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就是去“快乐堡”的路。
卞不疑边走边对皇甫山道:“你从明处往阵中杀,我这里送你一包药粉,如果有狗扑上来,送它一把迷魂粉。”
皇甫山接过卞不疑的药粉,道:“管用吗?”
卞不疑道:“我不但医死人,也会整恶犬。”
原来他在得知九宫大迷阵中有十只恶犬以后,回到“长安药铺”就配制这些迷药。
江湖上有许多迷药不但迷人,也会迷畜牲。
卞不疑就深知此道。
于大奶奶手下有许多奇人异士,大半是于大奶奶因材施教而调教出来的。
卞不疑的智慧在药理,皇甫山的冷静宜习武,他们就是于大奶奶手下高手。
卞不疑边走边对皇甫山道:“我预感你不一定能走近那只铁笼,所以我想选择月亮可以看到的夜晚进阵。”
皇甫山道:“这是为什么?”
卞不疑道:“可以辨识方向,万一迷失阵中,便可抬头看月亮。”
皇甫山道:“也有道理。”
小玉儿道:“卞大夫,我干什么?”
卞不疑道:“放火!”
小玉儿道:“只放火?大材小用。”
卞不疑道:“不是叫你烧房子,我派你绕着快乐堡的后院场子四周抛掷火把,切记火把往恶狗地方掷。”
小玉儿道:“这又是为什么?”
卞不疑道:“我说清楚你自然明白。”
他停下脚来不走了,十分严肃的对小玉儿与皇甫山,道:“你把火把掷向阵中,但要留个缺口,那地方便是皇甫山往外冲出的生路,知道吗?”
小玉儿笑了。
她看看皇甫山,道:“大夫变成军师了。”
皇甫山道:“我不想伤人,只想救出石壮妻儿。”
卞不疑道:“大铁笼上了锁,你怎么开?”
皇甫山冷笑道:“什么样的大锁也逃不过我金手指一把捏。”
卞不疑笑道:“倒忘了你的绝艺金手指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到时候如果不对劲,听我口哨一齐退出!”
皇甫山道:“你就等着吹口哨?你在暗中做什么?”
卞不疑道:“我在暗中活动,用处大了,这得临场才能知道。”
小玉儿道:“卞大夫,你叫我抛火把,我什么时候开始抛?”
卞不疑道:“你等皇甫山把那对母子二人救出铁笼以后再抛。”
小玉儿道:“为什么等那么久?”
卞不疑道:“九宫大迷阵,一定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如果不在他救出人的时候抛火把,一定会引来大批埋伏的人,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皇甫山道:“原来先暗中摸进去呀。”
卞不疑道:“我们不会明着叫阵,皇甫山,这就叫做偷袭,别忘了,敌人的九宫大迷阵随时在等君入瓮了。”
笑笑,皇甫山道:“真要有什么死伤,戈长江就别想过太平日子了!”
卞不疑道:“姓戈的已经捶胸顿足而又迫不及待的等着吃你的肉了,你杀了他的独子戈玉河,他会有什么太平日子好过?他玩命了。”
小玉儿道:“他活该。”
卞不疑道:“戈玉河死了,但快乐堡却不会罢休。”
皇甫山道:“也使我知道太祥府方圆七百里姓戈的势力,那足以令戈玉河横行霸道了。”
小玉儿道:“便也把戈玉河的小命送掉!”
