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柜接过银票,见上面加盖了许多印戳,左下方注明“限宜兴宝兴钱庄使用”,便笑笑收入怀里。
狄振海却重重地道:“太湖方圆之内给我特别注意,若有‘长山飞云寨’的人物出现,便立刻抓来,他娘的,我虽不派人去找他们拼命,却也不叫他们走来太湖。”
狄化龙忿忿地对陶掌柜,道:“陶先生,你可以走了!”
陶仁笑哈哈地起身抱拳,道:“陶仁心存感激,老龙帮果然提得起放得下,以后南来南边办货,说不准我还会请贵帮协助运送。”
半晌未开口的“六手福星”罗长庚,已咬牙道:“请吧,我原船送你上宜兴。”
于是,陶掌柜跟着罗长庚走了。
狄振海一掌拍在方桌上,怒道:“莫云说的不错,姓陶的有几分令人怀疑。”
白虹怔怔地道:“当家的以为他什么地方可疑?”
狄振海面上肌肉绷得紧紧地道:“你们想想看,如果他是个普通商贾,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找上横山来?更何况他的言谈举止有恃无恐?”
“大海狮”展鹏飞缓缓地道:“属下看得仔细,睢不出这姓陶的是否是个练家子。”
狄振海点点头,道:“是的,我一见面便拉他的手,也试不出他是否是个练家子。”
“哼”了一声,“浪里毒蛇”靳大成道:“这老小子若非不懂武功,他便是一个相当厉害的高手之流,内功到家,外表斯文有余,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练家子。”
狄振海重重地道:“我以莫堂主口气,说我老龙帮不打算找长山姓黄的去报仇,且看他派去盯梢的冯七回报了。”
“飞鹰”白虹忿忿地道:“当家的,属下这几天已把伤养好,这就准备回宜兴去调动堂下兄弟,准备与飞龙堂兄弟会合,一举杀上长山,至于……”
狄振海伸手拦住,道:“你不用去了,石叫天他们就在这几日会来,他们必须要等姓陶的走出宜兴城才能行动。”
白虹怔怔地道:“这为什么?”
狄振海嘿嘿笑道:“也是莫云的意思,大概不令姓陶的疑心我们去长山报仇吧。”
不料,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太湖横山老龙帮的人,这一等便是十天过去了,使老龙帮主狄振海也已按捺不住地在骂人了。
儿子狄化龙也怀疑怎么青龙堂那面连个传话的人也不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当天晚上,宜兴终于来了“怒僵尸”王二邪,他人登上岸,便立刻往总舵大厅走来,正遇狄振海等在大厅上吃晚饭。
白虹重重地放下碗筷,吼道:“怎么一回事?到今天才来!”
王二邪急忙上前禀道:“事情透着邪门,怪事呀!”
狄振海叱道:“什么怪事,快说!”
王二邪忙走近狄振海,小心地道:“回当家的话,姓陶的到了宜兴,便住进了‘惠安镖局’,一万五千两银票交给镖局子里人,他自己却寸步不出‘惠安镖局’大门一步,每日坐在局子里喝茶闲聊天,跟踪的人一连换了二十人,直到昨晚上才弄清楚。”
狄振海浓眉一扬,道:“什么事?”
王二邪立刻沉声道:“姓陶的这次没有赶办什么绸缎瓷壶老酒之类,他托局子里人为他找人订制衣裤三百套,完全有里夹,另外便是布鞋三百双,这些货已装车,明日一早便上路了。”
狄振海等彼此面露不解,白虹怔怔地道:“这些东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做,为什么一定要在宜兴赶办?”
狄化龙也不解地道:“再说这些东西还值不了千两银子,难道姓陶的……”
狄振海突然冷笑道:“快了,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
白虹咬咬唇,道:“除了这些,他就没有买别的东西。”
王二邪摇摇头,道:“没有,姓陶的把银子兑换出来,银子装箱,鞋衣打包,三辆篷车便准备上道了。”
狄振海重重地道:“派谁去跟踪?”
王二邪立刻回道:“回帮主的话,由‘飞龙堂’的冯七暗中跟上了。”
点点头,狄振海道:“不错,这是莫云的安排。”
“飞鹰”白虹立刻对王二邪吩咐:“快回宜兴,立刻尽起‘青龙堂’兄弟上船,连夜驶来总舵,准备与‘飞龙堂’兄弟们联手前往长山。”
王二邪神采飞扬地重重抱拳,道:“是,二邪立刻回宜兴。”
他一顿又道:“二邪就不往西山去了,我派跟来的人去告知莫堂主。”
于是,“怒僵尸”王二邪当晚便又赶回宜兴。
于是,西山“飞龙堂”的莫云,在得知消息以后,便独自先行离开了西山,他把联合行动之事完全交付石涛去执行。
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个疙瘩,这个令他想不通的疙瘩,便是陶仁为何买那么多的粗布鞋衣?
