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162
上官理心中一阵羞愧,道:“在下真粗心,竟没摸出朱姑娘心意,现在唯有立刻同去――”
当下两骑并辔疾驰回去,反把那店家甩掉了。
且说那江上云被张幼聪抗上肩头,眨眼走出城外。这时因是大白天,城中行人极多,都被这幕怪景象弄得骇异相顾。张幼聪脚下如风,眨眼便走个没影,因此没有人来得及拦住他。
出了城外数里,行人稀少,右面是滔滔溪水,左面则一片田野。
那怪老头张幼聪走到江边后,便从芦苇中拉出一条小船,把江上云搁在船中,冷笑道:
“孩子别慌,我老人家不会弄死你,等咱们到了岷山,还要遍告天下武林人物,说南江的孙子在岷山,等你祖父探知了,便来岷山救你――”
江上云并不理他,片刻间,小船荡出江面,张幼聪呀了一击,道:
“我真是老糊涂了,忘了把你的穴道解开,教你怎能开口呢?”
用木桨戮了他一下,江上云背脊湿了一片,也立刻松口气。
江上云道:“老头子你别臭美,哼,等我爷爷一到,保管要你叩头讨饶,凭你那么一点子功夫,哼……”
张幼聪听罢不禁哈哈怪笑,江上云知道凡是骂他,他便大声怪笑,倒也不觉得稀罕。
张幼聪道:“你的样貌长得真像你老子――”
江上云恨道:“小爷知道了,杀父之仇,总有一天要算清的!”
张幼聪道:“……我老人家怕你忘了呀,那次你老子到我家来,哼,我那婆娘就像检到凤凰蛋般奉承非常,我老人家心中一气,便把你老子毒死了,知道吗……”
这些话怪老头不知已对江上云说过多少遍,起初江上云怀恨异常,那不但因杀父之仇,还有下面侮辱他父亲人格的话,更使他切齿愤怒,但现在听惯了,已能够平静地听着。
张幼聪道:“……你想一个婆娘长得标致美丽,净往少伙子房里呆登算是什么一回事!那时我那婆娘虽说是三十六七岁。但看起来不过廿许左右……”
江上云冷冷道:“老头子便再胡说八道,我可要骂了――”
他在愤怒之下,竟是准备骂他做“老王八”。
张幼聪怪叫一声,声震江面,道:
“小子你知道什么,我的那个臭婆娘自从入我家门后,她的心就从来没有回来过,老是留在衡州,你知道吗?就是留在你家里……虽经我百般讨好,终归无用,哈,哇……”
说到这里,便非哭非笑地怪嚷起来。
江上云默然无语,在心中叹口气。
怪老头张幼聪自家操桨,虽是溯流而上,但快速非常。这时江面静荡荡,大船都沿江心驶航,彼此干扰不着。
江上云想道:“我若不是浑身乏力,便可以想法子弄翻此船,那怕不把那老头擒住?再不然到水流较急而船又多之时,我就可以把船弄翻,总会有人分别把我们救起,那时我就可逃脱魔手……”
其实那张幼聪为练那玄龟功,曾在江滨水底匿伏三年,水性之精,虽不算天下第一,却也非常高强。
江上云这个计划毫无用处。
忽然船行加速,原来张幼聪用力打桨,敢情他早就发现一艘小船,老是在数丈后跟随着他。
船上只有一个老头子,须发皆白,走了这么一程,他仍然没有把后面的船甩开,因此加劲疾驶。
张幼聪道:“这次到岷山,让你见见世面,别以为你爷爷武功天下最好,哼,不但我不怕,要是碰上我们教主,迷官侍者人屠罗 ,准得要南江跪地服输……”
他回头望望,后面那只小船不但没甩下,反而距离得近了一点!
张幼聪怪笑一声,腕底又加几成力量,桨下处那艘小船宛如快箭般离水急射,幌眼出去十丈有多。
自料定必甩下那老头子,便格格大笑道:
“岷山上群雄毕集,罗教主武功超凡盖世,一代宗师,孩子你如有命活下去,定可得见岷山通天教发扬光大,哈,哇……”
江上云转面向着他,眼光一掠倏然抖丹田大喝道:
“张老头你不过是个鼠辈,我爷爷乃是武林四绝之一,他老人家一赶到,你就等着粉身碎骨……”
张幼聪耳中听到水响,回头一瞥,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老头子又悄无声息地跟到一丈之内,这才有水声使他发觉。
只见那老头子精神瞿烁,而色红润得有如婴儿,尤其他的那对目光更是明亮得出奇。
他见张幼聪同转头,便哈哈一笑,声如洪钟,了亮之极。
那老头子问:“你老是岷山通天教那一堂的高人?”
张幼聪并不即答,腕下已暗暗加足十成劲力,整条船都飞离水面,轻擦着水面电急飞驶。
可是那老头子也是连挥两桨,居然比他还要快一点,眨眼已追了上来。
只听那老头子威风凛凛大声喝道:
“通天教除了正副教主,便是“天罡、地煞、青龙、白虎、凶荆”等五堂,你属五堂之内,抑是五堂下的分舵?”
张幼聪一听人家能够念出自己教中五堂名称,为之一凛,朗声道:
“朋友你是那一路高人,老朽是通天教白虎堂香主──”
那老头子问道:“那个小哥儿是谁?”
江上云抢着朗朗答道:“我姓江名上云,可不是你们通天教的货色!”
说得傲骨峻峻,那老头子喝声“好”字,道:“你姓江的,那么南江兄是你令祖了!”
江上云听人家称他爷爷为“兄”,倒不敢无礼了,应道:“晚辈家祖父正是南江。”
张幼聪一时摸不清那老人来历,手底慢下来,再问道:“朋友你贵姓大名,恕本香主眼拙……”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朽姓归名元泰,这名字不知张香主可曾耳闻!”
江上云失声道:“噫,你老是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