灰苍苍的“栖凤山”下,刚刚开放的一片片梅花树林相映中,一条发出潺潺流水的小河,绕过一片高墙顺流向山的另一面,站在一座并立的“龙虎石桥”上望过去,灰蒙蒙的一排排飞檐重叠,楼阁相接,那堡墙青石砌就,雄伟似城堡一般,唔,果然十分壮观。
半圆月从栖凤山上斜射过一片银光,便也照在几个夜行人的身上。
不错,皇甫山、卞不疑与小玉儿三人已站在石桥一端看过来了。
两条碎石大道分开来绕向栖凤山下面,堡墙就在大道边十分方正的连接着绕向四面,那座天堡门足有三层楼高,楼椽上挂的风铃儿,丁当丁当的三里外也能听得到。
于是,石桥上飞起一条人影儿,那人影十分快捷,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紧接着,又见一条人影飞起,却直向堡的正门而去,身法之快,宛如幽灵。
黑影一直飞落在“快乐堡”堡楼下方停住,他好像不走了,而且还厉声大叫:“喂,快叫戈长江出来答话。”
这是明着叫阵,叫声十分雄壮。
便在这时候,石桥上最后一条人影已往快乐堡后面直扑过去。
堡楼上面,突然伸出两盏明灯垂下来,立刻有人在堡楼上喝问:“什么人在下面鸡猫子喊叫的。”
那黑影手指堡楼上,吼道:“老子找戈长江,你们还不快进去通报,晚了老子杀进去,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堡楼上,五个大汉火大了,有个怒汉怪叫,道:“奶奶的,那有半夜找上门来的,你是个疯子。”
那黑影怪吼连连,道:“还我的‘棺屋’来,可恶啊!”
这句话立刻发生功效,堡楼上五个大汉齐瞪眼。
中间怒汉吼道:“他娘的,你是人是鬼?”
黑影一蹦两丈高,直不楞的怪声叫,道:“还老子的‘棺屋’来呀,你们这群缺德的……”
堡楼上已有人叫道:“八成是鬼上门,快去通报堡主知道。”
堡楼前面,那黑影绕着圆圈怪声叫,谁也不知道他是人还是鬼。
黑暗中,只有一人在窃笑,而且笑弯了腰。
这人正是小玉儿,她见卞不疑在堡楼下面装鬼叫,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小玉儿等到堡楼上出现大批人,她才溜往堡后面。
她不能在这儿帮着卞大夫装鬼,她的任务是往“九宫大迷阵”中抛火把。
她现在已跃上堡墙,直往后面飞去。
这时候,“快乐堡”前面可热闹了。
“泣血剑”戈长江大马金刀的站在一堆人中间,他受的伤已好了,身边还站着“生死当”梁心,“快活斗”田丰,“钱通神”张耀与“飞蹄金鞭”金不换,梁心左眼戴着眼罩。
如果再仔细看,“白河十三刀”齐长征也站在人堆中。
自从齐管事运回十五口棺材之后,便被戈长江升为总管,接替已死多日的“大刀片子”王化南的职务。
此刻,戈长江大声吩咐:“把灯往下面垂两丈,倒要看看鬼模样。”
两盏灯往下垂,只见下面那黑影尖声怪叫,长发飘飘,面目黄焦,不见五官,只闻叫喊:“还我的‘棺屋’来。”
棺屋当然是棺材,戈长江命人在梅花山庄偷盗棺材,这主意也是齐长征出的!
当时,如果要从几家棺材分店运回十五口棺木,时间与花费上均不如去梅花山庄偷运,既省事又省钱,戈长江就对齐管事大加称赞,称赞得齐长征飘飘然。
今夜可惨了,戈长江见“鬼”上门,不由斜眼看向齐总管,他双目中有怨忿,冷冷地道:“齐总管!”
齐长征忙应,道:“堡主。”
齐长征心中发慌,下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戈长江道:“尸体埋得深不深?”
齐长征道:“尸体下埋一丈八尺深,超过一丈就永不会翻身作怪,这家伙怎会找上门?”
戈长江道:“一定是你们偷懒,坑挖的不够深,我们又无法找来和尚道士去超渡,厉鬼当然会找上门。”
一边,“生死当”高举铁算盘发出哗哗啦啦响,道:“娘的屁,赵活埋正巧不在,要不然赵活埋一定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厉鬼!”
“钱通神”张耀道:“梁兄,你我下去会一会,是人是鬼我们不难弄得清。”
“生死当”梁心,道:“张兄,你出主意吧。”
张耀道:“我二人守得城堡,绝不与那家伙正面交手,我们用暗器招呼,如何?”
