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
帝恨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的神彩,这群渠瘦杀手们行事手段的确够狠,竟然将这整座土木结构的房子给击倒,如此一来,屋内的人便再也凭借,不得不显形而出。
帝恨的确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功力,竟能够射出如此霸烈的一箭。
小屋在顷刻间坍塌,茅草四溅而飞,尘土扬起老高。
十多名渠瘦杀手分立坍塌的废墟周围,心神极为紧张,这自然是刚才那神乎一箭给他们所制造的压力,若说他们不害怕藏在这间屋子里的神秘高手,那是骗鬼。而且,轩辕的可怕他们自然不是没有听说过,如果这间屋于里藏着两大高手的话,他们便不得不小心,这也是他们为何会推倒这座小屋的原因。事实上,他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冲入屋内。
废墟之中没有一点动静,除了那飞扬的尘土外,就是如死一般的寂静。其实,在他们推倒这小屋之际,便未曾听到小屋内有何动静,使得这一刻他们有些怀疑小屋之中是不是真的存在着人?
等了半晌,帝恨也有些心急起来,望着那一堆杂乱不堪的土木和茅草,他又不禁后悔让这群人这般做。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又要在这废墟之中找尸骨,但也无法得知屋中之人是否早已撤走,这本是为了减少麻烦才出此下策,但是这下子反而变得更为麻烦,因为事实并没有如帝恨所想象的那般,有高手自屋中窜出。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其中一名渠瘦杀手惊疑不定地自语道。
“这似乎不可能。”
“该不会就这样被压死在里面吧?”
“我们点火烧,烧掉这些草,我倒要看看这些弄神弄鬼的人还如何遁迹!”有人提议道。
“但是这样一来会引来君子国的人。”有人立刻提醒道。
“给我仔细地搜查,少昊大神曾说过,这小子绝不能留在世上!”帝恨沉声吩咐道。
那群渠瘦杀手们相互望了望,虽然帝恨的命令他们可以不听,但是少昊的命令却是高于一切的,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哗……”茅草之下蓦地伸出一只粗壮的手,一声野性的怒吼暴起。
那群渠瘦杀手们大惊,回眸之时,斗鹏形如厉鬼般破上而出,一手正抓在那个搜寻他存身之处的杀手档部。
那名杀手惨嚎一声,竟被斗鹏就这样给废了。
“哗……”碎木断砖横飞四溅,使得人眼花缭乱。
蓦地刀光如雪,那群杀手立刻回过神来出刀。
数十柄圆月弯刀激射而起,自不同的角度向斗鹏切到,几欲将斗鹏切成碎片。
这其实应是杀手们早已预料的危机,如果废墟之下仍有敌人的话,很可能成为致命的袭击,因此他们也在随时准备着应付任何一击。是以,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攻击斗鹏,只是,他们击出的这致命一击却落空了。
并不是因为斗鹏有挡开这数十刀的能力,更非因为这群杀手的手下留情,而是因为刀失去了准确度。
刀锋失去了准头,所有的刀锋,因为这群杀手脚下似乎全都踏空,使得刀道失衡,自然便使得这横飞的刀锋变得混乱。
帝恨吃惊,吃惊的原因并非斗鹏的出现,而是那坍塌的废墟竟然活了过来,像是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一般收缩并向上耸起。
“轰……”那收缩耸起的废墟蓦地炸开,一股强劲的气流自地下冲起,犹如喷自火山口的熔岩,把踩在废墟之上的所有人,包括斗鹏,全都抛了起来。那盘旋在虚空的弯刀,便像是在暴风雨之中迷途的蝴蝶,不知该向哪里飞窜。更可怕的,却是这些刀根本就不认敌友,碰上就伤,一时之间,竟让这片废墟沸腾了起来。
帝恨吃惊,他感受到了来自废墟的杀机,强大到莫可匹御的杀札他知道,废墟之中的高手在苏醒,在奋起,但这位高手是谁?
