事到如今,也管不得许多了,既然他沉睡未醒,不如趁机先将他毙了,除了他再说。
于是,赶快一提真气,居然,真气一提即起,与没伤前完全一样。薛仇心中大喜,暗忖道:“阴阳老怪,你可别怨我背后伤人,谁叫你尽做些害人勾当?”
薛仇真气提足,功行右臂,一掌就欲劈下!
蓦地,薛仇双眼掠过少女头顶的一缕青丝,乌黑发亮,与“阴阳书生”的迥然不同,他又像哪里曾见过!
对了!那是美春的!
于此山洞之中,即不是“阴阳书生”,当是那些个淫贱的丫头。他心想:“若是你们,就更该死,居然来盗我元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外又传来两声怪鸟鸣叫,薛仇闻声,惊震的得莫名所以,微微伏身低头一看。
谁说不是,正是怪鸟的主人边姑娘!
这一下,薛仇心碎胆破,魂飞魄散,当场呆在榻上,无法动颤,可是脑海中却急急的寻查根由。
从水池中出来,曾吃过两粒丸药,接着:兽性狂炽,惨嗥骤起,美春也死在洞口地下。
转头一看,洞口边躺着的不是美春还有谁?
终于,薛仇略略的记起了一些,当他再次醒来时,果真看到一个白衣少女,仿佛就是百花岛的边姑娘!
但他那时药性正烈,哪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女的!
薛仇哎呀一声大叫,从榻上一跃而起,寻找自己的衣服穿好,系上革囊,立即纵身出洞。
在洞外刚刚停身,立闻洞中发出凄苦啜泣之声。薛仇心中一寒,暗责道:“薛仇呀!薛仇,枉你自豪为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如此畏首畏尾,事情既已做错了,怎可如此一走了之?这事是走得了的吗?”
逼不得已,薛仇硬起头皮,再次回进洞中。
榻上边姑娘仍然原状向里躺着,双手掩着面,哭得好不伤心?
薛仇痴痴地站在榻前,却不知如何说好,怎么说呢?
一个站着,一个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站着的仍然站着,哭的仍然哭,双方谁也没先开口,当然更没说半句话!
终于,还是边姑娘先开口道:“你毁了我,难道还要逼我去死!”
只要边姑娘先开口,薛仇就好办,因为他不蠢,只听他急急接道:“不!不!不!这全是我一人的错。不过,这也非我有心而为,我们全被阴阳老怪害了,如今,只听你吩咐,你要我怎么办,就怎么办,除了死一途外,我没有不答应的事,纵然是死,也未尝不可,只须等我将仇报清后,我一定亲上百花岛,将我项上人头奉上。”
边姑娘双手掩面,哭得好不伤心,道:“既然你如此说,就请你与我一同回岛!”
薛仇一听,又是一惊,这点他倒没有考虑到,要他同回百花岛,言之也是有理,只是,他冤仇未清,怎能就坐享清福?
逼不得已,薛仇再次硬起头皮,道:“边姑娘,这一点也请你原谅,因为我亲仇未报,不能和你同上百花岛,一旦血仇清了,我一定到岛上找你,就请你先行回岛去吧!我绝不会辜负你,请你相信我薛仇,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边姑娘一翻身,扑在薛仇怀里,紧紧地拥住他道:“不!我永不离开你,只要你说要我!”
薛仇一听大喜,这样个美人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还能有不要的,况其,武功又高,正是自己的好助手,遂也轻舒猿臂,将边姑娘抱住,道:“边姑娘……”
“叫我文惠!”
“文惠,只要你不讨厌我,只要你不恨我,我永远爱你,永生永世也不与你分离,好吗?”
哪得不好,回复的是紧紧的拥抱。
相拥一阵,又听洞外怪鸟鸣叫,边文惠衣物已碎,只得就洞中随便取了件穿上,还好,洞中的是“阴阳书生”四个女徒留下的白衣!
整衣出洞,只见两只怪鸟守在洞口,洞外人影晃动,只不知是些什么人。
边文惠以为柳红波仍在洞中,遂扬声而呼。
薛仇一听,心中不由微怔道:“她也来了!”
边文惠道:“我们一起来的!有什么不对吗?”
薛仇心知旎旖风光定已外泄,不由脸上一红,突见地下摆着他的金莲花与“生死簿”,忙抢前拾起。
边文惠也将“飞魂剑”拾起,插在腰间。
二人赶开怪鸟,走出洞来,洞外盘石上一排跌坐着三个僧人,正是昆仑派十念僧中念法、念戒、念施三僧。
三僧一见二人出洞,齐齐喧了声佛号,首由念法发言道:“贫僧等,此次远入中原,为的是武林四凶剑之尊,‘飞魂剑’,目的是应一血劫,此劫有关百万生灵,尚请施主们不吝赐下,以修阴德。”
边文惠不识三僧,但她全靠“飞魂剑”,方始将阴阳书生击败,有了这把“飞魂剑”或能艺压武林,对这“飞魂剑”她已爱不忍释,岂肯轻易松手送人。
于是,薛仇还没答话,她已抢着道:“不行,‘飞魂剑’已属我所有,谁也别想拿走!”