梁心点点头,道:“你的主意我同意,如果不对劲,我们再回头跑。”他受伤的左目才刚不痛。
戈长江关心的道:“二位贤弟重伤初愈,千万要多加小心了,但觉苗头不对,立刻叫一声,我们在上面支援。”
齐长征立刻又献上计谋来,道:“堡主,令手下人立刻准备两盆黑狗血,如果厉鬼追上来,迎头叫他现原形。”
不待戈长江吩咐,早有三个大汉下得堡楼去宰杀黑狗去了——黑毛皮的狗也算倒霉!
戈长江对梁心道:“认准了下重手,记住,鬼怕恶人,千万别被鬼唬住。”
戈长江也知道鬼怕恶人这句话,他却不知道“恶人背后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翘翘”。
江湖上能把“恶”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一方枭霸。
戈长江自己就是太祥府境内恶霸。
梁心高举着算盘发出清脆响声,大步往堡门走来,响声不止是为他壮胆,也给他身后的张耀壮胆。
两个人就在堡门拉关的同时闪到堡门外。
梁心腾身而起三丈高,半空中厉吼如虎,道:“是鬼是人先吃老子几粒子儿。”
就在梁心打出五粒精铜算盘子儿同时,张耀的金钱镖已到了黑影侧半尺地。
他不开口,出手就是一镖。
那黑影真绝妙,空中滚动十七次脚不沾地,头发甩动,转眼打落一地暗器!
于是,梁心大声叫:“这家伙不是鬼,他是人。”
张耀道:“梁兄怎么看出来了?”
粱心道:“这家伙有呼吸,衣衫飘飘带风声,鬼是幽灵哪会有这些反应?”
张耀大叫如雷,道:“妈的,扮鬼吓人,你死定了。”
便在这时,堡楼上面,戈长江一声怪叫便一个筋斗落下堡门外,长剑怒指长发披面身形刚落定的黑影,叱道:“朋友,露出本来面目,别扮鬼了。”
那黑影仰天尖声笑,道:“梅花山庄盗走装着死人棺材的这回事不假吧?”
戈长江伸手拦住梁心与张耀二人再出手,他阴险的露出个冷笑,道:“朋友,哪条道上的?”
黑影嘿嘿笑道:“江湖道上的。”
戈长江逼近一步,只觉得对方的面孔灰惨惨。
卞不疑用药抹在脸上,他自然认不出是谁来。
戈长江道:“朋友与梅花山庄大血案有什么牵扯?”
黑影冷冷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
戈长江道:“老实话,‘梅花山庄’与我‘快乐堡’之间,多多少少还有些交情,朋友,你潜入血案现场莫非有什么企图?”
冷冷的,黑影道:“今夜是我来为那些暴尸土坑的冤魂向你讨回公道,并非谈论梅花山庄大血案。姓戈的,你也太可恶了,也太小家子气了,自己堡内死了人,而且又开了九家棺材店,竟然向死人夺取棺材,传扬江湖,你还有脸吗?”
嘿嘿一声冷笑,戈长江道:“朋友,你今夜实在不该前来扮鬼!”
黑影长衫一甩,道:“我早就应该来了。”
戈长江道:“怕是你来得去不得。”
黑影道:“你们杀不了我!”
戈长江道:“你马上就会知道。”
黑影道:“就算你能留住我,梅花山庄还有别的人已经知道你盗棺材这码子事了。”
戈长江闻言双目喷火,他大吼一声,道:“齐总管,过来!”
齐长征早就到了堡门下,堡上的人都下来了。
齐长征闻得堡主叫,立刻奔上前,道:“堡主,这家伙一派胡言。”
戈长江冷沉的道:“你不是说没有人会知道吗?”
齐长征道:“鬼才知道。”
黑影立刻粗声道:“我就知道。”
齐长征又怒又惊的道:“原来两个厉鬼是你扮的呀,可恶,那另外一人呢?”
