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望向秦复,悠然一笑,却扭头向齐燕盈道:“爱妃,今日必亡,看来我们只有来世再做夫妻了!”“皇上!”齐燕盈顿时明白刘玄的意思,不由得惨然一笑道:“臣妾愿意陪皇上去任何地方,即使是阴曹地府!如果有来世,臣妾也会跟随皇上!”刘玄苦涩地笑了笑,一摊手,却露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深吸了口气道:“这是销魂丸,吞服之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痛苦,我也一定会在黄泉路上陪你的!”“皇上——”那十数名刘家死士大惊,一起跪下悲呼。
齐燕盈凄然一笑,道:“臣妾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绝不会让人羞辱!”说着抓起药丸猛一昂首便吞了进去。
“燕盈!”秦复也大惊,但是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刘玄仰天悲啸,将齐燕盈的躯体紧搂于怀中,左手焚音血剑直指天空,半晌才昂然道:“我刘玄生为人君,死亦当成鬼王,大汉江山,必为我刘家延续!秦复,你永远都不可能主宰我大汉江山!我活着身为人君,没有人能杀死我,除我自己之外!”说完,刘玄扭头在齐燕盈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惨然道:“爱妃,你稍等,朕来陪你了!”“皇上——”那群亲卫高手来不及阻止,刘玄血剑一挥,便已割喉气绝。
谷顶赤眉军战士皆大为震撼,刘玄那指剑对天的豪言深深烙入他们的心中,更被其豪情所感。
刘恒悲呼一声,在刘玄与齐燕盈缓缓倒下之时,也毫不犹豫地横剑自刎。
那十数名死士同时出剑,同时气绝,但躯体却跪于刘玄的周围如朽木般风吹不倒。
秦复和樊祟也心神大震,他们没想到刘玄会选择自杀,而其亲卫也如此忠义,随主自刎,这使他们对刘家死士更多了许多顾忌。
“二哥——”一声悲呼自另一个山头传来。
秦复不禁讶然扭头,而便在此时,他身边的高手和赤眉战士发出一阵惨哼,无数的怒矢自后方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身边的战士竟有一半人中箭,落空的怒矢或没入树身之中,或钉于石头之上。
秦复也吃了一惊,如此强劲的杀伤力天下间便惟有天机神弩才能做到。
“保护皇上!”在矢雨之中,秦复身边的亲卫急呼。
“汉中王刘仲!”秦复扭头之时,立刻看清了那座山头之上的悲呼者,不禁大吃一惊,他并不知道这位汉中王正是刘嘉的真实身分,但是他对刘仲的面容是极度熟悉的,怎也没料到“刘仲”居然会出现在骊山,而且还有这许多伏兵。
“杀……”樊祟也吃了一惊,等他回过神来时,刘嘉的伏兵已射出了几轮弩矢掩杀而上。
樊祟只看了一眼,心便在下沉,这群自后掩杀而至的伏兵,每人都纵跃如飞,轻似灵猿,可以看出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甚至有可能是刘家的死士,但樊祟并没有迎向这群自身后掩杀而至的对手,而是向山谷之中扑去。
樊祟此行最重要的并不是杀光这些人,也不只是逼死刘玄,而是要夺下刘玄所掌握的玉玺和符令,只有夺到了这些东西,才能够真正明正言顺地号令天下,坐稳大汉江山。
秦复见樊祟一动,便明其意,是以也不作多余考虑,身形飞扑向自后方涌上的敌人。
“呜……呜……”一阵长长的号角之声响起,秦复的亲卫们知道此刻关系重大,是以立刻以号角声传唤山下的杨音上山相助。
刘嘉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尽管他努力地潜上骊山,却并不是因为知道刘玄会在骊山之上,而是觉得樊祟如此劳师动众地赶到骊山定有目的,而且连赤眉皇帝刘盆子也已亲临,这便使他的好奇心更重。
孔大诸人所猜没错,刘嘉确实是想秘密潜入长安附近,见机行动,对万一可能会冲出长安城的刘玄加以接应,或是查探一下长安的动静,若刘玄尚活着,则设法营救。是以,他并没有带大批人马,而只带了数百死士及自己的亲卫战士。
此至长安,刘嘉并没有想过可能会活着回去,但是他对赤眉军包围骊山有些好奇,当然更想借机刺杀樊祟和刘盆子。
这确实应该算是一个极好的计划,如果樊祟和刘盆子死了,那么赤眉军自会不战自乱,说不定到时候可以扭转局面也未可知。是以,他才不遗余力地潜上骊山。
虽然山下有杨音大军相守,但杨音要立刻封锁所有的山路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刘嘉上山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同时更将自己的战士藏于空皇陵之中。秦复诸人是直接找到刘玄的,并没有四下搜查,也便使得刘嘉投机取巧地蒙混而过。
刘嘉也绝没想到刘玄会潜藏于骊山,等他布下刺杀计划之时,却发现刘玄横剑自刎,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立刻发动了偷袭。
具体参与指挥的人乃是刘村!
