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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英》第七十七回 高僧不高 天星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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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岳狂笑道:“不错,中原施毒祖宗,‘无影毒医’崔鸣的独门绝世奇毒,嘿嘿,高僧,你已中了剧毒,三日三夜,哀号而亡,让你离开这里,应该是本掌门说的话!”

    此言一出,周遭寺僧心神巨震。

    高僧神色大变,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宋岳刚才这一手竟是放的“无影之毒”。

    青海,柴达木湖畔的巴什扎图寺前,那衬着阳光的神像,倒射在地上的阴影,陡然长出六尺。

    宋岳屹立在那狰狞而不知名的丈二金身神像头顶上,背衬着光芒四射的太阳,像是天地之君……

    他手中的长剑映着阳光,闪烁出一片银辉,照亮着他那身金带短装,愈显得威风八面,尊如天神。

    但是神像四周,巴什扎图寺的高帽僧侣们,每人的神色却又慌张,又焦急,而且掺杂着愤怒。

    尤其高僧,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宋岳,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将宋岳碎尸千段,可是他全身微抖,一动不动,显出也有一分震动与惊慌。

    宋岳俯视着,心中暗暗好笑,目光一闪火焰,心中有了主意,但是令他莫明其妙的一点,是各色僧侣的表情。

    高僧的惊慌表情,或是恐惧身中“无影之毒”,命在旦夕,尚在情理之中……

    其他人呢?为什么?

    正在他怔思之际,倏见高僧屹立当地,垂帘闭目,状若运功人定。

    宋岳见状肚中一声冷笑,正想飞身而落,高僧电目巨睁,仰首大喝道:“宋岳,你竟敢以‘无影之毒’恫吓佛爷……”

    语声未止,宋岳一声狂笑道:“高僧,小爷知道你刚才正在暗运功力,搜查本身中毒程度,但是,你枉费精神啦!”

    高僧神色闪过一丝疑诧,鼻中微微一哼!

    宋岳继续大声道:“无影之毒为‘无影毒医’独门之宝,其名号由此而来,其毒无色无嗅,无影无形,中者无感无觉,但三日三夜,必化骨为脓,痛苦而亡,不信,宋岳就再下来,与你拼上百招,使你加速死亡!”

    高僧耳闻此言,心中一阵忐忑,不知是真是假。

    要知道功力再高,对于毒却是无可奈何之事,人谁不畏死,但是高僧此刻心中微一怔思,忖道:“不论中毒之言,是真是假,先诱他下来,毙了再说。”心中想着,口中已道:“宋岳,你敢下来与佛爷再拼百招吗?”

    宋岳不屑地道:“有何不敢?”

    口中说着,身形倏然直线下降,擦着那巨大火盆而落,左掌一甩,劈散近身火焰,足尖竟向火盆边缘垫去。

    高僧见状大喜,身形一晃,一道金影挟着无上罡劲,就向宋岳劈去,口中冷喝道:“小子,乖乖火葬口巴!”

    语声刚起,就在这电光石火刹那,宋岳一声遏云长笑,脚尖一点盆缘,竟比高僧掌风快上一线,又垂直而起。

    就在他一落一起之间,直径丈余,在僧民目为祭神的圣火,倏然倾翻而落。

    一阵惊天动地的惊呼声,挟着二声震山撼岳的大响,满盆油脂及熊熊火焰,竟倒落一地,周围六丈方圆,立刻变成一片火海。

    这突然的变化,大出在场寺僧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宋岳一起一落之间,竟把绝世神力,注于双足,用大力千斤坠的功力,一点巨盆边缘,引起不平衡,弄翻火盆。

    高僧想不到对方有这一着,急忙晃身暴退,差点被油火溅着,引火烧身。

    就在寺僧惊魂未定,慌乱四窜之际,宋岳一不做二不休,飞掠而起的身体,落在神像顶后,双足蓄足生平功力,向神像后脑一点,人如脱弦之箭,疾射而出。

    又是一阵震天撼岳大响,轰轰连声中,神像向下倒去。

    于是,场中响起了四五声凄厉无比的惨嚎,高僧及巴什扎图寺的四五名弟子,被倒下的神像压得变成一堆堆肉饼。

    后者固是走避不及,前者却是不欲走避,因为依据巴什扎图寺的古老谚言:神在人在,神倒人亡。高僧自知就是避过,也一样要自绝向师祖谢罪,何不干脆就此一死。

    宋岳急向来路掠去,半空向后一瞥,只见神像葬身于一片火海之中,满地乱滚的油脂烈焰,竟已燃烧到寺门。

    而四周的寺僧却慌乱跪在地上,合十悲祷。

    他感到心中一阵畅快,仇恨已报,仰天长啸,惟恐寺僧起身再追,身形加疾,向那农庄掠去。

    眼见将近,嘬口长啸,蹄声陡起,一道红影飞快而至,正是火龙宝驹。

    宋岳掠落马背,一勒马首,低喝道:“马儿,快走!”