戈长江忿怒的叱道:“齐总管,怎么没听你说遇上鬼的事?那三个死在半道上的人莫非中邪得瘟疫了?”
原来三个被卞不疑杀死的黑衣大汉死在半道上,齐长征第三天才派人去寻找,发现三人都死了。
齐长征对戈长江报告,说那三人中了瘟疫,当时戈长江还以为齐长征处理得当,没有把三人带回快乐堡。
如果把三个传染瘟疫的人带回堡里,快乐堡就变成死人堡了——瘟疫谁不怕?
此刻,戈长江几乎出手要揍齐长征,他忿怒的道:“你办的好事!”
黑影突然又道:“老实说,梅花山庄上还有另外两批人,大堡主,你做这事太不漂亮了,只怕早已传遍江湖了,哈……”
齐长征怒声,道:“你胡说,也就只有两个鬼影子从棺材中跳出来,吓得我三个手下破了胆。”
戈长江更火,他骂道:“原来三人是吓死的,狗奴才,你太不可原谅了。”
戈长江话甫落,齐长征出手了。
齐长征心中早想定了,要想挽回堡主信任,此时最佳行动便是搏杀那黑影人物。
他的动作真快,一声“杀”中,人已到了黑影头顶,砍刀暴斩,一抡便是二十一刀杀向二十一个方位。
黑影一声怪笑,身法移动就像一只不倒翁,头偏肩晃的刹时间一片刀芒中间掠到近河岸。
齐长征火大了,他双手抱刀滚动身法,十二刀一口气推出,就好像他在催动一个刀轮般凶残地狂叫着。
不错,齐长征的成名绝活“白河十三刀”出手了!
黑影晃动间,叫得一声:“厉害!”忽然退身向外跃,但他人在空中看似闪躲敌人的刀劈,不料中途腰身一挺,双足自上而下,神奇的往敌人面门踢去。
“嘭!”
黑影的双足正踢在齐长征的面上,砍出的刀尚未抽回,齐长征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梁心与张耀双双迎上前去,那梁心身未站定,五粒钢子儿已出手。
黑影闪身往斜掠,口中发出厉笑声。
张耀高声吩咐,道:“过去几个人,堵住大石桥,今天不能叫这小子逃走掉。”
戈长江大手一挥,道:“把后院地道中的弓箭手调来一半,今夜非把这小子宰了不可。”
黑影闻言,心中一动。
卞大夫想起皇甫山未往“九宫大迷阵”中扑,皇甫山也算幸运,如果他不幸陷在迷阵中,暗中藏的弓箭手就叫他变成刺猬,何况还有十只难缠的恶犬。
卞大夫也在想,为什么后院里面还没有动静?
戈长江这时也闪在石桥迈,他堵住黑影人的退路,光景等着宰入了。
张耀的纯金金钱镖出手便是两枚,他同梁心配合得十分巧妙,就好像在白马坡上对付皇甫山是一样。
只可惜这一回遇上了卞不疑,平日里卞大夫的长衫是卷起来的,此一刻两只长袖伸展开来足有二尺长,卞不疑的内力不亚于皇甫山,长袖上运足劲力可以裂碑碎石。
初时梁心的算盘子就是被卞不疑用袖挥落于无形,只是黑夜间,他们未看清楚。
卞不疑厉吼如狮,业已抖起两只长袖迎挥,金光黑点,刹时又被打落在地。
“快活斗”田丰大叫,道:“我来!”
不料,“快乐堡”后面突然锣声大震,隐隐传来人声与狗叫。
戈长江闻言怒道:“娘的,别是上当了!”
齐长征已忍痛爬起来,道:“堡主,我回后面查看,堡主你放宽心!”
戈长江道:“你的伤!”