樊祟的速度快极,如捕食的苍鹰般直扑向刘玄的尸体,但便在落地的一刹,蓦感一股奇寒彻骨的气劲横撞而至。
樊祟吃了一惊,想也不想地挥掌横截。
“轰……”两股气劲相冲之下,樊祟竟不由自主地横跌两丈,这才落地。
“冰魄神功!”樊祟惊呼声中,那偷袭者的身形也倒翻两丈而落,但是却有另一道身影若一团燃烧的烈火般掠过刘玄的尸体上空。
樊祟大惊,他绝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夺去玉玺和符令,是以再次扑上。
“樊祟果然不同凡响!”那与樊祟对了一掌的人正是昔日黄河帮的老帮主武皇刘正的五仆之一迟守信,他见樊祟身形一动,也便再次出手了。
“冰魄神功——”山谷之中寒潮涌动,虚空仿佛是鸿蒙一片。
樊祟本想阻止那火影一般的怪人夺下玉玺和符令,但是,他又不得不防迟守信的攻击。
樊祟自是不想死,他绝不会不明白冰魄神功之可怕,而迟守信昔日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无对手,更创下北方第一大帮黄河帮,其武功之强并不在他之下,是以樊祟只好全力应付迟守信,而眼睁睁地望着那火影之人摸走刘玄身上的玉玺和符令。
秦复也感到了一丝异样,强大的气机触动了他体内某种奇异的感应,甚至激起了他体内疯狂的战意。
天空中的密云以极速汇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如碾过天空的巨辙,天际不时传来一阵阵雷鸣!
秦复悠然回首,却发现山谷之中竟多了两人,而玉玺、符令和焚音血剑竟被一个红发老头握于手中,樊祟则与另一人战得难分难解,强大的气劲狂冲而上,卷着股股奇寒之气浪,使得谷中渐凝出一层白茫茫的冰雾。
“火怪!”秦复吃惊地低呼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时出现在此地的,而且还抢走了玉玺、符令与焚音血剑。
秦复并不在乎焚音血剑,但却在乎玉玺和符令,是以他立刻弃刘村反扑向谷中的火怪。
樊祟也怒不可遏,他也没料到武皇的几位仆人居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地,而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迟守信与火怪确实是来得极突然,而其为何会突现山谷则让人惑然不解。在这片山谷之中他们本以为只有刘玄的存在,且这片山谷一直都在他们的包围之中,若说是自外闯入,那确实说不过去,若然不是,而一直都在这片山谷之中,其又为何不阻止刘玄自杀呢?