不管这位高手是谁,他知道,此刻是他出手之时了,他绝不能够让轩辕活着离开此地,否则的话,他再也找不到更有利的机会。
废墟之中破尘而出的是一道虚幻朦胧的影子,融于尘土中,犹如一片茫然的雾气。
“锵锵……”一串清脆而混乱的爆响之中,夹杂着一片凄厉的惨叫,有一团鸿蒙青影在雾气中流动、穿行,更若游过的神龙。
帝恨强攻而上,却也被那四射而出的尘土、杂草、断木给弄得眼下一片迷糊。
斗鹏同样心惊,他甚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然也与那群杀手们一样,身不由己地飞跌而出,更感到一股凛烈的剑气在他的身边呼啸而过。
“砰砰砰……”一阵重物坠地之声后,那道虚幻朦胧的影子竟与帝恨错身而过,穿出了这纷乱沸腾的狂乱空间。
是轩辕,拖着斗鹏,他有些虚脱地拄剑而跪,距那废墟约五丈开外。
他不能不出手,但出手之后又是另一种残酷,现实或许更残酷,不过,至少他杀了个够本。
渠瘦杀手们纷纷自废墟之上掠出,但却只剩下六个活人,加上帝恨一共七人。
斗鹏深深地明白轩辕此举的无奈,但他还能说什么呢?其实轩辕可以不这么快出来,那样说不定再等片刻他便可独自脱险,但是这一刻,轩辕却在根本就未曾养好伤的情况之下出手,斗鹏自然知道是因对方不想他就此命丧。
“你走!”轩辕的语气之中有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气势,虽然此刻没有人知道轩辕具体伤势如何,但肯定是受伤不轻。
斗鹏一怔,虽然他听出了轩辕话中斩钉截铁、不可违抗的意思,但是,他能够一走了之吗?他能够独活于世吗?他做不到!
也许,轩辕说此话的确有他的道理,与其两人白白死去,倒不如留下一个活着,何必要让生命去浪费呢?斗鹏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事实之上,道理谁都懂,只是真正地做起来,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啊!”轩辕催促道,但他的目光只是冷冷地与帝恨对视,更斜扫向那仅存的六名渠瘦杀手,表情僵硬如铁,眼神之中更不透露任何感情。
斗鹏犹豫了一下,但很坚决地道:“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青丘国也敢跟我们作对,我誓要将整个青丘国夷为平地!”帝恨杀机如狂地道。
帝恨的杀心很坚决,他绝不想再错过诛杀轩辕的机会,这个对手太过可怕,总会有着出人意料的表现,一出手竟能击杀五名渠瘦杀手,单凭这份惊世骇俗的杀伤力,便不能不让人心惊。
只要轩辕活着,对他的对手而言就永远是一个强大的威胁,这个威胁让帝恨感到越来越清晰。数月前,轩辕的武功根本就不能对帝恨构成威胁,虽然那次帝恨中了轩辕的诡计而大受折辱,却没有挫伤帝恨的信心。因为他自信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再给轩辕任何机会。可是,数月不见,轩辕似乎已变了一个人似的,使他再也无法捉摸,无法猜透,无法不感到深深的威胁。
此刻的轩辕已经不需要凭借诡计,他自身就是一种深沉的威胁,帝恨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短短的几个月间,竟能够有着如此大的变化,有着如此可怕的长进。而且,事情还不仅于此,轩辕似乎每天都在进步。所以,帝恨没有理由不早一点杀死轩辕。
帝恨当然也接收到九黎族中的传信,若是能够将轩辕生擒,那是最好。而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帝恨压根儿就未曾考虑这些。这不仅是因轩辕是个绝不屈服的人,单只帝恨对轩辕的仇恨,也会让帝恨丝毫不去考虑活捉轩辕的打算。
轩辕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斗鹏是绝对不会弃他而去的。是以,他也不想出声,死,并不可怕,就怕死得没有半点气节,死了还要受人辱骂。其实,背负着良心上的不安而活反而比死亡更难受,这并不是虚妄之言。是以,轩辕不再作任何表示,他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击,哪怕是死,他也要让对方多受一些损失,这是他一惯的原则——谁想伤我,我便要让之付出代价,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哼,想作困兽之斗?不过,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的!”帝恨看出了轩辕的意图,不由得冷然道,同时也撤下背后的小弩。
轩辕的脸色微变,他似乎没有想到帝恨如此奸诈,竟然不给他近身相搏的机会。这样一来,轩辕便等于根本就不可能再发什么威了。
斗鹏横身挡在轩辕的身前,掩护着轩辕缓缓后退。
六名渠瘦杀手也各自掏出了如弓弩一般的东西,全都装上八寸长短的小矢,矢头闪着蓝汪汪的幽光,显然是淬有剧毒。