齐长征心中一乐,戈长江这句话给他安慰不少,面皮上被踢得血肉分家,痛苦得眼泪鼻涕流出来,但戈长江的话比良药还令他舒服。
齐长征金刚怒目的道:“为快乐堡,在下粉身碎骨,义无反顾,为堡主效命,两肋插刀也甘心。”
戈长江重重的点点头,道:“快去快回来通报。”
齐长征腾身而起,带着几个黑衣大汉便往堡后扑去,这时候他的精神可来了。
齐长征走了,戈长江便对田丰道:“田老弟,你且退下,容我来领教这位朋友绝学。”
江湖上能以铁袖功击落暗器之人不多,戈长江就看不出这人是谁,但他知道田丰不一定胜得了他,堡后面又在示警,自己出场,尽早解决此人。
“泣血剑”戈长江打定主意速战速决,出剑便是他的绝活——“泣血漩流”!
他的身法就在他的话声甫落,便绕着卞不疑一路飞漩,劲风呼呼响,剑气射如电,只三个周圈后,他的身子已接近到敌人身边三尺地,便也抖出如涡流漩穴般的一天剑光。
卞不疑大吼一声拔空而起三丈余,抖动的双袖如翼,噗噜噜脱出一片剑幕而旋向石桥飞去,他口中大叫:“真玩命呀,对不起,失陪了。”
他的话就在空中飘荡着,他的人已从几个守桥大汉头上越过,身法之妙,大出戈长江所料。
最令戈长江意外的,乃是敌人不接招反而往河的另一面逸去,难道堡后面发生的事故与此人无关?
戈长江心中想着而身子却未停,因为他不能放走此人,“梅花山庄”盗棺之事绝不能传扬江湖。
猝然挟着一团剑气,戈长江抖动长髯大吼,道:“朋友,你还想走吗?”
他在追赶的时候,石桥上的几个大汉已挥刀往卞不疑追杀过去,而戈长江却又从这些人的头上越过,他衣衫飘动,威猛如天神一般。
卞不疑连回头看也没看,甩动两只大袖往前飞,刹时间就是七八里,他一横身便进入大片林子里。
戈长江当先追到林边,他犹豫了一阵子方才发现七八个堡里兄弟们追上来。
戈长江冷哼一声,道:“此人不除,终是心头大患!”
几个黑衣大汉未敢回话,只是举刀要往林中冲。
戈长江道:“我们走!”
他正要转往“快乐堡”走,突又闻得林中传来卞不疑的声音,道:“大堡主胆小如鼠,梅花山庄盗棺可是一件大丑闻,嘿……”
戈长江双足猛一顿,“呼”的一声穿进林子里,他直往发声处杀过去。
果然,大树一旁一团黑影,戈长江火大了,青红剑芒如流星,出手便把那团黑影罩住,一抡劈刺,方才发觉只是一截矮树,树身上覆了一层枯草。
戈长江忿怒的聆听着,他不出声,把大气也憋着。
林深处,声音又传来,道:“装死人的棺材也偷盗,快乐堡也干下灭门的丢人事,姓戈的,你完了。”
戈长江几乎发疯,他大声吼,道:“都进林子来,给我搜!”
八个黑衣大汉闻言不怠慢,举刀就往林中冲!
八个人形成大半圆,圈紧了往发声的地方围!
戈长江站在林中不动,双目却在滴溜溜的转,就在这月黑风高的半夜里,荒林中不时发出几声怪异的叫。
戈长江与八个黑衣大汉便也随着暗中的声音而奔波冲杀,快乐堡的事倒被他忘掉了。
戈长江并非真的不管堡后示警,他觉得先收拾这个人最重要,梅花山庄盗棺之事绝不能传扬江湖,而堡后面,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九宫大迷阵”加上他那精心的布置,江湖上他不相信有谁能破他的阵。
戈长江十分笃定,他以为只要皇甫山敢于进阵中救人,他便有把握捉住皇甫山。
戈长江早就准备好了,他要为儿子戈玉河报仇,如何肢解仇人,戈长江心中早想定了。
“九宫大迷阵”果然令皇甫山不敢贸然冲进去救人。
他在高墙上呼叫石秀,那孩子似是迷糊了,水仙也只是四下茫然看着。
大铁笼高挂在木架下,一个草棚相当干净的罩着那只大铁笼,笼子里的下面放了一只木盆,里面尚有未吃完的残肴。
四周十只恶犬身边也放着同样木盆,显然水仙同石秀二人吃的东西也是狗吃的。
皇甫山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觉了,他也忿怒了。
此刻,他又站在高墙上,他想同水仙母子打招呼,要他们准备逃出。
然而相距五丈远却听不到声音。
地上的狗也未叫,难道狗也闻不出生人已来到了?