这之中确实有着极多难解之谜。
“四弟——走了!”火怪一得到玉玺、符令和焚音血剑,便立刻挥手扫出一团有若烈焰的气劲,猛冲向樊祟。
樊祟正与迟守信战得如火如荼,倏遭火怪偷袭,骇然而退。
迟守信也不犹豫,旋身立刻向谷顶飞掠而去,显然是不欲与樊祟久战,他们的目的或只是玉玺与符令之物。
“想走?只怕没这么容易!”秦复身形跃于空中,大手一挥暴喝:“山海裂——”火怪与迟守信同时大惊,只觉天空一暗之下,自四面激涌而至的密云如被狠狠地扯下大片,紧罩于整个山谷的上空,强大无匹的气劲自亿万个方向汇聚再冲撞爆发,激荡成风暴,带着足以将天地撕成碎片的力量紧裹住了火怪与迟守信。
“极阴绝阳——”迟守信的心神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深阔的黑洞中,无数的气劲若亿万双手欲将其分裂成无数的碎片,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遇上了毕生最可怕的高手之一,而且对方绝对想对己一击致命,因此他也使出了从不轻易施展出的惊世杀招。
“狱火枯魂——”火怪不再有平时的嘻笑,在生与死的关头,他明白眼前的对手便将是他生与死的考验,若想活命,惟有全力以赴。
樊祟骇然,却不愿错开,但明白这当世三大高手都已全力相搏,其威力将是难以想象的。而最让他惊讶的却是火怪与迟守信两人的武功一至阳,一至阴,阴阳相合,互补互助,使得整个山谷之中都充盈着一股几欲爆炸的气旋,便是他也几近窒息。
谷中花草树木若摧枯拉朽般尽数化为碎末,三股气劲尚未交汇,便已激荡出了毁灭一切的力量。
“轰……”混沌之中,三股气劲在山谷中相撞,化成一股无与伦比的洪流,顺着山谷的斜坡冲上谷顶。
气劲在虚空中纠结成一团巨大的风暴,天空的暗云被风暴吸扯,陷入巨大的漩涡,电火自漩涡之中若水银般泄下,在混沌的虚空中耀成诡异的巨龙。
绰绰光影中,几道人影也冲上虚空。
自不同的方向弹出!
“二哥——”一道人影却掠向光影之中。
“王爷!”刘村惊呼,他发现那掠向光影之中的人正是刘嘉,而刘嘉此举却是冲上虚空欲抢刘玄的尸体。
谷中的十几具尸体也承受不住强大之极的气浪冲击,被风暴卷向了虚空。
以樊祟的功力,尚难以在山谷之中立足,只好顺应气劲冲出谷顶,但他的重点却并不是刘嘉,而是火怪手中的玉玺、符令。
火怪与迟守信两大超级高手联手确实足以让秦复难看,最妙的却是二人一阴一阳,相互之间配合得毫无间隙,如此一来,更使其威力倍增。因此,秦复根本就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秦复也吃了一惊,这两人联手确实要比齐万寿与海长空联手更可怕,也难怪这二人昔日随武皇刘正七破皇城而毫无所伤。今日看来,确实拥有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秦复甚至有些担心——天下皆知,武皇有五仆,而眼下却只是出现两人,若是五人同出,那天下间岂有敌手?更别说自其手中夺回玉玺、符令了。
樊祟也知道眼前这两人之可怕,此刻两人联手,只怕以秦复的武功也拿他们没办法。因此,他必须让这二人单独作战,是以他毫不犹豫地扑向火怪,根本就不给火怪任何喘息的机会。
“小子,趁人之危,还有我风痴在呢!”樊祟见火怪一时抽不出手来,正得意间,却被另一道劲风自侧方袭至,在混沌中挟杂着一道凌厉的电芒,若魅影般出现在虚空。
樊祟大恼,但是风痴来势之汹涌使他不能不改变攻势,转迎向风痴。
谷底冲出的气劲强霸无伦,将那群在谷顶厮杀的双方好手冲击得东倒西歪。
“哗……”雷电自天空中狂飚而下,大雨若飘泼一般,天地显得更加昏暗。
“保护王爷,我们快撤!”刘村见刘嘉抢到了刘玄的尸身,不由急呼道。
刘嘉挟着刘玄的尸体也不再多留,因为他知道,守在山下的,尚有近万赤眉军,而那些人当中也有许多好手。另外,如果赤眉军想调集人马,在骊山附近尚有许多赤眉军队,若真是让这些人赶来,他身边的这些人只怕惟有死路一条。尽管有几百精锐,却人数太少,自不敢与赤眉上万大军相抗。
骊山之上,刘嘉的人马占着绝对的优势,因为有风痴和火怪几人的意外出现,使樊祟与秦复分身乏力,这便让刘家死士减少了许多伤亡。否则,以秦复与樊祟这两大高手的力量,这群死士虽多,但也难以相抗。毕竟,这些死士不像刘玄身边的那些由刘智亲手训练出的超卓死士。
当然,在没有秦复与樊祟这两大绝世高手的攻击下,刘家的死士们对付这群选自赤眉军中的精锐尚没什么大问题,何况一开始便以偷袭的方式致使赤眉战士死伤近半,而秦复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便只带了两百人上山,这样一来,双方力量极悬殊,刘家死士几乎是二对一、三对一的打法,焉有不胜之理?