“你居然能够杀死我如此多的兄弟,也应该感到骄傲了,亦该死而瞑目了!”一名渠瘦杀手阴狠地道,他对轩辕也存在着极大的畏怯心理,既然帝恨如此做,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轩辕心中暗叹,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以己一副受伤之躯,又如何能挡住强弩的攻击呢?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小小的弓弩威力究竟如何,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八寸长的箭矢之物,就像他曾经用的吹管一般。
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东西的威力绝对是惊人之极,否则的话,像帝恨这般高手,绝不会带一件无聊的东西。看来,他惟有死路一条了。
斗鹏的心揪得极紧,手心渗出了汗水,因为帝恨诸人已经将那小弩抬平,箭头正对准了他和轩辕。只要松开后弦便可以让箭矢射出,而这自然只是顷刻间的事。所以斗鹏的心越绷越紧。
帝恨露出一丝残酷阴冷的笑,但他却在陡然之间,发现轩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彩,他犹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时,便听得四周一阵疾弦的嚣响。
“嗖嗖……”之声中,满天箭雨破空而至。
“呀……”那六名渠瘦杀手刚刚回过神来,便已被数十支利箭射成刺猬。
帝恨大惊之下,射出了手中的弩箭,同时身子翻滚而出。
“当……”斗鹏费尽全力终于斩落了这支在帝恨忙乱之中射出的羽箭,他也被眼前的变故弄得糊涂了。
“骆长老,轩辕乃是圣王所需要的人,从今以后,任何在君子国想杀他的人,都是君子国的敌人!”帝恨刚刚回过神来,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不由得愣住了。
“不得对骆长老无礼!”一个威严但却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帝恨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自然认出了来者是何人。
轩辕也忍不住心喜,他知道至少此刻他的大难已经过去。来者竟是刚别过不久的尤扬,在尤扬的身边,竟有五六十名弓箭手,每人的箭尖都对准帝恨,大有一触即发,要将帝恨射成刺猬之举。
帝恨不敢动,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明白尤扬怎会突然出现还帮助轩辕,但他却清晰地感应到如果他敢乱来的话,尤扬将不惜杀死他。是以,他不敢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帝恨脸色铁青地道。
“渠瘦人从来都是我君子国之敌,如果骆长老也不明白的话,我就来仔细地解释一下。”
尤扬身边的一位老者愤然道。
帝恨哑然,他知道这老者乃是尤扬手下两大战将之一的尤冷,当然也明白渠瘦人与君子国的敌对关系。如果此刻尤扬要杀他,然后随便加个罪名并不是件难事。是以,他只能哑然以对。
斗鹏紧张的心情稍松,至少,君子国之中的人现身便使这之间的气氛得到了缓冲,而且,君子国人一出手便为他消除了六名对手,这对于他来说,不能说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尤扬向轩辕望了一眼,见轩辕已经喘息着站了起来,但神情似乎极为狼狈,甚至嘴角边犹挂着一丝血水,两肩之上也被血染红。
轩辕的肩头本就被极乐神箭所伤,刚才勉强用力,又再次使伤口迸裂开来,虽然他的体质特异,却也难以承受这般的折腾,他的确已是伤疲不堪。
“对了,骆长老不是要出城回去吗?怎么仍在城里?是不是身边的护卫不够?那我便让一干兄弟送骆长老回去好了。”尤扬突然道。
“有劳尤长老费心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一点小事犹未能办妥,这才返回城中,此刻既然尤长老代我处理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回去了。”帝恨并不敢有太多的情绪,干笑了一声道。
“如此甚好,那就恕我不送了。”尤扬淡然一笑,又向身边之人吩咐道:“去将轩辕公子扶过来,我们也该走了。”
帝恨心中恨极,但他却无能为力,这是在君子国的地盘,而且只要他稍有动作,便立刻会成为数十支劲箭的攻击目标。此刻他又不是与轩辕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否则的话,他或多或少还有点依凭。只是帝恨却很难明白轩辕怎会如此神通广大,连尤扬也帮着他,帝恨更不明白,何时轩辕已与君子国连成一气?