皇甫山四下看了几眼,他听卞大夫之言,举首看看天上的月亮。
看月亮是认准固定方位,必要时可以逃出来。
皇甫山双手暗中运功,黑夜里他的双手发出金闪闪的黄光,就好像他双手是金做的。
相隔铁笼不过五丈余,皇甫山空翻筋斗连三圈,“唿”的一声落在草棚边,双目厉射中,他暴伸手抓住铁笼大锁,口中已低沉,道:“石家嫂子,我来了!”
石秀已叫道:“叔叔,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咔!”
好大的钢锁竟被皇甫山一把扭开,便在这时,草棚上发出“哗”的一声响,一片灰影罩下来,同一时间里,那铁笼也发出“呼啜”一声响,立刻下沉在地穴中。
皇甫山半身在棚子外,当他闻得棚上声音,便旋身到棚子一侧,罩下来的竟然是一片带着倒刺的巨网。
皇甫山本想扑到地穴,但地穴上的洞口已被巨网罩住,棚子上面的警号长鸣,刹时间“快乐堡”警锣响起来,附近传来奔跑声。
皇甫山猛回头,发觉眼前一片灰暗,忙举首,天上的月亮已不见了。
斜刺里有一物扑过来,皇甫山忙使个金蝉脱壳闪出一丈远,才发现一头恶犬自颈边掠过,差几寸未被咬中。
皇甫山发觉恶犬进入一片灰雾里,不再扑咬,正感到奇怪,突然闻得“嗖嗖嗖嗖”之声,他立刻知道这是箭矢射过来了,忙挺腰平飞,横里闪出三丈外。
不料他刚刚落地,一头恶犬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
皇甫山金手指疾拍又点,那恶犬似受过极好训练,身子一扭便转入一片灰雾中。
皇甫山又是一怔,忽又闻得“哩”声传来,逼得皇甫山又往斜刺里暴闪不迭。
皇甫山又躲过一簇箭雨,刚又站定,尚未喘口气,忽见一头恶犬扑上来。
这些恶犬真可恶,它们只对准敌人的脖子咬,而且只咬一口就不见了。
皇甫山总是闪过恶犬扑咬以后,就会发现一簇箭雨射过来,如此下去,准会把人活活累死。
沿着棚子看过去,那铁笼早已不见了。
皇甫山本想往一个方向腾空飞出去,又担心万一落在敌人陷阱就完了。
隐隐然好像锣声仍在敲,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在五里外那么远。
当然不会有五里远,只因为皇甫山落入九宫大迷阵中,此刻看什么物体都似一种幻觉,便听声音也似隔道墙。
又是一轮闪展躲避,皇甫山发觉那棚子好像渐渐在移动,棚子移动得很奇怪,竟然是绕着圈子在移动。
这又是另一种幻觉,也是皇甫山的迷失本性,他有点头昏脑胀了。
忽然间,四面八方尽是恶犬狂叫。
那些恶犬本来不叫的,但这时候一齐狂叫起来了。
皇甫山全身戒备,果然一群恶犬向他围扑上来,一只只恶犬变了脸,狗眼发出火焰来,闪闪发光的狗牙,冷森森的咬过来。
皇甫山立刻腾空而起三丈高,只见下面十只恶犬抬头跳,凶残的向他咬。
便在这时候四面八方的弓箭射过来了!