刘家死士说撤就撤,因为杨音等赤眉大军听到号角声时,知道山上出了事,此刻正领着大军疾速向山上赶来。
刘嘉知道,如果此刻不杀下山,恐怕会陷入困境之中,本来还想刺杀秦复和樊祟,但是在见到秦复的武功竟如此可怕后,刘嘉很清楚,依目光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刺杀成功。而风痴、火怪和迟守信则根本就不会听他使唤,否则倒可一试,至少可以与秦复和樊祟来个同归于尽。
当然,这之间的前题却是杨音等赤眉战士不会太快赶上山,但那是不可能的。骊山并不高,而此地距山下的大军不过数里之遥,快的话盏茶时间便可以赶到,这也是刘嘉必须以最快之速撤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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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放走了逆贼!”杨音见大批人自骊山之上疾冲而下,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确实是大吃了一惊。
赤眉军如潮水般向山上涌到,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山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而刚才山上发生的异常巨变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秦复与樊祟出了什么意外呢?这在许多人心中都存在着疑惑。
“刘盆子已死!赤眉军完了……”“樊祟已死——赤眉军完了……”刘嘉向山下狂杀而至,口中却大呼。
刘家死士也一齐呼喊,他们选择一个方向以锐不可挡之势狂冲而下。
赤眉军人虽多,却因分散在各个路口相守,兵力并不集中,而刘嘉在上山前便估到哪个方向的兵力可能要弱一些,便选择这个方向冲杀。
刘嘉一马当先,与刘村并骑而杀,天机神弩也成了开路先锋。
尽管刘嘉的人马步骑交杂,但在下山之时,这群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也纵跃如飞,杀人夺马,为弩机上箭,无不显现出其几乎无可匹御的杀伤力。
刘家死士也很明白,下山之后必须有战马代步,因此在冲下山之时,并不会忘记夺马。
在这种情况下,这群刘家死士才真正表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在刘家的训练绝不同于普通的战士,可以说,他们兼有武林好手与精锐战士的优点,无论是单挑还是集体群战,都能配合无间,更表现出惊人的韧性和斗志。
事实上刘家死士最初有两千之多,但在连年的征战中死去了近半,而留下的都是最为精锐的,且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任何一人都有足够的实力在军队中成为头目,但这些人始终团结在刘嘉的身边!而刘玄身边的人则是由刘智亲训的死士,因其身分特别,并不欲让外人知道其与舂陵刘家的真正关系,所以并没有让太多的刘家死士置身宫中,而能在宫中的,便绝对是高手,也绝对可靠!