三辆大篷车一大早便出了宜兴西城门。
第一辆篷车上面插了一支三角镶金边的镖旗,旗面上镶着赤红色的“惠安”二字,十分醒目。
每辆大车在前座上挤拥着三名大汉,另外后面便是三骑快马跟着。
马上三人具都是背插砍刀,左手挽着钢盾,一看便知是“惠安镖局”丁氏三雄。
这趟镖对惠安镖局而言,并不是什么重镖,更何况只是粗布鞋衣,一万三千多两银子暗藏在车子里。
陶掌柜这一路上,可真愉快,他有说有笑,早已忘了长山逃命时候那副狼狈样子了。
“惠安镖局”的丁氏三雄,老大丁百练与老二丁百铣,二人已在惠安干了十几年,老三丁百忍也只是两年前才从北地回来宜兴,同两位兄长聚在一起,不过若论武功,大概要算老三最好。
因为他除了丁家那套“七刀十三斩”刀法之外,又学了北地正宗少林武功“罗汉刀”,不过丁百忍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一天难得听他开口说话。
从宜兴绕过太湖,第三天大车便到了江边,不料大船把三辆篷车刚运过江,陶掌柜已对于百练道:“三位镖师,我想在靖江住上一段日子,再赶办些货,你们‘惠安镖局’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丁百练一怔,忙道:“陶先生,我们不是敲定了,送你到广庆吗,怎可以中途退镖呢?”
陶掌柜淡淡一笑,道:“我不叫你们送了,还不好吗?”
丁百铣忙沉声道:“可以不放心我们?还是以为前去有长山强人?”
丁百练也笑笑,道:“陶先生尽放宽心,惠安的招牌,江湖行便以江湖规矩办事。”
说着,他拍拍自己口袋,又道:“我这里尚带着我们总头的拜帖,什么样的礼数我们也不会马虎,陶先生尽放一百二十个宽心。”
陶仁哈哈大笑,道:“三位切莫误会,镖银折算一成,一千五百两银子我是一个蹦子儿也不少给,回去上禀总镖头,是我临时改变行程,这不关你们惠安镖局的事。”
银子不少给,还少送一程,这种便宜事,丁氏三雄自然也无话可说!
于是,三辆篷车把陶仁送到靖江城外的“江南大客栈”,惠安镖局的人便在当天又折回宜兴去了,望着空车而回的丁氏三雄,陶仁站在客栈外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不过他并未笑出来,他却把小二叫进房里,道:“找个腿快的人,替我往长山送个信。”
小二惊异地道:“长山有贼寇,谁敢去呀!”
陶仁一声哈哈,道:“有我的书信,他们不会杀人的。”
小二仍然摇摇头,道:“太远了,走路要两天多,怕没人肯去。”
伸手人怀摸出十两银子,陶仁道:“只是去捎个信,这里是十两赏银!”
那小二双眼睁得宛似铜铃般的,道:“十……两?”
陶仁笑笑,道:“不错,可是嫌少?”
小二忙摇手道:“不少,不少,我一个月工钱也不过一两银子,十两干上大半年了。”
陶仁一笑,道:“听口气是你要亲跑一趟了?”
小二连忙笑道:“谁会把这大把银子往外推?客官,你稍等,我去向掌柜的告个假。”
小二匆匆地走了,陶仁独自喝着酒,直待小二又匆匆地走来,他才取出一封信,道:“把信送去长山,说不定回来时候你会坐上大车。”
小二道:“客官,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大胆地替你走一趟长山。”
当天,小二便匆匆地直奔长山而去。
冯七就住在陶掌柜房间隔壁,他是在宜兴城跟踪到了靖江城,麻袋里面的粗布鞋堆放在陶仁住的房间里。
冯七这时在想,陶仁为什么不即赶路,却在靖江住下来,他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
得不到确切的证据,冯七便不能回太湖横山报信,不由得心焦气躁,几天无法成眠。
这天正午时分,“江南大客栈”外面突然停了三辆大车,冯七伸头往外看,他连忙又把头缩进来,心情一紧,心口便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已。
外面,一个独臂老者,正大步走在十二名灰衣大汉前面,那个传信的小二,正弯腰打躬地道:“爷,就在后客房。”
独臂老者站住,沉声道:“去办一桌上好酒席送过来。”
小二立刻笑着道:“是、是,马上送过去。”
独臂大汉,不错,正是长山飞云寨寨主“火鹤”黄风,如今跟他来的尚有四位大头目!就在二门里,黄风已高声道:“师兄在房里吗?”
门帘掀起,陶仁已哈哈笑道:“想你也该来了。”
只见黄风冲前与陶仁把臂哈哈一阵大笑……
指着房门,陶仁道:“大伙都进来说话!”
黄风也笑道:“我已吩咐小二,立刻送来酒席,我们大伙好生喝个痛快!”
走进客房里,黄风望着堆放的麻袋,道:“师兄,这是什么?”
陶仁哈哈笑道:“山寨上兄弟们也该添制些新衣新鞋了,我这是替你为大伙制的,一共三百套,够了吧?”
黄风又是一阵哄笑,道:“足够了,每人两套,孩儿们有得乐哈的。”
陶仁又道:“除了衣鞋之外,每人再赏他们十两银子,也算是我对他们的见面礼。”
黄风大乐:“师兄,多年来你在北地独来独往,想不到你会答应上山寨,太好了。”
不错,陶仁一向横行在北地,关洛道的独行大盗便是此位老兄。洛阳城内通宝钱庄一夜之间上下三十一口人全被杀光,便是陶仁的“杰作”,官家查得紧,他便潜来长山,正巧遇上师弟黄风被莫云断去一臂,又被雷鸣天轰出宝丰,一气之下,他便设下这条阴谋诡计,果然令老龙帮吃了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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