念法僧又喧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此剑之凶险,天下闻名,只要手执‘飞魂剑’,迟早必受祸害,百年来,哪个不知?女施主强欲留下,恐怕是祸非福,尚请三思!”
边文惠暗忖道:“手沾‘飞魂剑’,我已失去宝贵的贞操,虽属心爱之人,亦非所愿,还有什么灾祸比这更厉害的?”
遂冷冷一笑道:“有祸也降在我身上,与你们什么相干,你们趁早少废话。”
念法僧突的一板验,道:“贫僧等奉命求剑,势在必得,女施主如此说法,贫僧等说不得要用强蛮手段,请女施主指教一二。”
边文惠微微一笑,道:“凭你们也配说指教,先接我一掌试试!”
边文惠口中说道,已一掌轻挥而出,薛仇本待喝止,一见她出掌缓而无力,并没真动肝火。
再者,他从没见过她的掌力,究不知她掌力如何?况且对方一排三人,均为昆仑派中高僧,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到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念法僧见边文惠拍出一掌,既轻又缓,犹如儿戏,哪把她放在心上,他也和薛仇同一心思,对方年纪轻轻纵然再强,又怎能强过三人?
于是,也轻轻拍出一掌!
掌出尚未相接,倏觉厉风骤起,压力突增,这一惊诚非小可,赶忙提气灌劲,推了出去。
念法居中,念戒、念施左右相护,一见情势不妙。念戒、念施立即双双出掌,想以三人之力,与边文惠相抵!
蓦听边文惠格格一笑道:“全给我滚下去吧!”
话声未歇,“嘭”声暴响,三僧果真听话,立如断弦风筝似的,飞出盘石突崖,落了下去!
薛仇一见大惊叫道:“糟了!这可怎么好?”
边文惠却不以为意的接口道:“这有什么不好,摔他们一交,让他们知道厉害!”
可是,当她走出突崖,往下看时,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原来,突崖离地,竟有百丈高下,三僧被震,已然受伤,一经跌下,哪里还有命在?
边文惠举手之间,击杀三僧,这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因为她根本不知突崖离地有这么高,她与柳红波进洞之初,是由两只怪鸟凌空送进来的,救人心急,哪顾得这些零碎!
突听崖下传来喧哗叫嚷之声,低头一看,人小如蚁,边文惠拖着薛仇道:“我们乘鸟走吧!”
薛仇一昂头道:“不,我们要下去,既做了就不怕,有什么祸事我来当,一错不能再错,你认为对吗?”
边文惠大为感动,道:“对!我们必须光明磊落,不至落人话柄,将来不能见人!”
薛仇也十分感动,道:“对,这样才是我的好妻子,才值得我爱!”
在这同时,洞顶五六丈处,闭息伏着小乞儿,那是柳红波,她始终没舍得离去,一听二人的对话,她是既羡又妒,她真想纵身跃下绝壁,以求解脱,但她却没这样做,因为她还有个任务未完成!
薛边二人,乘鸟落下地后,首先看到三僧的尸首,早已不成人形。随着,又发现了诸葛真人带着四个中年道士,五人五把青钢长剑,全已出鞘,十只眼睛更是满含愤怒的盯住薛边二人,一眨不眨。
薛仇一见诸葛真人,无名火高三千丈,遂移步朝诸葛真人走去!
诸葛真人一见薛仇从容不迫地走去,忙用剑指着他道:“你是哪跑出来的野种,敢冒用薛家之名,想扰乱武林,制造血劫,本真人算就,你定是那个老魔之徒,江湖中正道人物,岂会畏你!”
薛仇先被他说得一怔,随道:“老杂毛,你不认识我了。当年你率人,蒙面易装,追杀我恩公白云叟尚妙仙,难道你忘记了,恩公当年携带的男孩,那就是我!”
诸葛真人听得,通体大震,一张脸倏青倏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还没死?”
薛仇一声悲笑,道:“我死了,薛仇沉冤怎雪?血仇谁报?岂不让你们一般贼子,乐享天年?告诉你,我现已得‘生死簿’……”
薛仇说至此,从怀中掏出“生死簿”,猛力一抖,“生死簿”沙的摊了开来,上面一个个名字,清楚十分。
薛仇仰首长号道:“当年黑道结盟簿,今日薛仇索命簿。”
“嗖”的一声,薛仇收起了“生死簿”,随手掏出金莲花,道:“老杂毛,还有什么说的,你身为正派中人,竟名列黑道结盟簿,你还有何话说,今日姓薛的夸下海口,你能在我手中走出十招,今日就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嘿嘿,那边的尸首,就是你的榜样!”
样字方出口,“嗖嗖嗖嗖”两弩箭分左右急射而至!
这种弩箭,全用机簧弹射,厉害十分,闻声即至,薛仇一心凝注诸葛真人,没想暗中还有埋伏。
但他功高艺绝,哪怕这个。但见他金莲花一抖一圈,说时迟,那时快,两排数十支弩箭全被他金莲花击得反弹回去!
然而,他身形未稳,诸葛真人长剑一挥,五柄长剑,如朵梅花般的,又复朝他分心刺到!
薛仇一声长啸,金莲花“春云乍展”,一招尚未使全,蓦见诸葛真人等人身后,射来两道冷冷的电光。
这对电光,薛仇知道是人的双眼,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