这些久经沙场的死士,自然知道在战场之上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让自己发挥得最好。
当然,双方的兵力确实有极大的悬殊,不过,值得庆幸的却是秦复与樊祟尚被风痴、火怪等人缠住,无法对他们进行追杀,而杨音等自另一边追上来,一时之间也不能对刘嘉的人马造成直接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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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复极怒,刘嘉竟然以“他与樊祟之死”的谣言扰乱赤眉军心,以此削弱赤眉军的斗志,而他却无法对刘嘉诸人构成直接的威胁,因为火怪与迟守信两人之联手对他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而他又必须抢回火怪手中的玉玺和符令,这使他三人缠得极紧。
火怪与迟守信及风痴三人似乎并不想恋战,而是边打边退。他们自不是傻子,以他三人之力,又如何能敌赤眉大军?而且赤眉军中高手极多,再缠斗下去,若陷入重围,只怕会脱力而亡。
火怪与迟守信力敌秦复,也是拼尽了全力。这年轻人的功力之高,武功之可怕,确实让他们骇然,但又不能不全力以赴!他们很清楚,这样的交手,是最耗真气的,人力毕竟有限,用不了一个时辰,只怕赤眉军的普通高手也可以杀死他们了。
风痴与樊祟的武功也是在伯仲之间,风痴或许尚稍逊上一筹,不过,樊祟要在百招之内胜风痴也是妄想,而且樊祟昨日与海长空一场恶战,又整晚没有休息,体力与功力稍打折扣,这就使得风痴也不会相形见拙。
这五大高手相战,只让天地为之变色,天空降下的一时是雨,一时是冰雹,电闪雷鸣,整个骊山极为诡异,有若森罗绝域一般,那些普通战士根本近不了方圆三十丈,强大的气劲卷成风暴,卷到哪里,哪里便化成一片废墟,树折花枯,石飞沙走,那自空中射落的闪电使得战马惊窜四散,便连杨音也大大吃了一惊。
这些高手相搏,除杨音这类高手外,余者几乎插不上手,但是赤眉军战士见秦复与樊祟并没死,还状若天神,斗志不由得大旺,只是对骊山之上这恶劣的天象也生出了极大的惧意。因此,这些人并不相助秦复,而纷纷追向正杀向山下的刘嘉等人。
杨音知道这里有秦复与樊祟在,并不用他出手,仅留下少数高手加入战团,随即领着大军向刘嘉追去。
杨音追赶刘嘉,是因为他看见了对方,认出了其身分。对于更始政权所剩下的少数几股重要军团的统帅,他可不想错过,如果能擒杀刘嘉,那么汉中军便已不在话下了,同时更是大功一件。
杨音不解的却是,刘嘉怎么会跑到骊山,而不是在前线与徐宣交战?而这与秦复、樊祟战得如此激烈的三大高手又是自哪里而来?刘玄与他的那些亲卫又如何了呢?
当然,杨音并不知道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这个变数定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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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怪与迟守信吃了一惊,秦复与一干赤眉军高手联合出击,使他们顿时压力大增,但是他们也是有苦难言,必须苦撑,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是死!
“老四,你快走!这里交给我——”火怪心知肚明,如果大家都在这里苦战的话,只会全死在这儿,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出现在骊山,只是因为巧合。
泰山之战后,他们收拾了武皇的尸骨,将其带到骊山早已准备好的皇陵之中,而后,阴风返回崆峒,他们三人便一直都在骊山之上为主人守陵,却没想到今日遇上了秦复追杀刘玄至骊山。
火怪识得刘玄,但赶来之时尚迟了一步,而他最为眼熟的却是刘玄手中的焚音血剑。
这柄剑乃是昔日武皇刘正成名的神兵利器,得剑之人必是武皇的至亲,而拥有这柄剑者也算是他们的半个主人,因此,火怪诸人绝不想让这柄剑落入外人手中。
火怪在夺剑之时,更发现了玉玺、符令,也自是不客气地随手拣来。他虽平日疯疯癫癫,但身为武皇之仆,而刘正乃是皇族之人,自然也就清楚玉玺、符令的重要,不拿白不拿。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秦复,低估了这位赤眉之主的力量,这使他们此刻想逃都没有机会,而陷入了苦战之局。在这一刻,他们知道,如果不下决心,只怕是所有人都走不了。
迟守信与火怪错身之时,便已接过了玉玺符令。
秦复在一挫身之后又再次攻来,他不想让火怪将玉玺符令交给迟守信。
“四弟,走——”火怪急催道。
迟守信心中一阵怆然,他知道火怪的意思,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在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多余的选择,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刘秀!