一声清啸,皇甫山空中拧腰连着翻,双手且又一阵打又抓,一批批箭雨竟没有一只中上身。
落地打出抓来的箭,生生把两头恶犬扎死在面前。
便在这时候,忽见一团火光在阵中出现,那火光十分有序的往阵中落,皇甫山便随着落入的火把转移着身子。
果然,有一处火把的距离大,皇甫山大吼一声,挥身而起,三个筋斗便出了阵。
于是,他这才发觉高墙上站着小玉儿。
附近有人叫,附近也有狗叫声,皇甫山看看场子上,只有八只恶犬正团团转,四处在找敌人。
抬头看向天空,半圆月正在往西移,他觉得这九宫大迷阵真是不可思议,就好像传说中的白莲教法术。
一把拉住小玉儿,皇甫山道:“快走!”
两个人一路奔出“快乐堡”大高墙,越过那条小河,匆匆的隐入林子里。
二人刚刚站定,突闻一声冷冷地道:“知道厉害了吧?”
小玉儿立刻叫道:“卞大夫!”
皇甫山已累的喘大气,道:“卞不疑,你去哪儿了?”
卞不疑也在喘大气,看上去他比皇甫山还累。
他果然累坏了。
原来卞不疑把戈长江等引入七八里外的荒林中,自己却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快乐堡。
卞不疑发现快乐堡正在调集人马,又发现四个地方隐藏着弓箭手,交叉射向一片灰雾中,便知道皇甫山已被困在迷阵中。
于是,卞不疑抓过一把碎石当暗器,他好一阵抛打,生生把那些弓箭手打得不敢再抬头。
皇甫山平安出阵,就因为没有箭射来,否则,小玉儿也不会那么准确的抛出火把了。
卞不疑指着一片密林对皇甫山道:“走,我们进入密林中好生打个商量。”
皇甫山道:“卞大夫,我以为不必再行商量,趁着敌人以为我们逃走,反杀进快乐堡,戈长江一时还回不来,正是下手好时机。”
小玉儿道:“阿山哥的主意我同意,谁耐烦去破他们的九宫大迷阵。”
卞不疑想了想,道:“戈长江率人在七八里外,但快乐堡内还有不少高手在,请问二位,我们如何杀进去?”
皇甫山道:“这件事本来不用二位插手的,可是……”
小玉儿道:“我们已经插手了。”
卞不疑道:“尽快办完此事,还得去办我们正事,皇甫山,时不我与,你有什么好主意?”
皇甫山道:“卞大夫,你与小玉儿分成两路,一个在‘快乐堡’前门挑战,另一位从堡后扑进去,万不得已,我们不轻易杀人。”
小玉儿拉住皇甫山,关怀的道:“阿山哥,你呢?”
皇甫山道:“我去救人。”
小玉儿道:“阿山哥,我想出个主意,你听一听如何?”
皇甫山道:“你说。”
小玉儿道:“卞大夫在堡前挑战,我在快乐堡放火烧,你去救人就轻松了。”
皇甫山想了一下,道:“杀人又放火,大奶奶会骂人的,你想到没有?”
小玉儿嘴一嘟,道:“我们不说谁知道!”
卞不疑道:“事急从权,我赞成小玉儿的方法,就放火烧吧。”
皇甫山道:“这段梁子结定了,戈长江也是狠角色,他一定拼老命!”
卞不疑道:“自从你宰了他那宝贝独子之后,便早就玩老命了。”
小玉儿道:“姓戈的召回几处角头,就已经表明他要拼命了。”
皇甫山重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姓戈的卯上了,我们也不含糊,卞大夫,我们下手吧。”
小玉儿十分关心地对皇甫山道:“阿山哥,你千万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可以贸然直扑那座草棚!”
皇甫山道:“把火烧起来,你就快去支援卞大夫,我们得手以后,仍然回到此地。”
卞不疑望望天空,道:“四更天快过去了,走。”
他“走”字出口,当先往快乐堡正面堡门扑去。
小玉儿也不怠慢,斜刺里便往快乐堡左面飞掠,一支火折子已取在手中。
皇甫山见二人分头往快乐堡扑,便立刻绕出林子转向快乐堡后堡墙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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