    一人一马,似旋风一般,绝尘而去。

    宋岳在马上一阵忙乱,将马股上的小包裹打开,脱下身上的边疆装饰,依旧换上了白衣罗衫,诸事停当,想起此趟青海之行,差些九死一生,回忆刚才情况,也不由沁出一身冷汗。

    刚才要不是自己机敏,想出这条计谋,真没法脱离包围,心念至此,回首向后一望,竟未发觉半丝人影追兵,一切竟出奇的平静,心中又大感奇怪。

    照理说,自己踩翻圣火,弄倒神像,应该已是巴什扎图的死敌,何以对方竟不追赶……

    宋岳心中存着一丝疑惑,旋即忖道:“没有追兵更好,何必又多费这番心事,倒是商亚男,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想起武林三老及商亚男,他加速催骑急驰。

    火龙驹何等快速,日落时分,已到青海重镇都兰。

    一进都兰市集,宋岳刚勒缓坐骑,倏见一灰衣老者,身动如风,穿越行人之间,直向自己奔来,正是三老之二“游尘老人”,心中大喜,飞身下马,游尘老人已走近前,面含微笑,低声道:“少侠请随老朽来!”

    宋岳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不便,微微颔首,即拉着马缰与游尘并肩而行。

    越过市集,目前已是一片广阔的草原,三十丈远处,搭着一座牛皮帐篷,游尘老人遥遥一指道:“今夜少侠可暂宿此地!”

    目光一扫,广袤的草原上远处牛羊如群,帐篷所在,四周一片灌木,在红日之下,犹如遗世之境,不禁赞道:“好脱俗的地方,老丈如何能找到此处?”

    游尘得意道:“五两银子,向牧羊人租借一天,既清静,又避耳目,值得否?”

    宋岳连称值得,旋即道:“解药有效否?”

    游尘点点头道:“高僧尚未骗人,商姑娘功力尽复,毒伤尽解……”

    说话间,宋岳已走近帐篷,倏见帐篷撩处,出现二老一女,正是“天风”“飞鹤”二老及商亚男。

    此刻商亚男已换上浅绿短袄,显得英爽无比,但英爽中却掺杂着一丝颓丧之气。

    当她一见宋岳,略为一怔,旋即飞身扑入宋岳怀中,嘤嘤低泣道:“岳哥,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你不会怪我吧……”

    宋岳轻轻拍拍她香肩道:“一切过去了,怪你又有何用,来,我们进去谈。”

    商亚男转泣为笑,缓缓转过娇躯,“天风老人”已哈哈一笑道:“商姑娘,老朽刚才之言如何,宋少侠人中矫龙,福泽之相!如今不是到了吗?”

    宋岳忙施礼道:“三位援助一臂,使宋岳得无后顾之忧,宋岳终生不忘。”

    “飞鹤”已拦着道:“少侠见外了,老朽等只不过知德报恩吧了,咱们有话入帐再说吧!”

    于是三老宋岳互相揖让,进入帐篷,宋岳进入一看,帐中已摆着乳酪牛肉等干粮,显然刚才正在用膳,即在下首席地坐下。

    此刻,天色已深,商亚男已点上油灯,五人团团围坐,“游尘老人”已拿着乳酪吃着,道:“少侠谅已腹饥,请勿客气,吃饱再说。”

    宋岳的确感到腹鸣如雷,也不谦逊,拿起牛肉就啃。

    五人之间,充满了友情的温暖,宋岳匆匆吃完,一抹嘴唇道:“三位到了多少时候啦?”

    天风老人回答道:“仅一个时辰,少侠何不谈谈以后经过。”

    宋岳淡淡一笑,旋又微微一叹道:“高僧的功力,是我生平所仅见,唉!假如不是商姑娘提醒利用他们迷信的弱点,宋岳现在已不会坐在这里与三位老丈说话了,其实说来简单之至,我先撒了一把‘无影之毒’,再上了神像……”

    语声未落,商亚男满脸惊诧之色,抢过话头,急问道:“无影之毒是崔鸣独门绝毒,难道这毒祖宗也到了?”

    不要说商亚男奇诧万分,就是三老也是一脸纳罕之色。

    宋岳目光一扫座上四人,喷然一笑道:“难怪各位奇怪,崔鸣未到,我怎突然之间,有他的独门法宝,讲穿了不值各位一笑,不过是危机一发之下,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黄沙,向高僧撒过,口称是‘无影之毒’,其实是否有毒,天知道!”

    三老一闻此言,才知道宋岳行诈,互望一眼,哈哈一笑!