拥有玉玺、符令便可名正言顺成为天子,而刘秀坐拥北方的半璧江山,拥有大军百万,战将如云,更难得的却是其治军有方,爱民如子,同时更是他的女婿!
迟守信并不是一个傻子,每个人都会存在私心,否则也不会将亲手创下的黄河帮传给迟昭平。
而今日黄河帮更成了刘秀部下的一支主力,而且刘秀可以说是武皇刘正此刻最亲近的人,也寄托了武皇最大的期望。因此,如果能将玉玺符令送给刘秀,那不仅是完成了武皇的心愿,更是为自己的女婿办了一件大事,是以迟守信在思想稍转之时,立刻便决定了去留。
“三哥,我去了,我将它送去北方,完成主人的遗愿,绝不负所托!”迟守信身子倒掠而出,扬声道。
火怪和风痴一听,立刻明白迟守信的意思,不禁大喜,朗声大笑之中,便再一次迎上自己的对手,因为迟守信的话让他们心中更多了一丝安慰,只要是为了完成武皇的遗愿,他们便是身死又有何憾?但迟守信的话却让秦复和樊祟吃了一惊。
秦复不由大吼:“截住他,抢回玉玺符令——”欲追,但火怪却开始拼命。
火怪的武功虽不及秦复,但像这种高手欲求同归于尽,也确实是一件极为头大的事。
秦复此刻的身分便不容他有丝毫损伤,如果只为一个半疯不疯的老头而伤了自己,那绝不划算。何况,在与刘寅交手之时,他已经失去了一指,并不想让自己再失去点什么。
在火怪的强攻之下,那群加入战团的赤眉高手似乎也难以在一时之间回过神来,事实上,他们的速度根本无法与迟守信相比。
樊祟也是抽身乏术,只好眼睁睁望着迟守信向山下掠去。
秦复恨极,但也仅只是恨而已,也使他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击杀火怪!
火怪与迟守信联手,确实能够对秦复构成强大的威胁,但此刻却只有火怪一人,那相形之下,秦复完全是游刃有余,尽管火怪的攻势极为猛烈,但在气势之上却完全被秦复所封锁。
迟守信何尝不明白,若是他离去,仅火怪与秦复相对,不出二十招,火怪必定丧命,但即使如此,他也顾不了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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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刘嘉正冲向山上之时,山下一骑若飞般冲上。
“谢禄——”刘嘉吃了一惊,自山下冲来之人竟是赤眉军的右大司马谢禄。
谢禄来势如虹,而其后竟是黑压压的一片赤眉战士,山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仅仅是刘嘉吃惊,便是他身边的亲卫战士也都暗惊。他没想到这一方居然又杀出这样一队人马,本来都快冲下了山,在一阵狂杀之下,突破重重包围,却遇上了绝不想遇上的对手谢禄。
刘嘉与谢禄并不只是交手一次,谢禄身为徐宣的副手,更是赤眉军的中流砥柱,其人勇猛之极,武功之强,刘嘉也没有胜算。
谢禄并不知道汉中王的真实身分,因为刘嘉依然是刘仲的面容。
“杀!”刘嘉将刘玄的尸身绑于马背之上,长剑一挥厉喝道。
山上的杨音也正领着大批赤眉军追下,双方几乎把刘嘉挤于山首之间,前后都无退路,但刘嘉却知道,他必须冲下骊山,否则在如潮水般的赤眉军强势攻击下,他惟有死路一条,尽管他身边的战士都是以一敌百,但却经不起损耗,也正在一个个地倒下,一个个地减少。
冲至山口之时,刘嘉身边已经只剩下一百余精锐亲卫,而这时已与谢禄直面相对。
“保护王爷快走——”刘村高呼一声,浑身浴血的他已如大鸟一般扑向谢禄。
大雨之中,水珠顺着刘村的剑凝成一道灰蒙蒙的雾气,如剑似刀,却合着奔雷的嘶鸣,卷起一股诡异凄迷的气潮。
天地肃杀,整个骊山都充斥着无可排遣的杀气。
马嘶、雷鸣、电闪、风狂、雨暴,喊杀之声交织于虚空之中,酿就了这独特的环境——有若森罗绝狱!