但眼前的事让他不得不认栽,是以,他狠狠地瞪了轩辕一眼,但却发现轩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神之中,更有一丝揶揄之色。
“长老,下次再见!”轩辕轻轻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向帝恨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然后才在斗鹏的扶持下向尤扬行去。
“谢谢长老及时相救!”轩辕感激地道。
“你先不要谢得这么快,也许,我并不是真的救了你,只是将你从一个火坑拉到了另外一个火坑中而已。”尤扬淡然道。
“哦。”轩辕微感意外地反问道:“在我们之间似乎并无甚利益冲突吧?”
“或许没有,或许有,但你能告诉我你来君子国不是为了即将开花的薰华草吗?”尤扬淡淡地不带任何感情地反问道。
轩辕一呆,不由自顾自地笑了笑,道:“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夺得薰华草吗?”
“任何小看你的人,都会吃亏上当的,我不想去做这样的估计,但我却知道绝对不能对你松神!”说到这里,尤扬也不由得笑了,轩辕亦坦然地笑了笑,有些不置可否之感。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愿我能照你说的那么有能耐……”
“也许,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能耐,竟然能够击败乐极七代那大魔头,甚至让渠瘦杀手们也铩羽而归。
以你的武功,在我们君子国之中也不多见。是以,任何小看你的人都会吃亏的,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尤扬打断轩辕的话,淡淡地道。
“你都看到了?”轩辕一惊,若是尤扬未看到他与乐极七代交手,又怎知自己打败了乐极七代?
“在君子国之中,并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真正地瞒过我们的耳目,何况这正是草木皆兵的时期。”尤扬自信地道。
轩辕不由得哑然,半晌才问道:“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养伤!”尤扬并不含糊地道。
斗鹏心头再松一口气,但此刻尤扬却下令道:“请你们带这位朋友去别院休息!”
轩辕微感意外,却也无可奈何,此刻只能是听凭尤扬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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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居然是住在君子宫之中,一个偏僻的角落。
不过,轩辕绝没有半丝欣喜之意,正如尤扬所说,他可能只是由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因为在他的住处之外,竟被按下了几处哨口,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轩辕不明白尤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暂时没有必要去想大多,因为他的伤仍很严重,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只能等到伤势全好之后才能真的有所行动。
当然,轩辕不急,至少,尤扬为他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餐,甚至还有美酒。这让他并不是很郁闷,惟一的担心便是跂燕的下落,他根本就不知道跂燕被渠瘦人带到哪里去了。不过,他绝对不敢轻忽渠瘦人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渠瘦族中究竟有多少如同乐极七代这般的高手,或者更可怕的人物。不过,他却明白,在君子国之中处处藏着凶险,包括九黎族的高手。到目前为止,九黎族的厉害人物尚只出现了一个帝恨而已。他隐隐感觉到,在君子国中,九黎族高手除帝恨之外,定有更厉害的人物存在。否则的话,帝恨也不敢如此大胆地撤出君子国,独留那妖女一人在君子宫中。
此刻已过子夜,轩辕并没有睡太久,也许只是打个盹便醒了过来。不过,自夜空之中的月亮来看,应该是已过了子夜,四周空寂,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轩辕很享受这种静寂,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独自坐于姬水河畔,坐于神山天台之上,或是在神潭边看那数股飞泉,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清幽。
望着天空那闪烁的繁星和皓月,轩辕从来都没有这一刻如此想念自己的亲人、族人,包括姬水河畔的一草一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让人留恋。
“黑豆他们还好吗?哑叔和朱婶呢?雁菲菲呢?
他们也在想我吗?也会怀念我吗?他们是否都当我已经死了呢……“轩辕双目痴痴地盯着天空中半圆之月,嗅着那淡淡的香草味,心神一下子飞越到数千里之外的家乡去了。
是啊,家乡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他此刻竟不再想跟蛟龙斗气了,也不再恼恨蛟梦,对蛟幽亦多了一丝歉疚之意。是的,如果不是他刻意要安排陷害地祭司的计划,蛟幽也就不会死了。可是蛟幽毕竟是死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