    商亚男也莞尔一笑,旋即幽幽道:“岳哥,你虽已脱险,但高僧未死,他岂会甘心咽下这口气!’,

    宋岳微微一笑道:“高僧死了!”接着把踩翻火盆,踹倒神像之经过,略述一遍,旋即道:“我有一点非常疑心,在我临走之时,巴什扎图寺的僧人,为何不追?莫非另有什么打算?”

    天风老人呵呵笑道:“这点少侠倒不必担忧,就是高僧未死,他也不敢轻易离开而追你,而且百年之内,青海一脉,决不会涉足中原!”

    宋岳虽知三老见闻渊博,但闻言大感奇怪,道:“这是为何缘故?”

    游尘老人微笑道:“老大之言不错,青海寺院有一迷信,如寺前万众膜拜的神像一倒,表示未来天必降奇祸,为不祥之兆,故他们祖先留下一条谕言,如发生这种事情,所有寺僧必须每日向天膜拜祷告,祈示神恕,消灾降福,非满百年,不得停住,例传戒律,生者焉能不遵守实行!”

    宋岳恍然大悟,倏见“飞鹤老人”注视自己脸上;道:“老朽非常佩服少侠坚忍之性格,在巴什扎图寺明见你身受阴焰掌伤,吐血倒地,竟能强制伤势,连毙强敌,这般神勇功力,老朽等实愧不如……”

    说起伤势,商亚男神色一惊,连忙截断飞鹤老人语声,急急道:“你现在感到身上伤势如何?唉!我怎么忘了!”

    不要说商亚男惊喜火海余生,重逢心上人,忘了,就是宋岳也为了关心她,急急赶路,也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似乎觉得身体各部分,并没有什么不适。

    此刻一被提及,加上商亚男殷殷注问,心头不由一震,脑中又蒙上了一层灰影,想起伤势至今未发,或许是天风老人十余粒“百草益元丸”的功效,但是,这终归是暂时的现象呀!

    南海六蛟老大之妻梅芳贞曾言如不治疗,残血掌伤最多只能苟延寿命一个月,如今计算日子,还有十余日,何况妄动真力连拼三场,再加上阴焰掌力,自己寿命,最多只有几天了。

    宋岳心中一阵凄凉,悲怆的目光一扫商亚男及三老,心中暗暗道:“几天,这对自己来说,实在太短促了,唉!假如上天要夺我寿数的话,何不等到一年以后,师门责任一了,我宋岳是死无遗憾,但是……现在却剩下几天……”

    刚才的欢笑像水中的泡沫般很快地消失了,此刻帐篷中的气氛却变成沉寂和忧伤。

    三老及商亚男四对眼睛注视着宋岳,见他脸上泛起一层凄凉之色,久久不答话,心中都知道他的心境……

    尤其商亚男更加悲从中来,秀目一红,盈盈欲泣,幽幽道:“岳弟,假如你有个三长二短,我也不想活了……”

    宋岳勉强装出一分苦笑道:“亚男,千万别这么想,何况我……”

    他本来想说并不会死,但是始终说不出口,在刚才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他觉得说谎很容易,可是现在……宋岳感到并不是一件易事……

    空气像凝结般令人窒息,忽然“游尘老人”一拍脑袋,倏然起立道:“老大,老三,我们怎么这么傻,还呆在此地于什么?”

    “天风”及“飞鹤”同时一怔,只见“游尘”一摸长须呵呵一笑道:“商姑娘别愁,老朽跑一趟百花谷,宋少侠受伤到现在不过四个时辰,七天之内,包能及时赶到。”

    “游尘老人”虽这么说,但“天风老人”却尽注视着宋岳,白眉微皱,不时摇摇头,状似思索。

    宋岳闻言摇摇头苦笑道:“多谢老丈,可是都兰离百花谷急赶也要六天路程,一个来回十二天,劳徒无功,还是……”

    “游尘老人”呵呵一笑,抢着道:“少侠多虑了,帐外有现成千里驹,还愁什么?”

    “火龙驹虽是良马,但宋岳早已算过,来回也要九天。”

    “呵呵,但是老朽有办法缩短行程。”

    商亚男急急道:“什么办法?”

    “老朽出发,你们明天即行起程,去是四天半,但是回程是迎着你们,只须二天,岂非只有六天半……”

    商亚男立刻转忧为喜,只见“游尘老人”话一说完,立刻向帐外走去……

    宋岳忙喝道:“老丈请慢,去也无用!”

    “游尘老人”一怔,回头问道:“为什么?”

    “百花谷主已经死了!”

    帐中四人神色同时一震,“游尘老人”旋即呵呵笑道:“百花谷主虽死,但是灵药不会死!老朽还是要跑一次百花谷。”