血光、尸体、雨雾几乎让人的呼吸凝滞,窒息的压力却被刘村这一剑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死去,但每个人都知道,必须尽最大的力量战斗!希望不是别人的施舍,而是靠自己创造!
“嗖……”一阵箭雨罩向虚空中的刘村,但却并没有阻止住刘村的攻势。
谢禄有点恼怒,尽管他从不会小看刘村,却只想以刘嘉为目标,而刘嘉也才是真正的正主儿,只不过,此刻他无法不理会刘村的攻击!
刘嘉知道刘村的意思,但他同时也明白,刘村的武功比谢禄尚要逊上一筹,而且这一路自山上杀下,力战多时,也已经疲惫,更难是谢禄的对手。
当然,刘嘉知道刘村的武功绝对可以称得上第一流,谢禄想杀刘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也没有机会代刘村出手。在刘嘉的身边,赤眉将领和战士奋勇扑上,他惟有竭力狂杀。左手长枪,右手利剑,毫无保留地见敌杀敌,在血与肉的铺垫下,艰难地冲向山下。
到处都是密密层层的赤眉军,杨音想赶下山来,但是由于山道之上人挤人,使他的战马都无法通过。在刘嘉与杨音之间,赤眉军挤塞得水泄不通,而刘嘉也惟有亡命地狂杀,没有半点留手的余地,但是这使他也难以兼顾通过,而他身边的护卫们也被这么多的赤眉军挤散。
刘嘉本想带走刘玄的尸体,但此刻战马都无法通过,根本就不可能带着尸体突围,而如果不是尸体的累赘,他或许会选择弃马而行。
“拦住他——”杨音却先弃马,他不想给刘嘉任何机会,但是在此时,听得山上有人高呼,他不由得一扭头,却发现一道虚影狂掠而至。
“夺回玉玺符令——”自山上追下的赤眉高手又呼了一声。
杨音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那掠下之人却正是迟守信,他想也未想便横了上去。
杨音的速度不谓不快,但在逼近迟守信近前之时,便感一股彻骨奇寒透体而入,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真气一滞。
“小子,想拦我——”迟守信冷笑时,已整个身子撞向杨音。
杨音出剑,但刺中的却是迟守信的手指。
剑与指相触,迟守信的手如灵蛇一般滑向剑锷,一股奇异的寒气透过剑身。
杨音骇然,在这一刻才知道迟守信的冰魄神功确非虚谈。
杨音退,抽剑而退,迟守信也不紧逼,旋身,袍袖疾挥,那洒落天空的雨水竟化成无数冰粒若怒矢一般飞射而出。
“呀……”赤眉战士首当其冲,惨嚎中倒下一大片,甚至有的人胸口被洞穿。
杨音大怒,再攻上之时,迟守信却已踏着人头向山下掠去。他并不想作太多停留,是以根本就不与杨音恋战。
杨音乍出手,只是因为并没有充满的准备,这才被迟守信耍了一道,事实上他的武功虽比不上迟守信,但也不会相去太远。
刘嘉见山上的追兵已经赶了下来,知道再不能犹豫,在生与死之间,他必须对刘玄的尸体作出取舍,而此时他更已看出刘村的险情。
刘家死士,只有战死之人,而无乞怜之人,哪怕只剩下最后一滴血,依然会战斗到底。
看着那许多的战士为自己而死,刘嘉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愤。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不活下去,若是自己仍固执己见,只会愧对这些死去的忠魂,于是他放弃了带走刘玄尸体的念头。
战场之上,并不只是凭武功决胜负!抑或还没有到武功凌驾于征杀气势之上的境界。
在生死之间,是看谁够狠,谁够狂,谁够胆——当然,自身的实力也绝对重要。
在这种已经完全失去理性疯狂的环境之中,任何招式都显得可笑,在力量与狠辣的支配下,最简单的攻击才是最具杀伤力,也是最为有效的。
刘嘉是个高手,同时也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帅,自然明白战场上的规则。因此,再厉害的高手,也是人!只要是人,力量便有穷竭之时。在千军万马中征杀,除了注重气势之外,还在于兵力的多寡,力量的强弱,除非拥有昔日武林皇帝刘正那般无可抗拒、几可逆天的力量。
但这个世上再不会拥有第二个武林皇帝,再不会出现那样的神话。
尽管江湖中人才辈出,但是即使是秦复、邪神、刘秀之辈,也难以攀比昔日武皇神威!或许武皇刘正的经历也是世人所无法比拟的,才能抵达武学的巅峰,成为天下所敬仰的神话。而武皇七破皇城,数十万大军却无法阻挡其脚步,如果今日换成是武皇在此,赤眉军这点人马还不够杀!
只是,武皇刘正却在泰山之巅仙逝,永远都只能成为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没有战马与刘玄尸体的累赘,刘嘉便犹如一只飞鸟,尽管有时尚被截下,落入人堆之中狂杀,但只要对方稍有松懈,便可掠过众敌的头顶飞逸。
在杀与被杀之间,刘嘉已经完全麻木了,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冲下了骊山,四面都是敌人,而他的亲卫高手也在人群之中被杀散。
刘嘉浑身沾染着鲜血,如自血池中爬起一般,不知是自己的鲜血还是别人的鲜血。
尽管此刻刘嘉的身上也多了数道伤口,抑或更多,但他已经没有感觉,在夺马、杀人、弃马——夺马……之间,不断地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更记不清自己踏过了多少尸骨。当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升入他的思想中之时,他竟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奇异诡秘的寒意!抑或是一股沛然不可抗拒的生机自远方向他延伸而来,一声熟悉之极的马嘶让刘嘉振作了起来,也让他抬头看了一下自己身处何地,但他却看到了一个人,不禁脱口惊呼——麻姑!
刘嘉看到了一匹若风而至的战马,正是他心爱的坐骑玉麒麟,而这匹马在不久前却送给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麻姑。
刘嘉绝没想到麻姑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要命的时候。
麻姑像是一只飞翔的鸟儿,在马背之上双手舞刀,若斩瓜切菜般杀开一条血路,直向刘嘉冲来,雨雾中若隐若现的血光将其绰约的身姿衬托得像一幅画。同时刘嘉还发现此刻自己已经到了骊山的脚下,尽管身边的赤眉军依然极多,但已不如在山道上时那般拥挤。
而在这一刻,赤眉军更如同浪潮一般波动起来。这一切,却只是因为那股一直延伸而至的生机与寒意。
在麻姑身后的不远处,赤眉军若潮水般涌向骊山,却并不只是为了围杀这群下山的人,而是受那股无可抗拒的气势所逼,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一袭白衣,一顶青笠,一骑白马,在平坦的旷野中,竟奔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和压力。
人与马,马与天地,仿佛完全地嵌入一起,而形成了一种铺天盖地的气潮,席卷了其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
“林渺——”刘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立刻意识到来人已经不再是林渺,而是雄霸一方、不可否认的刘家子孙刘秀,他的三弟——“呀……”惨叫声惊醒了刘嘉,死者是欲杀失神的刘嘉的人,麻姑的飞刀射杀了那几人。
刘嘉尚在分神之时挨了两刀,却没有倒下,因为他还不能倒下,他要战斗!似乎在刹那之间,胸腔之中涌上了一股无法压抑的豪情,不由得仰天一阵长啸。
“王爷——快上马……”麻姑衣衫染血,却很急切地唤了一声。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并不是来杀刘嘉的,至少,刘嘉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暖意。一个女人为他杀入千军万马之中,而且只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